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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是寇飞鹰?”中年的警官亮出他的证件,飞鹰积郁的望他一眼。
  “对。”
  “你的父亲有和人结仇吗?”
  旁边一个警员拿着速记簿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阴沉的看向不远处两个站在医院会客室角落的男人:“没有。”
  “可是据目击者说,那辆车是故意撞向你父亲的,他们一定有动机。”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他们?”他暴躁的低吼。
  “如果你坚持不肯合作,我们无法查明到底是谁将你父亲撞成重伤的。”那名警官耐心地说着:“你是他的儿子,你应该知道他日常的交往情况。”
  “我告诉过你没有……”他大吼。
  秦雪航将他拉住:“冷静一点!”
  “冷静?你叫我冷静?”飞鹰甩开他的手,狂怒的指向站在角落的男人:“我父亲现在躺在急诊室,那两家伙站在那边等着看我的好戏,而这个狗屁警察完全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你还叫我冷静?!”
  “飞鹰!”
  “寇先生,我们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务必和我合作,这是必经的程序——”
  “去你的必经程序!我——”
  雪航拉住他往外走:“别激动!你冷静一点!”
  飞鹰再一次甩开他,受伤的手用力捶着墙壁:“该死!”他怒吼。
  “你要毁了雪农为你做的一切?”
  他将头埋入自己的双掌之中,颤抖的背部无助的抽搐着。
  雪航拍拍他的背;“你先别难过,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点点头。
  “寇先生?”两名警察走至他的身边,领头的警官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
  “这里我们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汤警官、李警官。”
  秦雪农带着两名她熟识的警官来到。
  飞鹰无助的神情使她的心揪紧了一次又一次。
  “飞鹰,这是汤庆洁警官和大胖。”
  汤庆洁朝两名警员点点头,“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清楚的。”壮硕的大胖保证似的拍拍他的肩。
  雪农和庆洁低声说了几句话,汤庆洁走向一直站在会客室里的两名记者。
  他们比手划脚了一阵子,那两名主动性终于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临走时仍心有未甘的望了飞鹰和急诊室前的于静一眼。
  “谢谢!”雪农感激地朝庆洁道谢。
  汤庆洁摇摇头:“泰生和仇平是多年的老友,而你又是泰生的好朋友,这一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飞鹰的心里五味杂陈,即使是一团混乱的现在,雪农仍不忘为他的前途打算。
  有的时候他真的认为,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演员罢了,而她正孜孜不倦的行使她经纪人的责任,而这个责任即使她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了,她却仍无法放下!
  “飞鹰?”
  于静的母亲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面前,满脸的焦急,她求助的望着他:“阿静很自责,她觉得她有责任,我——我劝不动她,你可不可以来一下?”
  他一言不发的走向急诊室门口的于静。
  “真苦了阿静了!才和飞鹰相认,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雪农不解地望着喃喃自语的于母,雪航叹口气:“于静是飞鹰的姐姐,他们昨天才相认。”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释然、愧疚,和一点点的欢喜。
  她中该怀疑对她的表白,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雪农只有无言的望着飞鹰的背影,祝福才是现在他最需要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诊室的红灯刺目的亮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护士们沉默的进出,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隐隐一股不祥的讯息充诛在他们的心里。
  终于到了宣判的时刻。
  白袍上沾满血迹的医生无言的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他沉默的摘下口罩和手套,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刹时风云变色!
  飞鹰铁青的脸变得可怕的死灰,颤抖的身体溃然倾向雪白的墙壁。
  “——病人希望见他的儿子女儿最后一面——”

  寇长青脸色死灰,抖动的唇挣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对——不——起——你——们——”
  飞鹰跑在病床边,泪水涌了出来:“爸——”
  “——原——谅——爸——爸——”
  “爸——”于静痛哭地伏在血迹斑斑的病床边:“求求您!求求您别死!”
