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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姓陈的,我“提醒”你,如果你敢抢走我得力的女秘书,我就要教唆乃君逃婚!”
  这种类似威胁的话实在不适合在人家订婚宴上拿出来谈,不过谁叫陈颐允那小子一副不允许妻子抛头露面的神气状;方筝不顾吃到一半的酒席,找了他到走廊上“聊天”,争取自己的权益。
  这老小子实在阴险,居然押着乃君订婚,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未婚生子又没有什么了不起。谁规定肚子大起来就一定要结婚的?而且把人家肚子搞大的手段实在卑鄙下流至极!
  红光满面的准新郎永远不可能看方筝顺眼,打被她“邀请”出来后,就没有给好脸色。
  “如果我再把乃君放在你身边,那我才是神志不清了。你不要名誉,我还得保护我妻子的声名。”陈颐允冷淡地回应。他们陈家的女人是娶来疼的,才不会让妻子辛苦工作,并且被上司“性骚扰”!
  “放屁!你人也得到了,情也得到了。居然还死死地认定我与乃君有暧昧?我敢打赌她是处女!”
  直率的话令陈颐允红了脸,反正他从没把方筝当女人看,所以红潮也褪得快!
  “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调戏她!你们之间的暧昧是真是假我才不在乎,而且我更看不惯你把乃君当超人用,包办你的食衣住行!”
  方筝了悟:
  “哦——你在吃醋,你不要乃君把这种温柔放我身上,只想自己独享?我告诉你,少作梦了!我虽然与乃君没有同性恋的事件发生,但唯一不能否认的,我曾是乃君暗恋与情窦初开的对象!你永远抹灭不去这一点!嫉妒死你好了!我会叫人送来一瓶醋让你喝死!”她张狂地大笑。嚣张的程度简直像在脸上写着“揍我呀,来揍我呀”等大字。
  即使她不像个女人,但陈颐允想揍人的冲动仍因她确实是个女人而抑制住。
  “够了!要不是乃君坚持,我根本不会邀请你来!”这种女人居然是有人追的,他真为那男人感到哀悼!
  “很稀罕吗?不想请我来,我还想叫乃君逃婚咧!”反正这股气是与他斗上了!谁叫他想抢走她的万能秘书,要再训练新手很麻烦的耶!他知不知道?
  “你敢!”他低吼。
  “我为什么不敢?”方筝撩起袖子准备干架。
  “好了吧!你们。”
  李乃君头疼地叫着,早知道他们一同出来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想在她的文定筵席上闹事还得问她允不允许呢!
  “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又想吐了?”怒气在见到未婚妻时立即消失于无形,转为百般呵护的“孝妻”貌。
  方筝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当然会不舒服,如果你真的担心她,就不该在她肚子内下种,那么她是连一丁点不舒服的机会也不会有了。最好的方式是你马上去结扎,我认识几个泌尿科的医生……”
  “够了!”火气又起,陈新郎倌再度喷出火焰,并且不确定自己“不打女人”的铁律会不会破功在这个该杀千刀的女人手上。
  李乃君纤手拉住未婚夫的拳头,轻柔道:
  “妈妈有话对你说,你先进去吧!”
  “我们一起进去。”他才不会放未婚妻与那个男人婆独处。
  花了好一会时间,李乃君才终于说服未婚夫先进去,并且再三保证不会答应方筝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之后,陈颐允才在瞪了方筝一眼后进包厢去。
  “你怎么会爱上这种沙猪男人?”方筝偕同她走到餐厅外边的座椅上去谈天。
  “还不是你给了他机会,上回是谁眼睁睁看我被挟持去跳舞的呀?”李乃君嗔视她一眼。
  “我是怕你当老处女嘛!不过上床过了也就好了,偏你们还玩着传统的把戏。啧!奉子成婚还洋洋自得,弄得天天害喜了吧?自讨苦吃。”
  李乃君嗤笑她:
  “我就不相信你的风老大没有绑你进礼堂的打算。”
  “没那么快,他有提过婚姻,不过既然我们已确定会有一场婚礼,也就不必着急了。我现在还没有那个心情,都怪你请产假,而且一请就请了十个月,害我忙死了!如果那家伙妄想抢走我的助手,我会先废了他的双手。”方筝笑得不怀好意。
  “方筝。你是不是还介意上回他引孙俪去公司的事?他知道孙俪有黑道背景,却不知道她会专程来伤你——”李乃君想解释上回枪击事件,但却无法说完。
  “那件事与他无关啦。让你们冷战了一个月,其实也不过是我想看好戏而已,你真以为我会迁怒他呀?”如果会,她又何必按原计划与东升合作呢?
