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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蝶儿走进大厅,韩伏部及韩伏庆跟在她身后,士兵们均向蝶儿颔首致意。
  卫疆正在和卫宗、严峻谈话,在大厅突然肃静的剎那,他转身面对她,她对他微笑,他却蹙着眉头,招手示意她过去。这个命令让蝶儿皱皱鼻子,她又不是他的部下,但基于大家都在看的分上,她只好“服从”的走到他身边。
  蝶儿朝卫宗和严峻点点头,心里却愈来愈痛恨“服从”这个字眼,她微笑的仰头看着她丈夫,决定小小的报复一下──她乘机捏了一把他的手背。
  “你捏我?!”卫疆挑高眉毛叫道,声音里有着不可置信。刚才她眼里有两把小小的怒火在燃烧,他知道她有些不满,可是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报复。
  蝶儿尴尬得满脸通红,“你一定要这么大声吗?”现在大家都在看她,他又害她出糗了。
  他耸耸肩,故意道:“以后别做这种蠢事。”
  她惊喘一声,“蠢事?!”
  周围又开始响起士兵的咳嗽声,尤其是卫宗,他咳得像是呛到了,蝶儿不尽怒瞪他一眼。
  卫疆懒懒的笑着只想,他的妻子该好好收敛她的脾气。
  他还有胆笑?从来没人说过她愚蠢。蝶儿正想反驳时,他拖着她往高台走去。
  蝶儿尽可能端庄的走上高台,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失去风范,虽然她的丈夫拉着她,像是在拖只扫帚一般。
  “你一定要这样让我难堪吗?”蝶儿怒道,她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他们坐上莞席后,他才回答:“我倒不觉得。”
  在她开口反驳之前,他塞了块肉堵住她的嘴,表示话题到此为止,她只能无奈地咀嚼着。
  下次我会塞只大鸡腿回敬你!蝶儿忿忿地想着。
  她撩起宽袖,拿了竹筷,正要夹菜时,卫疆抓住她的手道:“纱布怎么湿了?”他开始解开纱布。
  “你解开作啥?”她问。她的丈夫什么事都要管,连纱布湿了都要干涉。
  他把湿布放在几上,端详她的伤口,该死!刚结疤的伤口泡水之后,已有化脓的征兆。
  蝶儿不解地看着卫疆紧锁的眉头,她的伤口只是积了些水,擦干后应该就无碍了。
  “不准再碰到水。”他命令。
  “伤口都结疤了,不碍事的。”
  他摇头,“再碰到水就会化脓,到时更难治。”
  蝶儿瞪大眼睛看着手背的伤,想到伤口流脓的景象让她心中一凛。
  “回房后,记得上药。”他指示。
  蝶儿赶紧点头,可不想伤势再恶化。
  “会留下疤痕吗?”她注视横过手背的伤口。
  “会。”卫疆道。听见她咕哝一声,他心想她大概是觉得难看,遂道:“疤痕会愈来愈不明显──”
  “我不是担心这个问题。”蝶儿打断他的话。她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她的丈夫对她欠缺了解。“我只是认为我们愈来愈像了。”
  “什么?”卫疆不可思议道,他想他可能听错了。
  蝶儿笑着解释:“夫妻一起生活,人了之后会愈来愈像,尤其是老了之后更明额。”
  卫疆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尔后,开始大笑,这是他听过最荒谬的论调,他很难想象自己和蝶儿有任何相似之处,不,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蝶儿胀红了脸,她丈夫的笑声使所有人都向他们行注目礼,他是她见过最无礼的人。
  士兵们讶异于何事能让将军开怀大笑,他们也不自觉地微笑着。卫宗更是得意于自己的预测是对的──大嫂真的让大哥更像“人”了,不再像以前一样面无表情,常会在无意中流露出对妻子的感情。
  卫疆感觉到蝶儿又在捏他的手,遂停止笑声,挪揄道:“恐怕岁月无法做到这一点。”
  “至少我们现在有一点是相同的。”蝶儿得意道,她终于能挫挫他的锐气。
  “哦!是什么?”他兴致盎然的问,很好奇她要说什么。
  “疤痕。”蝶儿扬起下巴,举高手背,高兴的吐出这句话。他愕然的表情令她笑开,她赢了。
  “那这里所有的士兵都和你有相同点。”他不疾不徐地反驳道。
