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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黑焰郁郁寡欢,每隔几分钟便习惯性地掐掐李洛心惨白的娇容,举止细腻而温存,又彷佛带了几许深情。
  他要她。自从她的香味沁入他的心脾,有意无意撩拨他的心以后,他在无意中就已经认定她。要找这种有时似初生之犊有愚胆不怕虎,有时狡诈似狐狸耍得人团团转,外表却似白免般娇柔怯弱的女人,其实很多;可是真正能挂上他心头的,却是少之又少。二十多年来,唯李洛心一个。
  管她要不要,就是她了。
  “没事了,去睡觉吧!这边娘替你顶。”欧阳米雅拍拍儿子的肩膀,不舍他形容枯槁地凝着脸。
  “我爱她。”他以难得的温柔倾诉,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虬死的心结被那把火烧得精光。
  “天啊!”欧阳米雅震惊得无以复加。“这种多情男人似的表白,真的是由我宝贝儿子口中说出来的吗?”
  “你少夸张了。”他轻轻地抚着李洛心覆着纱布的容颜,“娘早就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了。”只有在娘面前,他才能坦然、毫无顾忌的掏心,她不会不懂。
  欧阳米雅有些不是滋味地看他守护着李洛心,模样是既温存又迷人。唉!儿子养大是别人的。幸好还有个人让他魂牵又梦萦,她也不用担心他会孤老一生了。
  “叫你别和小甜心呕气,你偏不听,这下子搞得岛上鸡飞狗跳,大家都在猜测你和小甜心的感情有多深了,不然怎会为她痛哭流涕。”她闲散、开心地移至他身边。
  “随他们去说,只要她没事就好。”她烧伤的面积也不小,还好都只是轻度灼伤。“我想哭就哭,难道还得经过别人批准?”
  “哟!敢情咱们家都出多情种。”她拍着他的肩,调侃着。
  “要笑就趁现在,把以后的一并补齐,等她醒过来以后,你就没机会了。”现在他的整颗心和全副精神都放在李洛心身上,没空档给别人,也没时间澄清他的行为,更没心情去理会旁人的调侃和奚落。
  “你对小甜心这么好,娘吃味了。”她娇懒不依地笑着。
  “你有老头疼,少烦了。”她醒来了!黑焰见李洛心的睫毛细微地掀动着,高兴得一扫无精打釆的表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眸子看。“老娘,你出去,我要和她独处。”
  “不要,娘想听你的告白。”她赖着不走,这才是重头戏。这孩子自从昨晚那丫头昏迷不醒以后,就守在医院寸步不离,拒绝了所有人的接近,彷佛怕昏睡中的小甜心飞走似的,看得可紧了。
  黑焰无奈地拎起她,将她推出门,落了锁,才又坐回原位。
  李洛心徐徐地掀开睫毛,一眼就看到黑焰过近的俊脸,漾着不可思议的温存,那让她想起他的焦虑和心碎。原来他的心底真有她啊!
  “我觉得全身酸痛。”她娇娇柔柔地撒娇,想起他舒服而令人留恋的胸膛,那安全的港湾。
  “等你好了以后,我会拆了你的骨头,现在先让你知道。”他温柔地笑着,森郁的笑容里全是无名的愤怒和担忧。
  李洛心有些错愕了。他很是气愤哪!难道昏迷前那个多情的男人只是假象,或是她奢华的南柯一梦?
  “我又怎么了?”气衰时,连微微板个脸都觉得费劲。
  “觉得痛就别学人家皱脸。”他注意到她的蹙眉,恼怒地轻揉她的太阳穴,想减轻她的疼痛。“昨晚你天杀的怎么会做那种白痴事?”
