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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要一代代回首往事,如钟表之要上弦才不停止。” “江河之于大海,如生命之于死亡:为其提供营养。” “箭如要射中靶,就得相信矢与的两者为一。” “时光有涨有落,却永不流失。” “每一个生命都是浪潮冲到岸上的沙子。” “每一个人只不过是上帝的一个恶梦。” “生命是元形之中的一个地狱。” 亚当姆斯打算黎明即起,但却起不来。他头痛头昏,下了床站不稳又躺倒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清醒了些,但仍无比疲劳倦怠,似乎身体的一大部分已不属于自己。他望望半明半暗的卧室,似乎有什么物体藏匿在暗中,悄悄地窥视着他。他再振作精神,终于起了床。他到厨房取出藏在地板砖下的软盘又回到电脑旁。此刻他的头脑还处于半睡眠状态,但脑中浮现的那些句子依稀记得,他就不加思索地录进日记。自从与阿娜哀尔离异以后,他每天早晨都这么做。这类几乎是机械化的文字,他记下来就拉倒,从不看第二遍。 另外,他还打算把印第安老人说的话回忆一下,能记得的都写下来。 巴尔希特那边怎么样了?想到自己居然萌发了这种担心,他也觉得奇怪。他设想那边的情况:几个人发现有颗彗星可能会从太阳背后窜出来毁灭地球,一位落魄的科学家自命力叁星搜索者,把他的发现报告当局却碰了壁,某位高官被纠缠不过就通知了最权威天文台,但对方的反应也仅仅是耸耸肩:“是的,这颗彗星要过来,但距地球远着哩!”然而,听到这类危言耸听的话,当权者也会有点小小的波动:有这么严重吗?应该辟谣吗?或者该怎样防范于万一呢?对之深入研究?辨明真伪?公诸于新闻单位?果真那么做了,就会造成全球性的恐慌,最后不得不通令禁止传播,不许有人寻找庇护所。或者还是像此人所说的那样,赶快远离撞击点逃到澳大利亚去?或者至少先把家属转移到安全地带? 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可糟透了:如果预言属实,大国首脑也会束手元策,假如全球的一切力量能顺利集中起来,也许最终会找到个解决办法,譬如像巴尔希特提议的那样,寻找霍皮人的石牌,发现启动太空武器的密码。然而向全球发出这种一致行动的号召,其后果只会使大家作鸟兽散,任何有效的集体行动都不可能完成。所以政府首脑只能沉默,哪怕距灾祸来临只剩一个星期,或一个星期也不到,最聪明的办法不外是一字不提,任何人都会这样于的。等着等着,把自己的家庭转移到某一安全点,希望是搞错了,或是希望某个人超越常规,单独行事,启动太空武器并将之发射出去,在消息扩散前就把危险排除…… 亚当姆斯摇摇头,自忖这种故事简直荒诞之极,不可能成立,也不可能发生,最好是找出编造这幕闹剧的人。看看他到底出于什么动机。 然而他无法忘记巴尔希特说的话,此人知道他真名实姓,而且向他提出了交换条件……告诉他克拉斯诺雅斯克事件的真象,而他则为之提供霍皮人的石牌。这个提议令他瞠目乍舌,因为该事件的真象是任何人也不晓得的! 40年后克拉斯诺雅斯克的反应堆才能打开,在这以前谁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过什么情况。他本人完全可以肯定打开后会看到什么遗弃在里面的111具尸体上,有核电站站长维克多·查普里明斯基签署的进入反应堆中心部位的命令,还有他拉·丰登教授书写的反对意见。他那时被派到该地帮助拆除这个核电站,而今天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核电站仍然在俄罗斯的土地上运转。因为查普里明斯基在核辐射发生之前正好进入了反应堆里,和里面的人员一起死了,也就成了英雄。而他拉。丰登教授则成了这一事故的罪魁祸首,要为这次无谓的牺牲承担责任。大家议论说,是他先提议进入,后来又袖手旁观,听任同僚死去。人人都相信这种官方说法,把他当成了懦夫,而站长查普里明斯基则被认定为俄罗斯核工业的英雄。实际上,此人不过是个追求名利而又十分自负的小人;而他与查普里明斯基的争执,并无见证人,唯一的证据埋在反应堆中,40年后,才能见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证据还能保存下来吗? 因此,美国情报机关和俄国当局一致决定要求拉·丰登教授从此销声匿迹,上面也不再追究责任。他先是犹豫,后来接受了这个条件,原因是追究起来,他完全可能身败名裂,甚至有牢狱之灾。 两年之后,军方委任他指导一个能源预测项目,但他得改名换姓。 毋庸置疑,他之所以答应给巴尔希特办事,去找印第安人的石牌,其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方答应帮他平反。他并不相信那个故事,也无意去拯救那下个世纪的人类,接受巴尔希特的任务,只是为了找机会洗刷自己。 他把印第安老人的两个问题又读了一遍:“按第三圣约书,宇宙该如何结束?是不是和巴哈纳很熟?”第二个问题比第一个还要玄,他一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友玲知道不少情况,但始终沉默不语,藏而不露,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亚当姆斯把梅萨高原之行的情况记在日记本上,再记下两人回来之后的情形。 他们回到温斯洛后,他先把友玲送到饭店,正好赶上她值班。一路上友玲显得心神不定,他想也许是怕迟到吧!他回到家,太阳已落到西山峰上了。他立即扑向电脑,上面果然有巴尔希特的留言:“有密码了吗?”这问话每小时重复一次。但对方不在网上,亚当姆斯就无法提出那两个问题。 对方是否从此消失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忙了一大阵,结果仍是一个谜! 他焦躁不安,坐卧不宁,为转移注意力,就给威尔菲尔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梅萨高原之行的情况。这位老天文学家起初开着玩笑说: “您是不是闲极无聊才去听那堆废话?” “您认为霍皮人讲的都是废话?” “绝对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印第安人是可敬的智者,我知道他们有对大自然无穷的知识,但从不向一个白人吐露半句,所以就胡言乱语一通,为的是换杯啤酒。我小的时候住在犹大区,那里的叫花子为招人注意,不惜信口编一套《十诫》续篇。这里的印第安人也差不多!” 话虽如此,威尔菲尔德还是静静地听完了。