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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清晨一丝曙光洒进房内,裴慕凡甫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令他一阵错愕。
  “呃?”他眨眨眼,不解的回望趴在他胸前的落云。
  有什么不对吗?他直觉想冲口而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么问实在太蠢了!当然不对啦!试问谁会觉得孤男寡女相拥而眠是正常的?她没尖叫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不过,也不该是这么直勾勾的瞅着他瞧吧?难道她就没有比较符合常理的反应吗?诸如脸红、羞赧、无措、惊慌,甚或哭着要他负责?
  还是她已经吓傻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而就在他准备打破沉默时,落云兴奋的开口了:“喂,我发现你真的很秀色可餐ㄝ!跟段大哥有得比。”
  “啊?”听得他一愣一愣地。
  这是啥情形?搞不清状况的裴慕凡有些不确定神志不清的人是自己还是落云了,她简直开心得不象话!
  “你怎么了?受不了刺激吗?别担心啦!我没有占你便宜。”落云自以为是的安慰裴慕凡。
  裴慕凡欲哭无泪,这是哪来的笨女人啊?
  “你以为我在哀悼自己的贞节?”他的神情有着无比的悲惨。
  难道不是?落云见他一脸颓丧,忙加重语气保证,“真的,我保证你还是清白的。”
  天啊!让我死了吧!再不,让这个女人消失也行。
  “殷、落、云!”他大叫。
  看来他受的打击可不小。落云无限同情地拍拍他的脸,“你就节哀顺变吧!反正事情都发生了,你要看开一点……”
  “你闭嘴!”他受不了的大吼,差点震破了落云的耳膜。
  她反射性捂起耳朵,离他远远的,又甩甩头,直到耳鸣的情况消失为止。
  他在瞪她!落云只得乖乖的闭上嘴,可怜兮兮又万般无辜的望着他。
  裴慕凡见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要这样看着我,”重重地、无力地,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还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忍受得了。”
  从来没人敢这么吼她,而落云也难得这么听话。
  “你……如果我肯负责,你会不会比较不生气?”她怯怯地开口。
  裴慕凡一窒。
  这是什么话?怕他生气,所以她愿意委曲求全,负起责任?
  噢!他裴慕凡居然会沦落到以恶势力逼婚的下场……他觉得自己好可悲。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想要负责?”
  “你要我负起责任吗?”
  “这以后再说。”他放柔语调,朝她伸出手。
  她贬眨眼,确定他好象“比较”不生气了,才敢慢吞吞的靠近他——没办法,她太怕死了,搞不好他一怒之下就……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ㄝ!
  不过,落云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他一如以往,眼底有着怜爱,温柔的轻拍她的粉颊,淡笑道:“小傻蛋,你总是这么与众不同,就不能偶尔一次你的反应合乎常理一点吗?”
  “我以为这已经是最正常的了。”很合情合理,不是吗?她回望他,有些不确定。
  他发现眼前的女人此殷盼云还无药可救。“姊妹之所以是姊妹,一定有其异曲同工之妙,你和殷盼云还真像。”
  “你侮辱我。”她不满的指控,“我才不像那个小白痴。”
  裴慕凡再度轻叹,决定不与她辩驳,免得气死自己划不来。
  “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直盯着我看,在想什么?”
  “我是突然发现你长得很俊ㄝ!眉毛就是眉毛,眼睛就是眼睛,鼻子就是鼻子,嘴巴就……”落云努力发表她的观察结果。
  废话!他终于肯定一件事这女人是白痴。
  “殷落云——”他拉长了尾音,打断她的话。“请问有谁的眉毛不像眉毛,眼睛不像眼睛,鼻……哎哟,我怎么也跟着你不正常了。”他甩甩头苦笑。
  “不是啦!我是说你很出色,不骗你哦!所以,我就未雨绸缪的想,万一你要我负责的话,我至少不会太委屈,每天早上醒来便有美色可欣赏,心情会比较愉快。”
  她的思考逻辑永远和常人不同。
  “是哦!我该感谢你这么抬爱我。”他没好气地说。
  “不用客气啦!”
