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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躲都躲不过。
  自从一个多月前那个令人惊悸的夜晚,接近落荒而逃后,她一直避免再与那票大男生有任何接触。因为被阿野那么一问,他们之间变得有些怪怪的,忽然间好像不能再以纯朋友的方式戏弄他、逗他,连戏喊他小鬼都变敏感了。
  那晚,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谁大谁小,其实并不重要。
  生理差距不表示心理差距,即使差个一、二十岁,在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的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能沟通就好,她并不在意这个。但是当时不能老实回答,否则岂不是暗示甚或鼓励阿野追她?遑论他带有特殊体质,天生不是恋爱的料。
  她可没办法忍受自己的亲密爱人,一亲热就全身火红得像中蛊一样又抓又搔的。
  自大学毕业,恋情跟着毕业后,禁不住损友愁着绝美的面容苦苦哀求,误上贼船的到她公司当起可怜小助理,帮忙肃清与整顿公司内部倾轧严重的派系斗争。
  若不是她与水笙太坚强,以及背后有水笙的伯父当靠山,大家顾及他庞大的股权与董事长暨公司创办人的身分,忌惮三分,她俩的骨头早就被一堆野心勃勃的当权派拆开、敲碎当拼图玩,还重组好几回。
  这些人压根不把初出社会的小女生放在眼底,为了对抗一票老怪物,她算是卖给水笙。焦头烂额陪忙了这许多年,就算公司的新制渐上轨道,她暂时也没时间、没精力谈恋爱。
  过一阵子如果可以,她想休个长长的假,到处晃晃走走,不然像小雕建议的,去美国陪那对忙碌的父母住一阵子,彼此联络联络感情,他们已经盼她好久。
  等小雕嫁人,台湾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或许可以考虑飞美国长住……
  在诸事不确定的现况下,对感情事,她目前抱持能免则免的态度,以防纠纠葛葛的,日后走不开。所以阿灵和她哥哥那天那么一逼问,她当下傻眼,并创下生平第一项纪录——逃之夭夭。
  唉,该来的逃不掉,谁教他们中间有个好事小雕,她总不能不要妹妹。
  小雕一早打越洋电话,严令品逸不能让她只身在台湾的可怜姊姊,独自度过这个阖家团聚的节日,中国人的大日子,凡过节必烤肉的中秋节。
  所以当她好不容易推掉包括表姊一家、水笙家、公司的同事,一堆表兄弟的邀约,打开音乐,搬出躺椅坐在院子,准备安安静静过个宁静的夜晚时,就被奉命架人的阿灵拖上山,和阿劲模特儿公司的俊男美女烤肉欢庆人圆月圆,疯了一晚。
  阿野今晚很忙,不太有闲情逸致理她,和一票人打打闹闹的态度如昔,不见丝毫异状。由此可见,是她多虑了。
  婉拒他们“续摊”的邀约,十一点多时,浩浩荡荡的车队先护送她的车子到家,精力旺盛一群人就一路开拔至滨海公路浪漫夜游。
  必须承认她玩得很开心,是好几年不曾有过的放松,仿佛回到学生时代,一群同学疯了一样到处野营。
  “花欣姐,真的可以吗?”
  你放心玩吧,小雕回国后她那台电脑的机型也太旧了,反正她平常也只会用来打电玩。”
  第一次造访花家的杏眼骨碌碌转动。
  “我家是四层楼的房子耶,和你家……好像差不多大,不过我家有五个人,爸妈、小小森和哥哥,我。哥哥今年搬出去住后,变好空,老妈说那是因为哥哥个头大,占的空间多。”莫灵叽叽喳喳的尾随花欣上楼。
  花欣回以轻柔的笑声,直接带她上三楼。
  莫灵一见到迎面的墙柜满是CD片,而且都是最新、最热门,有的是台湾拿不到授权的电玩片,嗜打电玩的小女生迭声惊呼着就冲了过去。
  她那和妹妹相仿的热烈神色,令帮忙打开电脑的花欣莞尔失笑。
  难怪这丫头一听说她家有最新的电玩软体,无论如何都不肯和那票超级帅哥美女团去夜游,说什么都要跟她回来。
  “那些都是小雕搜集的,有的是向表兄弟硬拗来了,有些是直接从美国带回来的。明天不是放连假吗?你今天要不要住在道里,玩个尽兴?”
