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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李铭源是韩磊的大学死党,和韩磊一样高、一样帅,又一样的才气纵横,只要有他出现折地方,总是有一堆红花拱着他这片绿叶,所以他从不知道什么叫作认真。
  他们两个不仅是死党兼室友,还奉行刘备的名言,就是“朋友如手足,女友如衣服”。尽管两人都受到女生的欢迎,却从来不为女人伤神,更别提争风吃醋这种事了。
  不过,两人虽然是如此臭味相投,李铭源却始终搞不清楚韩磊为什么每逢假日就行踪成谜,他问了韩磊好多次,得到的答案不外乎是“我家里有事”。
  有个鬼谁不知道他恨透了他的老爸,谁不知道他唯一的妹妹,高一就放洋当起小留学生了,他家里还有什么事?难不成回家种花养乌?李铭源想起来就嗤之以鼻。
  “你是去找女人了吧?”他不正经的问。不过看起来不像啊,学校各色美女,哪一个不是排着队在等韩磊的邀的,他干嘛还花钱?
  “找……找你个头啦!”韩磊气得脸色发紫,大骂李铭源简直是吃饱了撑着,穷极无聊毙了。
  其实,李铭源并不是个好事之人,既然做兄弟的有难言之隐,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没有意义,就顺其自然吧。对于每当假期将至,韩磊习惯性露出一副魂不守舍;或是收假回来,动辄哀声叹气的模样,李铭源都已见怪不怪了,因为他的结论是,韩磊一定是得了“假日症候群”。
  直到大四那年,李铭源才第一次见到新鲜人纪筱妍。
  “兄弟,给你介绍,我妹妹!”韩磊兴奋的说。
  “哇咧,好样的,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李铭源怪腔怪调的问。
  韩磊暗暗给了他一拐,示意他住口。
  “筱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李铭源。”韩磊正式为两人引见。
  害羞的纪筱妍只是笑,笑得花儿开了又谢了。
  韩磊急了,忍不住说:“怎么净是傻笑!跟人家打招呼啊。”
  “你好,我叫纪筱妍。”她羞怯的伸出手。
  李铭源握住她冰凉圆润的手,怔怔望住纪筱妍艳如桃花又清纯似百合的脸,他终于知道韩磊每逢假日就失踪的原因。
  “喂!大情圣,你好像握得太久了。”韩磊在一旁抗议。
  “妹妹都没说话,你在那儿吼个什么劲?”李铭源没好气的回答。
  “喂!搞清楚,妹妹是你叫的吗?”韩磊火大了。
  “我可压根儿不想叫她妹妹,我看叫亲爱的更恰当。”李铭源在心要挑起战火,谁教他不够意思,把这样一个可人儿藏了这么久。
  韩磊黑着一张脸,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说;“纪筱妍是我的亲人;我不希望你拿她开玩笑!”
  李铭源倏然放开她的手,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男人的认真。
  韩磊的“假日症候群”因为纪筱妍的出现不药而愈。李铭源原本以为这个大情圣即将退出江湖,没想到他换女友的速度家翻书一样快,一个接一个,而且三天两头不回家。
  而他每次在校园中遇到纪筱妍,不是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发呆,就是对着流浪狗说话。他知道她内向害羞,总鼓励她多跟班上的同学说说话,或是参加社团活动扩展生活圈,司是每次他说了一大堆之后,却发现她只是低着头。
  他有次忍不住逍问:“你听懂了吗?如果你害怕,李大哥带你去参观我们的杜团,里面有好多人,会教你弹吉他、唱民歌喔!”
