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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节


  “阿庆,不要睡,要走好,你看你踏到水了。”喜乐将弟弟拉离草地上的积水处。“鞋子不可以弄脏。”她叮嘱。
  隋曜衡看着喜乐教训弟弟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想笑。
  当三人走近凉亭时,喜乐仰头对隋曜衡说:“啊!跟你一样的人在那里。”不过,那人穿着蓝衣服,她记得他们每回都穿一样的衣裳,今天却不一样。
  他因她的用词而微笑。“那是我大哥,你要叫他大少爷,知道吗?”
  “知道。”她颔首。“姐姐说他叫大少爷,你是二少爷。”她有记在心里哟!
  他见她一脸认真,忽然兴起捉弄的念头。“如果我跟你说,我是大少爷,不是二少爷,你信不信?”
  喜乐愣了一下。“啊?你不是二少爷吗?”她一脸疑惑,让他搞混了。
  他笑道:“你说呢?我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
  喜乐叫嚷:“啊——你也弄不清楚。”这下怎么办?
  他大笑。“不是,哎,喜乐,你真是有一点笨,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我是要你猜猜看。”
  “我不笨。”她生气道。“你……你是……”她盯着他努力思考。
  他含笑问:“我是谁啊?”
  喜乐盯着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忽地想到二少爷都对她笑眯眯的,大少爷就比较不爱笑,她绽出笑容,大声道:“我知道,你是二少爷,你会笑。”
  他笑出声,随即道:“说不定我是大少爷,然后故意一直笑笑地对你。”
  喜乐皱着眉问:“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要故意笑?”
  她的问题让他发噱。“算了,先别管这个,你看亭子那儿,穿绿衣服的那个,你要叫他裴少爷,红衣服的是裴小姐。他们是爹做生意的朋友的小孩。”
  “做生意?”喜乐微张嘴。“啊!他们家在市场卖东西吗?娘也在市场卖东西喔!我有时候有帮忙,我卖甜糕——”
  隋曜衡笑着打断她的话。“不是,做生意有很多种,他们不是在市场卖东西。”
  喜乐似懂非懂地正要继续问下去,却见那红衣服的漂亮小姐跑了过来。
  “曜衡!”裴萃心叫唤,她脸蛋圆润,穿着枣红的衣裤,年十一、二岁。当她见到他身边的小女孩,及一脸爱困的小男娃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们是谁?”喜乐一见到她,立刻弯身点头。“见……见过……裴小姐。”她朗声地说,这是姐姐教她的礼仪,虽然她觉得很拗口,可她有记在心上。“阿庆,要打招呼。”她摇摇弟弟的手。
  喜庆茫然地看了四周一眼,打个呵欠,往她身上靠,几乎要睡着了。
  隋曜衡见她小大人似的说着这些话,不由得笑出声。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裴萃心扬高声音,方才他们四个人聊得正高兴,他却说有急事要先离开一会儿,没想到却带了两个奇怪的小孩回来,还穿得这么寒酸。
  喜乐则是盯着她身上花一般艳丽的衣裳,看得目不转睛,她的衣服好漂亮,有小花儿在上头。“她叫喜乐,还有她弟弟喜庆,住在我们家后边。”隋曜衡说道。
  “你做什么理他们?”裴萃心皱起眉头,不想同这些市井小民认识。
  “怎么你们家现在什么人都能这样进进出出?”裴邗也好奇地走了过来,他穿着浅灰色长袍,长形脸,五官细长,年约十四。他打量眼前的女娃儿,说道:“穿得像个小叫化儿似的。”这小女娃儿身上的补丁还真多。
  喜乐一听,不高兴地说:“我不是小叫化儿,叫化儿是向人讨东西的,我没有!”
  她在市场见过叫化子,她和他们不一样。
  “喜乐不是叫化子。”隋曜衡皱起眉头。“我得陪她,我先走了。”他实在不想与他们一起,无趣又乏味。
  “你陪她做什么?”裴萃心拢起秀气的双眉。
  “她是我的客人。”隋曜衡说。
  “你的客人?”站在一旁的隋曜权突然出声,脸上有抹诡黠的笑。“喜乐,过来。”
  喜乐愣了一下。“哦!”她拉着弟弟,走到他面前。
  隋曜衡没说什么,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大少爷。”喜乐弯腰行礼。
  隋曜权微蹲身子,倾身在她耳边说道:“我是二少爷,不是大少爷。”
  喜乐呆住。“啊——二少爷?”