最后他自言自语他说: “这些故事我以前从不知道,它和圣经所载毫不逊色,而且大体上不乏真实感。我很喜欢这种关于宇宙系列的说法。您刚才讲有几个,9个,7加2?我们处于第四宇宙?我们的先祖也这么想过,但不见于书面……这就怪了:有人说这些荒原中的印第安人有着含义深远的文化,可是我从未想到他们会创造出这么丰富的神话,更未想到他们会对一个外人讲出来!您说这个印第安人领袖把彗星的事当成真的、但他甚至不晓得什么是英特网!” 亚当姆斯一面回着电话,一面察看搜索软件,希望找到一点线索,但什么也没有……他说: “您又错了!他们对外部世界的认识,要比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多得多。他很重视锐夫塔脱彗星。我想了想,这位老人已经是朝不保夕,如果不是因为这颗彗星,他绝不会用那么多时间答复我的问题。这颗星似乎是他期待己久的东西,而我的来访,好似补足了他生命中的空白。是的,就像是打牌时缺的那张坎档。霍皮人的神话和巴尔希特的信息的内容,何其相似乃尔……” “什么相似乃尔?”老天文学家问。 “巴尔希特说的‘第四次灾难’与霍皮人的‘第四宇宙’结尾可以旗鼓相当。印第安老人似乎正在等待某人某事,我想他是希望那个网上客人正是他期待的那一位。您没有亲眼看到他口授两个问题时的神色……就好像教师对孩子那么专心致志,像年轻神父那样充满激情,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您没有叫我也去,我真乐意跑这一趟!” 亚当姆斯有点不自在,他放下电话,擦擦汗说: “我想到了要叫您,但他希望只见我一人,而且我认为……” 对方的声音变得婉转柔和了: “别在意,我能理解,下次吧。如果还有下一次,也许我能……您的印象是他相信有人从未来对您说话吗?” “他没有说。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并不觉得奇怪,甚至可以说对他而言,这件事与别的情况相比,是最为平淡的了。” “您把那两个问题传出去了、对方答复了吗” “还没有哩!自从我回家以后,他还没有露过面。” “那就说说我吧!您出去溜达的时候,我在这儿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善。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人决非开玩笑。开始我想这是个疯子,读几本书,就把幻想当成真实,而且要把您也拉进去。后来我把这种假设否定了。一般人开不出这复杂新颖的玩笑……” “那么您认为是怎么回事呢?” “可以做出几种设想。譬如某人在搞阴谋诡计,想假您的手火中取栗……” “怎么可能!” “也可能有人被派来寻衅闹事,毁您的名誉,并用这种手段破坏美国最有威望的科研中心的名誉,甚至诋毁国家总统。” “毁我的名誉,可是我仅仅限于听他讲,什么也没有干!” “然而您还是同他对了话。美国军队中最为秘密的核子项目的科研负责人在英特网上与人对话,而对方又自称从未来世纪与他对讲,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了,全世界都会笑掉牙,那么咱们的研究所也就抬不起头了。” “我没有做坏事。” “那为什么冒险?您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这个老天文学家真是聪明绝顶。亚当姆斯决定回避这个问题,找个籍口挂上电话: “就谈到这儿吧,利甫齐兹将军还叫我去他那边呢。” “是的,我差点忘了。您可得当心。此人表面和善,但他精得连公牛也要挤出奶来。您知道过堂的三大要点么?知道了才经得住审问。” “小题大做!我这不是去过堂,不准备去受刑!” “等着瞧吧。总而言之,您会谢我的。” “三大要点是什么?” “第一不要就问作答;第二见对方一切知道就全盘托出,这符合您的情况。” “要是他都知道,何必再问?” “不是为了解新情况,而是看看您是否撒谎。所以,也许您不必全盘托出,但决不要撒谎。” “我根本不想说谎。第三条呢?”亚当姆斯说,其实他这句话就打了埋伏。 “别以为将军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只不过是要给上司一个交待,而上司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危言耸听!华盛顿不是莫斯科!” “有道理: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英特网。” 威尔菲尔德爆出一阵大笑,接着挂上了电话。 就在晚上9点之前,亚当姆斯应招来到利甫齐兹将军住地,他的副官茹菲奥少校也在。人说少校日夜都跟着他的将军,比将军的影子还贴身。茹菲奥告诉他接见将在研究中心院内的一座小别墅中进行,那是将军的私宅,一般人很少有此殊荣! 亚当姆斯以前与将军只单独见过一面,将军是本研究方案的负责人,也是其起草人,总之,是他说服总统采纳了这个方案。此人五短身材,粗壮肥大,已经谢了顶,但性好修饰,而且以守时著称。人说他不像个纠纠武夫,而更像一个有条不紊的管理人员。他的私生活知者甚少,半辈子军人生涯都是在总参谋部的办公室里度过的。现任总统还是副职的时候,就看中了他,而他则对总统忠心耿耿,温斯洛研究所的人都晓得,遇到紧急情况他可以直接给总统通电话。 一年前将军单独接见过他一次。那时他刚到,接见是在HP5总部庄严朴素的办公室进行的。将军向他交待了研究中心的安全纪律,语言简洁,用词精确,他听得俯首贴耳,不敢多问一句。从那天起,亚当姆斯就明白此人身负重任,不许任何人有损于他的工作。将军还在一瞬间暗示他的过去,说得恰到分量,只让他明白自己的一切都在他掌中。亚当姆斯还感觉到他暗示了阿娜哀尔的离异,但又觉得他并未讲这事。此后,他只是在各项目负责人汇报工作的会议上见过将军,将军听着各人的总结,一边做记录一边提醒大家注意进度,因为他向总统保证两年完成任务。 茹菲奥少校把亚当姆斯带到一问大客厅里,客厅空空荡荡,摆着几件俗气的家具。出乎意料的是将军亲自进来把他叫到另一间小厅,将军在那里刚用毕晚饭。 将军开门见山,要他明白他与巴尔希特对话的全部打印稿,他都读过了。至于亚当姆斯说话中是否把分寸掌握得恰如其分,他并不在意,只要求亚当姆斯不要显得相信对方的胡说八道,要避开一切有关研究中少的问题,特别不能泄露中心的所在位置。他说: “我已下令调查网络的安全系统,有人能进入其中,随意到处闯,这不正常。这也说明对方神通广大,别以为这事微不足道。我们的方案,国会早已侧目,想知道其结果,但我们只对总统负责,所以您只能叫对方多说话,尽量弄清对方的身份,从哪里来,有些什么癖好,语言特点等。我们就会把他搜索出来,而且刚刚已经找出了一些破绽。” 