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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细细的血珠从划下的伤痕中冒出,滑落云天骄的面颊。
  “脸……这张脸一定能适合我……”
  终于见到一张好脸,诡异的声笑得急,甚至顾不得,她总是先取对方性命后再下手,因活生生剥下人皮,她真的下不了手,而今眼前的脸皮让她顾不得一切……如刀锋锐利的指甲缓缓划着,却在划到耳际时,见到了那别在发边的饰物,木刻的莲花!
  颤抖的手拿起那支莲花钗,素淡的木钗上仅有三朵小莲,并不突出的发饰,却叫那可怖的容貌上,唯一清亮的瞳眸头睁,由怀中拿出另一支莲花钗,相同的莲花钗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差的是岁月痕迹所蹉跎的斑驳……
  “你有牡丹的艳,更有芙蓉的清,唤你莲华可好?”
  “莲华!”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如菱的红唇低念着这名字,年幼之龄已有妍丽的娇颜,双颊梨窝浅笑,楚楚动人,令人只想呵护。
  “知道莲花吗?”小小饰物放上她的手。“这是我刻的,送给你。”
  “莲花钗。”她欢心捧着。
  “你虽是师尊由风尘带出,但是在我心中,小师妹永远是最单纯、最美的,就如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将来定能绽放莲花的清雅光辉。”像知道她自卑着自己的出身,轻笑的声和温柔的手,抚着她的发。
  另一张相似的面容,总是在旁柔笑着。“遇上小师妹,连咱们家土霸王说话都咬文嚼字了。”
  “没有我这个土霸王,谁来保护你们两个弱女子!”甩过袍袖,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虽带着年少的狂,却叫人信赖。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生活,记忆中,保护的面容永远带着自信与骄傲,疼爱的摸摸头告诉她,这世上要的东西,就是自己去争取,就算得不到,至少也无悔。沉着又潇洒的个性,曾是她多大的支柱与向往,而今……幽幽的泪从那皓亮的眸潸然落下……
  “为……为什么到最后……没有回来接我……”握紧发钗,再次看着眼前昏迷的女子。“她……是御前神捕,却也有这支钗,难道……师父说的是真的,那个人真的是……”
  手正要再抚上云天骄的脸,却碰上一个硬凉的物体,剑鞘!
  “敢再伤我妻子一根寒毛,本上人让你当场毙命!”严声的警告,凛凛传来!
  红衣鬼妖忙跳开,见到眼前英挺持剑的白衣男子,神色寒厉!
  “天骄,你没事吧!”陆丹风扶起昏迷的妻子,见她额边划下的血痕,心痛地怒道:“你在她身上留下多长的痕迹,本上人绝对加倍奉还!”
  红衣鬼妖心念一动,才想退离,另一柄长拐杖却由身后架上了肩。
  “你到底是谁?剥人脸皮有何目的?”三姑拿着拐杖抵着前方人,问道。
  咭咭……
  鬼妖口中吐出的又是那悚人的枭笑声。
  “哎哟,别跟我老婆子玩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老婆子我出道时,你这丫头还在襁褓中呢!”
  嘎——
  一声吊诡的异嚎,红衣鬼妖身法奇魅的飘晃,红影才掠动,拐杖传来颤晃,前方已失去鬼妖的影!
  三姑像能明白对方的行动般,旋即回身,迎面对上的便是一张苍白倒视的脸,长长的黑发散曳在地上,对方倒挂着身,探出白骨般的爪,却被拐杖挡下。
  “想伤我老婆子,你道行差得远了!”一拐杖打得鬼妖退行数步。
  前方的妖物倒挂的身形未变,长发已如珠网般张开,诡谲的气流更加悚人!
  “老太婆,你要不行就换手!”陆丹风抱起云天骄,好不容易等到鬼妖出现,他可不想让对方跑了。
  “少嗦,年轻人一点敬老的心都没,好好照顾你妻子吧,等老婆子擒到凶手,才知道别小看老人!”
  “敬老!真对你敬老的话,就不知本上人这把岁数,该是什么!”他扯唇讪笑。
  “哟,老婆子还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呢,不过你要想的话,明个儿你就可以是个老太公,跟老婆子我一起四处闯荡,保证好多人觉得咱俩是一对白发情深的眷侣。”像知道他所指为何,三姑笑得可乐。
  “敬谢不敏!”拿刀逼他都不干。
  “那就好好杵一旁,老婆子我对这无脸鬼妖可充满兴趣——”三姑跃起,掌指聚力,短短两丈多的距离瞬间掠冲而去,以逼人的气势击向鬼妖!
  妖物避过这一掌,才要移动的身却接着被横扫来的拐杖给击中!
  “呀——”红衣妖物惨叫落地。
  “这等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小骄骄!”三姑踩住那急急想退开的衣摆,话语不悦。“用了卑鄙的方法撂倒她吧,真是……”话不禁然停顿,她看到了红衣鬼妖别在腰际上的莲花钗。
  “这……”三姑一时错愕,对方乘机出手。
  “住手!”格开偷袭的掌,红衣鬼妖已顺势起身,一双翦水明瞳迎面而来,哪怕在丑化的白颜料和可怖溃烂的皮肉中,那双熟悉的瞳却是不变。“你、你是——”
  “小姐——”
  三姑的诧喊在另两道飞出救人的黑影中打断。
  “小心!”陆丹风警告大喊!
  来人其中之一,持剑骤发攻势,剑光点点,三姑被这猛来的攻势给逼得退开,还未得及反击,另一道更快的剑气闪电破空,众人只见如虹又似蓝青的火花光芒,当地一声,对方的剑脱手落地!
  “天下间,用剑能快的过本上人的还真没几个,哪能让你嚣张!”陆丹风收回剑道:“老太婆,你别看来人老,警觉心也跟着老。”
  “唉,你出手这么快,老婆子没法表现给你看呀!”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满面尽是鲸痕的男子,失了剑后,退回红衣鬼妖身旁。
  红衣鬼妖摇头,显然极为难受,在另一人搀扶下起身。
  扶起她的男子,缺了鼻子而让面相看来倒凹,没有了鼻子后所说的话与声调极为怪异,他匆匆哼着声,这两人便是陆丹风一行人,前几日在“万佛寺”墓园遇到一心守在主人墓旁的忠仆。
  “快带着小姐走!”