  隋曜衡一听就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喜乐,过来。”
  喜乐一脸疑惑,来回地看着两人,现在他们两个都笑眯眯的,她分不清楚了啦!
  “喜乐。”隋曜衡将她拉过来,蹲下身笑道:“你认不清谁是谁了?”他轻弹她的鼻子。
  她皱着小眉头。“你们一样的。”她嘟着嘴,一样的她怎么分得清?
  “哈,笨死了。”裴萃心冲口道,不想他们兄弟俩全将心思放在这小姑娘上。“蓝衣服的是曜权,白衣服的是曜衡。”方才隋伯父都同他们兄妹说清楚了,就是不想他们兄弟俩用这老把戏戏弄人。
  隋曜权与隋曜衡同时转头看向她,露出一抹几不可辨的笑容,只是隋曜权的笑有些阴森,隋曜衡则是捉弄的笑。
  他们两人的笑容让裴萃心怔住,难道她说错了吗?
  “你说错了!”隋曜权像夫子般地将双手交握于背后,指证道:“那是父亲骗你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分不分得清我们两个,如果你分不清,婚配的事自然不算。”他才不想有什么婚约呢!
  隋曜衡忍住笑,瞧见裴萃心抿住嘴,不知所措地看向兄长裴邗。
  “伯父不会骗咱们的。”裴刊虽也不确定,但他倒是执着于这一点。
  喜乐站在那儿,被搞得糊里糊涂,他们说的话她听不懂,也弄不清谁是大少爷谁是二少爷,她只想去找姐姐。
  “阿庆,不要睡觉,我们去找姐姐。”喜乐拍拍弟弟一脸爱睡的脸庞。
  隋曜权在隋曜衡开口前先出声。“我先失陪了。”他对着裴氏兄妹说,而后转向喜乐。“我们走吧!”
  隋曜衡见喜乐愣头愣脑地就要跟着曜权走,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喜乐,你真分不清谁是谁了?”他面带笑容。“你分不清楚,我可要说你很笨喔!”他平视着她的眸子。
  喜乐嘟着嘴,看了他们兄弟一人一眼。“我不笨,你们一样的,我不喜欢,不管你们了,我要去找姐姐。”
  她的话让他笑出声。“那可不行,你不是说了要听我的话吗?你不能一个人去找姐姐,要有我在旁边才行。”若让她一个人去,她恐怕会跟三弟闹起来,那可会没完没了。
  喜乐一听,歪了歪头,而后豁然开朗。“啊——你是二少爷!”只有二少爷才会叫她乖乖听话。隋曜衡拍拍她的头。“这会儿又有些聪明了。”他直起身子。
  裴萃心不以为然道:“方才我就说对了。”她高傲地抬高下巴。
  裴邗咧嘴看向隋曜权。“这下婚约可保住了。”
  隋曜权并未答腔,只是冷冷地瞄了裴萃心一眼。
  她让他眸中的冷意吓了一跳,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吞了一口口水。说实在的,她才不想与隋曜权定亲呢!他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若要做她的夫婿,她宁可选择隋曜衡。
  只是,眼前这女娃儿看了真教人讨厌,就不知道隋曜衡为何对她这么礼遇?若是这种小叫化子到她府上,她定将她轰出去。
  见他们要走,她立刻道:“世伯若是知道你们同这样的人交往,定会不高兴的。”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告状的意味。“还是快将他们姐弟赶出去的好。”
  隋曜衡蹙起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喜乐已不高兴地开口。
  “为什么要赶我们出去?”她的小眉头整个皱下,像两条毛毛虫。前面的话她都似懂非懂,不过这句她可听得明白。
  “我们要去找姐姐。”她大声声明。
  靠在她身上的喜庆让她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眨眨眼,茫然地看了下四周。
  隋曜衡见喜乐气绷着一张脸,嘴角不觉上扬,她的脾气还真是火爆啊,
  一旁的裴邗瞄了喜乐一眼,“你这小叫化子说话还这么大声,一点礼数也没有。”
  “我不是叫化子。”喜乐不高兴地看着他。
  隋曜衡对裴邦皱起眉头。“我说了,喜乐不是叫化子,她是我的客人。”
  “我说她是叫化子她就是叫化子。”裴邗气焰高张地说,他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看法?她穿得破破烂烂的,就像个乞丐。
  “叫化子。”裴萃心立刻附和。
  “我不是!”喜乐拉开弟弟的手,气得冲到两人面前。“我不是叫化子!”她握紧双拳,小脸涨得通红。
  隋曜衡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怎么了?”