  “我可以吗?刚刚哥哥和我约法三章说不能打扰你……”小女生感动的抚摸一壁电玩,掩不住心中狂喜。
  “你要搬来和我作伴,我也欢迎。”花欣笑着下楼。“我再也受不了这身油烟味,先去洗澡。你也洗个澡比较舒服,我拿衣服给你换。”
  把阿灵安置好,泡了个香喷喷的薰衣草浴后,花欣头上包着粉蓝浴巾,身上随便套了件粉蓝晨褛,慵懒得像只高贵的波斯猫蜷窝在一楼的沙发,打开音乐频道,对着脚趾的指甲油颜色轻蹙细眉。
  “花欣姐!”一身清爽的莫灵莽莽撞撞冲下楼,呆见花欣露出一截白皙柔腻的大腿,坐姿撩人、冶艳,全身透溢着强烈的女性柔媚特质,俏脸自叹弗如地红了红,大剌剌的手脚下意识收敛了许多。
  “怎么了,洗好的衣服被风吹跑了?”
  “不是,是哥哥答应我在这里过夜,不过夜游完会顺道过来挖我回家哦。”总觉得和花欣姐在一起就变得秀气,和哥哥在一起就好粗鲁……她好像变色龙。
  “我若没在房间,就是在这里睡着了,祝你玩得尽兴。”问哥哥,不是问父母?花欣笑意盈睫,低头对艳紫色脚趾轻轻吹气。现在的父母亲真委屈呢。
  “知道了!”上楼的尾音扬进楼梯转角。不一会,阿灵忽又探出俏脸,笑容诡谲地望着楼下的人。“差点忘了,哥哥要我问花欣姐,他能不能自己拿钥匙开门进来,因为他怕太早来挖我会吵到你。”
  “最好是那样,多谢他设想周到。”没人喜欢睡梦中被门钤惊醒的战栗感。见探在楼梯间那张俏生生的粉脸晕出不正常的绛红,花欣狐疑挑眉。“什么事?”
  “哥哥……有钥匙?”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鬼头。”花欣笑镇她一眼,不想解释太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是这么解释出来的。
  “哥哥说我敢再对你提这种事,害他丢脸,他就海扁我一顿。可是,花欣姐,你真的不再考虑吗?”心完全被一柜子电玩软体笼络,莫灵对气质超优的她越来越满意,满怀希望的蹦跳下楼。“你看今天那些火辣辣的女模特儿,都巴着劲哥哥和哥哥不放。而且我有数过,围着哥哥的比劲哥哥多两个,证明哥哥比较有魅力,虽然劲哥哥和哥哥一样帅。”护卫的小脸无故嫣红。
  所以他又闪又躲又不想让阿劲难堪,整晚吼声不绝啊……
  “就算我肯,你那宝贝哥哥的身体也不容许呀。”花欣心头发噱,旋紧指甲油瓶盖,修长美腿娇娇懒懒地跨下沙发,起身将小女生哀求的脸扳向楼梯,推她上楼,自己跟着上楼。“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提了好吗?”