  “没有就好,我可不想让宝宝还没有出生就当了孤儿。”她低头轻抚着平坦的小腹。
  怀孕的女人就是不同,满脸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让人肃然起敬。方筝心中一动,微皱着眉头深思道:
  “肚子中有了小孩的心情是怎样呢?”全天下的孕妇应该都有差不多的心态吧?
  “你应该也怀孕看看,那是一种好奇特的心情。你看,以前我们每个月来次月事,排出来的卵子,在没有受精的情况下,根本就只是我们体内多余的垃圾,代谢出体外而已,并且还得忍受每个月至少有四天不方便不舒服的经期,在没用的卵子巧妙地成为受精卵后,突然我们女性与生俱来的麻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成为具有神圣育子的必要配备,足以提供给胎儿最佳的栖息环境,保护他成长到九个月半,而我这个母亲的生命在这一刻与他共有。你能想像一具身体里面住着两个生命的感觉吗?那是真真正正的骨血呀!如果我们以前曾经嘲笑过那些“孝子”、“孝女”的痴心父母们,现在我已能深深体会那种心境;因为日后,我也一定会倾其所有去爱我的孩子,因为孩子的身体就是我生命的另一个分身。谁能不去爱自己呢?”
  “听起来颇令人心动。好,准妈妈的感言发表完了,那么准爸爸的心情呢?会差上一截吧?毕竟又不是他在怀胎十月。”方筝心中在评估一个计划的可行性。她必须参考更多实例来决定做与不做,也许这就是一帖良药,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李乃君回想起未婚夫的欣喜若狂面孔,笑道:
  “男人或许没有机会去品尝怀孕的滋味,但他们的狂喜并不下于女性吧!每一个生命都是奇迹,身为参与者的男人怎能无动于衷?尤其我们东方男人被古老的“香火”观念洗脑,他们重视的心情不下于我们;再加上大肚子的不是他们,他们更会担心得坐立不安,颐允就不止一次告诉我他宁愿大肚子的是他。而且,自从他有了当父亲的自觉后,他已比较能原谅他父亲当年的懦弱;他父亲或许胆小无能,无法面对现实,但却永远不会置子女于不顾,即使逃出国也是先把孩子送出去。我希望再不久,他愿意带我去见他父亲,解开他与父亲之间的怨恨。”
  “那么,男人也可以因为有下一代,而反省到长辈无可置疑的亲情之爱喽?”
  “应该是肯定的。当他有了下一代,并无可自拔地倾泻出他血浓于水的天性时,又怎么还能去怀疑长辈会不爱他?”
  方筝因这答案而愉悦不已,不过她能占用乃君的时间也只能这么多了,门口那个大步踩来的陈颐允眼中有不容错辨的独占决心。
  因为心情开朗且愉快,她决定不去逗这个可怜的男人了。
  “干嘛防贼似的瞪我?我不就要把老婆还给你了吗?”方筝摊了摊手。
  陈颐允低吼:
  “乃君本来就是我的!”