  喜乐转头瞧见姐姐站在身后不远处,她大叫着奔了过去。“姐姐——”双手抱住她的腰。
  裴邗转头望向来人,眼睛不由得一亮,好标致的小姑娘!
  喜福的腰让妹妹撞了一下。“怎么了?”她低头询问,三少爷好不容易才午睡,为了避免吵醒他,所以她特意出来接喜乐,才走没多久,就听见妹妹大声说话的声音。
  喜庆在瞧见喜福时,瞌睡虫全跑光,拔腿就奔了过去。“姐姐——”他的脸上是大大的笑容。他跑过裴萃心的身边,草地上的水湟因他的飞奔而喷起,污水溅上裴萃心的裤管。
  她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衣料上染了污渍。
  “姐姐——”喜庆抱住喜福的大腿叫道。
  “阿弟——”喜福弯下身,脸上漾着笑,就要抱起他。
  “我的裤子!”裴萃心的尖叫声突地响起。
  大伙儿全向她望去,不懂她怎么了?却见她满脸愤怒地走向喜庆。
  喜福直觉地将弟弟拉到身后。“小姐……”
  “走开!”裴萃心不客气地伸手推她,欲将喜庆拉过来。
  喜福直觉地挡住她。“小姐!”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似乎要伤害喜庆,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喜乐在一旁大叫道:“你干嘛推我姐姐?”她怒视着裴萃心。
  “萃心,你怎么了?”裴邗伸手拉了一下张牙舞爪的妹妹。
  “他弄脏我的裤子。”裴萃心的语气细尖上扬,气愤难平地指着裤管道。
  “奴婢立刻洗干净。”喜福急忙接话,欲平息她的怒气。
  喜庆躲在喜福的身后,一脸害怕,这个姐姐好凶喔!
  隋曜衡与隋曜权互看一眼,并不吭声,好奇地想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发展。
  “洗干净?”裴萃心尖叫。“那你要本小姐穿什么?”
  喜福未加思索便道:“小姐可以穿奴婢的——”
  要她穿一个低三下四的奴才的衣服?!
  “啪!”一声,裴萃心用了她一个巴掌;喜福闪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就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喜乐已怒气翻腾地冲撞向裴萃心,并捶打她。
  “你为什么打我姐姐?”她大声叫喊。
  裴萃心将全副的注意力放在喜福身上,因此没留神一旁喜乐的举动,这一撞,让她失去平衡地往后跌。
  “啊!”她失声叫喊,双手向后挥了几下。
  裴邗想捉住妹妹的手,可仍是晚了一步,裴萃心一屁股跌坐在潮湿的草地上。
  喜乐双手擦腰,气愤难平地瞪视着她。“你这个坏人,讨厌!”
  隋曜衡差点大笑出声,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隐忍下来。
  隋曜权则面无表情,不过,嘴角隐约藏着笑意。
  “哈……”喜庆却迸出一连串的笑声a
  “阿弟——”
  喜福正要叫弟弟不许笑时,裴萃心像发了狂似的跳起来扑向喜乐,将她推倒在地。
  喜乐大叫一声,往后摔跌在草地上,手上的小篮子掉落一旁,红糖糕散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错愕了下,而后就见喜福冲上前,扶起妹妹。“喜乐,你有没有怎么样?”
  当她见到妹妹眼中含泪,几乎要嚎啕大哭,一股怒火顿时袭上心头,她转头厉声道:“小姐乃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怎与孩童一般见识、出手伤人,难道您读的圣贤书是这样教的吗?”
  “你说什么?”裴萃心冲上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裴邗眼明手快地抓住妹妹,免得她失了分寸,贻笑大方。
  “你这奴才!好利的一张嘴。”裴相语带愤怒。“这事怎么说?”他望向隋曜权与隋曜衡,要他们给他们兄妹俩一个交代。
  这时,喜乐捡起地上的糕点,只见上头沾着草屑和污泥。“脏掉了。”她的五官皱成一团,这是要给姐姐吃的……
  “不过是衣服脏了。”隋曜衡淡淡地说:“赔一件便是。”
  “这太便宜他们了,我要他们受到责罚!”裴萃心恨声道,他们让她受到屈辱,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喜庆看着她恐怖的表情,害怕地躲到喜福的怀里。
  喜乐盯着脏掉的糕点,而后忽地向裴萃心冲过去。“你还我的东西来!”她大吼大叫地捶打她。“那是要给姐姐的!”