说到此处,将军站起身来,这说明接见已经结束。他盯着亚当姆斯说: “我只有一点不解之处,那就是对方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您。为什么是您而不是另一个人呢?您对彗星一无所知呀!” “也许正因为我不懂天体物理,他以为我易于上当受骗。” “那您就向他证明您不信那一套!在这之前,您就呆在家里别上班,让您的这位朋友随时能找到您。过几天我再叫您,小结一下。” 将军把他一直送到车边,挺关心地问他得的核放射性病好些了没有。亚当姆斯如实照答,将军评论道: “您是不是过于悲观了?” 说完他转身而去。 亚当姆斯回家后,在电脑前等了几个小时,对方总是不出现,最后他在机器前睡着了。 他把这些事全都记在日记本里,再把软盘藏在地板砖下,然后洗了个淋浴,烧了一杯热茶拿到凉台上去喝。天气虽热,但还受得住。自阿娜哀尔去后,他第一次感到今后的日子或者不会在恶梦中度过,现在的感受就像大病后开始康复一样。 有人按门铃,他打开门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身穿牛仔裤和黑衬衣,长发扁鼻,面孔肥厚,身材柔软,这是个霍皮人!他背着一个白木箱,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木偶,亚当姆斯知道这种木偶叫卡淇娜,是世人皆知的霍皮民间工艺品。他想:这个货郎跑到家门挨户兜售了!梅萨高原的木雕手艺人经常下山到温斯洛、盖洛普、弗拉格斯塔夫的店铺出卖自己的作品。他正要谢绝,忽然认出此人就是昨天试图挡住他们进入沃尔皮,后来又把他们引到霍皮领袖家的那个小伙子。现在他的样子不善,亚当姆斯不知他怎么会找到自己家里来的,是友玲告诉了他的地址么?为什么要告诉呢?她理应知道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木偶,研究所的同事买过不少,而他一个也不要。小伙子也显得很拘束,咳咳嗽清清嗓子扭着身子说: “我叫谭·阿尔凯,咱们昨天在沃尔皮见过面,您记得吗?我要对您说说查奎纳的事,能让我进去吗?” “请进。” 亚当姆斯把他让进了客厅,请他坐到大桌边,小伙子把木箱放在乌木小桌上,在椅子上坐下半个屁股,神情很是紧张。 “您有话请讲。”亚当姆斯道。 “查奎纳老糊涂了,这件事又把他弄得神经乱了。您别再折腾他了,让他安安静静地才好。这就是我要说的。” “是么?但这是他自己要我去的呀!” “我知道。可是您不该去。我们有个重要的宗教仪式,而您把我们打搅了。他可能对您说了些自己将来要后悔的话。” “谢谢您的忠告,但我看不出您凭什么阻止我去见他。” “我元权,但我们禁止白人参观我们的仪式,否则我们会让您在此居住不宁……” “您威胁我么?我们都在美国,我想到那儿去就上那儿!” 小伙子摇摇头,目光变得十分严峻: “那样不行。我们是霍皮人,来美洲比你们早多了,我们那儿和您没关系。” 亚当姆斯不明白他为何这么生气,非得要他靠边站。他说: “这片土地属于全体居民,并非只属于最早来到的居民,大家都有权来来往往,自由选举,自由通行。” 小伙子激动起来,双手抓住桌子上的木箱边缘,反驳道: “那么鹰、美洲虎、蚂蚁呢,它们也有选举权吗:而这些动物和你们称之谓美国人的人都对这块土地拥有同样的权利入要是也征求他们的意见,世界也许会是另一种样子。我不是来与您谈政治的,只是来对您说:让我们安静地生活吧!让查奎纳也安度余生吧!不要再去看望他!否则你会卷进一场风暴之中,被风暴卷走了还不知道哪儿来的风!” 令亚当姆斯惊呀不已的是,对方说的话那么厉害,而声音却十分平板,他打定主意不与这小伙子计较,站起来说: “再次感谢,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对方脸红了,也站起身来,突然像孩子似地结巴着说: “我们不想和您争吵,特别今天是蛇羚节的最后一天,更不愿这么做。”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请您收下一件礼物,行吗?” “礼物?” “是的,请挑选一个卡淇娜。” 他打开箱子,把10多个木偶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是提着葫芦的纹身小丑,一个是长着翅膀的长跑运动员,还有个戴着鹿角的武士和驯蛇人,亚当姆斯不知选哪个好。小伙子紧紧盯着他,他几乎信手拿了一件,那是个栗黄色的木偶,头上装饰着小乌,正在单腿跳舞。小伙子点头 “非常感谢,您挑中了我想送给您的那件。”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年轻的印第安人迅速把剩下的木偶收起来,背起箱子向门口走去,嘴里还念叨着: “啊!……还有,您得离友玲远一点,她只会给您添麻烦!” 亚当姆斯看着他登上一辆破敞篷车,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箱。这种警告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嫉妒?他察看了一番自己选中的木偶,找不到什么特别之处。又是个谜! 他回到房间,屏幕上正在显示一段文字。他赶紧跑过去读道: “教授,您得到密码了吗?” 他坐下答: “还没有。我见了霍皮人,甚至见到了他们的领袖,但他不愿吐露一点儿真情,除非您能回答他的两个问题。” “回答问题?那您就得再跑一趟了。这么说来,今天我是得不到结果的了?好吧,还来得及,我还有4天的时间……什么问题呢?” “第一个问题是:您是不是和巴哈纳很熟?” 沉默了好一会儿,对方才说: “啊,他想知道这个……怎么对您说呢?我在地狱里寻找一点人性的星火……这就是我的答复,希望他能满意,我不可能说得更透了。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快点,时间有限!” “他想知道第三圣约书是怎样描述宇宙末日的。” 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来才道: “这个问题也是针对巴哈纳提出来的。好吧……我这就回答,答案要长一些,因为先得讲清楚第三圣约书是怎样描述宇宙初始的,这样才能正确领会宇宙的终结。请您把它都记下来,再去向霍皮人报告。希望不会过多占用您的工作时间。对了我要您干这干那,影响您的工作了吧?您还可以为我腾出一点时间吗?您的研究工作肯定很忙…… 当心!威尔菲尔德提醒我别上当,现在这话不是引我上钩么?利甫齐兹将军不就是提防着这类问题么?