  半晌,才见她悠悠抬起头,眼睛晶晶亮亮的,小声但固执的说:“我……我要等磊哥哥。”
  李铭源没辙了,他只能无奈的看着她离去的瘦弱背影,就像一朵即将被风吹倒的小花。
  等那“三颗”茅坑里的石头?李铭源苦笑着想。不过说实在话,他反常的一头热又算什么呢。如果他不是韩磊的好朋友,恐怕她也不会为他多停留一秒钟吧。三天两头找不到韩磊的人,筱被妍只好到他住所的门外等人。在一次李铭源回家,发现筱研等不到韩磊,楚楚可怜的蜷缩在门口睡着了。于是第二天,他主动打了一副钥匙给她。
  “如果没人,就自己开门进来,外面太危险了。”后来,韩磊回家发现纪筱妍窝在客厅里写报告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得暴跳如雷,但是他分不清气的是自己的懦弱,还是该气她太过相信李铭源。最后纪筱妍也不争辩,默默把钥匙放在桌上便走了。
  “你这个浑蛋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纪筱妍是你的亲人吗?”李铭源气得大吼,‘你就是这样照顾亲人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正义感了?我韩磊交过多少女朋友,什么时候见过你为她们出过头?”韩磊反唇相击,何况,她连我的女朋友都称不上。”他咬了咬牙,“你看不过去,你心疼了,去追她呀!”
  仿佛一个藏了好久的秘密被挖了出来,李铭源豁出一切的大喊:“你以为我没试过吗?可是不管我跟她说什么,她总是‘磊哥哥’长‘磊哥哥’短,我说的一切都只是个屁!”他露他脸上罩上一层悲哀,“加果可以,你以为我不想取代你吗?你能说你一点都不在乎她吗!如果可以,我从明天开始就守着她,不管她心里有没有我。”
  闻言,韩磊颓然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才拾起头来,黯然的说;“我给不起承法,我不能结婚。因为我怕有一天,我可能会变成像父亲一样的坏男人,我怕不能给她幸福,只有远远的逃开她。”
  就在这件事过后的某天,发生了一件事。
  “韩磊学长?”
  “有事吗?”刚上完通识科目的韩磊,狐疑的打量着眼前一脸稚嫩的学弟。
  “是这样的,我听同学说你是纪筱研的干哥哥。我是中文系一年级A班的班代啦,纪筱妍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何德盛摸摸头,“可是我们都找不到她,她平常很文静,都不说话,我找了她的基本资料,但上面没有她的电话。大家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所以想请学长帮我们联络她。”
  三天前,也就最他把她从住处赶出去的那天起,她就没来上学了,纪筱妍的租处是韩磊帮她找的,运用他学生会长的头衔,很快便取得房东太太的信任,顺利租到门户安全,价钱公道的好房子。
  韩磊找到房东太太,借了钥匙说要帮纪筱妍拿讲义。他来到她房前,打开伸手不见五指的门,赫然见到发着高烧,气若游丝的纪筱妍。
  于是,他心急如焚的将她火速送往医院。
  纪筱妍在急诊室里吊着点滴,醒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床边泪流满面的韩磊,她轻唤了一声:“磊哥哥。”
  韩磊听了,知道自己再也逃不了了。他可以不去见纪筱妍,但是他无法不想她,无法不爱她,因为她已经在他心中生了根、发了芽。
  纪筱妍病愈回到学校上课后,原本不熟悉的同学纷纷主动表示关怀,尤其是班代何德盛更热心把各科笔记借给她,让她觉得好窝心。而且,何德盛还把他在餐厅里的工读机会让给她。
  事实上从国中开始,纪筱妍每年寒暑个都会去打工。
  “想念书就要自己赚钱。”这是爸妈给她的最后底限。
  大学联考放榜后,她如愿考上了韩磊就读的大学,兴奋得在房中又叫又跳的,只恨不行能够快点见到他,可是父母却坚决反对让她北上读书。
  “又要学费又要生活费,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将来还不是要嫁人。”她母亲满脸耐烦的说。
  但是纪筱妍不听,她悄悄收拾了行李,留下一封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的信,一个人搭上火车,来到学校,赶在注册之前用微薄的积蓄缴清了学费。
  开学后,她也曾经打电话回家,没想到母亲却冷冷的说:“既然出去了就不要后悔,我们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纪筱妍哭了,毕竟父母养了她十几年,那是她的家。但是现在,她回不去了吗?几年的亲情可以说断就断吗?”