  “慢着!”见这两人带着红衣兜妖就要离开,三姑大喊!
  无鼻男子回身射出如星雨般的寒光,烁芒落地便爆开火花,威力之大,连泥屑都喷起,阻得三姑连退数丈,待尘埃落定之后,前方早已空无一人!
  见三姑毫不考虑的举步追去,陆丹风大喊。“别追——小心陷阱!”
  “哈!难得听到你的关心,别担心,照顾好你妻子吧!”人远,声也远,有的便是空荡荡的荒林。
  “真是,现在的人做事这么冲动,完全不听过来人的话!”陆丹风叹气,看着怀中昏迷未醒的妻子,忙再拍拍面颊唤着,依然没动静。
  这可让陆丹风沉思了,是有另一种方法让天骄醒来,只是这方法不太怜香惜玉,他舍不得,再说,如果他给天骄一巴掌,等她醒来一定回他一记更狠的。
  “喔!”想到此,像感觉到脸上的剧痛了,他缩缩面颊,还是别用这种双方都很痛的方法,想个温柔点的……啊,马上灵光一闪!
  “一定是吸入太多迷药,这时候就需要新鲜的气,就用渡气法吧!果然温柔体贴,来,娘子,你家相公永远是最怜惜你的……”说着,嘟起双唇,就要往怀中爱妻的樱唇印上。
  “哇——”正恍惚睁眼的云天骄,一见那俯下的“东西”,吓得愕叫,随即狠狠地一拳过去。
  “娘子,为、为夫只是想渡气唤醒你!”被一拳打偏脸的陆丹风,挤着唇,没什么好气,为什么改用这种方法,脸也要捱痛!而且,连亲都还没亲到咧!
  “丹、丹风,是你!对、对不起,我以为是蟾蜍……喔……不,以为是坏人!”云天骄惊魂未定的拍胸,拭过额上的汗。
  吓死人了,那两片唇嘟起来,在黑鸦鸦的夜晚中,跟吐气的蟾蜍真像,当然,这要让本人知道,爱美到极点的他,铁定又要大闹一场!
  “鬼妖呢?”她四处张望,还不明了怎么回事。
  “被救走了,你们家的老三姑去追了!”
  “什么!”云天骄跳起。“那你还凉凉的坐在这,快找人!”一把拧过丈夫的耳,气急败坏的追上。
   
         ☆        ☆        ☆
   
  “小姐!”扶着红衣鬼妖一路疾行的两名男子,看着拼命咳喘的主子,忙停下身形,充满忧心。
  “我——咳——”一口鲜血激咳而出!
  “小姐!”身旁的鲸面男子忙拿起随身的木罐,喂她喝下药。
  待她不再喀血时,便让她靠到树旁。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是这一身病和腐蚀的毒让她离不开边城古渡口。
  “小姐,你别灰心,万佛寺里还有好多草药,你坚强一点!”
  “不,现在就算当世神医来也没用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她神色哀戚的痛哭失声。
  “一定还有希望的,小姐,我们好不容易摆脱老主人的威胁,来到这边城古渡口找到能维持你生命的药草,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还有希望!”
  “是呀,小姐,你别就这么离我们而去!”无鼻的汉子,发出的声虽怪异,却可听出抽噎之意。
  “现在……只有你们还陪在我身边,等我走了以后,别真守在我墓旁,到镇上去生活,这里的人不会嫌弃你们的。”由于他们已无常人的面目,到哪儿都会遭人侧目,只能在人烟稀少的边境生活。
  “小姐,别这么说,是你先真心待我们好,是你先不嫌弃我们这丑陋的模样!”当年的小姐是倾国绝色,在大伙都拿鄙视的目光对待他们时,只有他们家小姐非但不以为忤,还真心拿他们当家人。
  “对我们这样的卑贱之人,伸出援手的,只有你……”
  “别……这么说,没有人出生就是卑贱,更何况……是师父害你们落得……如此下场……”
  “老主人也害得小姐成了如今的模样呀!”鲸面的男子痛喊着。
  “我们难道就只能认命!”
  “认命!”她无助的眼神,望着天上繁星,凄凉惨笑。“师父……莲华为你付出美貌、青春,却换得你……狠心以对,让我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成了人们口中四处剥脸的无脸鬼妖,我真的很……恨你……”她愤愤咬牙。
  “如果小姐真走了,我们俩定会帮你报仇!”鲸面的男子毅然道,另一个也点头。
  “不、不要,太危险了,而且由来……师父可以处置徒弟,没有……弑师的道理,只能怨我命苦……我唯一的遗憾,是……没办法找一张适合的脸,离开这儿,去见我想见的人……”她痛苦的咳喘。
  “小姐!”身旁的男子忙拍拍她的背。
  “我放不下你们,万一师父找着你们,一定会施毒手,这个……”她拿出别在腰上的莲花钗。“拿着这个,去找……”
  “原来,边城古渡口人人想捉的无脸鬼妖在这儿,还真是丑得令人作呕呀!”一个讽刺的声,冷冷地道。
  树下三人一惊,回头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瘦长肃穆却眉目精悍的老妇!
  清晰的月光引路,循着足迹追寻,三姑来到野坡下,正想细看足迹,远处却传来打斗声,急忙拔足赶去。
  来到高岩上,一见到眼前的情况,三姑为之震撼!
  原本救走鬼妖的两名男子已倒在血泊中,而红衣的身形此刻正在粗砾的地上爬行,朝站在眼前的精瘦老妇颤伸着手,凄喊:“还……给我……把莲花钗还……给我……”
  看到这名老妇,三姑僵立当场!对方却淡淡扫过她,冷冷扬唇后,转身离去。
  “不要……把莲花拿走……还……给我……咳……”莲华不停地咳出浓浓的血,随着她的爬行而拖出凄然的轨迹。
  三姑如遭雷殓,握紧的双手青筋尽浮。
  “还……给我……”莲华茫然的伸出手,她可以不要脸皮、可以不要性命,只要这支莲花钗,她只剩这唯一的东西,为什么上天连这都不留给她!
