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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坐落于英吉利海峡旁的克洛斯堡地形险要,传说十七世纪时还曾被用来当成关犯人的地方。整座城堡共有五层,最高的地方是位于西边的圆形塔楼,足足比其他地方高了两层,是堡内最神秘的地方。
  呆坐在堡内许久的邵华语决定起来走走,这个纯英国风的城堡自克抡威尔时代以来即属于威尔家所有,过去是关政治犯的重地,如今是威尔家族的度假别墅。邵华语因为名单事件因而获得查尔斯·威尔的赏识,将她奉为上宾对待,先安排她到这个古堡来住。表面上来看没什么,实际上这等于是强行将她和鲁维阴分开。当然,不用说这一定又是丹尼尔的主意,从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即对她充满邪念,只有天晓得为什么,漂亮的东方女人多得是。
  她随意行走,看见什么就停下来东摸西碰,房间也一间接着一间打开参观,反正查尔斯·威尔说过她可以随便看。换句话说,这堡内没有什么值得防范的事,否则查尔斯·威尔也不会放心让她来玩。
  她知道咸尔父子正在观察她,想更进一步确定她的意图,以决定能不能让她进入组织的核心。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静下心来思考可能的发展,并想好如果有个万一到时该怎么脱身。
  她边走边想,走着走着竞走到塔楼来。看着眼前的阶梯,邵华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拿出随身携带的家伙挑出迷你手电筒打开,照亮阴暗的阶梯往上爬。
  虽说从外观上看克洛斯堡只有五层,真正爬起楼梯来会发现其实不止;古人的算法恐怕和现代人不太一样。邵华语气喘如牛的爬了又爬,总算爬到顶端,随即发现一个大问题,门被上锁了,而且还被链了好几圈。
  好吧。她再度掏出家伙我到一根小小的钢丝,准备发挥她的好手艺。过去两年多以来她不只学会打斗,还学会不少旁门左道的事,比如说开销。
  她拿起沉重的铁链,对准巨大的锁孔挖了几下,没多久果然听到喀一声的声响,乐坏了邵华语。
  接着她把成捆的铁链拿掉,有点像是探险的心情推开沉甸甸的木门。门一打开,她连忙捂住鼻子漫天的灰尘呛得她不停的咳嗽。大约五分钟过后,她才开始适应潮湿的空气,并在墙壁上找到电灯的开关。
  当电灯一打开,她就楞住了。邵华语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到了科学怪人的拍摄现场,房内到处是化学实验用的器材及管线,墙壁上的书架摆满了一本本厚重的藏书,被灰尘掩盖不得出头。她好奇的走近,抽出其中一本拍掉封面上的灰尘,发现这是一本有关植物荷尔蒙运用方面的书籍。顿时她觉得迷惑,为何在这这古堡、在这废弃的高塔中会有这么一堆实验器材和书籍?这究竟意谓着什么?
  “这里是维阴期的地方,你现在看的书正是他的收藏。”
  嘶哑阴沉的声音忽地从门口传来,差点吓掉她半条命和她手上的书。
  安森?
  “你不该到这里来,维明斯一定会很不高兴。”他自阴影走人塔内的小房间,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她。
  “我不需要经过他的允许,查尔斯董事长说我可以随意走动看看,我想那其中包括这个房间。”这人什么时候上克洛斯堡的,她怎么不知道?
  闻言安森沉默了许久,沉稳的棕眸似乎在考虑着某事,一时之间很难下决定的样子。
  她觉得极不自在,他们俩一向不和。护主心切的安森总认为她会对鲁维阴不利,因此处处防范她。但若认另一个角度来看看他又是查尔斯安插在鲁维阴身边的眼线,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忠心耿耿,怪的是他们又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旁人看得眼花缭乱,加上鲁维阴又几乎从不提他们俩的事,更教她摸不着头绪。
  沉默持续蔓延,正当她以为会被这一股沉默闷死的时候,安森突然开口了,扯出来的话题让人更摸不着头脑。
  “你相信命运吗,艾莲娜?”他问。
  “相信。”她苦涩的回答,再也没人比她更懂得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那么,你相不相信有轮回转世这回事?”