  她后来再打电话回去,父母亲都对她采取冷淡的态度。有几次她连话都还没说完,另一头就不耐烦的挂掉电话,让她对着冷冷的空气发怔。
  家是绝对回不去了。虽然她念的是公立大学,但是房租和生活费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韩磊不肯让她太辛苦,坚持要帮她付房租和生活费,可是这样怎么行呢,她不能平白无故用他的钱啊。也因此,她才会尽量去找打工的机会。
  而说也奇怪,打从她到学校的中式餐厅打工后,来吃饭的学生明显增多了,打菜的地方明明有两条通道,却有一大堆人往她这边挤。
  “这个麻烦你了。”一些粗鲁的臭男生竟然斯文有礼了起来,取完饭菜后还奉送她一个自以为帅的微笑,或是递上一张小纸条。
  那些纸条,纪筱妍一张也没看,她不是个三心二意的女孩,也没有兴趣拿别人的感情开玩笑。
  可是,韩磊却曾似真似假的对她说:“或者你试着多了解别人,很容易就会发现比我好的人多得是。”
  他心中仍然认定最好的结果,就是让纪筱妍心甘情愿的离开他,小红帽怎能配大野狼?好女孩不该跟个坏男人的。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跟他们去看电影,跟他们去吃饭,让他们牵我的手?”她展现了只有在他面前才有的伶牙俐齿。
  韩磊半天不发一语,脸色铁青得吓人。
  “你怎么这样瘦,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韩磊很没有技巧的转了话题。
  纪筱妍摇了摇苍白的小脸。事实上,在餐厅打工虽然可以吃一顿免费的午餐,但是她往往在大量流汗之后,也失去了吃东西的好胃口,但是她不想让他担心。
  “你明天就去把工作辞了,我会照顾你的。”韩磊很高兴他找到了让她远离那些毒蝇的好借口,忘了前一刻自己才劝她离开他。
  “你会照顾我多久呢?”她看他的眼睛,认真的问。
  他想起母亲含恨的眼光,想起她临终的遗言——“告诉他,我不原谅他。”
  是的,母亲终其一生都不原谅父亲的出轨背叛。
  韩磊张开口,却发不出声。地老天荒的誓言究竟只是一场泡影,他在父母身上体验了,他不能为未知的事做任何承诺。
  由于纪筱妍的一句“你会照顾我多久呢”,让韩磊又开始跟其他的女孩约会,他不给她希望,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失望。
  而纪筱妍除了在学校餐厅打工,她还在校内找到一个陪读的工作,对象是一个乖巧的小学三年级小女孩,一周三次的晚间陪读,让她减少与韩磊相处的时间。但在班上,她常常听到女同学在讨论着韩磊,不是说他和外文系系花打得火热,就是说他跟企管系的某某某走得很近。
  她不只一次在校园中看到他跟别的女孩说说笑笑,有一次,他甚至带个女孩到她打工的餐厅来点餐。当时他搂着女孩的肩,像在炫耀什么似的对她说:“我女朋友,漂亮吧?”