  “小娜没事吧?”她担心地抓着他的手,黑焰紧紧地将其反握其中。她记得她在仓库后方找到昏迷的小娜,然后凭记忆找到后门,才能幸免于难。
  “小娜没事,你可有事了。”他阴冷地威胁她。那场窒人心肺、差点夺走两条人命的大火,竟只是小孩子贪玩的结果。一想到她有个万一……不,不能再想了,不然他会抓狂。
  “对啊!我觉得五脏六腑全移了位呢。”小娜没事就好。看他那一脸掩不住的紧张,似乎真的很关心她呢!既然如此,她可得好好利用,采哀兵姿态来对付眼前暴怒的狮子。
  “真的?”黑焰急白了脸,把她的戏言当了真。“该死的,医生还告诉我你没事。”
  “哎……好痛哦!”她抱着肚子,暗笑他急得团团转的模样。这人真奇怪,到底是关心她还是讨厌她,老是若即若离,看似有情又像无情的,莫名其妙。
  “忍着点,我去叫医生。”他说着就要冲出去。
  “黑焰哥……”她忍痛似的拉住他,“你低下头,我有话要告诉你。”看样子不会错了,他毕竟还是有一点点在乎她的。
  “有话等会儿再说,我先去叫医生。”都痛成那样了,还有什么屁话可说的。
  “不,这话比较重要。”她在火窟里挣扎时,最想见的人居然是他。唉!真是被虐狂。
  “到底什么话比你的身体更重要。”他火大地弯下身子。
  “昨夜我梦见你哭了哟!”她故作惊奇地眨眨眼。“你说奇怪不奇怪?”脸红了,真是奇迹,他居然会流泪也会脸红。
  “我……我不可能为女人落泪的。”他跳起身,绯红了脸,激动地撇清。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才会将它拿来当笑话讲。”她笑得好甜蜜、好纯真。不打自招了,鲁男子,她又没说他的泪是为女人而流。
  “笑话?!妈的,在我为你担心若狂的时候,你说那是笑话!”他凶恶地僵着脸。
  为她担心?李洛心听到他无意中释放的真情时,心翩翩地跳起舞来。
  叩叩叩!有人敲着门,打破了两人倏然多情似的凝眸。
  “滚开,我们没空。”他生气地回踢门。一定是不甘寂寞的娘。
  “焰王,麻烦开一下门,我要看看洛心。”苍老和蔼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着。
  “那小姑娘明天能不能陪炙参加舞会?”另一个声音频率高了些,显得十分关切。
  “八成可以,明天是炙帝宣布她为炙后的重要日子……”
  “不对哦!听说焰王为这个小娃娃哭得唏哩哗啦,十分之惨呢!”听老人的抖音,像是很受感动似的。
  “谁哭得唏哩哗啦!妈的,那是被烟熏的结果,你们的大嘴都给我该死的闭紧一点。”黑焰拉不下脸,隔着门极力撇清。
  李洛心恋恋地瞅着脸红成西红柿色的黑焰,颇为讶异地挑着眉。唏哩哗啦?天啊!这回他的一世英名真给毁了。
  “焰王不会想抢人家的新娘子吧!”这一声颇为不平的质疑,是对黑焰不敬的发难。
  “人家说,朋友妻不可戏,他不会连兄弟妻……”
  黑焰的脸由红转紫变黑,最后听不下去,猛拉开门,对着走廊上的老人们劈头一阵好吼,“够了没,你们干脆沿路去广播算了。我抢谁的新娘子?她是我的焰后,看到那只‘青焰带金’环了没?”他恼羞成怒地比着李洛心的右耳。“明年你们这些老家伙都给我滚到天边去,少来烦我!我没那种时间去参加什么无聊的选妻宴,你们都给我滚远一点。”
  李洛心摸着耳朵,不晓得她右耳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耳环。她从不戴耳环的。
  “焰王,你太不敬了。”有人出声讨伐。
  “哇!这下有热闹看了,两王一后耶!”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人们,看到那只“青焰带金”环,不但没住口,反而议论纷纷。
  “不,应该说是三王一后。”好事的人提出纠正。
  “怎么说?”