  “可是……”
  “求求你……”花欣不胜负荷,头又开始发疼的将她抗议的脸推回。
  “这么晚了,你还要工作啊?”被推上二楼,莫灵讶见她走近柔蓝色起居室的办公桌,打开电脑文书处理软体。“那我不吵你,上楼了哦。”
  “你早点睡,晚安。”花欣单手闲懒托腮,叫出构思半年的财务重整企画书修改。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湿重的浴巾开始让她双肩酸痛,眼皮沉重。
  她拉掉浴巾吁了口气,洁皙的长腿慵懒伸展着摆上电脑桌缘,抖抖湿润的黑发,顺势把疲惫的脑袋靠在椅背,瞪着天花板出神,酸涩的眼皮不知不觉滑下。
  这种姿势睡得她骨头发酸,翻身想找个舒服的睡姿,意识迷糊中,右手向左侧探去,身子跟着侧翻,而后一阵扑空的惊悸吓开她眼皮,她的心脏狂跳到喉头,惊慌失措的身子狠狠跌入一个熟悉而安全的胸怀。
  阿野轻手轻脚上楼,准备拎妹妹回家,一上二楼就被那活色生香的画面吓了一跳,俊容飞红。他目不斜视,才想快步通过二楼起居室转上三楼,眼角觑见沉睡的人嘤嘤低咛了声,蠕动的身子向左趴去,他赶紧一个箭步,及时捞抱住她。
  “你怎么老是在出状况?”
  还回不过神的花欣圆睁着眸子,双手攀住救命的钢臂,试图说些什么,环在她腰肢的铁臂却已不耐一提,转瞬,惊魂未定的她又被丢回椅子里。
  “这样回神没?”阿野弓下身子瞪她,脸上有着恶作剧的快感,笑容十分孩子气。
  花欣表情呆怔地望进他恶意的炯眸里,轻悠的笑声徐缓逸出。阿野怔怔地呆看她闪亮的笑颜,闷涩的喉头紧紧窒缩。
  “几点了?”兜了兜晨褛,仔细掩住诱人的大腿,她柔软的绛唇浅盈笑意,懒意十足地撑起身子收拾桌面。
  “五点多。”过近的距离令阿野心神恍惚,胶着在她身上的视线竟怎么也移不开了。
  其实今晚那些女人每个都比她漂亮、比她热情、比她现在穿的清凉,而且都比她年轻很多,但……他只觉得烦!只会更想跟某个可以自在谈笑又不必时时保持距离的女人在一起。
  要不是卖面子给阿劲,他说什么也不会跟一堆疯子去夜游,宁愿——
  失神凝视纤雅侧影的瞳眸不再压抑,更见迷离、氤氲。
  “阿灵好像还在玩,你要不要先去客房睡觉,下午再回去?”花欣关好电脑,没察觉他眼中闪烁的光彩太亮、太狂热,自顾自揉着酸涩的眼皮,头不知不觉又枕回椅背仰面向天花板,半干的发丝垂汤在空中,摆汤出不可思议的蛊惑氛围。
  去他的!在她眼中他真的不是男人吗?老是以这么诱人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她以为他是太监啊?
  年纪比她小的男人就、就不会有冲动,不、不会想抱女人吗?!
  阿野心绪严重纠葛、错乱,五脏六腑因种种莫名的不悦,滋滋冒烟,火眸却在俯视她即使疲惫也动人的脸孔时,自动幻化成另一种迷醉的光彩。
  她清新的香味、娇慵的神韵、轻哼的绵嗓,甚至耍白疑的样子,无一不让他抨然心动,这是他这辈子头一次知道什么叫致命的吸引力……可是她这种完全不防备的悠闲态度,实在让人火大……
  “怎么不说话?”花欣知道他还没上楼,纳闷的掀开眼廉一瞅,心跳漏拍地看见阿野逼近的脸,还有那过于狂热的眼神。
  她头皮发麻,撑起身子想逃,却不智的激化两人之间紧绷的暧昧情愫。
  阿野飞快出手挡住她,另一手扣住扶手的另一端,封死她的路。花欣惊慌的发现自己被囚困在椅子与他的身体间,惊骇的发现椅子被轻轻一旋,惶乱不已的她便被旋向他。