  “当然相信,佛家一宜很强调这个观念。”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说,我和维阴斯前世就是朋友,你会不会很惊讶?”
  她沉默不答,根据佛家的说法,这可解释为缘分未尽。但发生在他和鲁维阴身上?这太不可思议了。
  “前世维明斯就关在这个地方,当时他是个海盗,后来被他的爱人救走。”说起来这可算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只不过当时气坏了不少人就是。
  “很动听的故事。”她开始怀疑他是在说谎,这太玄了。
  “你不相信我的话,这也难怪。”安森苦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保留前世的记忆。维阴斯、丹尼尔都忘光了,唯独他一个人痛苦,这算是上天的惩罚吗?
  “我在前世是个大坏蛋,从小和维阴斯一起长大,最后却出卖了他,不但使他家破人亡,更害他被克伦威尔追杀,最后还沦落去当海盗,要不是他运气好,早就死在海上了。”他笑得戚然,褐眸也一并黯沉下来。
  邵华语看着安森,渐渐相信他的话。他的表情太悲伤,说的故事太离奇,不可能编造得出来的。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她小心的问,不敢太大意。
  “因为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伤害。”前世造孽今生还,即使这一世必须因维阴斯而丧命,他—也无话可说。
  “你是说我会伤他?”这太离谱了,就算她想,她也做不到。
  “我希望不会,因为他爱你。”。安森平静的解释,却惹来滔天巨浪。
  “他爱我?”邵华语冷哼,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可笑。“你和我说的维阴嘶可是同一个人?”她真想大笑,维阴斯会爱她?他只会利用她!
  “他、爱、你。”他摇摇头,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表情诚恳。
  “我不相信!”她仰头大笑,笑中带泪。该死的,她怎么哭了?
  “他只会利用我,只会尽情拿走我熊给的。等有一天我什么也不能给他的时候他就会丢弃我,头也不回的离开我!”而她明知他就是这么差劲的男人,却一样离不开他,该死的犯贱性格。
  “你误会他了。”安森叹气。
  某方面来说,维阴斯确实如她口中说的那样,自私冷血。另一面却是由于他的爱藏得很深,相对的也不容易表现出来。再加上他所处的环境复杂,自然而然造就他这种惯于隐藏的性格,他不也如此吗?
  “我没有误会什么,也恳求你不要再给我希望,我已经受够希望落空的滋味。”待在鲁维阴身边近三年她什么甜头都没尝到,尝到最多的便是失望,她已经学乖了。
  “我没有骗你,因为他真的爱你,你手腕上的伤痕便是证据。”安森指着她的右手腕,要她看看。
  证据?
  邵华语呆楞了一下,翻开右手腕看着两个月前留下的刀疤,不明白这又能代表什么。
  “你这刀疤是不是维阴斯割的?”
  她点点头,他怎么知道?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知道是因为我注意到他左手的手腕上也有一道同样的疤痕。”
  “这又如何?”她不想玩猜谜游戏。
  “你知道吗,艾莲娜?苏格兰高地有个习俗,就是当一对男女决定结婚的时候,男方会在女方的手腕上划一刀,也划开自己的手腕,然后再用白布条包裹起来,让彼此的血交融,其中的含意是从此你的血液中有我的存在,我有你的存在,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生生世世水不分开?他的意思是……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安森微笑。“在维阴斯心中,他早巳把你视为他一生中唯一的伴侣,”所以才会悄悄举行这个仪式。”
  也就是说他想娶她,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把它当游戏来玩。
  “我不相信。”她很想相信他的话,但是她做不到。
  “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那样,他就不会命人帮我施打毒品。”这算是那门子的爱情表现方式。
  “他没命人帮你打毒品,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安森深吸一口气,苦笑说道。“是我出的主意要谢尹德为你施打毒品,因为我怕你会害了维阴斯,所以想趁早除掉你。”
  这一切都是安森搞的鬼而不是鲁维阴?