  纪筱妍惨白着脸对女孩点了点头,继续着机械化的打菜动作。说不在乎是骗人的。
  她相信无论如何,韩磊终究会回到她的身边的,虽然他从不给她任何承诺,可她却固执的相信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因为她已经等了他好久好久。
  日子在期待与矛盾中度过,转眼间纪筱妍就要升大二,而韩磊也即将毕业离开校园。
  虽然才淡淡三月天,毕业舞会却早早举行了。舞会当天,纪筱妍穿着韩磊送的小礼服,针织的白色透明紧身上衣,配上多层次的丝质网眼纱缝制而成的低腰短裙,让她看起来就像个轻盈曼妙的芭蕾舞者,她脚踩着白色的三寸高跟鞋,跟着他一起出席舞会。由于是第一次穿高跟随,她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加上她自认白已跳起舞来就像只鸭子一样可笑,所以一味怂恿韩磊自己去玩。
  她告诉他:“累了,就回来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韩磊说服不了她,一股气闷的滑进舞他。他年轻阳刚的体魄,在舞他中辐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热力,她看见好多女生渴望得到韩磊青睐的脸,她看见她们火辣的装扮和热情的躯体,几几乎乎要黏在韩磊身上。她也看见汗水从韩磊英挺的脸上滴下来,同时还在自己的嘴角旁尝到咸威的泪水。
  即使隐身在黑暗的角落,清新脱俗的纪筱妍却像个发光体般,引来一大堆邀舞者,其中一位更不顾她的拒绝,在漫歌响起的时候,半推半拉的把她带进舞池,握着她的手,搂住她的腰,缓缓起舞,还不时低下头来和她说笑话。纪筱妍很想捧场,却始终笑不出来,只因在这匆忙之间,她失去了韩磊的踪影,急得又哭了。
  舞池里的灯光愈转愈暗,转个身,纪筱妍被搂进另一个怀抱里。韩磊的脸贴着她的,双手在她纤细的背部游移,彼此的身体从胸口到下体无一不密合。
  “小骗子。”韩磊粗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说不会跳舞的吗?”
  “真的真的。”纪筱妍用力拖紧他,慌乱的说:“是刚刚那个人强迫我的!”
  “你哭了?”他感觉到她的脸颊湿湿的,“不想跟我跳舞’!”
  纪筱妍哭得更严重了,抽抽噎噎了半天才说:“我以为你不见了。”
  “我们走……”欲望在他不稳的声调里流泄。
  她紧紧贴着韩磊的后背走着。外头的风癫狂的吹,吹乱她的发,吹得她的裙摆翻飞,但她管不了这许多,任由他把她载往天涯海角。
  屋子里黑漆漆的,李铭源还没回来,想必还在舞池狂欢吧。
  韩磊打开灯,递给纪被妍一瓶加了奶精的可乐,隔着小方桌,盘腿坐在她对面的和式地板上。纪筱妍闷头喝着,一张脸红通通的,似乎流露出一股喝了酒的媚态。韩磊炽热的目光几乎要烧透她的四肢百骸,烧得她热血沸膨,也烧得她口干舌燥发不出声,让她不敢抬头。
  情欲在沉默中流来转去,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触碰,欲望就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韩磊不说话,他在压抑,在等待这场欲潮平歇。
  然而纪筱妍不懂,她不懂韩磊为何沉默,是她又惹他生气了吗?
  “磊哥哥……”纪筱妍怯生生的拉住韩磊的手。
  韩磊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这样不顾一切的将带回家来。现在如果不碰她,他一定会因为欲求不满而死;如果碰了她,他一定会因为逞一时兽欲,愧疚而死。
  可是该死的,她竟然还把小手伸过来,红艳着一张小脸着向他。
  一般电流倏地从纪筱妍温软的小手传到韩磊精壮的掌心,冲垮他努力禁锢起来的欲望堡垒。舞池里那幕火辣辣的情景在他脑中闪过,那还没吻上的,还没来得及触碰的……
  思及此,韩磊抓起她的手,用力一扯,让她跃坐在他身上,她纤细的背抵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纪筱妍惊呼一声,韩磊抓准她张嘴的时间差,立刻转过她的头,把火舌伸入她口中探求甜蜜。
  她的双唇被他吻得又红又肿,好不容易他放开她的唇,抬起她的双手,往后留住他的颈项,让她的胸部更加往前挺。
  韩磊把头偎送她的后须项,吸取她颈间的芳香,然后悄悄拉开她小礼股背后的拉链,双手溜进她的腋窝。他用力聚拢两座小白丘,直搞山丘上的花朵……
  知道有一只眼睛正在侦查着自己,李铭源故作亲热的握住纪筱妍的柔美,另一只手置在纪筱妍丰满的乳线下,并且还不安分的在她的裸背上轻抚着。
  拉着纪筱妍转个身,无视于韩磊冒火的眼神,李铭源呵呵笑了起来。接着,他故意把头垂得低低的,状似亲密的贴近她白嫩的耳垂。
  “筱妍。真心恭喜作。”李铭源几乎要吻上她的耳垂。
  “李大哥。”纪筱妍幽幽开口,“我……事情不是像你想的……他娶我,只是为了……”她说不出口了。
  “你以为他娶你只是为了小瞳?’李铭源反问。
  “啊!”纪筱妍惊讶的抬起头。
  “别这么吃惊,那个家伙有哪一件事是我不知道的,”李铭源神秘兮兮的说。“我还知道一件天大的秘密,连韩磊那个家伙自己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真的?”纪筱妍好奇的仰起小脸,几乎碰到李铭源的脸。
  “哪个秘密就是……”李铭源继续把嘴巴贴在纪筱妍耳朵上,“那个秘密就是……韩磊他爱惨你啦!”