  “咳咳……”激烈的剧咳,让她脸上的颜料和尽毁的容貌剥落,混杂在触目的血中是这么狰狞!“啊……啊……”曾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她,竟落到这般丑陋活活烂死的可怕中,她仰天悲号,直至一双手臂抱起她。
  “谁……”对方将她抱得紧,她闭眼埋在那肩颈中,虚弱的无法也无力看清来人,却喜欢这温暖的感觉。
  当她再次靠上大树后,一件外衣裹住她,对方将一个信物别上外衣后,手轻轻拍着她的头。
  “我替你将莲花钗拿回,乖乖等我,知道吗!”柔和的声轻哄。
  莲华微微睁开眼,见到远去的身形,依稀是方才那拄着拐杖臃肿的老妇背影。
  待陆丹风和云天骄赶来时,便见到这情况。
  “等一下!”陆丹风拉住要走上前的云天骄,警戒地朝她摇头。
  “不要紧了,她伤得极重,没有任何伤害了。”云天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境相当沉重。“你看她外衣上所别的,那是修罗的紫金玉牌,少泱不惜以自己的官方信物保这个女孩,显见这名女子对他相当重要!”
  “这名杀人无数的鬼妖与修罗有关?”陆丹风皱眉,这个杀了他家乡多少无辜的凶手,他恨不得亲自手刃。“你没说错吧!”
  “不会错的,修罗留下这个信物也是告诉我,希望我能保护这名女子,直到他回来!”多年的同伴默契,云天骄一见即明。
  “保护她!”陆丹风指着无脸鬼妖,气道。“没搞错吧,她……呃……”忽哑口,因为一双美丽的瞳眸正看着他。
   
         ☆        ☆        ☆
   
  高坡上,方才夺钗的老妇背手而立,面对寂暗的星夜,风回声啸的空谷,她幽静不动。
  三姑老态臃肿的身躯原该蹒跚缓迈,然而此刻却显得快速而敏捷,面上的神情相当凝重。
  来到老妇身后,三姑垂首唤道:“奶娘!”
  随着这一声奶娘,让老态龙钟的三姑双膝像有无限重似的落地跪下。
  “你三姑这把‘德高望重’之龄,老身怎么也担不起这个大礼呀。”老妇话说的客气,回过眸冷睨着眼前的人。
  “奶娘你又何必为难我!”
  “为难!”老妇淡笑,手中的长剑霍然出鞘,指向三姑。
  长剑挥动时,三姑敛眉,避也不避,几道银光划过她身上,长剑回鞘时她身上的衣袍裂开,里面散出的是团团以特殊皮膜包起的棉絮,雪白的絮丝纷飞,层层的伪饰脱落,眼前的臃肿身躯不复存在,一个修长拔挺的人端跪于地。
  “面对我,你还想伪装,楚天音!”老妇冷声道。
  抿着唇,眼前的人伸手撕下人皮面容,皎亮的月色呈现那除却伪装后的无瑕俊颜,正是大理少王段淳的模样,修罗神捕姬少泱幽幽垂首,黯然无言。
  “告诉我,天裳真的死了?”老妇严厉问道。
  “我……”姬少泱难以开口。
  “别想骗我,你和天裳姐妹俩都是我老婆子奶大的,你连我都敢不说实话!”
  面对这份疾言厉色,姬少泱沉痛的闭上眼。“我在灵阙宫见过她的坟!”
  “她的坟……”终于得到证实,眼前的老妇踉跄!
  “奶娘!”
  “她怎么死的?”老妇定下心情问。
  姬少泱垂下眼。“我……不知道,在她要和项炎武大婚当天,我便离开了!”
  “她和项炎武大婚?”老妇像听到多可笑的事。“和项炎武成婚的不该是你吗,怎会变成天裳了?”
  “姐姐……喜欢他……”那个向来柔顺极少表现出喜恶的大姐,第一次对她表明心意。
  “所以你‘让’给她,是吗?”声冷寒地强调。
  姬少泱闭上眼,再次选择无言。
  “楚家庄向来依附着灵阙宫生存,送你们姐妹俩进灵阙宫也是为了以姻亲来加强这层关系,既然是利益联姻,项炎武根本就不在乎他要娶的是谁,甚至一开始他就决定娶楚家长女,是你——是你造成这如今的一切!”
  面对这样的指责,少泱缓缓睁开眼,眸中闪动的是毅然的眸光。“我不过是争取我要的!”
  “你要的!”老妇眯着眸质问。“你爱项炎武?”
  “在当时……是的!”
  “在当时!”为她的答案,老妇无奈叹着。“天音呀,你的聪明造就你的任性和骄傲,你的热情也造就你敢于争取的个性,小时候当你知道身为女孩子只能整日坐在闺房里,你便要当起男孩子,因为你喜欢外面的世界,喜欢一群人打打闹闹的玩在一起,几乎到成年都男装不离身,让每个人都以为楚家庄主多了一个儿子。自小你要强也要胜,天裳不过是个传统温顺的姑娘,怎么敌得过你那随性的多变,连生平不近女色的项炎武都为你着迷,只要你想,大概没有一个人不拜倒在你脚边吧!”
  姬少泱连连摇着头,既无回应也无辩驳,只是道:“奶娘,有太多的事我无法说清楚,如果你认定我罪不可赦,天音无话可说,只请你老人家把刚刚拿走的莲花钗交给我,我急着救人!”
  “救人!天裳危急时,怎么不见你赶回去救她!”
  “奶娘!”想到垂死的莲华,姬少泱朝老妇磕着头。“这个人时间不多了,求求你让我好好的送她一程吧!”
  “可以!”老妇终于道。“只有一个条件!”
  姬少泱抬首,老妇拿出莲花钗。
  “回到灵阙宫,回到项炎武身边!”
  姬少泱整个人如恍惚掉般,颓然瘫坐,良久后,才缓缓道:“是……他要你来的……还是现在的楚家庄主,依然不死心要攀灵阙宫这个棋。”前任楚家庄主是她的亲爹,早死了,现在接手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两者皆是!”老妇走上去,扶起她道:“孩子,不是奶娘一定要逼你,而是你既想抛开这一切,就该走得彻底,千不该、万不该再回灵阙宫,让项炎武发现你,现在他把目标指向楚家庄,哪怕你早已脱离这个家,难道你都不再顾及这些受你拖累的亲人吗?”