  蝶儿嘟着嘴表示不满,她就知道不可能轻易获胜,毕竟她有个好辩的丈夫。
  “快吃。”卫疆夹块肉到她碗中。
  看着肥滋滋的猪肉,她紧皱眉头,挑起肥肉放进他碗里。
  “怎么不吃?”卫疆道,她太瘦了,得吃胖些。
  “油腻腻的,好恶心。”她吐吐舌头。
  “吃久就习惯了,你身子弱,得多吃些。”
  蝶儿正想回问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却觉得有些冷,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的位置正对着大门,难怪每次晚膳时都觉得冷风飒飒。
  她的鼻子又开始发痒,她尽可能忍住,不想又让他小题大作,但……老天!她不行了。
  “哈啾!哈啾!哈啾!”她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该死!”卫疆诅咒一声,他就知道她身子虚,他示意仆人回房取件披风。
  “可是我没披风呀?”她疑惑道。
  他拉她偎在他身上,“我有。”
  蝶儿靠近他享受着他散发的温暖,心想每次只要她受伤,或是他觉得她身子虚弱时,他就会流露出对她的关心。嗯,至少她丈夫开始表示出喜欢她了!蝶儿愉悦她笑着。
  “什么事这么好笑?”卫疆问,他又夹了许多菜和肉到她碗里。
  他是不可能承认喜欢她的,因此蝶儿不认为说实话是好主意。
  “我不喜欢吃这些。”她又挑了些肥肉放回他碗内。
  “不许挑食。”他命令道,又把食物夹进她碗中。
  她皱眉咕哝:“吃这些肥肉我一定会吐出来。难道你就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没有。”
  她差点脱口而出“猪”这个字,不过她当然不能这么侮辱她的丈夫。
  这时仆人刚好拿了件黑披风递给卫疆,他帮她披上系好。
  “暖和吗?”他问。
  “嗯!好大一件。”她应道,心想拿来当棉被或许也不错。“你不穿吗?”
  他摇头。“现在才秋分,改天找人帮你做几套,免得受寒。”
  “谢谢。”她回他一个灿烂的笑靥,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她冲动得想抱紧他,但有这么多士兵在,所以她紧握他的手。
  卫疆困惑地看着她快乐的脸庞,和她紧握的手,不晓得什么事让她如此愉悦,但她的笑容使他心头暖暧的,他喜欢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做妻子的不用向丈夫道谢。”他粗嗄道,“快吃。”
  她点头愉快地吃着。
   
         ★        ★        ★
   
  “好了,这样就不会掉了。”蝶儿道。她帮小余的坠子穿上绣线,使其固定在手腕上。
  小余高兴的抱着蝶儿,表达她的谢意。
  “小姐,用绣线恐怕不太牢固。”小春道。
  “我晓得,可我这儿除了刺绣的线之外,也没其它的了。改天再上街买。”
  “上街?!”小春双目圆睁,一脸讶异。
  “怎么了?”蝶儿好笑的看着小春一脸惊愕的样子。
  “这种小事,小的去办就行了。”小春道。只要一想到小姐每次出去就会惹一大堆麻烦事,她就觉得全身僵直。
  “哼!”蝶儿皱皱鼻子,“看你的表情,我就晓得你和卫哥都认为我是惹祸精,对吧!”
  “小的没这个意思。”小春心虚道。虽然她认为“惹祸精”这个词儿取得贴切,可也不敢表示出来。
  她们三人坐在莞席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余只是听着蝶儿和小春的对话,并不时点头微笑。蝶儿手上拿着针线不停地忙碌着,她正在绣一对鸳鸯,这是她的嫁妆,原本是打算在旅途中完成的,可是没想到沿路都在马背上度过,所以荒废至今。
  小余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蝶儿遂道:“夜深了,你们也该回房了。”
  “是,小姐。”小春应道。
  两人走了之后,蝶儿仍然继续绣着,心想可以多绣些花、鸟之类的帏幔来布置房室。又绣了一个时辰,她觉得有些倦了,可是还不想睡,她想等卫疆回房,夫妻应多些时间谈心才是。
  她吩咐仆人准备洗澡水,想提神,可是没想到却在澡盆里睡着了,等她醒来,水早已凉了。
  “好冷。”蝶儿打颤道,赶忙穿上罩衣,躺进被窝里,嘀咕着:“卫哥怎么还不回来?”