  “颐允,她是我上司耶!”李乃君低声抗议丈夫的无礼。
  上司?很快就不是了。如果他能代老婆争取到十个月的产假,就有法子让老婆一辈子守在家中,以他与孩子为中心。就算怕她寂寞想工作,他也会出资给她开公司,死也不会再让妻子去与方筝这混帐搅和,送羊入虎口。
  方筝在李乃君眼神制止下,决定不多说话了,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个锦盒:
  “乃君,送你的结婚礼物。我不太会选东西,随便买的,你就随便收吧!”交到她手中后,方筝心怀鬼胎,快步走向停车场,偷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果然,十秒过后,远处传来咆哮嘶吼!
  “她居然敢送你钻戒!还要求结婚那天要戴在左手中指?除非我死,否则你一辈子也不许戴这个烂戒指!”
  真小器,也不过是一枚刻着“至爱是你”的钻戒而已,难道她必须为那原本就刻在上面的字负责吗?方筝耸耸肩,很快地上车,心情愉悦地离开李乃君的订婚筵席,有事得忙着哩!
         ※        ※         ※
  方筝知道自己一向鸡婆,但并不多事与自以为是,有心想为风女士与风御骋之间做个小小的改善,却不会苦口婆心去开导任何一个人,或硬逼谁去放下身段示好。如果情况可以改善,早八百年就可以了,不会在二十八年的现在依然相敬如宾。
  他们母子都是外表冷淡的人,并且天性中没有与人亲切以对的因子。风御骋爱她,深深倾心却不曾形于外的表现出如痴如狂神魂颠倒;两人之间的亲爱亲密之所以有渐入佳境的契合,是因为她方筝热情不吝回报的天性让他勇往直前,让他愈来愈放心去呈现真实的自我,而没有任何紧绷不适。回收的情感更是令他满意不已。
  如果他们母子今天都满意彼此冷淡的关系,那还好一点,可是风千韵并不,她冷淡的眼神深处有着对亲情的渴盼,对这种疏离的造成感到懊悔。有心努力却无法引起注目。
  这情况,方筝就会挂心了。
  毕竟与他们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日后因姻成亲戚,到底仍是少了一分血脉关系,所以她不能自以为当了他们家的成员之后,就代表能大刀阔斧去转变一些什么;她没有那么伟大,重要性也没那么大。
  所以眼前唯一可行的就是生小孩!
  对,生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孩,给他们共同的关注与话题可以去谈,只要他们能学着去谈一些琐事,日后当个真正的家人就不是遥不可及的事了。
  相信风千韵也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吧?而且又无须对她这个外人放下身段,保住了她的颜面与尊严。也可以让风御骋去思考与母亲的关系有改善的必要。
  人与人之间因交流而了解热络,他们一家子必须去努力了。
  虽然怀胎十月略嫌漫长,但是听过李乃君形容得那么好,她也来怀孕看看吧!
  “我们结婚吧。”
  她跑到保全公司的筹备处,将风御骋由会议中拉出来,向他求婚,并送他一束黑玫瑰——电视上浪漫的求婚都会有花,她当然不会忽略。
  没有等到风御骋点头,反而是石敬驰冲了出来,沉声道:“你向他求婚吗?”她有没有一点女人的羞耻心呀!
  “你嫉妒吗?”方筝才奇怪这个男人介入恋人的求婚场景中做什么咧?想闹场吗?
  “求婚是男人的事!你全做光了,男人做什么?”石敬驰一向怀疑弟弟的眼光,到现在依然是。
  “求婚是我们两人的事,你来询问我是什么意思?不管御骋能做什么,都是你没能帮忙的地方,请进去开会吧。未来大伯。”
  石敬驰冷硬的面孔化为冰山中的花冈岩,不屑与她舌战,僵直进去了。
  “为什么想结婚?我以为会等到方范当完兵之后。”风御骋搂她到会客室,轻声问着。
  “因为我不想当未婚妈妈。”
  “你有了吗?”他眼神突然激动难抑地看向她肚子。
  拜托,哪来的机会去“有”?他们避孕的措施根本是万无一失。方筝摇头:
  “没啦,只是我准备要生第一个孩子了,所以先嫁人才符合正常程序。”
  他眼中激动消褪,升上了解的眼光:
  “看了李小姐有孕,也想生孩子是吗?”