  寇长青扯动的唇角看起来像个笑容,他举起他仍淌血的手,他的儿女紧紧的握着他:“原——谅——我——”
  飞鹰和飞燕拼命的点着头:“我们不怪您!只求您别死!爸——”
  气若游丝的他微笑的合上双眼。
  “爸!”
  飞鹰大吼,用力摇憾着他:“是谁!告诉我!爸!告诉我!”
  他颤动的唇声音已低得听不见,飞鹰靠近他,盯着他死灰的唇。
  挤出来的两个字……
  “老刀——”飞鹰低喃,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寇长青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他睁开了数十年却一直视而不见的双眼。
  一切是不可能再度得来了,但是最后他仍重新拥有了他的子女,即使只有短短的几秒,他也已如愿已偿了!
  今后下地狱也罢,至少他可以大声的宣告,那一双大明星是他的独生女——
  “爸?”
  飞鹰和飞燕握着的手已渐渐冰冷:“爸?”
  而再怎么摇撼,寇长青也不会再睁开双眼了!
  “爸——”
  这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呼喊想必传到了天际了吧?
  这是他们终身的遗憾,真的!
  这是个永远也不会褪色的遗憾……

  老刀的本名和照片立刻在各大报刊登通缉,然而避免不了的,飞鹰和于静也上了报。
  汤庆洁的能力有限,她无法压制所有的新闻媒体,于是各种绘声绘影的报道便纷纷出笼,他们成了另一种男女主角——
  消息灵通的记者更挖出了飞鹰和雪农同住在栋大楼,而雪农正是各媒体竞相报导的法国富豪秦泰和的爱女。
  于静和飞鹰的关系,于静和秦雪航的关系。
  这一大段错综复杂的关系刊登在报纸和新闻媒体上,一时之间竟造成了莫大的轰动。
  这——便是影艺人员的悲哀,永远匮乏的隐私权,一旦成为话题人物,更是无所遁形。
  他们的悲伤也好,快乐也好,都成为摄影机追逐的对像,暴露于人群的面前,再好的演技都无法掩饰辛酸!
  家是已经住不下去了,雪农和雪航搬到饭店和他们的父母同住,至少那里有警卫,而秦泰和又是外交人员,任何的拜访必须经过同意,他们可以暂获得平静。
  而飞鹰由沈刚监管,他对老刀恨之入骨,冲动之余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由孔武有力而且担任保镖职务的沈刚来监管是最好不过了。
  于静则是深居简出,对寇长青的死,她自觉总有一份愧疚,如果那天她能冷静的想一想,或许今天结局会有所不同。
  尽管她明白那是人之常情,但仍无法释然。
  伤痕仍太新、太痛,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自己。

  雪农在饭店的套房内不安的踱步。
  已经三天没见到飞鹰了,她的心思浮动不安到了几乎无法忍受的地步!“我要去叶罗那里!”
  雪航倚在饭店的窗前:“除非你会飞,否则饭店外那些豺狼虎豹可不会放过你。”
  “管不了那么多了!难道你不想见于静?”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秦泰和一脸怒气的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的妻子同样的冷着脸走在他的身边。
  “你们的礼仪退步了。”雪航冷笑。
  “进我儿子女儿的房间难道还要敲门?”他低声咆哮。
  “隐私权翻成法文叫——”
  “隐私权?”秦泰和怪叫,将手中的杂志丢在桌上:“你看看这个然后再告诉我什么叫隐私权?”
  雪农好奇的翻到已折得稀烂那一页,标题是:
  法国大亨之子女与街头拾荒老人之子女的异国幽曲。
  大幅彩色的图片是她和飞鹰的一张合照,角度取得极佳,他们俩人看起来就像对情侣,还有雪航和于静的照片,同样是状极亲怩的。
  她父母的照片和当年他们在法国的全家福也在之列。
  雪农不得不佩服该杂志记者的本事!居然有办法取得这些照片,并胡说出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情节!