  邵华语楞了一下,不可置否的看着安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鲁维阴为什么也不否认?
  “你不妨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在你毒瘾发作的痛苦边缘,是谁帮你撑过最痛苦的时光,你便会了解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谁帮她度过最痛苦的时光?在她嵌临疯狂的时刻,是谁的双手遏止她伤害自己,不断在她耳边告诉她:支持下去?
  她闭上眼捕捉那段模糊的记忆,依稀听见某个低沉黯哑的声音哽咽的说道,做得好,小鬼,做得好。
  “维阴斯……”是他,帮她戒掉毒品的人就是鲁维阴。
  邵华语两眼着火的瞪着安森,忍住给他一刀的冲动,冷冷的质问他:“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对他一点害处也没有?”反倒是他才值得怀疑。
  “我当时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安森无奈的回道,仿佛已认命。
  “你……跟她很像,不是长相方面上的像,而是个性。不,不如说你比她更坚强,有一股永不服输、永不放弃的精神,难怪维阴斯会受你吸引。”安森喃喃自语,三百年前的影像重新浮现他的脑海,提醒他自己曾是多卑鄙的人。
  “你说的她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她迷惑不已的质问,你说的话好难理解。
  “不,你不可能认识,因为她是三百多年前的人,是维阴斯前世的爱人,他都叫她‘小鬼’,跟叫你的时候一样。”
  难怪他老改不了口,原来是受了前世记忆的影响。
  “维阴斯也和你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吗?”邵华语知道她该对此事做何感想,她并不想当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也不认为自己是那女人的转世。
  “我不确定,应该是没有吧。”因为他绝口不提,就连安森告诉他前世的因果他也一笑置之;不表示任何意见,所以他判定维阴斯并不记得前世的事。
  “你会告诉我这些事一定有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邵华语开门见山的问道,试着弄清他的意图。
  安森笑了笑,笑容依旧可悲。
  “看到这些东西了吗?”他指向环绕在四周的废弃物,从书本到实验用的试管一应俱全,看得出这些物品主人的用心。
  “维阴斯跟我都是孤儿,‘我们一起被查尔斯·威尔收养,一起在这城堡里长大。不同的是,维阴斯是鲁德尔家族助继承人,这个家族自十七世纪以来就被威尔家族追杀;威尔家族运用庞大的政治势力将其姓名彻底抹去,所以英国政府的资料上见不到维阴斯这个人,国际刑警组织也查不到他的底,美国情报局的下场也差不多。”
  换句话说他是个隐形人,没有自己的国家,没有自己真正的住所,一切任凭威尔集团的安排;今天集团要他入籍台湾,他就得去,明天要他飞往刚果,他也得走,完全听由查尔斯·威尔的摆布。
  “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维阴斯要听从查尔斯·威尔的安排?他不像是可以任凭玩弄的人啊!
  “因为他想毁了它,因为他想彻底摧毁威尔集团!”安森主动提供答案。“维阴斯不是傻瓜,他知道查尔斯·威尔只是在利用他,等他失去利用价值人查尔斯·威尔就会派人杀了他,所以他必须趁对方还没动手前先下手为强。
  “也就是说,我是他下手的关键,因为我可以借由美色接近丹尼尔·威尔,取得你和维阴斯拿不到的资料。”她聪明的接话,逐渐了解鲁维阴的意图。
  “没错。”安森看着她苍白平静的脸,明白被人利用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被最亲近的人利用。
  “你能想像维阴斯是怎么长大的吗?”安森不胜唉吁的捕捉往事,忍不住摇头。“表面上查尔斯·威尔将他收为义子,其实是有计划的迫害他。从他母亲怀他开始便不断的派人骚扰他们,运用各种手段使他成为孤儿,再派人毁去他的出生证明,使得这个世界上从此没有维阴斯·鲁德尔这个人,只剩一个无辜的小孩供他利用。”
  闻言,邵华语的脸色更形苍白,居然有这么恶心的事?