  “我……”是的,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好强逞胜,为了一桩案子而冒险潜回灵阙宫,信心满满的认定以自己的易容术定可以达成目的,全身而退,结果……
  “说到底,你的任性和骄傲害了你,莫怪你的师父曾说,你成也个性,败也个性!”老妇长声一叹。
  “师父!”姬少泱眸瞳掠过复杂。“师父近日到过楚家庄或灵阙宫吗?”
  “上个月他来过楚家庄也去了灵阙宫,你素来与你师父不合,但在徒弟中他却是最欣赏你,况且你的师尊对楚家庄是大恩人,你得记住!”
  “师妹呢?小师妹可跟着他身边!”
  “师妹?你那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师妹梵莲华,看来很好。”
  “是吗?”姬少泱淡笑着。“只要我答应奶娘提的条件,你便把这莲花钗还我?”
  “你愿意答应?”
  接过老妇手中的莲花钗,清俊的面容逸出一抹深意的笑。“好,我回项炎武身边!”
   
         ☆        ☆        ☆
   
  “振作点,少泱快回来了!”云天骄安抚怀中的人道。
  “少泱?”莲华眼神已渐迷离。
  “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天音呀,她帮你去拿回莲花钗。”从刚刚,怀中的人便一直喃喃念着楚天音和莲花钗。
  “天音……二师姐……是二师姐回来……了吗……”茫然的眼神忽亮起光彩。
  云天骄和陆丹风对望一眼,后者以醇厚的笑声安定莲华的心,继续引她说着话,以防她再退回自己那沉痛的壳里。
  “当然是了,你很想念她们吗?”
  “我好想她们,从小她们是……最疼我的,大师姐……天裳好温柔,二师姐天音就像个男孩子一样,可是她……最有自信,也最有气概,从以前……就很保护我和大师姐,还会刻……好漂亮的莲花……”
  “莲花钗是天音送你的。”陆丹风轻声地问,对眼前的女孩感到心酸,怎样的遭遇让她落得如今的模样,不自觉的,他想起牙儿,面对半边的残颜,她的成长是不是也挣扎的叫人心痛!
  莲华笑了,好像这支莲花钗带给她多大的温暖。“从她和大师姐离开师门时,莲花钗……我就不曾离身,它对我好重要,在我痛苦……无助时,我都相信……只要我留着钗,师姐们会记得和我的约定,哪怕……师父以我的美貌、肉体为武器,一再的把我送给权贵者……来换取他要的目的,朝朝暮暮的……陪侍着不同的男人……我好痛苦……”
  闻言,陆丹风、云天骄一震,对她口中的师父切齿到极点!
  “你不恨你师父吗?为什么不逃!”陆丹风不解,以她曾有的美貌,定然有人愿意帮助她才是。
  “恨!我当然恨师父!可是我又能如何,他以毒控制我……又不让我学半点武功,最后我趁他受伤时,偷了他的武功秘笈,有两个忠心的属下保护我……我才走得掉……”
  “这是什么烂人师父,根本该捉来抽肠、凌迟、车裂、沉河、挖眼、断手!”云天骄怒不可遏。
  “娘子,只要抽肠这人就活不了,也不用到凌迟、沉河了,况且现在朝廷严禁酷虐的刑法。”对妻子发狠,脱口便是一串官方的严刑名词,陆丹风苦笑。
  “遇上这种人酷刑就该用在他身上!”云天骄反唇,现在只要看到男人都挺不顺眼的。
  了解妻子个性的陆丹风,知她正在风火头上,识相的吞声,谁叫他们男人中就有这种令人想生吞活剥的下三滥!
  “你别怕,现在少泱……我是说有天音在,她会帮你的。”
  “天音……从小我便以天音为精神支柱,只要有这钗在身边,我就相信她会回来,当初她和大……师姐被送进灵阙宫时……她们都说会回来接我……我只盼……有一天她们能救我出去……我不要再过这种……在男人手中来来去去的生涯了,可是……”伤心的泪滑下。“这么多年了,她们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不会的,天音不是这样的人,她有不得已的原因,无法去见你,她怕把麻烦带给你。”云天骄柔言道,御前神捕为办案之需惹下的麻烦很多,同伴间虽有默契的相互支援,却也极力避免把麻烦带给周遭人,更何况少泱此刻的处境是动辄得咎!
  “麻烦……天音有危险吗……”莲华激动的抓住云天骄的手。“见我……会让天音有危险……那我……便不见她了……”
  “只要小师妹想见我,再危险我都会来。”坚定的声,随夜风而来。
  月色下,姬少泱一身水蓝淡雅的衣袍,清俊美丽的面庞,像个乘夜而来的绝尘佳公子,拿着手上的木莲,她来到莲华身畔。
  “小丫头,我回来了,你怎么搞成这样,想不想我?”在莲华颤睁的眸瞳中,木莲花已别上她的发。
  “天、天音!”她不敢置信地喊。
  “是呀,是我!”
  印象中的手轻拍上她的头时,莲华夺眶的泪滚滚坠落,姬少泱温暖的手臂环拥过她。
尾声

  “天音……”莲华埋在少泱怀中,痛哭得像个小女孩。“师姐……师姐……真的是你……”
  “别哭,小师妹,你知道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姬少泱抚着她的发。“你向来就爱对我和大姐唤名字,不喜欢叫师姐,你说那太严肃了,怎么现在这么恭敬的叫师姐,打算跟我陌生了吗?”
  “没、没有……我太高兴了,好怕……是梦……”
  “我不是抱着你,在你身边跟你说话吗?怎会是梦!”
  “天音、天音……”莲华终于真正的抱紧她。“你真的在这……”
  “傻丫头!”少泱轻叹。
  见此,陆丹风朝云天骄道:“我现在明白你说的,当修罗扮成段淳时,性别、容貌、年龄至少有一样是真的,现在看来,少泱以淳的外貌出现好几次,这是说容貌是真,其他全是虚了!”
  云天骄也是一笑。“你还不明白,少泱把你当自己人,才会在你眼前连续以同样的面目出现多次,至于她为何会以三姑的面貌出现,除了想隐藏踪迹外,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再恶整你几回,谁叫你在我们大婚当天给她下马威!”