亚当姆斯这样想,就答道: “别理会我的工作,您说吧?” “好,注意听着,并记下来:下面就是宇宙初创到毁灭的历史,这段历史是和平女种根据天使的授意写出来的 “按《创世记》所言,世界是在‘初日’之内创造的‘初日’的情况如下: 虚无之中,先有‘馨香’,继有‘光明’、‘物质’,后有,时光”四者共创‘风暴’,合而生‘诸神’;‘诸神’欲诛其生者而无从寻觅,即创造‘神灵’‘神灵’空而无言四处游荡,生‘无序’,生‘虚卵’;‘虚卵’半金半银,变乌鸦并组织宇宙;诸宇宙盘旋成螺状,如彩球而绕于桅。” 。。宇宙依秩第生,每个宇宙存在之未,由神灵将之摧毁并宣告新宇宙之起始,如彩球之相继绽开。” “两个宇宙之间,有一黑夜和永寂。” “在第一宇宙‘馨香’用胶泥造女人,与之合而生初人。始为木人,为洪水所溺;继而为泥人,后干裂;再继为孪生男女,其后为美洲豹。再后生肉躯之人,与胶泥女人合而共造太阳。” “此宇宙为风所吞,其后继之。继为‘光明’,光明宇宙为雷霆所亟,继为‘物质’,即第三宇宙;第三宇宙为历时52年的洪水所没。” “接下来是第四宇宙‘时先’,即吾等所处者是。该宇宙起初飘浮于滞重平缓的海洋,由神灵划定其两极,北为冰,南为火。一鹰骛置6金卵于其上,卵白为月亮,卵壳破碎为星辰。神灵于深水捞出淤泥造岛屿。一老人至,毁岛屿,子水中挖一深渊,入洞捞出死者。神灵造江河填深渊,地球如木排浮于海,如岛屿浮于大洋,其形扁平,有上下两面,上有圆形天空。后来神灵令两名精灵,一阴一阳.于海洋上创造生命。地球则骚姿弄首诱惑上天,上天惠之以雨露,则生命起始。两精灵婚仪期间,女者先表示允应,其实为作态,故夫妇反目。神灵因其争吵可能导致宇宙的毁灭,故将两者除去另造。” “新精灵诞生后,于天上取得一玉矛,游荡9年后用玉矛刻出地球,而两者复又口角。神灵无力从头再来,听之任之。夫妻口角即是地震,湖泊丘陵即是挥手相向所造成的伤痕。其时,地球居民仅是精灵揉搓出来的矮人,后来南风带来的雨点形成了巨人,巨人的眼睛即是火山喷口,其汗水化成另两个精灵,精灵生人,即第四宇宙的人类,我们的祖先。” “‘高尚’、‘工匠’、‘沉默’三者均争为人主,最后‘沉默’得到了承认,创世的‘初日’就这样完成了。” “上面就是《创世记》中所载‘初日’所发生的一切,您己下来了吗?” 亚当姆斯记得头昏脑胀,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印第安人要知道这个故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仔细地听取这个自称是来自下个世纪的神话……这个神话还自称以其细节补充了圣经之不足,竟说宇宙在创立之日,被毁后重建了3次!亚当姆斯想:这一切也许就是为了论证我们生活在第四宇宙,和霍皮人所相信的完全一样!他只得回答道: “我都记下了。但您答非所问。霍皮人要知道的,是您的圣约书如何描述世界末日……” “我知道,马上就讲。先说清这些,您才听得懂下面的东西。” “第四宇宙的生命在一一段时期内还是和谐平稳的。创世把每件事物都排列得井然有序。而虚无……它是上帝的影子,世界的未来……,则像是茫茫苍海中沉默的孤岛,每个生命的每次行动所暴露出来的野,C,在孤岛中均有所记载:最无作为、最一无所有者就最接近于纯净,因而就更具有希望。每个人都是一场恶梦,生活有如一个无形的地狱。那虚无的上帝一旦厌倦了他所创造的世界,就可以将之再次毁掉,这次是用来自冥冥之外的光束把它击得粉碎。” “那时,就像是第七次圣火来临的前兆。” “那时,第四宇宙将被‘物质’降下的灰石所蒙住,从而消逝在神灵的躯体之中。” “所有的人都要死去,只有一小部份能找到过渡到第五宇宙的通道。幸存的人也将生活在过去苦难的记忆和对未来宇宙的信念之中。唯一能避免此种结局的办法。是有一位救星能改变这光束的方向……” 巴尔希特单调的声音把这一段背完了,接着是一阵沉闷的寂静。亚当姆斯看见屏幕上显出最后的几行句子: “先束将从冥冥之外飞来把地球击毁,那时就像第七次圣火来临的前兆。” 这么看来,第三圣约书已宣告了地球将会被替星那样的东西击毁! 亚当姆斯正要启口问巴尔希特什么是“来自冥冥之外的光束……”,对方又说: “我相信这个故事会引起您的霍皮朋友的兴趣。请再加上这段和平女神的话:在第四宇宙中‘虚无’将向所有的信仰同时敞开,但任何信仰不承认虚无为本源就没有任何价值。上帝、菩萨、索图克朗只不过是其美丽的化身而已……” “请告诉霍皮人这就是我的答复,而且我也等着他们的回音,我们这里最危险时刻是在太阳转弯处。第三圣约书所预示的种种征兆,现在都灵验了。” 亚当姆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为了争取思考的时间,他问道: “您把这些文字都记得烂熟于胸中?” “我们这里很多人都能把第三圣约书背下来,他们相信先觉者,认为应该服从第三圣约书所宣告的真理。” “谁是先觉者?” “这是一位法国宣道者,在此早已十分著名,您若还想……” 说到此处,联系突然中断。亚当姆斯怎么也无法与他接上头。彗星是不是先期落下了?想到此处他也自嘲地笑起来:自己不觉中又相信起这套鬼话! 他坐在那里重读记下的文字,不知为什么觉得它似曾相识且隐约可信,好像字里行间、曲折隐晦中藏匿着某神密的信息,决定着世界的命运! 无论如何,其中有些句子讲得明明白白,也暗合了霍皮人所示的意思,譬如说:“上帝、菩萨、索图克朗只不过是其美丽的化身而已”。另外的一句说冥冥之外飞来的光束有朝一日会毁灭地球,与霍皮人的说法也是一致的,那肯定是指替星。还有一句说可能会有位救星转移光束的方向等等。 亚当姆斯又一次发现自己听信了这个故事!他为此颇为自责,干嘛要把它当成真的?充其量只不过是精心策划的恶作剧,或者某个秘密教派在费尽心思招募信徒! 可是,他总觉得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又觉得有个无形的东西在暗中窥视他,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这种茫然的失落感到底为什么? 3个小时过去了,他仍然期待着巴尔希特能回到网上,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马达声,就跑到凉台上,认出了那是友玲的黑色老别克牌汽车。她穿着一件白色短裙,一条花披肩交叉在胸前,好似短衫。她拾级而上,漂亮非凡,但显得相当匆忙,远远的就朝着他大声说: “你有了巴尔希特的消息吗?查奎纳很着急哩!” “他是不是想得到巴尔希特的答复,好去帮他的忙?” 友玲进了客厅,坐在朝窗的沙发上,又说: “我不认为是这样。但是,一开始我向他讲你听到的情况,他就毫不犹豫地认定巴尔希特所说是真的,或者是反映了一定的真相。” “他也相信是从2126年传来的信息?” 她不愿直接肯定这一点,只是说: “他只是肯定这条信息宣告了我们的世界不久即将被毁。