  “你忘了炎皇选妻时,这丫头也参了一脚。”突然间,有人无心记起一年前的往事。
  什么?!她大小通吃。黑焰黑成木炭的俊脸泛着强烈的杀气,大力甩上门,隔开喧哗声,准备好好地质询一番。
  有时候,她也觉得这些老人家的嘴大得实在不可爱。
  “我……我好累哦!”李洛心不胜柔弱地娇嚷,眼睛一闭即沉沉睡去,企图消极地避开所有的烦恼,徒留下气沉了脸的黑焰有气没地方发。
         ※        ※         ※
  “这样会不会很难看?”李洛心皱起秀眉。这身纱布真是有碍观瞻。“我不去参加宴会好了。”女为悦己者容,她自己看得那么痛苦,别人也一定是。
  “不行。”黑焰满意地看她一身浅蓝色的长礼服,将她全身包里得紧紧的,却仍不失青春和妩媚,整件礼服最露的部分就是圆领的弧线。她不去,今晚他要怎么抓狂给全世界的人看?
  “为什么?”她哭丧着脸,顶着一脸淡妆,额头和双颊缠满了绷带。“我这样子好丑。”他就好了,西装笔挺,器宇非凡,英俊得让人嫉妒。站在他身边,她简直就像是不堪入目的丑小鸭,全身触目所见皆是绷带。
  “哪里丑了?”他好笑又宠爱地拉起她,转了一圈瞧仔细后,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你这个样子比其它的女人都可以看。”
  “你骗人。”她无精打采。“我不要去了,你帮我跟黑炙哥说一声好不好?”这样不是正称了他的意。
  “谁说你是他的伴。”他猛然哼得既重又沉。“我特地去买这件礼服给你,你敢说不去?”为了她,他已经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她竟然连这种起码的牺牲也做不到?
  “难不成是你的伴?”她没好气地忆起杨欢。他既然在意她,为何不见他说要邀她做他的女伴,只是莫名其妙地拎了一件礼服来要她换上。
  “废话,除了我不会有别人了,这辈子牢牢记住这一点。”他伸出袖子到她脸下,“帮我扣扣子。”
  “你不是喜欢杨欢吗?”都被他的态度弄胡涂了,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妈的,谁喜欢她,我可从没让欢欢扣过我的扣子,你少明知故问。”她一扣完,他马上伸出另一手让她扣。笨蛋,这种亲密的表示说得还不够白吗?她居然还不明了他的心意。
  “是你自己说你喜欢杨欢,还这么凶巴巴的。”她不快地回嘴。
  “我说不是就不是。”他反驳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扭捏。“你再问我这种无聊问题,再给我装傻,我就一掌劈死你。”
  妈的,难怪这些日子姑妈一看到欢欢就笑得特别畸形,老叫他要对她好一点。他还在奇怪她搞什么鬼,原来……
  “好啊!请便。”她献出纤柔的颈子。
  黑焰半挑着眉,一把勾住调皮的她,暗以拨云见日的愉悦,咧出璀璨的笑容,低头将她眨着淘气的挑衅,轻笑着吻进心底,以情人之姿、恋人般的真情,全然的真心。
  他这香醇的吻让人脸红心跳。李洛心躁红了粉脸,轻轻搭上他强壮的肩膀,欣喜地沉恋在两情相悦的迷醉里,爱意勃发。看来陈妈又会错意了,她可能是乔太守转世投胎,挺喜欢乱点鸳鸯谱的。
  “咳……领带。”他拉开她,腼腆地回转身,将深蓝色、变形虫图案的领带拿给她,不自在地搂着她,似乎不怎么习惯温存后的甜蜜气氛。
  她推他坐在病床上,依偎着亲密氛围,落落大方地帮他打起烦带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打领带?”为化解他的尴尬,她随便抓着话说。难得他会穿西装打领带,他平常大都是背心、短裤的,想来这个一年一度的庆典一定很正式。黑焰哥穿起西装来像变了个人,潇洒狂放,依然是英俊得教人怦然心动。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总之我不会打,就得试试别人。”他快人快语。即使是里着纱布,她仍是甜美可人得让人想一掬芳香。
  “哪有人这么认定的。”她粲然一笑,清甜的笑颜扣紧了他的心。“好了,要不要我顺便帮你绑头发?”她不敢苟同地拉着他的乱发。他一向不让人碰他身体的,那是他的禁忌。
  “废话。”他责怪地瞪了她一眼。“不是你绑,难道我绑?”