  看见韩磊气得七窍生烟,脸色绿得好像已经缺氧似的,李铭源可乐歪了。
  他将她转了一个圈,“相信我,筱妍。”他正色道,“肉眼是看不见真相的,你必须用心……”
  “好熟悉的话。”纪筱妍笑了起来,“是小王子里的名言嘛!”
  “真糟糕!被你识破了。”
  这次,纪筱妍和李铭源一块笑出声。
  “李经理,你今天晚上心情特别好,”韩磊阴鸷的声音在纪筱妍与李铭源身边响起。
  “那当然。”李铭源刺激韩磊,“佳肴美酒当前,清丽佳人为伴,焉能不快?”
  “满室名媛淑女你不会邀请,净来招惹朋友妻。”韩磊怒不可遏,“我看你是居心不良。”
  “韩磊。”纪筱妍见韩磊愈说愈不像话,忍不住出声,“你误会了,李大哥他只是……”
  “我只是看见这么美丽的小新娘却孤零零的,难免我见犹拎起来,所以忍不住要陪陪她罗!”李铭源接着说下去。
  “我的老婆不劳你费心。”若不是冲着和李铭源之间近十年的情分,韩磊就要请他吃“拳头大餐”了。
  韩磊怒气冲冲的把纪筱妍拖进舞池,紧紧的搂住她,搂得她都发疼了。他搂得那样用力,让两人之间一丝踏隙都不留。
  朦朦胧胧之间,纪筱妍想起七年前那场毕业舞会,那时候的韩磊也曾这样要命的搂着她,她想着想着,不禁流下眼泪。
  在韩磊肩上抬起泪眼,她看见李铭源还站在前方不远处,他悄悄的把手放在心日上拍一拍,对着纪筱妍咧开嘴。
  纪筱妍知道他想提醒她,他方才对她说的话。
  李大哥,但愿你是对的,但愿你是对的……纪筱妍在心中暗暗祈祷。
  她在哭,韩磊可以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难道她就这样讨厌他吗?为什么那银铃般的笑声不是为他?为什么那娇媚的容颜不肯为他绽放?