  过了片刻,她快入眠时,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她高兴地坐起身,“卫哥。”
  卫疆走到床沿问:“怎么还没睡?”他坐了下来脱鞋、宽衣。
  “想和你聊聊。”她羞怯道,他没穿衣服的模样让她脸红。
  他侧躺在床上,拉她靠着他,她的头偎在他的肩膀,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
  “你要聊什么?”他懒洋洋地说着,双手不自觉地探到她的衣服下游移。
  蝶儿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着,她按住他不规矩的手,“你这样会让我分心,忘了要和你说什么。”
  她的话使他愉快地笑着,他俯身轻咬她的耳垂,一股暖意流窜她全身,使她发出一声叹息,他的鼻子磨蹭着她的颈侧,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他喜欢她的味道。
  她轻抚他结实的臂膀,当她的罩衣被褪下时,肌肤的触感让她一颤。
  他低头覆住她的唇,火热的吻迅速点燃他们的热情,炽热的欲望开始蔓延……
  过后,蝶儿偎在卫疆怀中,疲惫地打个呵欠,倾听她丈夫仍然急促的心跳声,觉得很温馨。昨晚她也是这么快乐和满足,唯一的遗憾是还来不及和他谈心,她就睡着了,今夜她会弥补这个错误。
  “卫哥。”她轻唤。
  “什么事?”卫疆低沉道,他仍像昨夜一样,想为他们之间发生的整理出一个头绪。
  他总是能随时随地的控制自己,习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她却让他失控了,似乎只要和蝶儿有关的事,都会让他脱离常轨。
  “你应该要尊重我。”蝶儿道。
  “什么?”他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蝶儿撑起身子,注视她的丈夫;他真是英俊,她可以一辈子看着他也不会厌烦,但她拉回自己的思绪,现在可不是浪漫的时刻。
  “今天晚上你又让我在部属面前出糗,我觉得很难堪。”她解释。“他们一定认为我很幼稚。”
  他翻了翻白眼道:“你今天的行为本来就很幼稚。”想到她捏他的手背表示不满,卫疆不自觉地露齿一笑,她真的是有勇气。
  他竟然嘲笑她!蝶儿愤怒地捶着他的胸膛,“为什么每次我和你谈正经事,你总是──”
  他伸手把她拉回怀中,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头被压在他的肩上,他感觉地想推开他,遂收紧双臂。
  “你弄疼我了。”蝶儿叫道,她讨厌他每次都用蛮力解决事情。
  卫疆放松力道,因为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所以他放心的笑着。他的妻子总想和他抗争,他觉得很有趣,他已习惯下达命令,且不容反驳,没想到蝶儿总喜欢和他争辩,现在又和他谈论“尊重”的事……唉!她老是有些古怪的念头,令他匪夷所思。
  “我讨厌你每次都不让我把话说完。”蝶儿抱怨道,“再这样下去,你怎么知道我的不满?如果你不知道我的不满,就不会改进,我们就无法好好相处。”
  “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他反驳,“而且丈夫是不需要‘改进’什么来迎合妻子的。”
  她的丈夫是头驴,她快尖叫了!为什么他都不关心她的感受?他令她觉得沮丧,婚姻比她想象的复杂多了。
  蝶儿把想法告诉卫疆,惹来他一阵讪笑,她气得踢他一脚。
  卫疆大笑出声。这个女人够火爆,她又在踹他了,他把她的腿夹在他的双腿间,让她不能动弹。
  “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我们的婚姻就能运作得很好。”他微笑道,下巴磨蹭着她的头顶,双手爱怜地揉着她的背。
  “我又不是应声虫,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做不到顺从。”她嘟嘴道。为什么他就不能体会她的感受?
  卫疆叹口气,他的妻子总是在考验他的耐性,可是他就是喜欢她这种个性。
  卫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喜欢她?!
  老天!怎么可能?不,他不喜欢她,他只是在乎她而已,毕竟她是他的妻子,卫疆努力的说服自己,他可不想变成绕指柔,而且她还喜好争辩、脾气火爆,他怎么会喜欢她?更何况他还是个战士,心中根本没有情爱的容身之处。
  “怎么了?”蝶儿担忧地问,抬头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她的手轻柔地按在他额上,很正常啊!