  “对虚弱的病人口气要好一点。”李洛心用力拉着他的头发。“别说得我好像是你的奴隶,活该得负担这些。老兄,我又不欠你什么。”
  虚弱的病人?背过身去便利她工作的黑焰,忧郁地转了回来,伸出大手将她轻柔地纳入臂弯里。
  “笨女人,你发誓你不会再玩命。”她差点就没办法参加今天的宴会了,那种感觉比要他死还痛苦。
  “我不是玩命,是救人。连这个你都分不清。”她软软地贴在他的臂弯,嘤嘤低咛。
  “不管什么,都不可以。”他的态度加了一些强硬。
  “我爸都没用这种强制的口气命令过我,文明点好吗?”沙猪脾气又犯了。“想追我就得尊重我的性别。”
  “我可没说要追你。”他才不屑那么做。
  “不然你到底想干嘛!”什么意思嘛!老是这样吊人胃口。
  “走啦,宴会的时间到了。”他避轻就重,小心地搂抱起她。
  “你就是这样惹人厌,小舞姊才会叫我来整……呃……”她愕然闭了嘴。
  “那女人叫你来整炙的?”他阴阴地收紧手臂。原来一切都是阙舞雨授的意,难怪她是立约人。当时他被妒意蒙蔽了双眼,现在想想,那纸合约一定是那女人“不小心”掉在他院子里,藉以分裂他和李洛心的感情。
  “你们若能学着尊重她,她就不会这么做了。别再瞪了,待会儿眼珠子掉下来。我答应到黑岛来,只是纯粹做观光客,一点也没有染指你们的意图,请放心。”他家有金山银矿了不起吗?她的家世也不差。
  “妈的,你告诉我,你对炙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一天不曾正面答复过这个问题,他就一天寝食难安。
  “我为什么要说,你自己去猜啊!”要吊胃口,她也会,而且绝不输他。
  走出医院,他小心翼翼地扶她上车。
  “反正那也没关系,过了今晚,我保证大家都不敢打你的歪主意了。”他笑得十分邪恶。
  “你要做什么?”她一直不很明白他坚持她参加宴会的原因;不很明白他这几天坚持她躺在床上休息,一见她皱眉就心慌意乱,什么主意都没了,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怎要今天不论她怎么哀吟,他铁了心不理就是不理。
  “只是提早结束一些事情而已,你不用太担心。”他伸手摸摸耳上的“青焰带金”,再摸摸她的,看来是十分满足和快乐。
         ※        ※         ※
  此际,黑家宽敞华丽的宴会厅,不消说全是名媛仕绅的天下。李洛心头一次见到“青焰门”的精英聚集在一堂,挺拔俊秀、温文儒雅、风流倜傥……的俊男雅士们,放眼望去比比皆是,看得她眼花撩乱。
  “哇!我现在才知道,其实你并不怎么样嘛!”她露出垂涎状,眼睛从进门就忙碌个不停,赞叹声更是绵延不绝于耳。
  黑焰妒火横生地扳回她不安分的小脸。“妈的,你没机会重选了。”
  “重选?!我连选都还没选,谁说我没机会的。”她不平地嘟哝。
  “洛心!”阙舞雨伴着高大冷峻的夫婿迎向她。
  “小舞姊。”李洛心高兴的和她搂抱在一块。
  “听说你干了一件蠢事?”黑炎讽笑地望着弟弟。
  “去他妈的,是那班老人做的好事对不对?”他狠狠地杀向正密切观察这边,一见凶光杀至,又赶紧整齐地撇开头的八位白髯老人。
  “喂,你是怎么回事,对象搞错了。”阙舞雨拉低她,窃窃提醒。
  “喂!女人,我听到了,你别怂恿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黑焰警觉地拉回李洛心,狠瞪阙舞雨和她的夫婿一眼,“炎,把你的女人带开,我看她不顺眼。”