  “累了,就回来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他还记得她在毕业舞会上说过的话,可是,这个小骗子没有等他,反而离开了他。
  不!他不放手,她是他的!紧紧搂着纪筱妍,韩磊在心中狂喊。
  送走最后一位宾客,一位态度谦恭的侍者烦着韩磊跟纪筱妍搭上专属电梯,来到饭店顶楼的高级蜜月套房。那是间可以俯看台北夜景的房间,是饭店经理送给韩磊这位大客户的结婚礼物。
  纪筱妍看见偌大的卧室中央,摆着一张让人脸红心跳的超级大床。
  “累了吧?先去洗个澡。”韩磊悠悠哉哉的对纪筱妍说。
  纪筱妍赶紧逃到浴室,浴室里的浴池一样大得吓人。
  人,要放满水可会花不少时间。想到韩磊应该也很累了,她报快放弃泡澡的念头,脱下衣鞋和手上的大钻戒,开始淋浴。
  洗完澡后,她发现自己忘了拿睡衣,幸好浴室里有浴袍。她穿上浴袍绑紧腰带,拉紧领口,烫着一张被蒸气的红的小脸回到卧室。
  原来韩磊正站在窗口,眺望着脚下的灯火辉煌,一听到脚步声便回过头来。
  他回头看见她纯真的模样,看见她那仿佛被情欲染红的小脸,他抿紧嘴,一语不发的越过她,冲进浴室。
  他发过誓他不再碰她的。她的心却没有他。他无法容忍,也不能原谅,所以他一再摇醒昏死过去的她,一再折磨着她细致的身体。
  他记得那天早上看见她眼底深深的黑眼圈,知道把她累坏了。而看着她疲倦的睡脸,他下体竟然又亢奋起来,如果再不离开、他又要不顾一切占有她了。
  所以他选择逃开,在又差又惭又极度渴望她的状态下,他无法平静的面对她。他怕他忍不住把她关起来,忍不住会伤害地。
  在浴室门关上的刹那,纪筱妍松了口气,她赶忙摊开王妈帮他们准备好的大皮箱,翻找着内衣和睡衣,可是翻来翻去,找到的只是透明得吓死人的内衣内裤,而睡衣也是缓缀满蕾丝的红色透明薄纱。
  “总比什么都不穿要好吧?”纪筱妍叹口气,换上透明的内衣裤和红色透明薄纱睡衣,站在等身镜前,看着自己若隐若现的曲线,顿时发起呆来。
  此时,腰间围着条大浴中的韩磊推门而出,两人就这样怔怔对垒着。他性感结实的胸膛闪着动人的水花,脸庞棱角分明,腿修长有劲,浑身散发着性感,看得纪筱妍口干舌燥。
  她微张的红唇发出出甜蜜的辐外……
  好温暖,好舒服,像一株向阳植物般,纪筱妍直往温暖的源头钻。
  她舒服的把手搁在安全的堡垒上,堡垒?她摸了摸,是人肉!
  抬起头看见韩磊嘲弄的眼神,纪筱妍吓得缩回了手,滚离他的怀抱,用棉被裹住胸口,坐在离他最远的床边。
  倒是韩磊一脸满不在乎的起身,抬起掉在床边的浴中……
  “想逃开我,投进别人的怀抱?”韩磊坐在她身边,残忍的问。“我想想……”他拨了拨凌乱的黑了,“昨天那个跟你搂搂抱抱的……对了,张老板,该不会就是你的亲密爱人吧?不过,我看他的年纪,应该快四十了吧?”他瞄瞄她的胸部,“照你昨天那样的叫声……他可能很难满足你吧?”
  他不懂,人家不是说女人是因爱而性的吗?她口口声声说不爱他,可是他只要一抱住她,一吻住她,她就软绵绵的任他为所欲为,那她仍是爱着他。还是她抗拒不了性的诱惑呢?这浑蛋,竟敢这样侮辱她!纪筱妍抬起手,却没来得及挥落而下。
  “你应该记得,上一次甩了我一巴掌的代价,就是同我上床,不……该说是上‘沙发’才对。”韩磊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你可以再甩一次,我会把它当成你想再来一次的暗示。”
  纪筱妍颓然放下手,像一朵瞬间调零的小花,缩在床角,一语不发。
  “不过,你的确进步了,懂得把爱与性分开了。”想走她心头的那个人,韩磊就更想说些什来激怒她,“口口声声爱的是别人,还不是照样跟我上床。”