  他想这么认为也是可以啦,省得她解释一大串理由。因为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关联。
  “要不要结婚?”她又问。
  “好呀,什么时候?”原本他想成立保全公司之后再向方铮求婚,随时等她心血来潮地点头;而他等待的底线只到方范当完兵。出乎他预料,方铮这么快就心血来潮了,他当然乐于点头。
  “现在呀!需要有两个以上的证人,会议室那些人可以充人头,我允许你那个冷面大哥当我们的证婚人。”
  “好吧,我想会议也该结束了。”他点头,搂住她低喃:“为我们的单身生涯下个告别吻吧!”
  “OK!”她搂住他颈项,乐意地与他以唇嬉戏。吻出的火花几乎可以烧掉这个筹备处。
  “嫁我可是一辈子不能回头的事。”他提醒她。
  “就像我不会允许你有不爱我的一天相同。”她笑,又啄了他一下,拉住他手往会议室方向跑去。
  “石老大!你们啰嗦完了没有?”她敲着门。
  门板打开,露出石敬驰冷硬的俊脸,再一次怨恨起弟弟的没眼光。
  “你想做什么?”
  方筝无辜她笑道:
  “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请你们帮忙一件事而已,费不了太多时间的。”
  “把你的女人带走。”石敬驰警告弟弟。
  风御骋显然乐得看好戏:
  “现在不行,大哥。”
  “你谈恋爱犯不着拖我一同陪你们玩芝麻蒜皮的心把戏吧?看在老天的分上,请把——”
  “喂,老兄,结婚不是小事吧?至少你宝贝弟弟的婚礼在你而言还算重要吧?”方筝一手搁在风御骋肩上,努力要得到石敬驰的正视。
  “我会记得参加的。”他话完,又要转身进去。
  方筝大声地对风御骋说“悄悄”话:
  “怎么会有人说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却又做着相反的事呢?开会能比得上我们结婚重要吗?他不参加就算了,我们到法院去吧!沿路我用大哥大找来几个朋友替我们当证婚人。”
  “什么!?”他们是“现在”要结婚?
  “唬”的转身,石敬驰冒烟地大吼,就见得扬声大笑的方筝早已拔腿开溜,先跑去停车场了。
  “管好你的女人行不行?”石敬驰对风御骋大吼。
  风御骋只是边摇头边爆出大笑,能看到兄长气急败坏真是值回票价!
  而,只要能看到御骋真正开怀的模样,一切都值得的!为了他的喜悦,石敬驰愿意忍受有方筝这种弟媳,而且——容忍她的放肆。
  “大哥,走吧。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非在场不可。”风御骋搭住兄长的肩道。
  “那还用说。”石敬驰与他一同下楼,轻笑着。
  真服了这对恋人速战速决的方式。
         ※        ※         ※
  满月宴,出乎意料之外的盛大。
  大概是为了弥补方筝偷偷去公证结婚的罪行吧!这次在所有人施压之下,风氏夫妇无异议地让方家长辈租下大饭店的宴会厅,办了个大型舞会,邀请商界名流前来与会。
  之所以没有反对,是因为反正她又不必露面,可以与丈夫、孩子在露面之后闪到偏厅去喘气;所有场面全由方笙及父母罩着,由着他们一家三口清闲在一边。
  今天该来的客人都还没到,反倒是不相干的人来了一大串。
  方筝拉松了领结,在窗前走来走去。
  “你在等谁?”
  风御骋吃完了牛奶,轻轻将孩子搂在身上,小心地拍他的背,直到儿子打嗝出来为止,才起身跟向妻子。
  “你确定你有发消息让你大哥知道我已生下小孩的事?而他居然没来看一下?”重要的是石敬驰有没有转达告知风千韵?
  “大哥很忙,有空一定会来。”他不以为生孩子关别人什么事,这似乎只与他们夫妻有关吧?瞧,这么美丽好看的婴儿,像他亦像她,多么神奇的事啊!