  黑炎拉回气煞了脸的老婆,森冷地回他一记怒气。
  “焰,我给你和炙一年的适应期已经快到了,你们再敢用这种语气对小舞说话,最好当心我的怒气。”黑炎轻搂着频频点头称是的老婆。
  “对,这两个小子欠扁。”阙舞雨热血澎湃。
  “你又在挑拨什么?”黑炙淡漠地加入他们气氛紧绷的行列,不屑地斜睨了阙舞雨一眼,准备讨回他的女伴。
  “一人一个。炎,焰给你,我单挑这个。”阙舞雨难忍黑炙冷淡的轻蔑态度,僵直地直指他的脸。
  “小舞姊,我帮你。”李洛心同仇敌忾,黑炙哥和黑焰哥的语气实在是轻藐得让人吐血。
  “不行。”黑炎和黑焰同声阻止。但见黑炙嘲讽地扬起嘴角,冷冷地笑,冷冷地鄙视她们。
  三兄弟同样高挑的身影、勃发的怒气,和引人侧目的英气,瞬时成了宴会的焦点。室内的喧哗和谈笑声,因他们僵直的脸庞和称不上和谐的气氛骤然歇止,大家都屏息等着看新登场的阋墙戏或流传已久的抢妻戏上演。
  “李洛心,你好象忘了你是我今天的女伴。”黑炙冷冷淡淡、有没有都无所谓地说。
  “呃?”李洛心一头雾水。看黑焰哥气定神闲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们兄弟已经商量过交换女伴的事。这是怎么回事?
  炙不会对洛心有意思了吧?阙舞雨怀抱希望地偷窥着。一回到岛上,她就听说黑焰和洛心什么太过接近的事,为了避免事情发展到讹传的凄惨地步,她赶紧将那份合约“遗忘”在焰那儿,提醒他洛心“罗敷有夫”,识相的就别乱碰,以贯彻她为炎讨回公道的决心。
  好不容易炙开窍了,邀洛心做他与会的女伴,洛心居然心灰意懒地跑来告诉她,她想回台湾了。开玩笑,曙光方露,她怎么可以放过这种机会?为了防止洛心遁逃,她偷走了她的护照,原以为从此事情将平顺得她作梦也会笑。唉!哪知焰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为了洛心,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他珍贵的沙猪泪。
  唉唉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妈的,听好了,老头和在场的诸位,我不会再说第二次。”黑焰突然出声大喝,让原已寂静的室内更见无声。“明年不会有什么选妻的盛事举行,我的红妆宴提前在今年安静的结束,你们别想再以该死的看戏心情来看我被老家伙整来整去。我的女人由我自己决定,管他祖宗规矩怎么订,那是他们的事。看清楚了,我的‘青焰带金’就借放在这个女人耳朵上,无聊的蜚短流长可以给我停了。尤其是八德们,你们要忙就忙炙的红妆宴去,别把歪脑筋打到我头上来,我不会看在你们年纪大、要死不死的份上鸟你们的。你们打炎、打炙的主意,我管不着,只要别来惹我就好,本少爷没心情听你们啰嗦一堆。还有,舌头给我缩短一点,我的忍耐就到今天为止,再有什么流言传出,我就唯你们是问。好了,现在谁有意见就给我站出来。”他凶恶地拧着眉,粗蛮地握紧硕大的拳头,以死相向的威胁道。“没有是吧,明年谁再来烦我,我就对谁不客气,若想多活几年,分寸自己拿捏好。”
  在他一阵铿锵有力的警告中,鸦雀无声的室内蓦然响起两记赞同的爆笑声。
  “真有你的,低级得没话说。”黑炙笑着拍拍他,自动弃权。焰居然真的对那个小白痴有意思,敢当众挑衅长老的权威,他还真笨。