  “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她呼吸急促地恼红双颊,执意瞪着他的衣服不看他,伸手想推开他,慌乱寻觅出口想脱困,却什么都想不成,他刚毅而火热的嘴猝然下压,密密地封住她慌张的柔唇。
  “我……我……阿野……”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不能亲近女人吗?因为几次亲眼所见,所以对他没防心,怎么……
  花欣心慌意乱,想甩开他烫人的炽唇,却发现她进退不得的困在一双钢健的臂膀里,头被他生猛而大胆的唇紧紧压抵在椅背,动弹不得。
  根本挣扎不出呀,越挣扎,困住她的臂弯贴得越近,柔唇上狂野辗压的吻越深,刚猛的男性气息所迸发的热气也就更惊人。
  “你……我……喂……”
  心荡神驰的阿野毫不保留地掠夺比想像中柔软甘甜的唇,舌尖熟练且激情地挑开抗拒的粉唇,追吮她的舌,索取得彻彻底底,恣意释放内心深处属于成熟男人的情思骚动,就是不甘心当她眼中长不大的小鬼。
  躁热的粗喘与透不过气的惊咛,两相穿透、交缠。无法顺畅呼吸的樱唇不断闷闷有声的抗议,狂野放浪的唇始终不予理会,着魔般纠缠不放,忘我的撷取她口中的甜蜜。
  太……太亲密了……花欣脸色驼红地慌了心,从没这般无助、任人宰制过。避不开他,力气也输他太多太多,更不敢合眼逃避,生怕太过直接的感官刺激,扰乱她宁静的心湖,自此束缚了她。
  随着两人清晰却紊乱的心跳节奏渐趋一致,紧扣住她缠吻的唇越见失控,一路从粉唇、嫩颊,蛮吻至她微垂的眼睫,而后在她柔腻的颈畔恋恋地流连舔舐。
  火红热气从脚趾薰染至耳根,花欣心跳怦急,发现自己完全错看阿野,他的吻一点也不小孩,是很挑情、很成人的,再吻下去就是——他的手和他的唇!
  神智昏乱的她被滑入衣襟爱抚酥胸的手,和他沿着肩颈线舔吻至乳沟的唇吓回,她惊骇的大大倒抽了口气,娇躯拼命挣扎,抡起粉拳疯狂的捶打他。
  意乱情迷的阿野被肩头那阵剧痛咬回了神智,如梦初醒,震愕的眼珠子低望她浅泛玫瑰色光泽的牛敞酥胸,并震惊的发现自己手和唇僵在上面,充分感受了丰盈饱满的滑腻感。香柔的陌生气味直冲他脑髓,轰得他头晕目眩,差点神经错乱的惊跳起身,急猛的狂退了几大步,退得太急太快,险些撞到墙壁。
  又慌又愕的两人各在一头轻喘着气,面面楞视许久。
  脸容艳丽的她,娇喘不歇,柔白素手半遮掩着惨遭蹂躏的粉唇,晨褛滑下圆润的双肩,直滑出她引人遐思的半裸酥胸,挣扎中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美腿,体态香艳性感且撩人至极,却激恼了头更昏、脑更胀的他。
  “谁教你穿这样勾引人!我是有感觉的男人,不是他妈的死太监!”从未这么情不自禁的阿野恼羞成怒,忿忿丢下嘤喘初定的她,转身快步冲下楼,不愿她看见他火烫羞红的脸一片狼狈。
  这是她家呀,她在这里随心所欲了二十七年,没理由为谁改变吧?居然恶人先告状……
  花欣哭笑不得的拉整衣服,指尖碰了碰胀麻的唇瓣,上面残存一丝刚猛的余温,令她怔怔失神了。
  心绪茫乱中,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又起,那个火车头一样冲下去的人,不一会又冲了回来,气冲冲的快步绕过二楼起居室,直冲三楼,脸侧向墙面那一头,脚步踩得又重又直,始终不看她一眼。
  微愕过后,她掩着发噱的唇笑瘫在椅子里。
  好像和妈妈赌气的小男生……
  “戚水笙同学,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在辛辛苦苦被你操劳一天之后,用这么自虐的方式庆祝生日?”