  “我就知道阴阳小子记恨!”虽然已经知道修罗为女子,陆丹风却对她生不起他向来待女孩应有的呵护心,只觉得哥儿们的感情还比较有,毕竟在大理,大家曾患难与共的相处遇。
  “你的记恨功力也不比她差呀!基本上,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随时随地只要能报一剑之仇,都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谁那么小心眼呀!”陆丹风撇头不承认,随又想到什么似地道:“只是修罗现在看来很成熟,先前看她在你们御前四神捕中,闹起脾气来像没长大的小孩在抢玩具一样。”
  “任性、骄傲、自尊强,却又随性得可以在转眼间像个小孩,胡闹得不成样,下一刻又像个深沉历练的人,如果不是带着这些个性的特质,她又如何成得了精于易容术的‘修罗’,既要能是男也是女的扮演多面人,就得要有多种的个性来配合,否则就不叫易容,不过是个站在台上唱大戏的丑角。”
  第一次,陆丹风看着眼前的人,是真心的佩服了。“修罗带着这么多重的性情,到底哪一种是她。”
  云天骄又是莫测一笑。“在自己最信赖的人眼前,永远能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不是吗?”
  看着眼前完全像个俊公子的修罗,极尽呵护的哄着怀中师妹,陆丹风喟然。“在师妹眼中,少泱有男孩子的气概,能使人依赖,在你们身边,她又任性的子取予求,我看她是那些个性的综合体吧!”
  听他的调侃,云天骄也耸肩笑笑。哪一面是修罗又如何,少泱在他们心中的定位由来不变。
  “天音……你来接我走的……是不是……是不……”莲华说得激动。
  “别急,慢慢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再……离开了。”话中添上一层哀愁。
  “真的……”莲华抓紧她,哽然地抬头,望着那温柔俯视的俊颜,对方的瞳中映出自己那骇人至极的丑陋,她颤抖的垂首。“我……我变得很可怕了……吓、吓到你了……对不对……”她已知道,方才那臃肿胖胖的三姑是天音所化。
  少泱温柔地捧起她的脸,直视入那双澈亮却忧伤的瞳,轻笑道:“对,吓到我了,你变得好凶,一见面就会跟我打架,我都怕功夫不练好,下次打不过你了!”
  莲华那已翻皮尽溃的唇像扯出了一抹童稚的笑。“你最会……整我……逗我了……”
  “那是疼你,谁叫我就只有你这个小师妹……”自己却没能保护好她!
  “我……我让你失望了……对不对……”见少泱转为黯然的神色,莲华幽幽地道。“你是……御前神捕,而我……却变成专剥脸皮的……杀人凶手……”
  “是我的错,以为师父不会对你下手,没想到……”抚着她早已腐溃的脸,手上却是混着白颜料剥落的烂肉,少泱只感锥心。“这是苗宫的僵毒,中毒者,肉体如死人般渐渐腐烂至死,这世上根本无药可解,为什么你会中这样的毒?”这毒虽可怕,但苗宫从来与世隔绝,也不主动害人,除非有人先侵害他们,或者心生异心盗宝的人!
  “是我……自己的报应……”虽只有面部中毒,但不生不死的拖了一年,更令她痛苦难当!“天音,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剥脸杀人吗?”
  少泱摇着头,拂开她落下的发。
  “除了想……找张能看的脸,还有,师父说……御前神捕中的修罗可能是你,所以……我想,就算不能找到张好脸……只要一直杀人……一定也会引来御前神捕,现在……你真的来了……”
  “莲华!告诉我,是不是师父那个老匹夫,他要你去苗宫——”
  “不要、不要提他……咳——”莲华哭喊,随即剧咳,血不停的再次涌出喉中,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陆丹风见状,想起擅于医术的五妹曾说过的方法,他忙以内力镇住她几个大穴,让她能顺畅的说话,以眼神示意姬少泱,怀中的人快不行了!
  “师妹,我不提这些,那你说说,有什么想要我为你做的!”姬少泱握住她的手,忍着盈眶的泪,柔笑的安哄。
  “我……”莲华像想起一个美丽的回忆,笑得迷茫。“你记得吗?曾经有一年的中秋夜,我们同门三……姐妹在一起……对饮,说着未来的……愿望。”
  “记得,我向来离经叛道的,只有你和大姐是温柔乖巧的好姑娘。”
  “离经叛道……你这么认为……”她握住姬少泱的手,笑得真诚。“从以前,我就好羡慕你……你总是好有勇气去做你……自己想要的事,说自己要说的话……我……我……”
  “别说了,莲华……”少泱心痛的以袖子擦过她不停吐出的血。
  “不……说,就没机……会了……”血开始从她蚀烂见骨的五官中淌出,她紧捉着姬少泱。“还记得……我们只会说想要当个……好妻子,侍奉丈夫……而你却说……”
  “我宁愿醉生梦死的过活,也不干这种事,人生一场,自己活都不够了,还跑去服侍别人,活不过瘾,也别自找罪受!”姬少泱接着她的话道。
  这几句话再次说出,非但莲华笑,连一旁的陆丹风、云天骄也笑。
  “天……天裳还说……你的想法太……堕落……”
  “大姐总是温柔又正经。”
  “而你……却潇洒的……回她……”血淌得莲华满脸也流得姬少泱满袖,气已转弱,她艰难的喘着说不出话,只有一双眼直望着她。
  姬少泱深深的闭上眼,随即抱起她,看着这繁星之夜,幽幽吟道:“好花常令朝朝醉,明月何妨夜夜圆,大地有泉皆化酒,长林无树不摇钱。我就是一个堕落的想过这种生活的人,以后,我带着你一起过这种生活,谁都别想欺负你,好不好,小师妹。”
  怀中的人一笑颔首,安然合上眼,抓在她衣上的手渐渐滑下。
  “小师妹……”抱着她,挺立月下,姬少泱凄哑着声,晶莹的泪缓缓颤落。
  “别独自承受,你想怎么做,我会帮你。”云天骄温柔地拍拍她的面庞道。
  “想杀人,记得算我一份!”陆丹风也在身后握着她的肩。
  “我会的,你们别担心。”姬少泱轻声回应,看着夜空,神情决然。
   
         ☆        ☆        ☆
   
  黎明时分,古渡口旁的林畔小屋,水轮车不停的转动,淙淙的水声映着朝阳,像挥去了暗夜的阴霾,充满生机。
  姬少泱昂立在水轮车旁,背手而候,淡衫的绸缎束冠,看来就如权贵公子,却在阳光下散发出高雅的清逸。
  “天音,”老妇来到她身后。“我们可以启程了。”
  “奶娘,我想了想,灵阙宫让我自己去,你先回楚家庄吧!”