  “明年有你受了。”当众侮辱长老们,他要看他下场有多凄惨。黑焰搂着呆愕的老婆边走边大笑,“小舞,你好象打错算盘了。”
  “有得必有所失。没关系,至少达到了和洛心成为妯娌的目标。”焰真吓人,不发则已,一发惊人。他突然发这招,趁着重大的庆典宣布“焰后”人选,无疑是在巩固洛心的地位。啧啧啧,看来不只是世局会变、天气会变,连顽石也会变。
  阙舞雨玩味地看着不胜娇羞的李洛心一眼。要她钓炙,她却成了“焰后”,看这小妮子臊红的甜蜜样,恐怕早已变了心。
  “好了。长老,你们不要讲话。我今天不打算按惯例勉强自己和所有的女人跳舞,大家看着办。”黑焰带着娇憨的李洛心潇洒粗率地离去,一点都没将老人们怒容满面的羞恼放在心里。
  “我的宝贝儿子被流言激疯了。”欧阳米雅酸酸地看儿子温柔地搂着李洛心走上台阶,不觉有些气恼。
  “你还有时间吃醋,赶快替他收尾,打一下圆场吧!”黑霆无奈地叹了口长长的大气。事情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想将洛心配给炙,没想到却被焰抢了先。虽然这样也不错,好歹解决了一个特异独行的儿子,只是他大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理性杭争,没必要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吧!
         ※        ※         ※
  翌年,在风光明媚的黑岛,同样的鸟语花香、细沙绵延、浪声滔滔……
  “呜……”李洛心泪眼婆娑,伤心欲绝地冲出焰的屋子,适巧与回来的黑焰擦身而过。
  “喂,笨女人,你怎么了……”原是悠哉自得的黑焰变了脸色,反身紧追在她后头,着慌了。
  李洛心蹲在海边,埋首哭得哀怨悲凄,那细小而破碎的抽泣声,在斜晖的映照下,格外的凄楚、扣人心弦。
  “怎么回事啊?”他面朝她蹲下,心疼地将她纳进怀里。谁敢欺侮她,他就宰了谁!
  “长……长老们……说……我没资格当……当你的焰后……”她哽咽得十分严重。
  “妈的,那些老家伙什么时候死到岛上来的?”他气愤不已。他们一定是知道李洛心这几天到岛上玩,故意跟来找砸的。妈的,他们就是不死心,年初一开始就拚命打电话到台湾的“青焰山庄”烦他。一年前,他就已经召告全世界,说他不举行“红妆宴”了。谁知那些心胸狭窄又擅长记恨的人瑞,趁他到台湾监工之际,暗暗发了帖。做了这种无耻的事后,还不敢当面告诉他,没种的要娘转达。
  “……早知道……我就不要……”她如泣如诉的幽怨声,和蜷缩成一团的娇弱模样,在泪水的映衬中格外使人怜惜。
  “不要再说什么令我听了会发火的废话,我会好好教训那些老家伙替你出气。”他僵硬的语气半点也搭不上他那温柔得近乎怜惜的举止。
  “……长……老们义正辞……严,……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也……根本……不在乎。”她哭得欲罢不能,紧埋在膝盖里的小脸伤心得更是抬也不抬。他不再挑剔她的结巴,是从一年前那个温暖的冬夜开始,她知道他的柔情将会永远围绕着她。
  “谁不在乎你啊!”他厉声大吼。
  “这……这么凶,……呜……我才……不信。”李洛心为他的申明暗地里笑得痉挛。“长……老们言之有理,……你只是……为了……逃避红妆宴,拿……拿我做幌子……在挡。”为什么他老是被她的泪水骗得团团转?经过了一年的相处,他应该知道她没那么脆弱才是,怎么老是对她的眼泪没辙,真笨啊!