  众人又是一阵错愕。
  喜福正要冲过去拉开妹妹时,有一个人比她快了一步。
  隋曜衡笑着在裴萃心出手要伤喜乐之前拉开她。“好了,喜乐。”她又开始张牙舞爪,像个热锅里的跳豆,惹得他大笑不已。
  喜乐忿恨不平地喊:“你坏人,坏人!”她使尽全身力气想冲过去跟裴萃心拼命,可因为受制于隋曜衡而无法如愿。
  “一个下人都欺到主子头上了,成何体统?”裴邦厉声道,上前就想用给这无理取闹的小娃儿一个耳光,却让隋曜衡抓住手腕。
  “对一个小女孩动手,不嫌太过分了吗?”隋曜衡的脸上首次没有任何一丝笑意,俊朗的面容净是严厉之色。
  “看来府上的家教甚差。”一旁的隋曜权冷冷地开口。
  裴氏兄妹的脸瞬时涨成猪肝色。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裴萃心尖声叫道。
  这时的喜乐则忙着拳打脚踢。“坏人,坏人!”她捶打被隋曜衡抓住的裴邗,手上的糕点就这么在裴邗的衣料上印下污渍。
  裴邗怒火高涨,一脚想踹开喜乐。
  隋曜衡眼明手快地将喜乐拉至身后,一脸严厉道:“她可受不了你一脚。”
  “那又怎样?”裴邗气焰高张地与他对视。
  喜福连忙奔上前将妹妹拉开,深怕她在两人中间遭受池鱼之殃。
  喜乐看着手上又烂又脏的糕点,脸上满是委屈之色,而后哽咽一声,倏地嚎啕大哭起来。“姐姐——”她扑到她怀里。“脏掉了,不能吃了……”
  喜庆见她哭泣,鼻头一皱,仿佛受到感染似的,也放声大哭,小跑步地扑到姐姐身上。
  刹那间,园子里充斥着两人的哭叫声,震耳欲聋。
  “这下可好了。”隋曜衡喃喃自语。
  喜福忙着安慰弟妹。“喜乐,不可以哭。”她抹去妹妹的泪水。“要给弟弟做榜样,知道吗?你是姐姐,不可以这么爱哭。”她面露忧色,担心弟妹的哭声会将其他人引来。
  喜乐抽搐着咬着下唇,想止住泪,可小脸上已净是泪水和鼻水。
  裴萃心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心忖,他们哭得愈大声愈好,她要父亲和隋伯父出来为她评评理,还她一个公道,好好教训这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同地厚的三姐弟。
  喜乐拼命忍住泪。“阿庆,你是男生,不可以哭。”她抽噎着以袖子抹弟弟的脸。“他们很坏,我们不要理他们。”
  听见喜乐的童言童语,隋曜衡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奴仆们听见这儿有骚动声,陆续朝这儿走来。
  “少爷,出了什么事吗?”婢女紫心问道,她梳着双环髻,脸蛋削瘦,双眼细长,鼻子挺立,年约十八,带着一抹沉静之气,穿着浅篮上衣,紫色襦裙,是隋夫人的贴身丫餐。方才她与夫人到三少爷的屋里探望,却不见喜福,所以夫人要她出来找找,因为听见吵闹声,所以才过来看看。
  “没什么。”隋曜权出声命令。“全下去。”他示意围过来的奴仆回去干活。
  紫心瞥见裴家小姐的衣服后似有些脏污!她转向喜福,发现她正在安慰两个小孩儿,心中顿时有了底。
  这两个娃儿该是她的弟妹,这些天她曾听下人说二少爷总带个女娃儿往三少爷那儿走动,而且那女娃儿还是喜福的妹妹,没想到真有其事。
  眼尖的她没遗漏女娃儿身上的脏污与泪水,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明白有麻烦了。她不动声色地说:“喜福,你在这儿做什么?夫人在三少爷屋里,要你过去。”
  喜福立刻起身回答。“奴婢这就过去。”她牵起弟妹的手,就要带他们离开。
  “等一下。”裴萃心出声阻止。“他们姐弟得留下来。”
  紫心正要开口,却听见老爷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隋稷仑自另一头走来,他与裴焕在书房听见这儿传来嚷嚷声,遂出来看看。“为什么吵吵闹闹的?”