他一直等着这个信息,所有的霍皮人都在等着它。” “等什么?” “等着知道我们的宇宙什么时候被毁,怎样被毁。前几个宇宙秩第被火灾、两极颠倒和洪水毁灭了,这一次很可能被营星所毁。但查奎纳没有打算防止这个结局。” “怎么?他袖手旁观,听任一切灭亡?” “他安之若泰,因为在他看来,优秀的霍皮人会得到造物主的及时庇护,安安宁宁地过渡到第五宇宙;前几次宇宙被毁,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他等待有信息来,指令那些好人如何进入掩蔽体,如何踏上过渡的通道。至于遗留下来的人,他才不管他们呢!因为造物主认为这些人该当灭顶之灾,霍皮人从不违反造物主的意愿。” 亚当姆斯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决定不吐口风。他说: “好哇!你说这话时倒是神态自若!我不是霍皮人,我也元处可逃……” 她耸耸肩答: “你严肃一点好吗?你本来也不相信这一套,而且反正一个世纪以后你早已死了!” “你们的领袖只管自己的子民?人类其他各族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么?” “人类不配我们费力气去拯救。况且,许久以来,他们所作所为都是在自我毁灭。假设他们将在一个世纪后绝灭,你真会为此发愁么?” “当然!” 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回到座位上。既然她对此无所谓,为什么又忧心忡忡呢? “为什么当然?啊,我明白了,你也相信了这个预言!”她说。 “怎么会相信?” “你是为孩子或者孩子的孩子担心,是吧?” 他被那嘲弄的语气刺伤了: “这不是问题所在。不单是孩子,想到全人类一下子陷入灭顶之灾,所有的艺术品付之一炬,所有的人类知识财富灰飞烟灭,我朋友和我自己的孩子被从地面上一笔勾销,我就不能容忍!而你,你能漠然处之吗?你自己也会有后代,到那时候他们一并死去,而你会无动于衷?” 她又耸耸肩: “反正大家都得死!” “但不要像那样一下子死绝,不留痕迹,没有思念他们的后代……” 她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 “你最关心的,是没有人再念及你,谈到你,是吧?你错了,说到底,人人都会互相忘怀,只顾自己。” “你怎么把话说得这样绝?这些人还未出生,你怎么能肯定就是这样?” 这时她转过头看见了屏幕,突然跳起来指着电脑道: “看到了吗?上面写着东西!” 亚当姆斯转过身,见上面并无什么新内容,都是他已读过了的,他说: “的确如此,他已回话了。” “你为什么早不说?” “你不容许我有时间说嘛!等等,我先打印下来,你读起来方便。” 她端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感到她在审视四周。想到脑子里这么乱,把他的恐慌和孤独暴露无遗,他很懊恼。她肯定看到了霍皮青年留下的木偶,他偷眼瞧了她一下,她就背过脸拿起一支铅笔在白纸簿上画一些不相关连的线条,和昨天在饭店一样。 他实在不愿她到这个阿娜哀尔一夜也未睡过的家里来。友玲显得那么纤弱,那么楚楚动人,他时常自问其秘密何在。她为什么自称为霍皮人?她的母亲是谁?这些问题,他自知永远没有勇气问她。 他把打印稿取出来交给她,她把白纸簿放到桌子上,在沙发里坐得舒舒坦但,好似早已习惯此地。 读完之后,她把亚当姆斯打量良久,接着莞尔一笑。显然纸上长篇大论中的含义,她已全部了然。她站起身来几乎是兴高采烈他说: “要赶紧去见查奎纳!他所等待的答案就是这个、也许还有某些支节令他失望。” 他毫不犹豫地随她而去,两天之内他们将二进梅萨高原。和她同坐3个小时的车,即使不为这个特殊原因也值得。一当他们转向朝北的直路,亚当姆斯就发现那辆红跑车又尾随而至,他上次回家时这辆车就与他迎面而过。他给友玲指了指那车,友玲看了一眼,也不减速,只是说了一句: “这些人有事可干了……” 两小时后他们到了山下路分三岔的地方,这时已是傍晚,但人声喧嚷,比昨日还要热闹。友玲微笑着举手向人群打招呼,并解释道: “很多住在城里的霍皮人回村过节,今天是最重要的一天,即蛇羚节最后一日。” 亚当姆斯从那个霍皮青年口中早已知道,但仍不提此人曾来访,只是 “上面还有你家里的人吗?” 她的脸色一沉,每次问及她个人的事,她的反应都是如此。她答: “没有了。我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呢,还在北方活着,至少我这么认为。” “为什么这样认为?” “我5岁时她走了,从此音无音信。” “没有兄弟姐妹?” 友玲固执地望着远处: “曾经有过一个弟弟……” 他换个问题: “你到这里的时候有多大?” “母亲走后,父亲决定回沃尔皮来住,那时我对此地一无所知。” “你讲他的语言么?” “父亲只同我讲霍皮语,但那时还没有向我解释霍皮传统。我来到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卡淇娜,就是你家里的那种木偶。” 她的目光有了追究的意思,但他顶住了。她又道: “我们来了以后要按传统习惯生活,这井非易事,规矩有好几百条,衣着也不一样。我喜欢这些木偶,但真正的卡淇娜却令我害怕。” “真正的卡淇娜?” “这木偶只是用于教孩子识别各种各样的神灵,而真正的卡淇娜却是云彩的堂姐妹,来自前3个和后3个宇宙,来前走过很长的一段路,穿过了幽远的、光线不能达到地球的星云。现在她们在云雾缭绕中的圣弗朗西斯科和死者生活在一起,每年11月和7月巡视各村。有的和蔼可亲,有的是狰狞的恶魔,但两者我都怕。” “你不是真相信吧?” “长大了我才知道那是大人装的,但小的时候不懂。冬天的夜晚,我们下到村内广场下面的蛇窖里,从洞顶沿扶梯下去,孩子们挤在里面要捱一夜,又冷又黑,又怕又困。顶上有人走来走去,我们惊恐万状,但谁也不敢哭出声,后来卡淇娜也下来了,身上涂得五颜六色,脸上戴着可怕的面具,一面吼叫一面挥舞着鞭子,有的还真的打我们,说这样教我们学规矩。这个时候,年龄最小的孩子都忍不住,就哭出声来了。” 亚当姆斯气愤地说: “怎能对孩子这样!” 她斜眼看了他一下,但一直注意着来往的人群,那些人经过汽车时,都投过轻蔑的一瞥。 “然而童年毕竟留在我美好的记忆中。我学会了分辨鹰和鹞,狐与獾,听其脚步就知道是哪种神灵,闻其味就知是什么东西。看一眼风卷起的树叶,就说得出它离开树枝飘飞了多远。” 他们拐上去沃尔皮的路,红色汽车超了过去,他从车中的两个身影看出是白人。不管怎样,这两个人去梅萨高原,自有其道理。友玲又说: “我还学会了认识我们人体的门户。” “人体的门户?” “听我解释:人有七窍,头顶的门户是最重要的,叫天目窍,即造物主出入之门,其余的在两眉之间,在喉部,在心中、肚脐,最后两个最靠下,一共7个。” 