  “我要告他们!”秦泰和怒吼:“你看看上面写的!科连秦家的祖宗八代都成了痴男怨女了!科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雪航将杂志接过手,从头到尾看了一次,脸上忽阴忽晴,直到看完,他一把便扔进垃圾筒:“真有本事!那个记者该去当小说家。”
  “你看看你们在台湾搞的!好好的法国你们不待,偏要跑回台湾丢人现眼!这件事要是传回法国,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摆?”
  雪航耸耸肩:“反正你有的是钱,这种花钱摆平的事你应该已经不陌生了。”
  秦泰和大怒:“你这是什么话?”
  秦凯儿站到父子两人中间:“好了!从法国吵到台湾,你们父子俩也该休息了吧?”
  秦泰和一挥袖,怒火未平的坐在沙发上:“你打算去哪里?”
  雪农直视她的父亲:“去看飞鹰。”
  “不准!”
  她倔强的闭上唇,毫不让步的直视着他。
  “这像什么样子?作戏的也就罢了,他父亲竟然还是个拾破烂的!你这不是存心气死我是什么?”
  “英雄不论出身低,是您一直告诉我的话,过去您不也只是个码头工人吗?”
  秦泰和跳了起来,直直指着他的女儿:“你这是什么话?我教你的礼貌是这个样子的吗?才十年不见你就学会了忤逆尊长?”
  “爸!”
  “不要叫我!”
  父女两人对恃着,同样的血统有着同样固执的脾气,两人各据一方理由,谁也不肯让步。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争夺战?!
  “我没有忤逆您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您教导过我的,这并不是错误,我爱飞鹰,您阻止不了我。”
  不愠不火的宣告回响在室内,这是秦泰和夫妇所听过他们女儿最坚决的一段话。
  从雪农身上,他仿佛可以看到当年永不低头的自己,秦泰和有半晌的愕然。
  雪航赞赏的朝雪农一笑:“好极了!我们走!”
  “站住!不准去!谁要踏出这个门,谁就——”
  “去吧!”秦凯儿拦住她的丈夫对她的独生女鼓励的一笑:“让司机送你们去,那就没人会打扰你们了。”
  雪航和雪农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母亲。
  她微微一笑,他们感激地点头,转身走出房间的大门。
  双生子的动作是那么一致,形貌是那么的相像——
  秦凯儿感到眼角的湿润——
  她的一双独生女都已长大成人了,而她倒才真正体会到他们是怎么样在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又是怎么样是她心中的支柱和骄傲!
  她错失了他们二十七年。
  “你——”秦泰和气馁的大叫,溃然跌坐在沙发上。
  凯儿平静的自垃圾筒中捡起那一份杂志:“你看不出来他们是真心的相爱吗?你是阻止不了他们的,就像当年我父亲阻止不了我一样。”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当年的你也只不过是个码头餐房的一个小厨师罢了,并不比寇飞鹰强,现在的他至少比当年你来得富有。”
  秦泰和非常意外,这许多年了,他的妻子说的话少得屈指可数,但她似乎决心要动摇他的信念。
  而她——足以动摇他的一切根基!
  凯儿将杂志翻到叙述飞鹰和他父亲至死互相原谅的那一段:“你要像飞鹰的父亲一样吗?”
  他无法回答,因为他从不曾想过会失去他的独生女,直到今天,他仍相信这十年不过是他们的孩子气罢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不会再受你的控制了,如果你打算这样下去,那么你不是会再失去他们十年,你会失去他们一辈子!”
  秦泰和愕然了!
  会有那样一天吗?
  他的作为是那么的不可原谅吗?
  为什么?他只不过希望为他们找一条最平坦的道路罢了!这不是每一个为人父母都会做的事吗?
  他所不会得到的一切,他希望由他的独生女得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希望竟是那么大一个错误?