  他能说什么?只能猛翻白眼。
   
         ★        ★        ★
   
  她是多变的,裴慕凡从未发现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多特质,可以是顽皮又整人的淘气小精灵,也可以是慧黠可人的纯真小女孩,更可以是拥有一颗柔软心肠的善良小天使……
  出了洛阳城,走在绿草如茵的郊外,落云好象发现了一窝显然是自树上坠落的小鸟巢,万分怜悯的轻抚着巢中的小小鸟儿。“鸟妈妈找不着它的孩子,一定会很着急。”
  裴慕凡静静凝望着洛云温柔的神态,为她的善良而心折。
  谁说她不懂温柔?此刻的落云在他眼中,比起任何风情万种的女人都还要美上千百倍。
  她抬起头,朝他柔柔地一笑。“修文,你帮我把小鸟放回树上去好不好?我希望鸟妈妈能和它的孩子团圆。”
  “那有什么问题。”他接过鸟巢,纵身一跃,轻而易举的将鸟窝安置于较牢固的枝叶中,转眼间,又再度回到落云面前。
  “嘻。”她娇憨地一笑,挽着裴慕凡的手臂继续往前走。
  “这趟离家,你这只淘气的小鸟儿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和你的鸟妈妈团聚?”
  “怎么,你想家了?”拜托,一个大男人才出来几天就想回家了,比她这个小女人还没志气。
  “不是啦!我是怕你家那个鸟妈妈担心你。”他不会告诉落云,他通常离家,没有一年半载是不会回去的,因此,裴苡谦才会急着想为他讨房才貌兼备的佳人,看能否让他收收心,好定下来。
  “不会的,到了卧龙堡,我会写封家书报平安,”她吐吐舌,“只希望爹不要太震怒才好。”
  “懂得担心了?”
  “才不。”又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
  他摇头,“殷落云,你会不会太低估你爹的智商了?他有可能没想到你会去找你大姊吗?尤其你们成天老念着想念大姊。”
  落云愣了愣。“对喔!”
  真是头脑简单,骂她小傻蛋还真没冤枉她。
  “就算你爹没料到,你大姊不会和你爹暗通声息吗?”
  “不会,她绝对不会。”这点落云倒很肯定。
  “因为你们姊妹情深?”
  “没错,而且大姊也曾深受其害,她明白我的心情,要怪,只能怪那个阴魂不散的裴慕凡,我和大姊会亡命天涯,还不都是他害的。”
  “你们不公平。”裴慕凡决定为自己喊冤,“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却一个劲儿的给他乱扣罪名,我相信这种情形也不是他乐见的。”
  “你这么激动干嘛?又不是说你。”落云要笑不笑的睨着他。
  “我——”他张开口,却说不下去。
  “算了,不讨论那个讨厌鬼,我告诉你一件我们姊妹小时候的趣闻。”
  “嗯?”裴慕凡扬扬眉,落云会闹笑话其实不值得太惊奇,他意外的是聪颖冰心的行云能搞出什么趣事。
  “从小,我们四姊妹性子就不同,大姊比较沉静典雅,一整天闷在房里也不值得稀奇,她不爱拋头露面,所以啦,她会因为裴慕凡而离家数月,真是破天荒,大大出人意料。”
  “讲重点。”他又发现她另一项特质了,说话不着边际,很难让人捉得住重点。
  “哦,对,重点。”发现自己离题了——其实根本没进入过正题——她赶紧绕回原来打算说的话题。“所以啦,每当我爹受邀去为亲友成亲、大寿之类的事祝贺,大姊一定不去,也就没什么好玩的。只是有一回,我爹很不英明的带我前去喝喜酒,宴会上,我总听人敬酒时都说‘先干为敬’,当时我年纪小,比较不懂事,就似懂非懂的跟着他们说‘同归于尽’……”
  裴慕凡爆笑出声。
  “你应该想象得出当时那些人面面相觑的表情有多好笑。”她眼底有着慧黠的笑意。
  “然后呢?”