现在路变得更加陡峭,两旁是更加稠密的人群,嘻嘻哈哈地回村,有如戏院散场。左边是山沟,友玲尽量靠里行驶,不敢向下看,前面是那辆红色的跑车。 “总是这么多人么?”亚当姆斯问。 “不,我说过今日是蛇羚节最后一天。” “仪式和昨天一样!” “不,今天更要盛大,而且今年也更为重要,这是由于旱情严重,8天之内再不下雨,今冬就要闹饥荒。前些时祈了多次雨,也不管用,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总不会相信这样求雨真会灵验吧?” 她耸耸肩道: “当然相信!1000多年来,就是因为祈祷不断,人们才能代代相传,宇宙也得以永存,祈祷有各式各样,样样都为求雨。要是不灵,祈祷也就不可能延续下来。今天的仪式也是最后一招,求蛇!” “求蛇?与蛇有什么关系?” “查奎纳要讲,肯定比我清楚:蛇象征闪电,是雨的先行官。” “我个人不喜欢这个先行官,还是雨好。” 她叹口气道: “很遗憾!今天的仪式和昨天一样,也是先赛跑,由山底跑到山峰。等一会儿还要跳祭把舞,我们把舞蹈看成一种严肃的活动,它可以改变世界。一个动作错了,整个仪式也就落了空。刚才还庆祝了一名蛇族姑娘和羚族小伙子的婚礼。” “真正的婚礼么?” “如有结婚的人,就是真婚礼。” “结束了么?很遗憾未能参加。” 友玲专注地看着熙熙攘攘的道路,尽量不着左边的山谷,同时小声说: “很难说你会喜欢我们的风俗。” “为什么?” “因为,我们时兴女方挑选男方……” 他有点酸溜溜地道:“区别也不大……” “男方过来往在女方家里,女方随时可以把他赶走:只须把他的东西往门口一放,就把他扫地出门。” “这么说来,女方选中了男方,也只要说一声就成?” “那也没有这么简单……要遵循一整套礼仪。先要请他吃中饭,说主食是玉米卷,男方就明白这是求婚,他若去了,就说明答应婚事,要穿上最好的衣裳,头发插上老鹰的羽毛,脸上涂抹金粉。女方把玉米卷捧给他,就等于订了婚。” “男方不能主动向所爱的女方求婚?” “原则上不行,既不能追,也不能求,但也有变通的办法。譬如说,一个小伙子把刚杀死的野兔递给一位姑娘,也等于请姑娘向他求婚。” “我懂了。有人送给过你死兔子吗?” 他似乎见她的手抖了一下,但也许是车要转弯之故。她问:“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因为今天早晨有人来访此人坚持要我别打扰你“啊,那是谭……”“他叫谭?” “他像我的兄弟,如此而已。” 他不再追问。两人到了村里,太阳正在下山,好多村民站在屋顶上,好像等着开戏。小街横着一条长机,人们等他们到就移开机子让他们通过,然后再把路拦住。亚当姆斯注意到从温斯洛就尾随其后的红色跑车被挡了回去。 “你瞧,街道都被封锁了,就是为不让恶魔进去,以免破坏了今天的庆典。” “我是第一个被允许参加的白人?” “不是,以前好长时间外人都可成群结队地来,这里甚至成了美国最为别致的观光节目之一。霍皮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坏处。但白人吵吵闹闹,旁若无人,还拍照,就被禁止了。咱们快点,天要黑了,查奎纳在蛇害等着哩!” 他们把汽车停在越来越稠密的人群中,亚当姆斯看见一座昨天没有注意到的建筑,形状像是半截陷在地里的谷仓。友玲告诉他那就是蛇窖。她爬上房顶,示意亚当姆斯跟着她。 她脱掉鞋,他也照着做,屋顶上开口处搭着一个梯子,两人沿梯而下,里面黑洞洞的,只有上面下来的光亮和几支零散摆放的蜡烛照着。适应了这种黑暗后,他才看见10多个人在小声谈话,这些人被几排盖着皮革的坛子隔成几个小组。查奎纳坐在对面的墙壁凹处,像是在打瞌睡,两人走近他,友玲说: “你看来累了,我们明天再来好吗?” “可别这样!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他也应该参加。明天我无疑就要寿终正寝了。” “别这么说,你还得与我们一起生活很久,我需要你!” 老人摇摇头说: “我不抱幻想。所有的兆头都有了,我连记性也丧失了:当一位武士走上了回归之路,神灵就把他身后的脚印抹掉。这事我见过的多了,不会错的。” 他转身向亚当姆斯,对他慈祥地笑着: “你来的这个地方,据我所知任何外人也休想人内;白人不行,纳瓦霍人也不行。这不是个一般的处所。进入到里面,人就不再是常人,而成了卡淇娜的同辈,如说了谎,其后果是极端可怕的。友玲说您已有了对方的答案?请告诉我他就巴哈纳说了些什么?” 亚当姆斯注意到,查奎纳左手抖得很厉害,而昨天他还不是这样,他呼吸急促,每句话都得停顿一下,所以说话断断续续。亚当姆斯道: “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在地狱里寻找一点人性的星火……’” 查奎纳喃喃地念叨了几个字,亚当姆斯没听清楚。亚当姆斯转向友玲,友玲小声道: “我也吃不准他说的是什么,也许他是说:‘巴哈纳没有必要饶舌。’” “谁是巴哈纳?”亚当姆斯问。 友玲看看四周,走开了。老人答: “巴哈纳是弓箭族领袖的长子。我们正等着他。我们来到现在生活的第四宇宙之时,他动身到太阳那边去,以能净化世界。他现在仍在途中,理应把和平、智慧和知识带给我们。因此我们要保持原来的服饰和风俗习惯,以便他回来时还认得我们。当他回转之时,全世界就能讲着同一个语言,太阳就变成我们的朋友,大地重新开满鲜花,人类重新和谐地生活,疾病也被一扫而光。”“您等待着像弥撒亚那样的救世主,是吧?”“你们的神父也是这么说的,但巴哈纳和椰苏不一样他不能救人,只能改换他们的宇宙。”亚当姆斯忍不住笑道:“他怎么改换呢?” “他毁掉现存宇宙,把好人领向下一个宇宙。” “毁掉地球?” 老人点点头。 亚当姆斯想:原来如此!这是英特网上的信息与印第安人信仰的第一吻合点。这位老人认为我和他们的救世主有联系! 人们在他四周忙碌着,从地窖顶口出出进进。有的人上身涂了红颜色,额上涂一条白杠,脸染成黑的;另一些人上身涂成灰色,胸前和手臂画着白道,一直画到指尖。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将坛子重新组合。亚当姆斯不知里面放着什么饮料。他又问: “要摧毁地球?” 老印第安人说: “预言说:他们的宇宙被毁灭的时刻,那时人类已败坏到不遵守自然规律,他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像我们早已逃离的地下世界;那时女性圣洁的躯身再不受尊重,道德防线脆弱得不堪一击,人类经不住非法性关系的诱惑而鲜廉寡耻。大部分人自以为活在非常时代,竟相堕落,而其领导人也无所适从,大家也不知跟着谁走……我们不晓得地球的毁灭会是如何引发的,只知道大地为一场可怕的地震所震撼,海啸将四季的时令打乱,汹涌澎湃,淹没平原,大自然刮起飓风,用鞭子抽打惩罚人类。