  “你是想反悔!”老妇不悦地看着前方背影。
  “楚家庄与灵阙宫并不同方向,天音想奶娘年事已高,别再奔波了。”
  “我这把身子骨还禁得起,不劳你多费这份心。”
  “如果你这么不放心,可以陪我一起到灵阙宫最近的分舵,我相信他们每一个都很急着找到我,绝对会严加看守的送我回灵阙宫。”姬少泱戏谑地道。
  “这……还是不太好!”
  “为什么?”
  “总之,没必要!”
  “没必要?”姬少泱笑了笑,回过身,迎视老妇的眼神相当犀锐。“奶娘在怕什么呢,是怕若不是你亲自押我回去,功劳不属于你吗?师父!”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想跟我回去,还跟我故意玩这种把戏,我怎么会是你师父!”老妇振声道。
  姬少泱冷然扬唇。“人家说,虎毒不食子,师妹也算你照顾大,你却将她害成那模样,还步步追杀她,你真是比虎还毒呀!”
  “天音——你疯了!”
  “别跟我再玩游戏!”姬少泱愤恨的一掌拍到身旁的树干上,道:“从你拿走莲花钗我就怀疑,知道莲花钗对小师妹有多重要的,只有大姐、我,还有你,这个禽兽不如枉为人师的畜生!”
  “住口——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
  “你才住口!”姬少泱怒喝的指向老妇。“教我易容术的是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一个人再怎么能易容,眼神是很难改变的,你装奶娘很像,连感情都演的像真的,可是你能喝药扩大你的黑瞳,却改变不来你那不正常的神态,还有一点,是你千料万料都想不到的,三天前,我接到一个消息,信上说,奶娘已经病死!”她拂袖。
  眼前的老妇愣了愣,随即扬笑,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苍哑的男子声道:“你演得也不差嘛,在我眼前又跪又悲伤的,易容的功力都赢过我这个师父了,修罗神捕!”
  “好说,我得确定来人究竟是谁!”姬少泱迎视眼前的人,一个看来苍白斯文的中年男子,穿着老妇的衣服显得突兀,却不减对方面庞上那看来精狠的神色。“能够把往事说得这么详尽,除了你夜枭金蝉子,我还真想不出谁了!”
  “逆徒,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师父,直称师父的名讳,你太放肆了!”
  “放肆?当你对师妹做下这些事之前,有没想过,自己配得起尊重二字吗?”
  “你师妹是个错误,为师来不及出手救她!”金蝉子一脸无奈地叹气。
  “错误!师妹变成这模样,对你而言就只是个错误!”姬少泱难以置信他的回答。“你甚至不惜追杀她!”
  “那贱婢丑得一点用都没有了,根本是烂肉一团,居然还偷走倒行功的秘笈,活在世上对她也是痛苦,杀了她,对她还是个解脱呢!”
  “失去美貌就不是师妹?莲华对你而言,就只有美貌,失去它就什么都不是吗?”
  金蝉子笑了笑。“解决莲华也算帮了你,有个杀人凶手的师妹,对你身为御前神捕的名声总是不太好吧!”
  “我真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云天骄由屋后走出,来到少泱身边。“夜枭金蝉子,披着人皮根本不是个人嘛!”
  “小丫头,你尽量发狠吧,老夫出江湖时,你只怕还在娘胎里,你们两个小毛头,老夫还没看在眼里。”金蝉子一哼。
  “哟,看来真如你说的,他武功被废后,利用你师妹的美貌和肉体四处去帮他得到恢复功力的方法!”她搭着少泱的肩,打量着眼前的人。
  “当然,老匹夫就这么点脑力,我还会想不到吗?”姬少泱环胸道。
  从金蝉子化为奶娘而杀了莲华身边的两个人时,她就知道,师父的武功应该恢复了!
  “那你说我们有胜算吗?”
  “我和骄姐联手应该可以,但是……”
  姬少泱和云天骄有默契地互望一眼。
  “有人可以代劳,我们就别这么辛苦了。”
  “嗯,昨晚,他还很有义气地说;想杀人,记得算我一份!今天就交给他表现吧!”姬少泱本来就打算今天要看戏。可是,两人一搭一唱大半天,就没见有任何的动静!
  “我不晓得你们两个毛丫头玩什么游戏,但是,天音,如果你识相,就自己乖乖随为师到灵阙宫,毕竟伤了你,为师也不忍,你的身价可高了!”
  “多高?”云天骄和姬少泱同时好奇地发问。
  “只要能擒到你的人,是江湖人,就能得到一座豪府宅第和项炎武成名天下的武功之一,九转回干手!若是灵阙宫人,不但能得到更高深的武功,还拥有副宫主的地位。”
  “哇,那头炎武野兽好大方喔!”云天骄赞叹。
  “对呀!我干脆自己回去算了,副宫主捞来自己做。”
  “少泱,”云天骄马上执起她的手。“飞黄腾达的那一天别忘了我。”
  “骄姐,”姬少泱也深情的回握住。“有你一定有我,我们是最好的伙伴!”
  “就知道你最好,哪像那个到现在还死不出来的相公,我真是所托非人!”
  “你们两个不用再演了,老夫没兴趣!”金蝉子怒吼一声,掌风凌空挥出。
  云天骄和姬少泱忙各自跳开,掌劲击中水轮车,哗砰一声,巨大的水轮车当场歪落,溅起偌大的水花。
  “陆丹风——马上滚出来,你解决这老家伙,我、我,我马上跟你圆房!”云天骄红着脸喊。
  “真的——天骄——你没骗我?”迅即的身形由大树中飞出,如大雕展翼,疾空冲下,随着一道破空寒芒,直往金蝉子兜空罩下!
  事出意外,金蝉子只感到一阵锋锐穿体,冰凉剔骨,心知完了!
  “天骄、天骄,不可以骗我喔,这个人玩完你就要履行承诺喔!”陆丹风一落地,就乐得抓起爱妻小手,诌媚的搓搓。
  “那、那个人你——”云天骄没心思陪他起哄,那个还站在他们眼前,直勾勾望着他们的人,可没倒地!