  连续撞了几局球,额头沁汗的花欣渐感体力不支,尢其这间在大台北颇负盛名的撞球场,通常是越夜人越多。人多表示骚扰多,谁教她们两个美女没带男伴来,今晚的女客偏偏特别的稀落呢。
  一千多坪的撞球场,只用几片镶嵌在天花板的透明薄屏风,简洁的隔出几处清幽的独立空间,既隐密又不会产生压迫感。
  老板不俗的品味,打造了有别于其它同业狭窄的宽敞空间,灯光明亮,空气清爽,场内的设备皆达国际水准,所以远近驰名。不仅例假日人满为患,非例假日也得电话先预约,才能顺利进来花钱找累受。
  “哈罗,你睡着了吗?”花欣终于婉拒了隔壁桌男客人同竞技的邀约,转身却见好友兼老板一脸深思,彷若没将她方才的抱怨听进耳底。
  “日本方面有眉目了……”盛满秘密的漆黑眸子微微一黯,戚水笙强打起精神对损友大扮鬼脸,语音幽淡地调侃着:“顺便庆祝双十国庆,你个人没那么伟大。”
  “有眉目了?怎么会?对我们不理不睬一年多,这些日本人为什么突然大发慈悲?”花欣惊讶,水笙不会真如她建议的施展美人计吧?
  “冰川集团麻烦的是它庞杂的体系,子集团之上有母集团,母集团背后还有一个重要的核心幕僚。我们一层层打入,一年能做到这种效果,相当可观,原先我预计至少要三年才能稍稍碰触到核心的边缘,没想到运气还不错……”
  “只是运气吗?”身为她得力的左右手,花欣不可能不知道日系体制之复杂难解、之规矩重重。“绝对不是我这日文系才女写的拜会书信感动了他们。虽然无计可施时,我曾经万般绝望的考虑以对仗工整的唐诗宋词方式表达我方赤诚的心意,也曾想过以俳句方式投其所好,最后都因技术问题待克服而不了了之。你怎么办到的?”她意味深远地淡瞅神色不安的好友,语调悠懒得不带半分压迫。
  “不得已动用了一些……人脉。”
  戚水笙不愿深谈,清浅的嗓音却隐隐流露一丝罕见的挫败,让花欣极为诧异。
  原来她这位同学不得已动用的人脉这般惊人呀?
  知交近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好朋友心浮气躁。虽然情绪起伏并不明显,但依水笙保护色极重的性格,她竟将真实情绪表露在脸上,想必是这件喜事带给她相当程度的困扰。道么多年来,即使和公司一票乱臣贼子过招斗法,她也都是在嫣然媚笑中歼敌于无形,鲜少下动怒,更别提烦闷了。
  “要不要聊聊?”花欣试探但不强迫,心知很多事情得心情到了才说得出口,而且也得对方肯听。
  戚水笙想也不想便轻摇了下头,婉谢她的关心,转身抓起球杆走到撞球抬,拉杆一推,一杆又漂亮的撞开一局,同时也撞出花欣抚额求饶的呻吟声。
  “日资若能顺利引进,老家伙就不能利用现有的势力牵制我做任何决策。我希望在一年内架空老人家的权力,重组人事构架。”黑白分明的皓眸掠过一抹更深的烦忧,瞄定母球的击球点,纤指一架,力道十足地出杆,一杆三球同时入袋,其不输职业水准的高超杆法赢得四周几桌男士们的一片叫好。
  “同学,你真是不得了,一副我见犹怜的天使面孔,云淡风轻的口吻,心肠却这么歹毒。架空?希望老人家们看过这句话才好,我讨厌再对那几张纵欲过度的淫逸肥脸解释太浅白的字句。”花欣很配台地汤开话题,呵呵促狭道,没兴趣逼供似的追问一堆。在她心中,疲劳轰炸式的问法不叫体贴,那叫多事,她偏好点到为止。
  “换你了,寿星。”戚水笙故意漏失一球。
  “那就祝我双十节生日快乐,又添一岁智慧吧。”绕撞球抬研究了半圈,花欣放下磨着杆头的粉块,欺近撞球抬,身子侧弯成四十五度角。与同学职业级的杆法相较,她纯打发时间的拉杆、推杆显得从容许多。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后,满桌飞滚的球擦撞过袋口,滚停在另一角。