  “更糟的还在后头。”安森回忆道。“查尔斯·威尔为了让他顺从组织,不但从小给他吸毒,还要他学会所有对组织有利的事,包括枪枝、搏击训练以及语言,还有其他数不尽的折磨。为了活下来,他咬牙忍受所有严格训练;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将威尔集团从这个世界上铲除。”
  听到这里,邵华语已经泣不成声。她曾经捉住鲁维阴的手臂要他还给她从前的生活,然而他却连“从前”这两个字都不曾据有,他的人生是一场噩梦,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她无法想像一个人被迫天天面对仇人的滋味,那一定很苦吧。
  “我曾亲眼目睹维阴斯为了戒掉毒品有多痛苦,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毒品的奴隶,他将自己关在这里,然后忍受蜇心的痛楚。至今我偶尔还会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毒品的药力使他像是一只找不到方向的野兽不停的碰撞墙壁,痛苦的狂吼,祈求上天赐给他力量让他能摆脱毒品的纠缠,还给他最基本的自由。”安森终于把话说完,默默递上一条手帕给邵华语。
  她接下他递过来的好意,这才明白维阴斯话中的含意。
  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仰是我当初走过的路。我能撑过来,你也可以。
  在他承诺他将陪她走到最后的支持下,她战胜了毒品。可是他呢?当初又有谁陪在他身旁支持他,告诉他:不必害怕,你一定不会输,你一定能要回你的自由?
  “所以从此以后他链就了一身只凭眼睛即能分辨毒品好坏的本事,因为他不想再受毒品的控制?”她闭上眼睛痛心的说、试着捕捉鲁维阴年少的身影。
  “正是如此。”安森点点头。“只要维阻斯能继续带给组织利益,查尔斯·威尔也没话说。”
  这是多么不容易做到的一件事啊,得要有媲美圣人的决心才行,唯有亲身领教过毒品威力的人才能了解这其中的痛苦。
  “这些东西……”邵华语看看四周,荒废的摆设中似乎还留有鲁维阴年少的痕迹。
  “这是他的实验室。”安森拿起一根覆满灰尘的试管晃了晃,回想起以往。“表面上维阴斯在这里研究如何提高毒品的纯度,其实是在研究怎么解毒,他做出不少解毒剂,包括雅达之花。要不是他的独门秘方你早就死了,也不会活到现在跟我说话。”
  霎时她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不该给安森一拳,他把她害得那么惨。
  “你想我怎么帮维阴斯?”她叹口气放他一马,不想再跟他计较。
  “做一切有利于他的事,必要时我会给你们协助。”安森语重心长的回答,算是对命运投降。
  曾经,他花费所有力气阻止维阴斯进行他的报复活动,因为他不想他这一世再继续痛苦下去。然而上天自有安排,终究他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命运之轮回转,找到最好的时机助他一臂之力,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欠他的。
  邵华语谨慎的看着他,考虑能不能相信他的话。这是她人生中最大一场赌注;压的是她和鲁维阴的性命。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出卖他?”她大胆的问了一句。
  安森闻言摇了摇头,表情黯然。“我已经出卖过他一次,这次我绝不会再背叛他。”
  看着安森坚决的表情,邵华语点了点头。她不了解前世今生这回事,但她知道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是真诚的。