  卫疆拉下她的手。“我很好。”
  见他脸上回复血色后,她才放心的搂紧他,“我以为你病了。”
  她担忧的语气让他心头一暖。“我从不生病。”。
  “你答应了吗?”她疲倦地打个哈欠,用脸摩挲他温暖的胸膛,她快睡着了。
  “答应什么?”他疑惑道。
  “尊重我。你不应该在手下面前训示我,让我难堪。”她又打了个呵欠。
  卫疆心想,他的夫人又多了项缺点──顽固。可是他却露出微笑,如果他不答应,她可能会和他扯一晚上。
  “你不会罢休的,是不是?”他问。
  “嗯。我答应你那么多事,你却没承诺过什么。”她心有不甘地说着。
  “我娶了你。”他提醒道。
  她戳他的背,“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也是承诺。”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到底答不答应嘛?”她捶着他的胸膛,觉得自己快被气哭了。
  他微笑道:“我会牢记的。”
  “真的?”她猛地抬头,头顶撞到他的下巴,她痛呼一声。
  他揉着她的头顶,点点头。
  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亲一下他的脸颊,“谢谢!”她高兴地说着。他真好,她好爱他。
  “妻子不用向丈夫道谢。”他的声音因为感情而粗嗄,他喜欢她快乐的笑脸,拉她更贴着自己,低头亲吻她的头顶。“睡吧!”
  她顺从的点点头,偎紧他。
  她嫁了个好丈夫!这是蝶儿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        ★
   
  蝶儿坐在床沿,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老天,她觉得很不舒服,头好晕,喉咙好象吞了沙石般难受。
  这两天她一直觉得不适,以为只是小毛病,没想到竟然病了。但她得忍一忍,因为今天胡人就要来了,如果卫疆知道她生病,一定会逼她躺在床上,不许下床。
  她倒杯热水,喝下后觉得温暖多了,喉咙似乎也舒服点。她看着床头绣好的鸳鸯枕套,愉悦地笑着。这两天她除了继续教小春和小余习字外,也教她们绣一些小动物,她们的兴致都很高昂,让她觉得很欣慰。
  利用这几天,她也绣好了一件小东西准备送给卫疆。原本新娘在嫁人之前,得绣好枕头套,做几件新衣送给夫婿,可是她的婚礼太匆促,根本没有时间张罗这些。不过她还是做了件佩饰,本想在和卫疆重逢的“温馨”时刻赠予他,奈何一切都不像她所想的那样进行,所以便把那件礼物忘了。
  这几天,随着匈奴人将要到来,府邸的气氛显得愈来愈不安,蝶儿有时会“不小心”听到士兵愤慨的对话,他们像是要和胡人打一架似的,对于这种情形她不知道该怎么改善,她曾和卫疆提过这件事,他却叫她别操心,说她是杞人忧天。
  蝶儿又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冷,实在很想躺回被窝里,可是已经快晌午了。
  她又喝口热茶,才缓缓起身走出房间。快步入大厅时,她又在廊道打个喷嚏后,才走进去;她的丈夫正和严峻及卫宗谈话。
  “将军,今天下午士兵的训练是否暂停?”严峻问。
  卫疆点头,“叫他们明天早上再来,留在这儿恐会生事。”
  “后院的新兵呢?”卫宗问。
  “他们得留下筑墙,吩咐他们别惹事。”卫疆道。瞧见蝶儿走来,他以眼神示意她过来。
  虽然不太高兴,但蝶儿还是往前走去,心里却咕哝着,她又不是他的部下,为何每次都用这种粗鲁的方式唤她上前?
  “你的脸怎么红红的?”卫疆问。
  蝶儿反射性的摸摸脸,脸颊有些热,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哦!因为……刚才走得快些,所以有点儿热。”她赶紧找个借口搪塞,又连忙换了话题,“胡人什么时候会到?”
  “下午。”他不感兴趣地说。
  “什么时辰?”她追问。
  卫疆耸耸肩,他们何时到,对他来讲并不重要,而且他也不感兴趣。
  “大嫂,你为何问得如此详细?”卫宗不解地道。
  蝶儿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能撑到那时,她觉得喉咙有点疼,身子有些冷,真想窝在温暖的棉被里。
  “我只是想看‘单于’长什么样子?”她回答。
  卫疆皱眉,他不喜欢她的答案,她的妻子想看别的男子让他不悦。他抬高她的下巴道:“为什么想看?”声音里充满危险。
  卫宗和严峻两人,不自觉地址起了嘴角微笑,卫疆的行为像是打翻醋醰子的丈夫,他的占有欲昭然若揭。
  “只是好奇嘛!”蝶儿不懂他的态度为何从漫不经心转变成气愤。“你在生气吗?”