  “我爹就再也不敢带我出门啦!之后是行云,那个小才女更绝,她看到燃烧中的龙凤双烛,竟然在新人拜堂时,有感而发的当场念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当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全呆住了。当然,我和行云都被骂惨了,巧的是,听说那两对新人后来都处得不是很好,人间又平添了两对怨偶,想来真是有些抱歉。”她吐吐舌,模样可爱极了。“最后是盼云,出门前,我爹三令五申,要她千万别像我和行云一样,结果——”
  “她说了什么?”裴慕凡忍着满腹的笑意,兴致高昂的追问。
  “她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什么也不敢多说,直到快结束,众人都吁了口气的时候,她出人意表地开口说:‘我什么都没说哦!出了事可完全与我无关。’当场,人仰马翻,人人欲哭无泪。”
  他闻之绝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啊,你们……真绝!”
  “有鉴于前,今后若有亲朋好友邀请我爹,总会很婉转的请求他别带‘令千金’前往。”
  “真服了你们。”他哭笑不得地频频摇头。
  说说笑笑中,他也在落云的言谈中感受到了她们姊妹密不可分的情谊,也因为如此,他能体会落云何以会如此排斥自己,若织云真是因为他而情路多舛,难怪落云会为了姊姊忿忿不平,继而对素未谋面的自己如此反感。
  现在想想,有朝一日,她明白自己便是她口口声声喊着“势不两立”的裴慕凡,她会有什么反应?愤怒是预料中的事,但愤怒完了呢?
  他从未想过要欺骗她,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言明真实身分实在不是个好主意,还是见机行事吧!如果她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那么,就算以后她为他的欺瞒气得跳脚,也还不至于乱刀砍死他才对。
  望着身旁笑容甜美的落云,他不由得在心底无声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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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来的玩玩走走,卧龙堡已然在望,他们独处的时光也将划上句点,虽然心头有些不舍,但裴慕凡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尤其是那个没良心的小女人,真是开心得令人痛恨。
  “你不高兴吗?”少根筋的笨女人终于发现他的委屈了。
  “没有。”他闷声回答。
  “明明有。”她十分坚持。
  “要你管!”他跟她在一起久了,连说话也有些孩子气。
  “说嘛!”她拉拉裴慕凡的衣袖,“这样好不好?给你一颗糖,你告诉我实话。”
  他翻了个白眼,咕侬道:“我又不是你。”还吃糖哩!
  “不然两颗。”她不死心的又说。
  受不了了!他瞪了她一眼,“闭嘴!”
  “又凶我。”落云老大不高兴的噘起嘴,“裴修文是大坏蛋!不说就算了嘛!干嘛凶巴巴的。”
  裴慕凡闻言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轻拧了一下她粉嫩的脸蛋,“你总有本事搞得我啼笑皆非,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又怪我?”是她的错吗?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你有意见?”
  这回她乖乖的,不敢吭声。
  “少一脸委屈了,我可没欺压你。”
  你就有!可是落云不敢这么说,因为他的表情就是一副“你敢说有试试看”的样子。
  裴慕凡看着她一脸的无邪天真,不禁长叹一声。
  在她心中,他到底被定位于何处?她太真,心思太纯,不能理解他的感情,而她,也从不曾让他感受到她的“在乎”,于她,他的意义就好象只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噢!还有,是一个爱以恶势力欺压她的大坏蛋。
  他愈想愈沮丧,忍不住想仰天兴叹。
  只是他不知道,落云岂是一个能任人又吼又凶的女人?她不去欺侮人家就已经很不错了,连她爹都极少这么凶她,若不是非常在乎他,她怎么会被他凶得服服贴贴的?她可从没这么听话过她!
  怯怯地打量他的表情,阴阴沉沉的,恐怕不怎么乐观,俊挺的容颜不说话时显得好冷漠疏离。
  小手不安地扯扯它的衣袖,“你到底怎么了嘛?”