  “那,妈妈知道他当奶奶了吗?”
  “我会通知她。”这倒是忘了,相信母亲也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吧?
  突然想起,自从娶妻之后,他几乎断了所有音讯,没时间打探父母他们目前工作上的事,而父母居然也没有交代他办事;以前他没接黑道任务,却依然帮父母打理一些商业上的问题。自从方筝怀孕后,他每天就只绕着她转;孩子生下来了,叉吸引出他全部的父爱。他的骨肉,教他怎么能不倾全部的爱去投注于孩子身上?
  “我知道你必定以为生孩子是我们两人的事,可是你这个生长在美国的人永远很难理解我们期望所有亲戚来祝福的心情。”她伸手想抱过儿子逗一逗,但占有欲强盛的孩子的爹不肯。
  “你昨天抱一整天了。”
  “那是因为你在公司忙,不算啦!”她不依地低叫。
  “你生孩子很辛苦,接下来让我辛苦就行了。”
  “哪有这回事?开什么玩笑!”
  夫妻俩忙着为孩子的归属权斗嘴,早知道他们夫妻会对孩子这么惊艳,方筝一定会想法子请医生帮她做人工受精,索性生一对双胞胎就没得争了。
  敲门声介入他们的嬉闹中。
  “看来你复原得挺快。”石敬驰淡嘲的声音扬自门口,颀长的身躯半靠在门框上,一手还抓着特大号的布偶玩具,使他的气势显得弱了许多,好笑了一点点。他身后还站着两名老者,正是风千韵以及冯驭湍。
  方筝讶然地看了下,然后愉悦满心,跳了过去叫:
  “送我玩的吗?”
  老天,这女人永远别期望她会长进!
  “不是,这是要送我侄子的玩具。”石敬驰看着她一身帅气的燕尾服打扮,只能再三摇头。
  风御骋抱着儿子走过来,看妻子的眼光也知道她眼中的迷惑为何。
  “筝,这是父亲。”他看向家人:“你们一同前来,让我十分讶异。”
  “有空,就来了。”风千韵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激动太过明显。但一双眼却总飘到她的孙子身上!她们风家的下一代——“他叫什么名字?”终究是忍不住问出口。
  风御骋有些讶异母亲眼中居然闪着关心,这不是他那母亲该会有的表现呀!但他仍是回答:
  “叫骥,风骥。”
  “长得很俊。”冯驭湍不知何时也已凑近,仲出食指轻点着小婴儿的脸。
  当然俊!也不看看是谁的优良基因。方筝志得意满地看他们一家子围着小婴儿看,迳自乐昏头。
  “像骋。”石敬驰笑着说。
  “与御骋小时候一模一样。”风千韵低呼着,一时激动,看向儿子,问道:“我可以抱一下吗?”
  她懂得怎么抱小孩吗?
  “我抱过你,而你还活着。”她看出他的迟疑,心痛的感觉已不会那般深刻,孙子的出生让她的心再度扬起希望。她不会再让自己傻得放弃亲近家人的机会,如果对御骋已来不及,至少她可以与孙子有好的开始。
  风御骋将孩子交到母亲怀中,看她眼中有着泪光,霎时,以往所认知的一切都开始动摇了;他的母亲也许不是天生无情,她也许只是疏忽了对情感的经营……
  “我能亲他一下吗?”风千韵又问着。
  风御骋深深地点头,感觉到母亲的有礼,与某种对亲情渴盼的心思。
  “我不知道美国那边是怎么样啦,不过我们台湾的小孩满月是可以收到很多礼物的。”方筝晃了过来,强调:“尤其孩子的长辈都应该有一点表示。”不客气地伸出手,第一个就是抓过石敬驰贡献的大布偶,然后笑道:“爸、妈,你们不会忘了准备吧?”