东方的某一与我们同样古老的民族会挑起一场新的世界大战,然后有一短暂的平静,接着又暴发另一场冲突,又一段平静,真至第三次冲突,那时美国将被一扫而光,白人和不忠不信的那部分印第安人将永远消亡,地球表面上散乱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裳,我们的民族和其他民族一样,都在绝望中消逝。” “谁也活不成?” “预言还指出:‘那些得到圣谕的人要时刻警觉,要一丝不苟地忠于训示,因为他们肩负着世界的命运……’巴哈纳教育他们如何回头是岸,沿着先人的脚步追溯本源直至远久。大部分的先人都会沉默而平静地陪伴着他们走向新岸,那就是第五宇宙。” “怎么看得出是新岸呢?” “第五宇宙不需辨认,霍皮人能够意会。它出现之时如霍皮人尚未到达,它可以等5年后再现;如若这一次还无人把它认出来,也就完结了。” “怎么完结法?” “好人也和全人类一同死去,第五宇宙也就不存在了。” 亚当姆斯确信巴尔希特在老人眼里,就是这位巴哈纳。他问: “要是有人伪称自己就是巴哈纳,您怎么办?” 这时,有人走路不小心打翻了一个坛子,地窖中一下子静下来。 “预言训示我们要提高警惕,告诉说有个民族会占领我们的地方,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花言巧语引诱我们,教我们使用他们的武器。他们自称为巴哈纳,但我们不会上当。” 查奎纳的注意力似乎一下子转到被打翻的坛子那边,有个人赶紧把坛子扶正。老人又说: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第三圣约书,他怎么回答的呢?按他的说法,世界末日是如何来到的?” 亚当姆斯把巴尔希特讲的内容重读一遍:其中有关于“馨香”和“风暴”,各种灾变和巨人,银鸟和第七次圣火的故事…… 查奎纳听着,身子有些发抖,他打断他的话 “他真的提到了‘第七次圣火’?” “是的。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您也预料到了这次圣火吗?” “是的,我们也有一种这么称谓的东西。” “但他说自己对你们的秘密一无所知,也许是偶合吧?” “偶合是白人捏造的概念,实际上是没有的。” “第七次圣火为什么这么重要?” “我们的先人说第七次圣火到来之时,新一代人就要出现,巴哈纳也就要归来。接着讲吧!” 亚当姆斯把故事读完,他读这些谜一般的句子,自己也感觉受到震撼;他心中感到快意,好像这样读着,也就明白了几分,甚至有点像出于自己的手笔: “那时,第四宇宙布满了‘物质’所降下的灰石,从而消逝在神灵的深处。” “所有的人都得死去,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找到过渡到第五宇宙的通道。幸存者也将生活在过去苦难的记忆和对未来宇宙的信念之中。唯一能避免此种结局的办法,是有一位救星能改变光束的方向……” “在第四宇宙中‘虚无’将向所有的信仰同时敞开,但任何信仰不承认虚无为本源就没有任何价值。上帝。菩萨、索图克朗只不过是其美丽的化身而已……” 这时,地窖已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从身上涂着颜色的人群里,升起一缕单调的旋律。这音乐好似从他们身后某一角落传出来,不久就充满了整个地窖。 老人哭了好一阵,后来自己停止了,犹豫了一下,询问似地看了友玲一眼,友玲示意他可以讲话。亚当姆斯看在眼里,心想:他真的非得征求友玲的准许才能对自己吐露秘密么? 老人说: “光束将从冥冥之处飞来把地球摧毁……我现在向您道出一个重大秘密:我们的先人说,萨加索胡克出现之时,也就是第四世界末日之始。当他来到村里的广场上,西方就会出现一团灰石,其每一个碎片都会把地球烤得灼热,并将地球击碎。” 由于音乐掩盖了老人的声音,亚当姆斯听得不真,就问“这萨加索胡克又是谁呢?”友玲代他答道:“是颗星星,或是颗流星。”亚当姆斯大吃一惊:霍皮人对此事这么关切,原来是缘故!他们一直相信世界末日将与彗星同时到来!这巴尔希特不论是何人,他都对霍皮人了解得相当透澈,否则就不可能把这段故事与霍皮人最隐秘的信仰结合起来。现在霍皮老人该把石牌交出来了吧?查奎纳似乎又一次猜透了他的心事,就对他说: “假如您没有撒谎,没有编造,那么这个巴尔希特就是巴哈纳了,只有他才能把我们领到第五宇宙去。也正因如此,我们应该给他所需要的东西。我已作出以下决定:我将石牌给您看……条件是要圆满地完成祭蛇仪式……” 友玲颤抖了一下,打算表示反对,老人对她说道: “你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他若不通过这次考验,我决不能把石牌交出来,绝对不行!” “什么考验呢?”亚当姆斯问。 “他要你也参加祭蛇仪式,然后再把石牌交给你。” “很危险么?” 她犹豫地说。 “英特网的信息的确不是你胡编的吧?” “当然不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你就毫无危险。” “我应干什么呢?” “什么也不干,坐在那儿看就行。” 老印第安人双眼似乎盯着无垠的远方,口中喃喃念道: “灾难是好事,它孕育着未来的宇宙。” 说完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树皮做的小匣递给友玲,友玲从中拿出一块淡绿色的面团,气味挺呛人、她把面团涂满亚当姆斯的脸和手臂,他看出所有在场的人都涂着同样的东西,大家坐成了一个圆圈。他问: “这是什么玩艺?” “防蛇膏,但呆会儿也不一定用得着。” 友玲这样安慰他,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蛇。一想到这种动物他就毛骨悚然,若非友玲也在,他早已逃之夭夭。她把他带到印第安人的圈子,叫他盘腿坐在二人之间,双膝与其左右相靠,而她自己则坐在他背后。幸亏她在场,亚当姆斯才感到好受一点。 现在男人们悄声和着音乐唱了起来,接着两行霍皮青年出现在蛇窖的梯子上。一行穿着狐皮插着鹰羽,面孔和上身涂满墨烟,下巴抹着白色胶泥;另一行身穿黑皮,头饰羚羊角。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嘶嘶的蛇声。因为有人站起来取掉了蒙在坛子上的鹿皮,几十条毒蛇一团团地倾泻到地面上,四处乱爬。 亚当姆斯差一点抬腿就跑,友玲把一只手放在他肩上,轻声说: “千万别动,否则它们就冲过来了,你也就必死无疑。你呆着不动就没有事,心里想着真理。” 人们哼着歌,摇晃着身子,互相纽结着的蛇群慢慢散开,向端坐不动的人爬去。