  “他!他差不多了!”陆丹风剑尖一戳,金蝉子惨叫,捂着胸口颓然跪地。
  仅一招就叫这个三十多年前横行江湖一时的金蝉子差点毙命!
  云天骄、姬少泱都感到可怕的看着陆丹风。
  “骄姐,你平时怎么敢对他又打又揍的,这个人的可怕不下于项炎武。”少泱在她身边道。
  “我也突然觉得自己好勇敢!”向来只知道陆丹风武功高,观音曾说他剑法已至臻化,可云天骄从没放在心上,今天可算见识到了。
  “娘子,走吧!”陆丹风乐滋滋地拉了妻子就要离开。
  “干么?”
  “讨厌,还问人家干什么,你刚刚答应我的。”他小家碧玉似的扯扯她的衣袖。
  “什么?”
  “圆房呀!”陆丹风羞人答答的戳戳她。
  “圆房?不干!”一大清早圆房,有病呀!
  “不干!”他瞪着她,整个神情都卯起来了。“你刚刚明明说解决这老家伙马上跟我圆房!你骗我,人家什么都给你,你现在就这么对我了——将来怎么可能会有信用——”
  “我、我不是失信,是、是……”云天骄被他逼得连连退着步。
  “怎么样,不想认帐了,我不管,你要负责、你要负责——”
  “我、我……搞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负什么责呀!”
  为什么他们的对话是这种花心恶少诱骗良家小妇女的模式,而且那个恶少还是她!
  “所以,”陆丹风环住妻子的肩。“我们现在马上回去做,你就可以负责了,你也不想没责任感嘛!”
  “你真是够了!成天想着这种事!”云天骄推开他。
  “娘子,你刚刚答应我的,对了,是不是那个老家伙没死,所以不算!”陆丹风提了剑马上要冲过去“置人于死地”!
  吓得云天骄和姬少泱马上左右两边各拉住他。
  “骄姐,你就答应他吧!否则人被他杀了,事情就大了!”
  “我……”云天骄咬牙。“好,丹风,我答应你,我们圆房!”
  “真的!”他的冲势马上就停了下来,回过头,像一只摇着尾巴等着主人丢骨头啃的小狗。
  “可是、可是得再等一下!”至少得等她把眼前的事处理完。
  “还等——我不要——”他鬼号。
  “你那么猴急干什么——”云天骄也火了。
  “你每次都要我等——可是每次都骗我——”
  “这一次是真的!”
  “你这意思是说,以前的事都是假的。”
  “你不要没事鸡蛋挑骨头的找碴!”
  “是你先骗过我——”
  “是你有病——”
  又为无聊的事吵起来了!在旁的姬少泱只是叹着气,一旁痛苦捂胸的金蝉子,哀唤着。
  “天音……你真的……打算杀了师父……”
  姬少泱冷笑。“你不是还活着吗?”
  “你放过……师父吧!”
  “莲华也曾要你放过她!”
  “你……这是不是打算……饶过我……”
  姬少泱淡垂着眼,没说话。
  “好!为师认了,我……我不想死在外人手中,看在……师徒一场,你……亲手杀了我吧!”
  “我不会反骨到徒弟杀师父!”
  “那就是说……师父永远……”金蝉子的眼微眯起。“可以处置徒弟!”他飞快的出手,扣住她的手腕脉门。
  “少泱!”在旁见状的云天骄一惊!
  陆丹风手中剑正要出鞘,金蝉子威胁的声音更快传来。
  “只要你……一出剑,我马上以最后的内力灌入她的脉门,我死也要……拉这个叛徒来垫背!”金蝉子强撑起身。“只能怪你们……太小看老夫了!”
  “是吗?本上人的剑会在你吐劲之前,就先断了你的首级。”
  “四上人,你别出手,这件事该由我自己来解决。”始终面不改色的姬少泱道。
  “解决!”金蝉子大笑。“天音,你武功虽高,可惜面对为师你还差一截!”
  “老匹夫,以前我就说过,就算你什么都强过我,有一样却绝对远不及我!”少泱凛凛而笑的比比脑袋。“南风、九赤——”
  随着姬少泱一喝,两道流光以奔雷逐电的速度激射而来,破体穿过金蝉子,鲜血激扬而出,在他哑口的愕然中,眼前的徒弟绽出灵绝俊美的笑意。
  “我不会弑师,却没办法阻止别人杀你!你那点智慧留着到地狱里去跟师妹忏悔吧!”看着金蝉子缓缓倒地,姬少泱喟然。“师父,若不是你出手想杀我,我不会真对你做到这一步,只能说,你那自私无情的心,还真让我一步步都料到!”
  “天音小姐!”前方两名高瘦修长的大汉,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共同朝她抱拳为礼。
  陆丹风皱眉,这两人眸采内敛,每一分举动都蕴藏着惊人的力量,绝不是一般江湖高手可比拟。
  “宫主已在来这的路上,属下两人先来恭迎天音小姐。”有疤的汉子道。
  “是派你们来押人吧!”姬少泱冷笑。
  “属下不敢!”两人忙同时再次抱拳躬身。
  “少泱!”云天骄捉过她。“南风、九赤这两人是……项炎武的座前护法,你在搞什么?”
  “师父能找来边城古渡口,可见我的行踪就已不是秘密,灵阙宫的人自然也会来到边城古渡口,与其由四上人杀了师父和灵阙宫结仇,不如由他们自己人解决自己人吧!”
  “自己人?”云天骄没意会。
  “夜枭金蝉子是灵阙宫的人!”陆丹风猜到。
  “四上人果真反应敏捷!”姬少泱点头。“师父确是出自灵阙宫,而且地位不差,却没真正被重用过,纵然如此,只要是灵阙宫的人,就算犯了事,也该由自家人以宫规处置,不容外人插手,为了避免你们郡南王府因为我真与灵阙宫扯上什么梁子,干脆让他们自己人以犯上之名,当场诛杀!”