  “没有。”卫疆挑高眉毛道。
  “大哥当然没有生气,他生气时都是用吼的,你忘了吗?”卫宗戏谑道。
  卫疆瞪了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蝶儿皱皱眉,“你真的该改掉这种吼叫的习惯。”
  卫疆翻了翻白眼道:“我可没这种习惯。”
  蝶儿这才想到他从来没吼过任何人──除了她。她不悦地道:“你似乎对我才有这种习惯,我好象一个成天被丈夫吼骂的可怜妻子。”
  此话一出,只听到卫宗笑得不可遏抑,连严峻都不觉地笑出声。
  卫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道:“我可看不出你哪里可怜。”
  她噘嘴道:“听你这句话,就知道你根本不关心我。”
  卫宗拭目以待地看着即将上演的夫妻斗嘴,他知道自己的嘴角已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了。
  卫疆叹口气正想回答,却看到卫宗和严峻正饶富兴致的在观看。他凛然道:“你们两人都没事做吗?”
  “大哥──”
  卫疆的眼光扫向卫宗,打断他的话,只见卫宗心不甘情不愿的和严峻一起走出大厅,嘴里还嚷着:“真扫兴!”
  “你干嘛对小叔这么严刻?”蝶儿问,心想兄弟应该和气相处才是。
  “我若不对他严厉点,他会无法无天。”卫疆应道。卫宗什么都好,就是玩心太重,定性不够。
  “如果待会儿胡人来了,可得让我晓得。现在我去找小春。”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蝶儿还没移动半毫,已被卫疆扣住,拉向怀里,他抬起她的下颚道:“你真那么想看单于?”
  “你在生气吗?怎么皱着眉头?”她不晓得他究竟怎么了。
  “我说过我没生气。”他温涩地道。
  她正想问既然没生气,为何吼这么大声时,他又道:“他没什么好看的──”
  “谁?”
  “单于。别打断我的话。”他命令道。
  蝶儿觉得卫疆今天实在有点怪异,正想问他时,他却开始说起妇女美德,他到底怎么了?
  她开始回想不久前的谈话,究竟是哪里出错,好象是她提及想看单于的模样后,他就开始紧绷着脸,可是,她又不是真的想看,她只是不希望他们起纷争,所以她当然得在一旁观察着。
  为什么卫哥要对这件事这么介意呢?难道──蝶儿露出大大的笑容,哦!老天,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吃醋,她高兴得快飞起来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我的话很好笑吗?”卫疆不悦地问。
  她摇摇头。“不是。”
  “总而言之,做妻子的不该有兴趣看丈夫以外的男子。”
  蝶儿紧紧的抱着他,脸颊埋在他的胸膛,绽放出一朵微笑,他真的在吃醋,她好高兴。
  “你到底怎么了?”卫疆问,不懂她为何突然抱着他。他圈紧她,脸颊摩挲着她的头顶。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她仰头看着卫疆,她可以一辈子看着他,沉溺在他的温柔里。“我爱你,夫君。”
  他愣了一下,她的表白让他睁大双眼,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自负的笑容,他抱紧她,让喜悦和满足充塞心中。她爱他!她的话使他方才的烦躁一扫而空。
  他捧着她的脸,哑声道:“再说一次。”
  “我爱你,永远。”她轻柔地诉说着。
  他低吼一声,俯身给她一个热烈的吻,她的手绕上他的脖子,热切地响应他,亲吻让她全身暖烘烘的,风寒似乎也消失无踪了。
  他抱起她,贴着自己,自制力开始一点一滴的滑走,他想抱她回房,可是胡人随时会到……真该死!他再一次诅咒他们。他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又亲她一下,才缓缓地放下她。
  蝶儿搂着他的腰稳住自己;亲吻后,她觉得头有点晕眩。
  “齐叔来了。”卫疆低语。
  蝶儿赶紧推开他,齐叔正好踏进大厅。
  “齐叔早。”蝶儿道,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夫人早。”齐叔做个揖,“少爷,我有个请求。”
  “什么事?”
  “请少爷别责怪仆役们。”
  “怎么了?”蝶儿疑惑道。
  齐叔回答:“胡人要来,可是仆役们不想侍奉胡人,所以今天不会出现。”
  “你没训诫他们?”卫疆道。
  “不是很严厉。”
  卫疆大笑着摇头,“你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小的知错。”齐叔低头道。
  “你明知我不会怪你。”
  “小的知道。”齐叔露齿而笑。“也请少爷别责怪仆人。”
  “我晓得,不过别太姑息他们。”
  “是。”
  蝶儿困惑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全府上下似乎都对胡人的到来甚表不满,可是卫疆却纵容他们如此做,她不安地道:“齐叔,这样不会引起纷争吗?”