  但愿她没看错。
   
         ★        ★        ★
   
  风的影子停留在树梢,串起片片落叶飘飞于地心之外。邵华语悄悄关上玻璃门,拒绝寒风侵人。在这入冬之际,大不列颠的秋意显得特别寒冷,刺骨的寒风提前散播冬季的信息,挥散于克格斯堡古英国风的花园中,别有一番风情。
  倚着窗台,邵华语默默看向窗外。被安排住在这儿已有一段时间,期间她见不到鲁维阴十次面,丹尼尔倒是见过不少回,每一次来访时必定大献殷勤,而她也一定技巧满分的拒绝再施予一点点暗示,暗示他快了,只需要再多一点耐心,她一定陪他上床。这是男女之间的老把戏,但很好用,大部分的男人都逃不过根本的劣根性,认为难度越高的女人入喉的口感越佳、滋味越鲜美。基本上这跟蒙着眼睛玩恐怖箱的感觉差不下多少,打的是心理战。不同的是,游戏可以重来,她却不能,因此得格外小心才行。
  她继续看着窗外的落叶洒落深秋的缤纷,一点也没发现到门口的人影,倚在门边的人影也不急着打扰她的思绪,安安稳稳的靠在厚重的门板上看着她的侧影。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埋藏在这难得的静温下,悄悄吸收彼此优游的情影,镶嵌于时间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邵华语才发觉有人在看她。她回头一看,倚在门板上的居然是她想忘也忘不掉的人:鲁维阴。“日安。”
  他颔首走进起居房内,邵华语只能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走近,想尽办法控制她卜通卜通的心跳。
  “日安。”她也回他—件礼貌的微笑,膛大眼睛吞食他潇洒的身影。
  “好久不见。”他举起手轻触她的面颊,绿眼中净是暖意。
  邵华语闭上眼睛感受由他手中传递出来的温暖,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思念很折磨人,对不对?”鲁维阴捧起她的脸,印上她的嘴唇,她则热情的回应,无言的传达她的抗议。
  “为什么都不来看我?”热吻之后她轻轻的问,思慕全写在脸上。
  “我不是来了吗?”他笑笑的收下她的仰慕,表明只接受单方面的付出。
  邵华语突然间恨起他来了,为何他总能将情绪隐藏得这么好?为何她总是学不会对他冷漠?他真的爱她吗?
  “不必拿这种表情看我。”接着他收起笑意,表情嘲弄的回讽她,“据我所知丹尼尔几乎是天天来,我想你也不缺人陪。”
  不说的口气,阴沉的表情,这是否意谓着他在乎她?
  “吃醋了?”她大胆的反问,心脏紧张得快跳出来。
  “别妄想了。”他一桶水浇熄她的梦想,表情更显嘲讽。“我只是想提醒你诱惑游戏别玩过头,免得到手的鸭子给飞了。”
  她是白痴才会认为他在乎她,他只在乎他的复仇大计,只在乎她能不能帮他撂倒威尔集团。
  “你到底来干嘛?”不准哭,她命令自己。反正他一向不在乎伤她,她不也习惯了吗?
  鲁维阴先是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的回答:“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什么东西?”邵华语了无兴趣。“看了就知道。”
  他执起她的手将她往外拉推上车,邵华语可以说是被架着走的。车子一路行经伦敦市区的主要街道,在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她不明就里的被拖下车,呆呆看着耸立在眼前的巨型招牌,上面写着:三百六十度立体电影。
  鲁维阴居然带她来看电影?他头壳坏掉了吗?
  “进去。”
  他推着她进门,推得她更莫名其妙。
  “等一下,我们还没买票呢!”