  “犯上?”陆丹风和云天骄同时愕喊。
  “嗯,犯到我这个副宫主。”
  “犯到你这个副宫主!”这两人快成九官鸟了。
  “我说过,这么好的事,干脆副宫主捞来自己做。”少泱摊手自嘲。
  “原来你昨晚葬了莲华之后,主动找上灵阙宫的分舵。”
  “阴阳小子!”陆丹风大臂一展,揽过她的颈子,凑在她耳边,完全像个哥儿们。“一句话,如果你真不想去灵阙宫,我可以为你对付那两人,别理我们郡南王府是不是会惹上灵阙宫!”
  “哟,你今天是吃素还是行善呀!这么大方!”
  “现在还玩什么俏皮呀!”陆丹风小声地问:“到底怎么样?”
  “对呀,你的想法呢?”云天骄也凑上来。“放心吧,南风、九赤虽然很强,但是以我们三人之力,要把他们毁尸灭迹还是办得到!”
  “对呀,再不然这里还有我在西域得到的化骨水,绝对让他们消失得干干净净!”陆丹风亮出怀中的东西。
  “好神奇喔!”少泱拿起来把玩,这玩意儿她听说过,还没见过呢!“确定化得干净?”
  “可以试试看,我也没用过!”
  这三个人完全不理还站在旁的南风、九赤,他们明明听得一清二楚,还得假装不知道,两个人站立难安。
  “唉,算啦,搞这种事,多见不得光,既然是我自己选的,我该自己面对。”少泱一叹。
  “阴阳小子,既然你要认命,干么连我的化骨水也拿走!”陆丹风眯眼,这家伙只要是别人拿出来的宝,从没见她不收进袋中的,上次在大理,还摸走他两枝人参小露露。
  “我都要离开了,给我点纪念品会怎么样!”姬少泱理直气壮。
  “项炎武会对你怎么样?”
  姬少泱仰天略一沉思,随即面色发白,旋即又铁青接着转为可怕。
  “你还是不要想了!”云天骄摇摇手,旁人光看都觉得累!
  “天音小姐,该启程了!”见秋阳已高挂,在旁的南风、九赤道。
  “唉!”这下姬少泱可真是长叹了,倒没多废话地挥挥手,在秋风送爽中,转身离去。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陆丹风问:“就这样不管她。”
  “放心吧,她精灵得很,况且就算她想慷慨就义,她的老爹和娘也不会坐视不理!”
  “她的老爹和娘?”楚家庄主不是去世了吗!
  “我说的是观音和半月,他们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修罗根本是连项炎武的面都不打算见,就要溜了!”
  “你这么确定。”
  “有观音出马,还有半月策划,我相当断定。”
  “难怪你们都这么从容自在!”他还奇怪着,向来听到项炎武就跳脚的两人,怎么这一次这么平静,原来早就胸有成竹了。
  “当然了,你以为跟你一样,只会想些胡天胡地的事——哇——你干什么?”被陆丹风猛然打横抱起的云天骄,尖声大喊。
  “回去做胡天胡地的事呀,你刚刚答应的!”
  “放手!我自己走!”她踢着脚挣扎。
  “不行!”陆丹风干脆一把将她扛上肩。“今天绝不会让你跑了!”
  “陆疯子——你敢拿我当货物一样——放我下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好!我们回陆家庄,在床上,看谁要谁好看!”他暧昧地拍拍肩上高翘的臀部。
  “你下流——”她卯起来捶他的背。
  “是呀,遇上你,还真是很难高尚!”他大笑的扛着妻子回去履行诺言。
  天上晴空万里,地上秋意缠绵,树林里,娇叱、高笑的声,回荡整个古渡口!
—全书完—

  编注:
  (一)关于陆丹风与云天骄精彩的交往过程,请见《冤家》。
  (二)关于宫千雪与龙九天的爱情故事,请见《恶魔小王妃》及《戏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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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四方宇

  此次前序感激孟华的热情相劾,于此,不得不额外一提,若有未识得孟华的读者,可来认识孟华这个作者,若已知道的,请继续加深的来认识,如有小读者看了而嫌其不够有言情的幻想与高潮也先别急着说不好看,孟华的创作风格是较为另类的,有些创作已不能硬用言情的框框来架住,当你过了十八、过了二十,甚至出了社会,好些年纪时,再来品味,相信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本《共效于飞》,以陆丹风和云天骄之间的互动来说,书名初闻,可要笑倒很多人(原本小编还想取个“于飞愿”这等优美名,或者“风流”这类俗名),最后以小宇提的《共效于飞》定案,就把它当作是陆丹风的心愿吧!
  原本说出的是《情关》的续集《谁来爱我》,却因为创作上的感觉对《共效于飞》较有想法,而临时搁下《谁来爱我》,让很多读者莫名,也让喜爱《情关》的读者愤怒,有打电话到出版杜指责的,也有在板上留言的,小宇深深一鞠躬,毕竟我实在创作太慢,连出书作品也这么不确定,你们的愤怒找能体会,这个错误作者无能推卸,《谁来爱我》小宇会努力创作,希望作品的问世能让大家消气,也能无负大家的期待。
  每当四方宇久未出书或者后记写出了想停笔休息的端倪时,就有人认定我打算封笔,甚至有人直接打电话给编编,劈头直问:“四方宇是不是已经退出不打算再写了?”仿佛我久不出书,退休、封笔之说就起,(行行好,别替我制造话题八卦。)我想创作没有所谓的封笔,会有低潮期是真,可是只要活着就不能制止脑中的运转,无法抑止创作的激素涌出,进而再次创作一个故事;所以创作真像一种毒瘾,中了毒就难解,面对疲惫期,我不否认未来会有暂休的可能,甚至改换跑道重新再来,但,目前欠下的书债太多,所以不太可能有什么驿动的心,以此也可知道,四方宇不会有封笔的可能。
  还有,四方宇目前言情小说总共只写了——《脱线小魔女》、《与暴君共枕》、《顽皮美娇娘》、《恶魔小王妃》、《美丽小煞星》、《恶魔与天使》、《龙凤双骄》、《戏红颜》、《劣女戏豹》、《情关》、《冤家》、《共效于飞》,总共十二本,其他(无论台湾或香港)你若看到挂着小宇笔名的创作,统统都不是我写的,严正声明,请尊重创作者!
  新年愿望,希望我能快快把稿债清偿,不辜负众多人的关爱,否则再来个一年一本,哪天我真的会收到诅咒信!老天爷,记得关照我这个小作者的小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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