  泪水从她的眼眶无声的流出来,她倔强的说:“或许你是做爱高手,但是我跟他在一起能得到的快乐,是你所无法想像的。”
  她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光芒,那是想起至亲至爱的伴侣才会有的神色。韩磊被打败了……
  良久,韩磊平静的走出来,拨了手机,“王妈,麻烦你请吴叔来接……少奶奶,嗯,公司还有事在等我去处理。”
  抛下电话,翻开皮箱,快速套上衣裤,韩磊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只留下表一声的关门声。在纪筱妍耳边嗡嗡作响。
  韩磊又逃了,想起她脸上为别人流露出来的爱光。他就不敢面对她。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等了她七年,再重逢却是互相伤害。
  小瞳早也盼、晚也盼,始终盼不到爸爸。
  “妈妈……是不是小瞳不乖,所以爸爸又不要小瞳了?”他敏感的问。住进新家已经整整一个礼拜,他还没见过爸爸呢。
  小瞳转学换了个新环境,但是活泼外向的他愈来愈愁眉不展,每天只想快快放学,深怕错过了爸爸。
  前几天,王妈高高兴兴的说爸爸妈妈很快就会一起回家。小瞳记住了。每天一下课,他就急着跳上吴叔的车,都忘了跟连老师和同学说再见。
  但是盼啊盼的,他好不容易回到家,仍然不见爸爸的人影.得知叔叔就是爸爸的喜悦,已经被无尽的等待磨掉了。
  “小瞳很乖,爸爸很爱小瞳的,只是爸爸好忙好忙。”纪筱妍吸吸鼻子,“等爸爸回来了,我们一起大动物园有无尾熊好吗?我们赶紧洗手吃饭,小瞳要长得又高又壮,爸爸才会更爱你。”她牵着小瞳走进餐厅,努力安慰着他。
  站在一旁的王妈泪眼汪汪的听着母子俩的对话。
  “这个磊少爷,真的是愈来愈不像话了。”王妈难过的摇摇头。
  她咕哝的走向大厅,看见韩磊刚好走进门来。
  “磊少爷,你可回来了。”王妈拉住他的干,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你这孩子是怎么搞的?家可以不回。饭总不能不吃啊!”
  谁也不知道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青年才俊,回到家,却像个孩子似的让王妈念啊念的。
  王妈不由分说的把他往餐厅里推。
  “磊少爷回来了,磊少爷回来了。”王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坐在餐桌前的纪筱妍抬起头来看见他,心头震了一下,他看起来似乎很疲惫,眼中布满血丝,原本阳刚使挺的脸颊都凹陷了。
  “磊少书刚好赶上开饭。”王妈很快替韩磊添了副碗筷,“你可要多吃一点,看你都瘦得不成人形了。”
  小瞳瞪着坐在餐桌前的韩磊,好像不认得她似的。
  “小瞳,怎么不说话?”纪筱妍艰难的开口,“妈妈不是告诉你,那是爸爸吗?”
  “小瞳,我是爸爸。”韩磊声音在颤抖,“我们见过面了,不是吗?”
  小瞳嚎啕大哭起来,“爸爸……我以为你不要小瞳了……”
  “小瞳。”韩磊冲到小瞳面前,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见到小瞳的鼻涕眼泪弄脏他昂贵的西装,但是他不在乎。
  “因为……爸爸都不回来看小瞳……”小瞳吸吸鼻子。
  “好了,小瞳别哭了。”纪筱妍按捺住激动与眼泪,镇定的说:“爸爸还没吃饭呢,你不放开爸爸。让他吃饭饭吗?”