  她没叫生疏的“父亲”、“母亲”,而以亲近的称谓叫出口,让两者心中暗自感动,不过方筝伸长的手却也令他们尴尬,他们不认为儿子会接受他们无缘无故送的礼,也就没有多此一举。
  “筝,别……”
  “我们是一家人呀,不怕失礼啦。”方筝阻止丈夫开口。
  冯驭湍与风千韵相视一笑,竟是各自拔下拇指上的扳指戒,放在小婴儿的怀中。
  两兄弟大大动容。
  而方筝只是单纯地轻叫:
  “不必送这么买重的东西啦!”拜托,两只戒指上的钻石加起来二、三十颗耶,而且那造型看来更是可以肯定贵得举世无双。
  “是我们的孙子,当然要送他最好的。”风千韵展颜而笑。除去冰霜面貌,开始欣赏这个儿媳妇,突然明白了这女孩为她与儿子之间做了一些努力,而且看似不着痕迹。“你允许我以后常来看骥儿吗?”
  “当然,他是你孙子呀!”她愿意常来就好办了,前景必定一片美好。
  “那我也可以吧?”冯驭湍抱过孙子,爱不释手地问着。
  “可以呀,这种事何必问?你们是孩子的祖父母,哪来这么多顾忌?”
  婴儿突然不舒服她哭了出来,臭味由尿布中传出来,不必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我来——”方筝走过去。
  “不,我来就成了。”风千韵将孩子抱到小床换下尿布。
  “母亲——”风御骋不敢置信,并且想阻止。
  “御骋,我不是没做过的,放心。我也曾是一名婴儿的母亲呀,也许我不算成功,但该会的事,仍是一点也不含糊。”
  风御骋缄默了。
         ※        ※         ※
  深夜,吃完了儿子午夜十二点的正餐,哄睡了他之后,风御骋坐在育婴室,看着儿子的睡容发呆。
  “还不睡吗?”穿着热裤与小可爱,由卧房相连的门走过来,方筝揉着眼问。
  他将她拉过来坐在身边。
  “我不能想像如果有一天孩子待我生疏如客人。”
  “可是你却能一直认为母子间的感情比师徒之间更不如。”
  “我以为那是她要的。”
  方筝点头:
  “也许她本来就是那么认为,可是一旦发现这只是假象时,她会痛不欲生。没有人会不爱自己骨肉的。我去年就一直认为会一再受骚扰是你母亲想引起你注意罢了!但你不愿相信。”
  他转头看她:
  “这不会是你执意生孩子的原因吧?”
  “你说呢?”她含笑的眼已给了他答案。
  “没用的,我可以尽情去亲吻儿子、疼他、爱他,甚至日后给他当马骑,但我就是无法想像与母亲相拥的画面。很多事,没有及时去做,就永远不会有改变了。”
  “我知道呀,你们可以由爱儿子开始,至少你们有共同喜爱的人了!事实上我也很难想像你们母子亲密的画面。我只是希望你看到母亲的努力而已,然后稍微以当儿子的心情去看待母亲。”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低头吻她,传达他的感谢,一吻又一吻,引燃他们因近两个月来的禁欲而益加张狂的情欲。
  “可以吗?”他低声地问。
  “大概吧,管它的。”典型方筝的回答。
  他一把抱起她,往卧房走去。
  将妻子放在床上,不期然看到床头柜上那两枚名贵的戒指,他轻轻摇头。不认为此刻告诉妻子那两枚戒指代表两个大帮派集团之帮主信物,得此物者必为接班人会是个好主意。
  以后再说吧——至少等到孩子长大以后。
  深情的吻不曾停歇,如何能不去爱这个奇异的女子?他千里迢迢来台湾追求他的梦想,而他的梦想回报了他全世界的幸运。
  他一直知道他是对的。
  怀抱娇妻、育有娇儿,与亲人间的关系大有改善,人生至此,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称之为圆满?
  幸福的追求也必须有小心的经营,再加上一点全心全意的势在必得。全世界都在他手中了。
  斯情斯景,夫复何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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