  “运气不好。”很配合的闪失一球,花欣将杆子顶在地上,清雅面容悠悠哉哉望向同学,调皮地对她吐吐舌头,挤眉弄眼的大扮鬼脸。
  两人同时为彼此幼稚的举动笑了出来,惹来更多侧目的眼光,其中以一对凌厉的眸光最炯亮。
  “欣,有件事,我不得不问你了……”戚水竺神秘而醉人的乌眸浅泛兴味,却神情专注的半伏在桌面,俐落拉杆,漂亮有力的推杆,一一将桌上的子球折射入袋。
  “等我回来再问,找先去隔壁巷子买饮料和小蛋糕。要庆祝就俗套一点,符合寿星浪漫格调一点,好好的来庆祝一下。小学三年级被迫参加阅兵典礼后,我忽然恨起自己的生日,以后不太喜欢过了。小心看住自己,我回来之前不要被帅哥拐跑。”
  悠然哼完,一脸闲适的花欣背手晃出隔间。边走边逛,忽然在不远处一桌撞球停步,凝眸欣赏杆法极为精湛的男客人撞球。
  美女无预警的伫足,不仅壮盛了该桌两名雅痞男士的自信心,她清雅的姿容、剪裁合宜的套装短裙下所露出的修长美腿,也令他们心神荡漾,顾不得身高差距,仰头频频向她傻笑示好。
  “欣,你也是。”倚在抬边注视半天,戚水笙幽幽的对三桌远的人扬声道。
  “好。”没听清楚的花欣以为她在催自己,从容摆脱了两名男子的纠缠,收拾闲散的心情跨出大门。
  “别被拐跑哦……”自言自语着,戚水笙若有所思的媚眸瞥高,望向撞球场迢遥的另一端,从她们进来一直盯到现在,终于甩下球悍,大步离去的高大帅哥。
  目标果然是欣呀……那双灼人的眸子,片刻没离开过欣身上。
  台湾难得看见阳刚味浓烈的好看男人,浓烈得恰到好处更是凤毛麟角。他呀,外在的整体条件很优,当那些男客纠缠着欣时,那火气腾腾的架势……呵呵。还有呀,杀伤力十足的眼神,都是道道地地的血性阳刚味呀,改天或许可以向欣情商来拍拍广告。
  花欣转回幽暗的巷子,抬头,忽然被等在行道树下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阿野?”怎么会……
  她庆幸街灯不够亮,照不出她微微躁红的耳根。很想转身就走,可是上次的教训让她知道,反应过度的后果就是把场面搞得更僵、更难以收拾。
  眼下只能假装没那回事,迎向前去,放两人一马。
  阿野紧张的看她不闪不躲走了过来,在他跟前款款站定。
  她这次穿的整整齐齐——虽然裙子太短——却同样轻而易举的撩动他孬种逃避她一个多月的心,又意乱神迷了。
  那件事发生的隔天,他立刻提前飞去日本帮几家签约的车厂试新车,顺道晃晃冰川赛车学校附近的环境,前天才回来。
  今天是几年前不小心救了一命,从此就阴魂不散缠着他的那个温吞死小子,和他同样温吞的老太爷,强迫他到他们号称全亚洲最高格调的撞球场参观参观,顺便试试身手,也顺便谈谈赞助他自组车队的事。
  才被拖进去没多久,就看见她走进来,然后整晚在招蜂引蝶。来撞球竟然穿贴身短裙?!
  “好久不见。”花欣微微一笑,极力持稳心神,不让心底的紧张与恐慌流泄在悠然的面容。
  这声客气到已经算生疏的问候,足足让阿野皱了五次眉头。
  “好久不见。”他没好气的粗声回她,看她明明不自在又要强装没事的样子心中就有气。她甚至没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最近好吗?”花欣没话找话并拼命告诉自己,至少要寒暄超过三句,才算自然,才可以走开。
  “最近好吗?”牙龈狠狠地咬得快崩裂。刚才跟她朋友在一起,她明明不是这种鬼打到的样子。
  “我很好。”
  “我也还没翘辫子。”颈际绷现的一束肌肉不寻常地摇动着。
  “那品逸他们呢?”他又在呕气了吗?