  他摇头。“不会,他们自有分寸。”
  “齐叔,你是不是很讨厌胡人?”蝶儿听齐叔的语气,他好象恨不得宰了胡人似的。
  “是的,夫人。”
  “为什么?”
  卫疆摇头,示意蝶儿别问了。
  齐叔却坦白地开口:“他们弄瞎我的左眼。”
  “噢!老天!”蝶儿惊呼道。她握着齐叔的手,觉得很难过,“我不知道事情竟是这样子的,你的眼睛一定很痛吧?”
  齐叔困窘地摇摇头。蝶儿的关心让他不好意思,也让他心头一暖。“很久以前的事,早忘了。”
  卫疆知道齐叔尴尬,遂问道:“还有事吗?”
  “没有,小的告退。”他走之前又补了句:“谢谢夫人关心。”
  待齐叔走后,蝶儿才道:“齐叔真可怜。他有亲人吗?”
  卫疆摇摇头,“齐嫂前些年去世,他们并无子嗣。”
  “真可怜,不过他还有我们,不是吗?”
  “是啊!他还有我们。”他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颊。
  “为什么小时候我没见过齐叔和卫宗?”蝶儿问。十年前她在这儿住了几天,可是并没见过他们。
  “十年前娘刚去世时,卫宗还小,爹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所以吩咐齐叔带着卫宗到亲戚家住了段时间。”
  蝶儿点点头,忽然担忧地间:“齐叔不会在胡人的食物中下毒吧?”
  他摇头笑道:“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齐叔自有分寸。”
  蝶儿揣摩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说,齐叔不会毒死他们,顶多下帖泻药是吗?”
  她的推论使他大笑不已,忍不住想捉弄她,“是啊!”
  她紧张的抓住他的手,“你不是当真的吧?”
  他摸摸她的头,“我说笑的。”
  “我就知道。”她放心的吁口气。
  “你太紧张了。”他按摩她僵硬的肩膀,她顺势贴在他身上。
  蝶儿不舍地低喃:“我得去找小春了。”
  “教她们写字?”
  “嗯。”她点头,她们约定晌午的时候在中庭碰头。
  目送蝶儿离去后,卫疆才转身至前院操练士兵。
   
         ★        ★        ★
   
  微风轻抚蝶儿红润的脸庞,她开朗的笑声弥漫整个后院。她坐在秋千上,小春和小余在她身后推着,三个人在秋日的午后形成一幅温馨的书面。
  这个秋千是她们三人前几天做成的。当时因连着三天都在写字、刺绣,好生疲累,蝶儿原本想上街走走,可是卫疆不肯,怕她又会惹是生非,所以蝶儿简直是闷得发慌。后来她想到每次爹不许她出门时,她都会坐在秋千上解闷,因此立刻跑到后院找了一颗壮硕的树,向士兵要了一块木板和两条粗绳,同小春、小余合力做了一个简单的秋千。
  她们所完成的也只有这些,像爬上树把绳子绑在树枝士都是士兵帮忙的;他们坚持夫人不用做这种事,所以蝶儿丝毫没帮到什么忙,她只要负责坐在秋千上就可以了。
  原本今天下午是要教小春和小余习字,可她感觉头晕得很,没法集中精神,因此提议来荡秋千──当然,获得一致的赞同。
  现在她觉得头脑似乎清醒多了,身体也比刚才舒畅许多。
  “好了,别摇了。”蝶儿笑着说道,待秋千停摆后,她跳下来,“换小余上去玩,好不好?”
  小余兴奋的点点头,等她坐妥后,蝶儿和小春使劲的推着,小余快乐的笑声洋溢在风中。
  比起刚来将军府时的腼腆,小余现在开朗许多了。蝶儿欣慰的想着。
  遗憾的是,小余还是无法讲话。蝶儿也请大夫诊治过,但是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大夫说,小余没有任何病症,也就是说一切都很正常,除非她自己开口说话,否则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唉!蝶儿在心底叹口气,不晓得小余遭遇了什么事,为何会说不出话来?
  蓦地,她的注意力被朝她们走过来的韩伏庆分散。
  “夫人,胡人已进入北门。”他禀道。
  蝶儿点头,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小春牵着小余站在一旁,“小姐,我们可不可以跟去?”
  “当然。”
  他们一行人遂往大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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