  凯儿蹲在他的身前,神情和当年的她一样的温柔可人:“泰和,我们已经错了二十多年了,孩子们在我们的身边并不幸福。”
  是的。
  他的孩子们并不幸福:沈刚不幸福,双生子也不幸福!他不但是个失败的丈夫,他还是个失败的父亲。
  “我一直为他们做最好的——”他苍老的声音无助的哽咽:“一直替他们找最好的生活——”
  “我知道,但是他们并不快乐,风筝只要不断线,那么飞多高,就让他们飞吧!终有一天他们累了,还是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风筝只要不断线——
  啊!风筝只要不断线!
  秦泰和终于明白了,他一直想要左右他的孩子们,但他并没有成功,线握得太紧了,终会有断的一天!
  这正是他失去孩子们十多年的原因!
  “凯儿——”他凝视妻子依然美丽的脸:“我们——还来得及吗?”
  秦凯儿微笑,含泪地微笑:“来得及的!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雪农踏进叶罗家的客厅时,汤庆洁警官和大胖警官都在,飞鹰抑郁阴沉的坐在沙发上,沈刚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庆洁?”
  “雪农。”汤庆洁微微一笑,不待她开口便正色的说道:“我们在老刀山上的别墅里找到方月红,她被打成重伤,目前已送医急救,据她说老刀和阿狗对飞鹰心存怨恨,撞死飞鹰父亲的主凶也是他们,目的是引飞鹰出现。”
  她的脸色刹时惨白!
  那是谋杀!
  那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的人根本已经失去人性了!会对飞鹰做出什么事可想而知!
  这种想法令人不寒而栗!
  “你先别紧张,我们已经通缉他们了,老刀跑不掉的!只要飞鹰不出面就不会有危险,这房子的四周我们都已经派人加以保护了!”庆洁安慰地宁关告诉她。
  飞鹰暴怒地起身:“那我不是跟个囚犯没什么两样?我父亲被杀,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飞鹰!你这样说就太不公平了!庆洁他们是尽力在保护你!”雪农稳住自己的心情,斥责地说道。
  他的脸上出现愧疚的神色。
  大胖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没关系,换了是我也不会喜欢被一堆人守着。”他朝飞鹰微微一笑,但随即正色的继续:“老刀是个危险人物,我们已经注意他很久了,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可以捉他,现在他犯下这种重大刑案是绝对跑不掉的!这些安全揩施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但是你自己这里小心为上,现在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飞鹰只有点点头,他苦笑着指指沈刚:“有他跟着我,我连上个而所都不会有一只苍蝇飞进来,你们大可放心!”
  “飞鹰!”
  “喂!你对我哥哥说话客气一点!要不然我会打得你三个月上不了电视下不了床喔!”雪航和于静站在客厅的门口。
  “哥哥?”
  雪航微笑地走向沈刚,他朝飞鹰耸耸肩:“我好像总是在警告你对我的家人要有礼貌!”
  除了他们三兄妹,所有人的眼光全在他们的身上梭巡。
  沈刚尴尬得脸红,却又感动得无以复加:“少爷——”
  雪农朝他摇头:“你是大哥,不应该这样称呼我们!”
  “可是小姐——”
  “沈刚是我们的长兄,他妈妈是我们的大姨。”雪农简单的告诉他们。
  “为什么一直没听你说起这件事?”于静不解的讯问。
  雪航再度耸耸肩:“因为那是家庭秘史啊!非姻亲不传!”他邪邪朝她一笑。
  她的脸迅速飞红,汤庆洁及大胖识相的向他们告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于静轻斥,忧郁的神色又回到她的脸上:“要是捉不到他怎么办?那飞鹰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放心吧!”他亲昵的搂着她的肩:“据我所知,台湾的媒体已经会飞天遁到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了!没有什么人可以逃过他们的法眼,搞不好现在那家伙正被某个记者追得无处可逃呢!”
  “那些报导真是精彩。”飞鹰忍不住微笑:“我们应该把它们惧起来当做传家之宝,以便万古流芳!”
  “很好笑。”雪农扮个鬼脸。
  “有何不可?”雪航大笑:“可没多少人有这种机会呢!”