一条响尾蛇游到亚当姆斯近处,盘在他面前。友玲伸手用根羽毛轻轻地刷它,一面柔声道: “你看,蛇盘着的时候绝对不要用手抓它,先抚摸它,让它舒展开……” 响尾蛇果然舒展成了直线。友玲又道: “现在可以捉它了,别怕,把手伸出去。” 他用左手抓住响尾蛇,刚一触到时差点昏了过去。友玲仍然不断地用羽毛刷着它,并说: “好,响尾蛇只亲近纯洁的人。” 就在那一瞬间,响尾蛇滑出了他的手,靠着他盘起身子,亚当姆斯闭上眼睛,僵直不动,一是因为怕,二是被音乐声陶醉了。他知道时刻都会丧命,但却绝不离座。这时所有的蛇都爬到坐着的人的身边。他这样呆了很久,一动不动,随时都会昏眩过去。 后来身上涂着灰色的人过来把蛇又抓进坛子里。此刻那只响尾蛇已经盘在亚当姆斯的大腿上,也被拿走放到一块儿。亚当姆斯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大家起立,手持鹰羽一行行地走出蛇窖,亚当姆斯跟在后面。外面已是漆黑的夜,鼓声夹杂着音乐,一片隆隆作响。友玲把他拉到一边,使劲握着他的手臂轻声说: “我爱你。” 广场上围着人群,出奇的寂静。两组人,每组12个,赤脚踏着地面走了进来,他们面对面排成一行,一边是羚人,一边是跳舞的蛇人,那蛇人也就是刚从地窖中出来的。羚人扭动着身子唱起了歌,蛇人则成双成对地跳起了舞。 一名蛇人回到蛇窖,旋即又出来,嘴里衔着一条蛇, 身后另一个舞者用羽毛扎的鞭子转移蛇的注意力。广场中间有个用玉米粒摆成的圆圈,蛇人舞者把蛇吐在圈里,然后又回地窖取蛇;后面的人到圈旁用羽毛安抚毒蛇,直到它舒展开来,接着又拾起它,把它送到一个羚人面前,羚人不断地唱着,又抚摸着毒蛇,最后把它扔回圈里。 另一个蛇人舞者走出来再表演一次,但一手抓的是3条蛇,还有一条噙在口里。 大家在广场上跳了很久很久,有的人口中甚至可以叨住5条蛇,然后将之抛掉,而羚人则又把蛇拾起来放进圈里。等到所有的蛇全都搬到广场,舞蹈才最后终止了。舞者将蛇重新拾起来,跑到崖边,扔到山下。友玲小声说: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这些蛇带着我们的祈祷回归到了大自然。” 亚当姆斯走到一堵墙边使劲地呕吐,简直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友玲温情地瞧着他,这时查奎纳已被人抬到了蛇害的顶上,看见了他们在干什么,就打手势叫二人过来坐在他身旁,友玲问他: “你对他满意么?” “他表现得很好。”老人答。 亚当姆斯“那您决定把石牌给我了?” “那您呢?您若有了石牌,会交给那人么?” 听了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亚当姆斯也吃惊。自从祭蛇仪式以后,巴尔希特的话己在他身上深深地扎根,他早已唯命是从了,这些话是否出自未来,他不再去想,但部族:玉木、云彩、月亮、星辰、蛇和熊。最后那块小的属于人族,、二面指出该族会受到外人的统治,但不要反抗,专等已哈纳来解放。” 亚当姆斯问为何火族的石牌缺了一个角,查奎纳只说这块石牌曾流落四方,浪迹天涯,现正等待着巴哈纳的出现…… 亚当姆斯专心致意地抄录图案,没有注意到友玲此刻脸色苍白。 不久他们就回到了温斯洛,一路上那辆红色跑车都跟踪着他们,有段时间另一辆车替换了一阵,行踪也更诡秘一些:路上友玲也不言语,他明白友玲不大自在,因为在山上说了“我爱你”这句话,他也不提此事,免得友玲失悔。他将她送到家门口,她冲动地拥抱了他,似乎以此表达某种难言之隐。 亚当姆斯回到家中,发现家里又被翻了个底朝天,电脑也开着,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他的日记软盘也未被搜索到.电脑上有巴尔希特的留言: “我所惧者,正在来临,消息开始走漏了。有报纸说某个彗星擦过太阳飞来,地球气候将因此反常;又有报纸说该彗星会使月球偏离轨道。放出这些空气,其实是为了掩盖灾难的真象,知情者这么作,心里却明白不管政府怎么辟谣,那颗彗星终究是会落到地球上的。只有一家伊斯兰世界的通讯网正面谈到这个问题,说这颗彗星是上帝对异端教徒的惩罚,人类即将见造物主了。今晨美国号民纸转载了这个话题,有的冷嘲热讽,有的不加评论。我自己只有沉默,这种小道消息,驳斥也没有用。后来瓦努阿图共和国向安理会提出了这个问题,许多亚洲居民也开始相信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有人讲地球可能爆炸,教会方面也不知怎样表态,美国已有4人自杀,日本有5人,还有人说宁可忍心把自己的孩子杀了,也不愿意听其在拆磨中死去;还有人打算逃,但逃向何方呢?” “先觉指出,这种结局早已注定。他说彗星就是那个光束,这在第三圣约书中已经明载无误。先觉还要求大家从中吸取教训,在光束到来之际诚心祈祷,以求灵魂得救。这话说出后,信者甚众,昨天几百万人到伦敦听他宣讲,今晚他到纽约,明日到加尔各答。一种悲剧气氛悄然而至,迅速向全球漫衍……” 亚当姆斯坐到屏幕前,打出这行字: “我有了您要的东西。” “好极了!您的工作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吧?” 又提到了工作!威尔菲尔德担心此举乃是一场挑衅行为,要把研究中心搞得贻笑大方,果真如此么?对方似乎自知失言,立刻写道: “您不相信我?然而把您手中的图案传过来、对您不会有任何不利。您如果还心存犹疑,不妨想想一颗善星会造成多大灾害,去看看距您不远的一个叫魔鬼峡谷的地方,那就是一块小陨石在地表撞击出来的深渊。明天23点17分去看看吧,那时您就明白了,也许那时我会给您发去一个信号,告诉您我这不是开玩笑。您朝天上看,会看到我的。” 亚当姆斯还犹豫着。对方却说: “现在快给我传过来,想想克拉斯诺雅斯克事件!” 亚当姆斯把8个图案全传出去了,他操作得十分稳健,毫不心慌。他决心要从对方嘴里把有关克拉斯诺雅斯克事件的情况掏出来,哪怕对方实际上一无所知。他刚刚传出了图案,打算进一步提问题时,在这美国最秘密的网络上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不,不要告诉他!别相信此人!你听见了吗,巴尔希特?你一定听见我的声音了,我是阿尔英尔。你记得我的声音吧?你不会成功的,我要阻止你这么干!” ------------------ 失落的星辰http://www.loststars.net扫描推出,小草再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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