  “他们活得还可以。”一口郁气在心头发酵,阿野很忍耐的把持住石化面容,直到她不知所措低下头,心里那把火才从瞳底爆冲了出来。
  “那——”
  “你用不着那么累,我来替你废话!再来是问阿灵吧?她的功课一样烂到长蛆。然后是不是阿劲?他一样是模特儿界一条活跃淫虫。再来呢?你要问谁,是不是阿悠?”
  “阿野,够了……”哭笑不得的感觉意外的柔软了花欣僵紧的容颜,并奇异地覆盖她心底的紧张感。
  “你耍这种白疑有什么意义?!”她容忍小孩子的语气,刺伤此刻异常敏感的他,阿野再也受不了的当街咆哮。她这种态度,教他怎么道歉?她只会火得他更想……吻她而已。
  花欣好几年没动肝火,连他那天强吻她也是错愕居多,而且她来不及生气就笑了,事后只觉得是一场闹剧。
  不可理喻的瞪他一眼,她急步越过他想走,却被僵恼在原地的阿野反手一扣,一把给硬拖了回来。
  不让两人再有太过亲近的机曾,花欣站离他十步远,防备着脸色铁青的他,想到上次的纠葛,心跳不由得加速,耳根烫红。要命的是她今天梳髻,脖子完全展露,现下火烫的程度不输给耳根。
  “你要不要站去那里?”手忿忿一比,指向三十公尺外的对街。“我能在这里把你怎样吗?你不要一副被强暴犯逮到的倒楣样可不可以?我不会性饥渴到这种地步的,你放心!”阿野无法忍受她刻意拉出的距离,只不过是一次失去控制的行为,就让她避他避得什么一样,他就是不要她离他那么……远,不行吗?
  反应真激烈,典型的做贼心虚,算他良知未泯。
  好心情陆续松弛花欣抽紧的神经,她唇畔微漾了抹若有似无的笑,那是站在几步远又滚滚冒烟的人所察觉不出来的释怀浅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她语气柔和,不自在的疏离已渐渐撤去。
  姓莫名野的!你一个身高一八四公分的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有种就拼了!
  “我、我、我要道歉!”他憋红了脸放声大吼,同时喝令自己不准把愧疚的眸子从她莞尔的脸上逃开,拼了命撑住也要直视她,让她知道他的诚意,虽然他现在丢脸得只想撞行道树。
  “我接受。”
  “就这样?”阿野一愕,她的平和爽快,反而让羞愧到无地自容的他打从心底不能接受。
  “就这样,所以我们扯平,好吗?”花欣怜惜他的勇于面对,想拍拍他火烫得可以煎蛋的脸庞安慰他,忌惮的手却伸不出。
  “欣?”
  同学适时的呼唤,如隆冬中惊逢的一缕温煦春风,将花欣从无边地狱底一解救出来。
  “抱歉,不能再聊,朋友在等我,拜。”趁阿野回不过神,她疾步迎向候在巷尾似笑非笑的老同学,拉了她就走。
  花欣转弯前脚下一顶,惊愕的回头看着那个被路灯曳长的影子,有点变形,像座石像面对巷口,动也不动的,所以很怪异。
  他为什么没又抓又搔的,也不起红斑了?上次好像也这样,怎么回事?
  “那位先生就是那个在你颈子种下吻痕,一个礼拜消不了肿的男人吗?好粗鲁,不过他优秀的外表足以弥补这些小小缺点……你看,怪可怜,不如咱们就此散会,放你跟他私下庆祝生日好了。”
  当水笙以天使般纯真无邪的面容,水灵的媚眸不眨半下,轻歇的脆嗓绵绵柔柔时,就是她思想最邪恶、淫荡的时候。
  “戚水笙同学!”
  呵,呵呵,呵。
  等阿野好不容易稳下错乱的情绪,转身想抓回她时,那两人已消失在巷尾。
  什么叫扯平啊?去他的!……她好,他一点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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