  “欲火太旺,无处发泄。”他没好气地说,存心要看她脸红的样子。
  可惜的是,裴慕凡错估了。
  “这样啊!”她双眼亮了起来,雀跃地说:“我也很想见识男人所谓的销魂乡ㄝ!这样好了,待会儿我见着段大哥时,再帮你问问这附近哪间勾栏院较负盛名,你再忍耐一会儿吧!这半个月来也真委屈你了……”
  “你给我闭嘴!”他没吐血,不过——也快被气疯了!
  吸气,再吸气,他努力忍住想捏死她的冲动。
  这女人居然鼓励他去寻花问柳……可恶!她就不能小小的吃点醋来安慰、安慰他屡受重创的心灵吗?
  她又不对了?看来他“火”气真的很旺,而且有些不可理喻。落云很识相的乖乖闭上嘴巴,决定体谅他,不和他计较。
  裴慕凡默默生着闷气,不再搭理她,而她也很识时务的没再开口惹祸,两人沉默的来到了卧龙堡的大门口。
  落云这才开口对门前的守卫说:“请问你们少主段飞星在吗?”
  “有什么事吗?”
  问的真蠢!“问他在不在,当然是想找他。”
  “你是?”
  “殷落云,你们少夫人的亲妹妹,换言之,段飞星是我姊夫,够清楚了吗?”
  被裴慕凡吼得莫名其妙,她将不满发泄在可怜的卫兵身上,谁叫他这么啰唆!
  “哦,是!我马上去禀明,请跟我人厅稍候。”那名守卫不敢再多问,忙带领他们进门。
  在等候的空档,她撑着下巴,两眼直揪着裴慕凡,见他不言不语,她试着开口:“修——”
  一记凶光射来,所有的话顿时全卡在喉间,她当场差点跌下椅子,不想说的话也全忘得一干二净。
  “你最好别说话,免得我想掐死你。”还有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被她给活活气死。
  又不是她的错。落云自认很无辜的望着他,裴慕凡则别开脸,无动于衷。
  没多久,段飞星出现在前厅,身后跟着急切的殷纤云。
  “我的天,落云,真的是你!”织云喜上眉梢,讶异地低喊。
  “大姊!”睽违数月,落云迎上前去,搂着织云又笑又跳,兴奋得有些忘形。
  “轻点、轻点,别虐待我家娘子。”段飞星不舍地拉过织云,护在怀中。
  “心疼啦?”落云打趣地说。
  “当然,你老是那么粗鲁。”段飞星毫不隐藏对妻子的怜爱与疼惜,那不加掩饰的浓情爱意可羡熬了一旁的裴慕凡,深遂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移向落云,不禁感叹地想,这个没脑袋的小蠢蛋,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呢?
  “段郎,让人看笑话了。”织云娇羞地推推他,注意到一旁的裴慕凡。
  段飞星收敛了些,“不介绍一下吗?落云。”
  “哦,他叫裴修文。”然后,她有些迟疑地望着裴慕凡,欲言又止。
  裴慕凡挑挑眉,迟迟等不到她开口,不禁道:“说呀!很难以启齿吗?”
  “是你要人家别跟你说话的嘛!”她说得好委屈。
  这个小蠢蛋!裴慕凡白眼一翻。“当我没说行不行。”
  “早说嘛!”她又展开笑靥,“我大姊殷纤云,很美吧!还有我姊夫段飞星,是不是俊得没话说?真是金童玉女,愈看愈完美。”
  段飞星和纤云对望一眼,摇头失笑。
  “幸会。”双方微微领首。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爹娘好吗?行云、盼云呢?”
  “渴死了,先让我喝口茶再说。”落云拿起佣人奉的茶大大喝了几口,顺顺气后才说:“我是偷溜出来的。”
  “溜?”段氏夫妇再度面面相觑。
  “对呀!所以你不能不显手足之情向爹通风报信。”
  “换言之,爹和娘根本不知道你来这里?”见她点头,织云又问:“为什么?”