  “只要你赶快和于静结婚,他们会写的更精彩的!”雪农调侃。于静躁红着双颊,离开雪航坐到飞鹰的身边:“你们不要再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飞鹰。”
  “我绝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他搂搂她。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吧!
  当遇到了难关,以往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合力渡过困难,而雪农、雪航和沈刚沉默的相对。
  他们曾是主仆,却也是亲手足。寇飞鹰和寇飞燕相认了,阔别二十年,他们的亲情却只有更加紧密的扣住他们。
  而秦家的人分崩离析十多年,到了今天,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亦将过去一切伤害融化捣碎。
  不管未来会如何,至少在这间房子内的三个人,他们的心是牢牢相连的!

  老刀一直没有出现。
  经过将近一个月,飞鹰的伤已完全康复,他再也不顾众人的阻拦,全心的投入他唱片的制作之中。
  媒体总是喜新厌旧的,经过一个月的热炒,这一段新闻终也渐渐平息而为人所淡忘,还有太多的事值得报导,他们逐渐不再追逐这些主角们了。
  警方仍积极的追缉老刀和阿狗,但却一直豪无所获,老刀是个江湖老手,他深谙躲藏之疲乏,至今仍未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或许他已潜逃出国了也不一定吧!
  这样的想法至少会使人心安一些。
  飞鹰和雪农之间情势微妙。
  她一直找寻机会向他解释,她和邵奇的关系,飞鹰却总躲着她,非绝对必要便不会和她说话。
  看到雪航和于静甜蜜的模样,雪农无法不感到黯然!
  秦泰和夫妻仍停留在国内,而渐渐的,他们一家人的心结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已慢慢解开。
  或许对秦凯儿来说并不容易,但她的确努力的去接受沈刚。
  而秦泰和和雪航在经过几次观念上的激烈争执之后,他们父子俩学会了相互欣赏和接纳。
  当然!绝没有一蹴可成的童话存在,他们仍必须经过重重的考验,但比起过去的十二年,他们的确努力的想寻回失去的亲情!
  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小农?”
  雪农茫然的转过头来,她的母亲已推开她的房门走了进来:“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刚刚她到录音间去找飞鹰,录音室人却说他正在录音无法和她见面。
  这样的躲避着她,雪农感到心痛!
  那不是过去的飞鹰!
  “没有。”她只能这样回答,至少她没有说谎,心上的伤痕并非肉体所能比拟。
  凯儿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是为了那个年轻人?”
  她的洞悉力使她讶异!
  这么明显吗?
  她的情绪已到了连甚少和她谈话的母亲都看得出来了吗?
  凯儿轻抚她的短发:“我们母女俩虽然不亲近,但中国的谚语不是说,知女莫若母吗?妈妈也是过来人。”
  雪农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变了!
  变得肯对家人开启心扉,互相倾诉了。
  她微微哽咽:“他不肯理我——”
  “我知道,要不然你不会这么难过。”她轻轻拥抱女儿:“为什么不告诉他,向他坦白?”
  叶罗也曾这样问过她,而她当时无言以对。
  害怕受到伤害的心使她保持缄默。
  “万一他——”
  “会比现在更糟吗?”凯儿凝视女儿的眼:“妈妈为了不必要的矜持,失去了二十多年的幸福,我不希望你步妈的后尘。”
  秦凯儿不胜唏嘘。
  当年的她因为矜持而失去了丈夫的爱,使他投向别的女人的怀抱,而铸下了大错,直到今天才算有机会去铄补,她不能坐视女儿有和她一样的遭遇。
  “有任何的问题去和他当面谈清楚吗!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那么千万不要错他!我错过二十多年,你要和我一样吗?”
  凯儿摇摇头神色平静:“对于双方都有错误的往事无法说原不原谅,我们无法改变过去,那只有致力于未来。”
  雪农沉思,却无法取决:“我不确定——”
  “那么就由你的心去确定,不要去想未来,理智往往是感情的杀手!”