  他不理她,硬将她推人空无一人的剧场。邵华语顷刻明白为什么不必和人排队买票,很显然的,他包下了整个剧场,包下这偌大宽广的空间。鲁维阴神秘的举动弄得她一头雾水,邵华语呆若木鸡的站在剧场的正中央,茫茫然的看着还站在门口的鲁维阴,等待他的解释。
  霎时只见他扬起手来做了一个手势;呈圆型搭建的巨大荧幕闪烁了几下;杜比立体音响也跟着播放出一首世界名曲:生日快乐歌。
  这是……
  她的惊讶在荧幕出现的人影中达到最高潮,突来的惊喜使她几乎站不住脚,泣不成声。
  “大姐,生日快乐!”荧幕中的人影有着清纯的笑脸和带笑的眼神,黑玉般的眼珠之中盛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这是她的华芳,尚未接触毒品前的小女孩,也是她最:挚爱的妹妹。
  霎时,泪水盈满了邵华语的眼睛,三百六十度微倾的荧幕上反映出华芳的脸孔,每一个荧幕上的女孩都笑着告诉她“生日快乐”。她仰起头;不由自主的站在原地打转亲近每一张年轻的面孔,闭上眼倾听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大姐,生日快乐!大姐,生日快乐……
  她知道这是经由电脑合成特效做出来的结果,是鲁维阴派人搜集华芳照片日夜赶工下的产物。他的爱意就藏在里头,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来而已。
  “二十岁生日快乐,小鬼。”
  他走向她,用手指为她拭去眼泪,却拭不走她心中的感动。
  “谢谢你。”她捉住他的手不让他的温柔退去。“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而且还记得她说想念华芳的事。
  鲁维阴没答话,但也没将手抽回,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跟着华芳的影像、起在心中同喊“生日快乐”。
  突然问她想起安森的话:他爱你。
  她为什么不趁此刻探测他的心意呢,也该是时候了。
  “你是爱我的,对不对?”邵华语逼问,算是豁出去了。“如果你不爱我的话就不会大费周章为我准备这一些,所以你一定是爱我的,一定是的!”她掐住他的手臂,梨花带雨的俏脸上充满决心也充满希望,载明不接受拒绝。
  遗憾的是,他必须拒绝她。爱只会使人软弱,使她变成一只甘受捆绑的青鸟,再也不能振翅高飞。
  “恐怕你是误会了吧,小鬼。”鲁维阴甩开她的手臂,支起她的下巴残忍地戳破她的美梦。“我为称做这一些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手下,也是我最聪明的学生,这是嘉奖,仅仅如此而已,我劝你不要幻想太多。”
  “骗人!”邵华语挥开他的手,绝望的看着他,不相信他会如此残忍。
  “安森全告诉我了,他说你爱我!你会在我手腕上割洞是因为你早已将我视为你的终生伴侣,这是苏格兰高地的结婚仪式。”她再一次捉住他,央求他别再隐藏自己的感情。“哦,是吗?”该死的安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最起码割过十几个女人的手腕,将我的血送给她们?”
  鲁维阴的话有如青天霹历,将她从喜悦的天堂打回到地面上。她楞楞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华语啊华语,为何你总是学不乖呢?”他温柔的手指又回到她脸上,五官邪美得可憎。“我不可能爱上你,我说过你只是我的伙伴,也可以说是我的棋子,我一向善待我的手下,尽可能地给你们想要的东西,但是那绝不会是爱。”鲁维阴摇摇头,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不过你放心,我也没有爱上别的女人,所以你还是有机会的。”最后这一句他是贴着她的嘴巴说的,彻底击溃她的信心。
  “你混帐!”
  她给他一拳,这次他没有跳开,任由她的重拳在他漂亮的脸上留下痕迹。
  邵华语转身跑开,飘散在背部的长发看起来就像是一匹流动的黑绸,也像是困住灵魂的监牢,将两人牢牢的圈住。
  伤害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要坦承爱一个人却十分困难。
  生日快乐,华语。
  鲁维阴在心中默默为她祝福。如果上苍还可怜他的话,请让他早日完成他的使命,让他有机会用生命弥补她所受的伤害,他只想死在她的怀中,由她亲手结束暗夜使者充满罪恶的一生。
  大姐,生日快乐!大姐,生日快乐……
  立体荧幕上的人影仍不断的传送着幸福的讯息,接受讯息的人儿却早已远离,留下昂然挺立的身影;忍受着不下于她的椎心之痛,一起沉淀于伦敦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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