  “爸爸吃饭饭。”小瞳放开韩磊,抓起碗里的炸鸡,“爸爸吃炸鸡。”
  韩磊感动的咬了一口炸鸡,“嗯,好吃喔。”父子两人相视的笑起来。
  这就叫做父子天性吗?纪筱妍几乎嫉妒起来。想起当初,她可是费了好多工夫,才让小瞳学会叫妈妈的。
  “筱妍,”韩磊对着一旁沉默的纪筱妍诅:“谢谢你。”
  “谢什么呢?”纪筱妍淡淡的说:“吃饭吧。”
  纪筱妍脸上挂上客套的微笑,在她与韩磊之间,拉起一条无形的界线。
  韩磊看着她的笑,一颗心一再退缩,退到一个他自以为安全的角落。
  一整个晚上,小瞳都黏在韩磊身边,父子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似的。而现在,小瞳正躺在韩磊的肚子上,两人一边嬉闹一边看卡通影片。
  “爸爸,你看……”小瞳不时兴奋的喊。
  父子俩的笑声洋溢在偌大的起居间。
  洗完澡来到客厅,纪筱妍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挤进他们父子俩的世界,不由得怔忡了好一会儿,良久。回过神来。
  “晚安。”她对着小瞳说,多希望他会像平常一样吵着要她说故事。
  “妈妈晚安。”小瞳在韩磊的胸前抬起小脸,快乐的说。
  “晚安。”纪筱妍轻轻的再说一声,没等回应就上了二楼。
  月光从落地窗前洒落进来,蓝色的房间蒙上一种属于沙滩的宁静,静得让人清清楚楚的听见纪筱妍微弱的啜泣声。
  房门轻轻被打开,她知道不是王妈,王妈是不会忘记敲门的。躺在床上,她排命止住眼泪,但是立在床前的人影却始终不肯离开。
  “筱妍,别奖了。”韩磊轻声问,“你不愿意我爱小瞳吗?”
  渐渐的,啜泣声停止,纪筱妍吸吸鼻子回答:“对不起。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你愿意爱小瞳,我应该很高兴……”
  她从床上坐起身,月光映在她泪痕甫干的脸颊上,显得楚楚可怜。
  “我只是习惯被小瞳需要,被他依赖。”她绝望的摇摇头,“我不是故意要嫉妒,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在其他年轻女孩还忙着约会亨乐的年纪时,下了班之后,她总是拒绝所有的邀约.急急忙忙到保母家接小瞳。那时才二十岁的她早已经习惯跟尿布奶瓶为伍。
  她每天晚上对着小瞳叫妈妈,叫了好久。小瞳却先喊了爸爸。她哭着向房东张妈妈问,小瞳为什么不叫妈妈,张妈妈安慰她说,因为爸爸的声音比较容易发,所以大多数的宝宝先喊的都是爸爸。
  于是她收起眼泪,捺着性子天天对着小瞳叫妈妈。终于他学会叫妈妈,从此不再叫爸爸,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爸爸。
  直到小瞳四岁上了幼稚园,在其他小朋友口中听见爸爸的伟大,像是爸爸会把他们扛在肩上,爸爸会带他们跑步、追狗、打棒球。但是他回家问她,她却哭得好伤心,并告诉他爸爸已经死掉了。
  死掉就是被埋进土里再也看不到了。小瞳说他知道,拿起小手帕擦擦纪筱妍的脸,“妈妈,我爱你。”之后,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爸爸”两字,小瞳总会小声的制止,“嘘,爸爸死掉了,妈妈会哭喔。”
  她努力扮演好母兼父职的角色,但是,当她看见小瞳对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露出渴望的表情时,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母亲所无法替代的。
  韩磊忍住将她揽进怀中的冲动,僵硬的说:“不论如何,你永远都是小瞳的妈妈。”
  而他永远都是小瞳的爸爸,这是不管她到海角天涯,都摆脱不掉的事实。她曾经一无所有,小瞳就是她的全部;她把被韩磊践踏在地上的爱,—一拾起,全部给了小瞳。爱,让小瞳成长为一个乐观自信、开朗活泼的小男孩;而她,在小瞳的成长过程中,则找回了付出爱的能力。
  可是韩磊的出现,让他们母子俩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表面上,她害怕小瞳爱爸爸比爱妈妈多;实际上,她难堪的发现自己真正害怕面对的是,韩磊只爱小瞳而不爱她的事实。
  多可怕啊!二个七年前就被证明过的事实,在七年后,她还把头埋在沙里不肯看清楚。
  但更糟的情况是。如果小瞳这一辈子再也离不开爸爸,那他就会失去一个妈妈了。
  纪筱妍昏乱的想,她觉得好累,累得连流眼泪的力量都失去了。她多想就这样永远沉睡下去,不要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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