  “和你当初一样,被裴慕凡害惨了。”
  好象有点了解了。纤云转而望向神色不太自然的裴修文,若有所思。
  随着纤云的目光望去,落云按着补充:“他是姓裴,不过,他和裴慕凡没有关系。”
  “哦?”
  研究又似探索的目光,让裴慕凡有些不自在,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水轻啜着,以掩饰心虚。
  “对了!”说到裴修文,落云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段大哥,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嗯?”段飞星扬眉轻问。
  “是关于——的这里你比较熟嘛!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勾栏院?”落云直言不讳,脸不红,气也不喘的问。
  “啊?”
  “噗!”一口茶自裴慕凡口中喷出,他被抢得猛咳,模样又狼狈又可笑。
  不同的反应,三人却同样震惊,而落云还无视自己制造出的乱象,天真又无辜的眨眨眼,道:“不懂吗?我指的是青楼,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俗称妓院。”
  纤云脸都红了,而段飞星则尴尬地问:“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为什么想知道?”
  她不暇思索地回答:“修文需要嘛!”
  “殷、落、云!”裴慕凡神色大变,沉着一张脸死瞪着她。
  他发誓,这一刻,他真的很后悔刚才没掐死她!
  “又错啦?”落云好无辜地望着他。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他气恼地说不下去。
  落云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健忘的“老人家”,“就刚才……”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看!”他两眼几乎要喷火了。
  她竟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将他推到成群的莺莺燕燕中,而且还当着别人的面……他还要不要做人啊!
  而一旁的段飞星和织云则是兴味盎然的观赏着这一幕,不时交换会心的一笑,织云更是惊讶的发现落云乖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她记得落云向来不吃这套的,别人吼她,她会不甘示弱的吼回去,而且会吼得比对方更大声,可这会儿……真是奇迹呵!
  纤云下了个定论:这男人有一套,她佩服他。
  “修文——”落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每回他生气时,她就会习惯性的轻扯他衣袖。
  他无力地撑着额头,气得说不上话。
  “你到底气什么嘛?”这男人真是不可理喻,要是依她以往的作风,她才不甩他哩!头一扭,马上走人,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不想见他生气的样子,尤其不喜欢他板起脸来对待她,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也许,他在她心目中已经变得很重要了,重要到……
  看她小可怜似的表情,裴慕凡又于心不忍,缓了缓神色,语调也柔和许多,“你一定要惹我生气吗?”
  虽然她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但有时他真的怀疑她是故意的。
  “是你自己脾气不好,老爱发火。”落云为自己喊冤。
  他脾气不好?他为之扼腕,他想吐血!
  自从认识落云后,他就什么都不对劲,先是莫名其妙的爱上她,然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那个小女人许许多多足以让圣人发狂的言行……他的沉稳内敛不再,那足以令自己自豪的绝佳修养也被破坏殆尽,而她居然反过头来指责他脾气不好?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么呕过!
  “算了,就当我欠你的吧!不和你计较了。”反正他早认命了,爱上这样的女人,本来就是自找罪受。
  “是我欠你吧?这些天被你凶得三魂吓掉七魄的人可是我ㄝ!”可耻的男人,叫然还敢摆出“我有多吃亏”、“我有多命苦”的表情,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要和我辩。”他一脸严肃。
  “好嘛!”
  摆平了,没戏看了。那对隔岸观火的夫妇虽然看得叹为观止,意犹未尽,仍没忘记自己是主人,很尽职的适时出面道:“你们讨论好了吗?是不是可以随我一同进屋去——如果你们确定要在这儿住上一阵子的话。”
  “哦,好。”
  当一行人正欲移驾内苑时,落云又突然开口:“修文——”
  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光射向她,她困难地咽口口水,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转而拉拉段飞星的手,在他的耳边低语几句,然后拉着织云一溜烟的落跑了。
  但见段飞星一脸的要笑不笑的表情,熠亮深遂的黑眸中闪烁着异样的趣意,更有无尽的同情意味。
  铁定没什么好话。裴慕凡早有了心理准备,自我解嘲地苦笑道:“说吧!那丫头到底又说了什么令人吐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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