  隋稷仑身材高大,唇上留着一道胡髭,身穿暗色圆领袍子,两道浓眉拢聚,面孔严峻,令人望而生畏。
  站在他身边的裴焕身材中等,蓄着两道八字胡,穿着暗红的丝质袍子,双眼微微向上,鼻梁高挺,嘴唇薄,右眉上有道浅色的疤。
  “爹——”裴萃心奔向父亲,泪水立刻流了下来。“爹,他们欺负女儿,你要为女儿做主啊!”她声泪俱下的控诉。
  “怎么了?慢慢说。”裴焕猛地注意到女儿背后的水溃。“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裴萃心痛哭失声。
  裴邗立刻道:“萃心让那没人管教的野孩子给推到地上。”他手指着喜乐。
  喜乐大叫:“你坏人!”她挥舞手臂,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喜乐!”喜福沉下声,向妹妹摇了摇头。
  “曜权,曜衡?”隋稷仑凌厉地瞄了两兄弟一眼。
  隋曜衡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好还是由他来说得好。
  他住喜乐和喜庆的方向指了一下。“他们是喜福的弟妹,我带他们进府来玩,然后……”
  “然后那个野丫头就把我推到地上。”裴萃心立刻接话控诉,满脸泪水的望着父亲。“爹,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
  众人还末说话,喜乐已跑上前大叫:“你先打我姐姐的,你先打我姐姐的——”
  喜福正要捂住妹妹的嘴,已有人快了她一步。
  “好了。”隋曜衡忍住笑,手掌蒙住喜乐的小嘴,只见她不停地扭动身子想挣脱他,嘴巴呜呜呜地想说话。
  裴萃心气愤地指着缩在喜福身后的小男娃,说道:“是他把我的裤子弄脏,他们不对在先。”
  “好了。”裴焕举手表示她毋需再言。“你隋伯父自会处理。”他不动声色地将难题交予隋稷仑处理。
  隋稷仑还未决定要如何处理,一熟悉软呢的声音忽地响起。
  “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一年约三十出头,五官貌美,梳云髻,皮肤白皙的妇人往这儿而来。她穿着鹅黄半臂襦衣,白色长裙,裙摆上绣着孔雀羽毛,腰际上挂着一翠绿凤,衣裳外罩着浅绿背子。
  紫心转头,瞧见黛儿正搀着夫人走来,连忙上前道:“夫人。”
  隋稷仑转向妻子,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不在屋里休息?”他走到她身边,伸手环着她的肩,一脸关切。
  郦嫣对丈夫笑了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娘。”隋曜权与隋曜衡同时出声。
  郦嫣浅笑,绝美的容颜让喜乐不停眨眼,好漂亮、好漂亮喔,
  “衡儿,做什么捂着人家的嘴?”郦嫣细声询问。
  隋曜衡这才发现自己仍蒙住喜乐的嘴,他立即松开她。
  喜乐看着夫人!忽地想起姐姐教的礼貌,她急忙弯腰行礼。“见……见过大婶。”她朗声地说,而后偷偷瞄着她。
  她话才说完,所有的人全笑出声。喜乐则一脸纳闷,他们为什么笑?
  喜福纠正道:“要说见过夫人。”
  “夫人?”喜乐的眉头皱一下。“不是大婶?”她在市场里不是叫人大婶就是叫人大娘,怎么现在又有“夫人”?
  隋曜衡笑道:“要说夫人。”
  喜福连忙道:“喜乐还小,不懂事,望夫人不要见怪。”
  郦嫣转向她。“喜乐?她是你的……”
  “是奴婢的妹妹。”她笑答。
  “我想也是。”毕竟她们的名字如此相像。“另外一个呢?”郦嫣低头看着躲在喜福身后的男娃儿。
  “她是我弟弟,叫喜庆。”喜乐抢先回答。“阿庆,你要说见过夫人。”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众人又是一笑。
  可裴萃心却是面无表情,脸色很是难看。她拉拉父亲的手臂,要父亲为她做主,他们似乎都忘了她受欺侮的事,反而将注意力全移向那个讨人厌的女娃儿身上。
  “爹——”她唤了声。
  裴焕明白女儿的心思,但在人前总得做做样子,遂道:“好了,回去再说吧!”