  “妈的,那些老家伙这么挑拨你,而你也信了?”他不可思议地大吼。
  “又……又凶我。……呜……你这种态度……我不信怎么可能?”她笑得频颤抖,促狭的泪水不断流出,有时候这样逗他实在很有趣。
  “我跟你到台湾,天天守着你,你给我说这种话?”他凛着脸,僵怒的态度和话里温软的容忍不成正比。
  “……呜……你又骗人了。……你到台湾明明……是为了爹地的大楼……”她一颤一颤地抽泣,抽疼了黑焰的心。
  “那是场面话,你听不出来啊!我总不能对着大家说,我离不开你,要天天看到你才会安心吧!”他恼火地低喃。
  “可是长……老……们坚持……我没……资格……”
  “你管他们去死,是我要娶老婆,又不是他们。”他受不了地紧抱她入怀。李洛心笑着倚上他的肩,顺势偷吸了几口不足的气。
  “……长老们……问……我……”要是被他知道她在作戏,他铁定会剥了她的皮。
  “什么?”那些苍蝇就不能滚远一点,别来烦他们吗?
  “你……爱不爱……我,我……我就说……”长老们说他们要亲耳听到黑焰哥说出那三个宇,并且录音存证才肯饶了他。唉!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她只有忍痛再欺骗他一次了。其实他不用说,她就能很清楚感受他那炽热的情感了,何需外人多事。八德的观念有待修正,情爱不是挂在嘴边才算真情挚爱。真正的感情,意会胜于言传,所有的浓情蜜意,领略于双方的感受,有情人绝对是心有灵犀的。
  “就怎么样?”干嘛啊!这些爱不爱的事,关那些老家伙什么屁事。
  “……就说……我……爱……爱……你啊!但……不知你……怎样……”她甜蜜地笑着,故意蹩脚地说出她的感情。她一直以为心领神会对情侣来说已经足够,偏偏这人对情感的领略程度约同于长老,老是惴惴不安,好象没听到那三个字,就无法相信她对他的爱有多浓馥一样。
  “你就不能完整的说一次给我听吗?妈的。”他等了那么久,碍于颜面从没问过她,现在她好不容易说了,却说成这副鬼德行,真火。
  “……我不……要……再说了,你……又不爱……我……”快点说了,她的罪恶感就不会那么重。
  “废话,当然……这是什么鬼东西?”他突然发现她耳朵里塞了一个小小的耳塞,上面亮着的红点有点不自然的诡异。
  “这是……”完了!李洛心退开身子,想把东西抢回来。
  “你家新发明的录音机?”那天李老头得意洋洋地献给他看过。“你在搞什么鬼?”他把耳塞收进口袋里,眼明手快地攫住她。“妈的,给我解释清楚,你这个小骗——”
  “我爱你。”她先下手为强,大声地堵住他抿紧的唇,含情脉脉地亲吻他,笑得好甜蜜。长老说了,没有录音带,至少要拍到黑焰哥全然没辙的模样,才肯放过他们,快乐的四处游玩去。她知道这句话铁定有用,因为他已经有意无意地暗示她,他等了一年之久。
  黑焰发现他无法想、无法怒,无法抗拒那阵沁凉的粉香味,全然放松地陶醉在绮丽的温存里。
  “拍到了没?”远方传来一声紧张的低喃。
  “到手了。”说话的人频发颤地退出草丛,生怕打扰人家的亲密。
  “要登在报章杂志,还是加洗……”偷笑的身影急急远去。
  黑焰微微瞇开右眼,不动声色地瞄了瞄那对迟缓得意的老人家,旋即心满意足地闭上。
  那些碍手碍脚的老家伙,有点该死的感谢他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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