  这正是她的迷惑吧!
  心的交战正是感情与理性的交识。
  而今——雪农看着凯儿饱经风霜的脸。
  感情终于战胜理智。
  她的心也有了答案!
  “妈!谢谢您!”她含泪拥抱她的母亲。
  “去吧!雪航说今晚是飞鹰唱片完成的日子,他们会在录音间等你。”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飞鹰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长久以来,她绽出了她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嗯!”

  燃起的希望使她欢喜若狂!
  她的理智警告着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而她生平第一次,将理智的门牢牢的锁了起来!
  天色已晚了,但她一点也不在乎,一心只想迅速的赶到飞鹰的身边,告诉他——她爱他!
  将近一个钟头的车程仿佛一生一世,她下了车便迫不及待的朝录音间冲去。
  大楼旁两条黑影掠过她的眼前,她一点也不去注意。
  正想上楼,飞鹰一行人便已有说有笑的走了下来。
  “雪农!你来了。”于静兴高采烈的向她招呼:“飞鹰有礼物送给你呢!快来看!”
  飞鹰莫测高深的眼光与她相遇,雪农感到忐忑不安。
  理智的门悄悄的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头来——
  “阿寇!”
  突如其来的粗鲁呼喊使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门外一条黑影猛然扑向飞鹰,手上亮晃晃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划开了飞鹰的衣服。
  “不!”雪农惊叫!
  地上的人影已扭打成一团,雪航和沈刚立刻冲上前去试图分开二个人。“放开我!”飞鹰怒吼!暴怒地再度扑向老刀:“你这畜生!”
  老刀挣扎着想脱离沈刚的掌握,口中不干不净的咒骂着。
  “于静!去打电话报警!”雪航使劲扣着飞鹰的双手。
  呆愣着的于静立刻回过神来,转身冲上楼。
  “放开我!”
  雪农冲向飞鹰:“别这样!”
  “老刀!你会不得好死!”
  他却只是一脸的冷笑,疯狂的眼透着冷冽的光芒:“谁死还不知道!”
  沈刚怒极一拳打中他的下巴。
  他的头偏向一边,那冷笑却仍挂在他的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狰狞的抽动。
  雪农感到寒意!
  她挡在飞鹰的身前,缓缓的回头——
  是什么东西在街灯下闪着森冷的银芒?
  “警察马上就——”于静僵直在原地。
  一切仿佛电影中的慢动作……
  大楼旁闪出一条瘦小的人影,手中握着的枪向着飞鹰——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划过冷冷的夜空。
  没有感觉的。
  她紧紧的抱住飞鹰,望向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麻木却清楚的知道子弹穿进身体里……
  然后是火辣辣的痛楚……
  “雪农!”
  他没事。
  她想着,可以吼得那么大声的人一定是没事的!
  他不会再全身沾满血迹的出现在她的眼前的了。
  她的噩梦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飞鹰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搂住瘫倒在他怀里的她:“不!”
  “不要!不要死!我不冷你死!我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你!不冷你死!我爱你!你听见没有!我爱你!”
  她抖动着唇瓣,举起无力的手拭去他的泪水:“我也爱你——”她低语。血像泉水一样不顾一切的涌了出来。
  飞鹰疯狂的压住她的伤口,仿佛这样便可以止住那刺目的鲜血!
  “我爱你。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工具——从来没有——不喜欢你——”她呛咳着,自唇角流下血迹:“相信我——没有——邵奇——”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仍努力的想安抚他,想倾诉她的真情。迫使飞鹰感到无比的痛苦,难道她不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不管她是不是把他当成工具,也不管是不是有邵奇!他爱她!
  而现在他将失去她了——
  他痛哭失声,将她虚弱的身体拥得紧紧的:“不要再说了——别死——求求你——”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他们全都没有听见,飞鹰只是拥着她,在她的手无力的垂下之后——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凄厉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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