  “可是女儿——”
  “怎么了?”郦嫣关心的问道。
  喜乐抢先回答:“夫……夫人,她很坏,她打我姐姐。”她指着裴萃心。“还弄脏我娘做的糖糕,那是要给姐姐吃的。”一想到这事,她就皱着眉宇,闷闷不乐。
  郦嫣扫视一眼地上的红糖糕,正要说话时,裴萃心已抢先开口。
  “你分明是恶人先告状,是你们先弄脏我的裤子。”她恨不得撕烂这小女娃的嘴。
  喜乐对她皱起鼻子。“裤子脏了,洗一洗就好,可是我娘的糖糕不能洗,你这个坏人!”她的嗓门又开始变大。
  隋曜衡咳了几声,想掩住笑意,可却还是笑出声。说她笨,可却又有那么一点儿小聪明,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我的裤子可比你的烂糖糕贵上几百倍。”裴萃心气得已忘了该有的风度。
  “这样好了。”郦嫣的唇畔带着笑。“毕竟是在府上弄脏的,由隋府来赔偿;紫心,叫下人送几款上好的布料跟几套衣服到我屋内。”
  “是,夫人。”一旁的紫心领命而去。
  郦嫣又道:“裴姑娘同我一道去选,这样行吗?”
  “夫人不用如此麻烦。”裴焕应了句客套话。
  “不麻烦。那你的意思?”她望向裴萃心。
  裴萃心点了点头,心里仍是有些不高兴,却又不好发作。
  “那就这样了!”隋稷仑不想管这芝麻绿豆的小事,他只担心妻子的身体。“回屋里吧!别在这儿吹风。”隋稷仑搀着妻子,一脸忧心忡忡。
  “权儿,你也来吧!”郦嫣吩咐道。
  隋曜权立刻走上前。
  “对了,衡儿,到厨房拿些糕点给喜乐。”郦嫣走了几步又转头吩咐。
  “知道了,娘。”隋曜衡应道。
  喜福看着裴氏一家人跟着老爷夫人离去后,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刚刚若不是夫人,那……她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二少爷,你娘好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喜乐敬畏地望着隋曜衡。
  他开朗大笑。“那当然,我娘可是有沉鱼落雁之貌,没人比得上。”
  “什么是沉鱼落雁?”喜乐听得一脸茫然。
  “就是很漂亮很漂亮的意思。”他拉着她的发尾,好玩地刷了刷她的小鼻子。
  她勾起笑意,明白了。“你娘人很好。”
  “是吗?你怎么知道?”他笑问。
  她眨眨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她……”喜乐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说。“她……”
  “想不出话来?”他以发丝搔她的鼻子。
  “她就是很好啊!”喜乐执着地说。“那……那个……裴小姐很不好,她很坏——”
  “喜乐,不可以说这种话。”喜福捡起地上脏掉的红糖糕,放进篮子里。
  “可是她打姐姐,还弄脏——”
  “喜乐。”喜福在妹妹面前蹲下。“姐姐知道你生气,可是,还是不能这么没礼貌。”她摸摸她的头,眉心轻敛。
  喜乐扁嘴,不甘愿地说:“知道了。”
  “这才乖,来,带阿弟回去了。”她拉着喜庆的手让妹妹握着。
  “等一下,我还没拿糕饼给喜乐。”隋曜衡说道。
  “谢谢二少爷,不用麻烦了——”
  “这是我娘的意思。”隋曜衡打断喜福的话,转向喜乐。“走吧!我带你去拿点心。”
  喜福欲开口说什么,但终究仍是隐忍了下来。
  看着妹妹高兴地跟在隋曜衡身边!手舞足蹈地说着话,她抱起弟弟跟在后头。喜庆趴在她颈边,有些昏昏欲睡。喜福眉头轻锁,在心底叹口气,今天与裴氏兄妹的这一段不快虽然圆满解决,但她仍觉得不安。
  裴氏兄妹有着富贵人家的骄气及狂妄,他们今天当着夫人的面不好发作,隐忍了下来,但他们真的会就此罢休吗?
  喜福摇摇头,甩开这一层想法。她不该庸人自扰,或许,她不该再让妹妹来府邸探望她,毕竟她已是隋府的奴仆,哪有下人像她这样三天两头还能有家人来探视的?若不是二少爷喜欢逗着喜乐玩,她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看着隋曜衡与喜乐有说有笑,她真不知二少爷究竟是怎么看待妹妹的?当她是新奇的玩意逗弄?或者只是无聊解闷?
  她不了解他真正的想法,只知道这样下去,不知对喜乐是好,抑或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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