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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后
  “答……答……”
  “听说我们流亡国外的未来总裁接班人最近要回来了。”尖细女音中有丝不确定。
  “答……答……”
  “嗯,我也是这么听说,就不知是真是假?”沙哑女音附和着。
  “答……答……”
  “咦!小艾,你这个是什么输入法,怎么和你之前用的‘大易’不一样?”
  艾玉恬迅速朝公司著名的广播电台露出一抹假笑,双眸随即又盯回屏幕说
  “这种输入法叫‘呒虾米’,我是想比较看看这几种输入法哪种速度比较快。”先自动奉上她下个可能问的问题答案,省得她在一旁扰人清静。
  “呵!小艾,你我的默契真好,我才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哩!”尖细的笑声中有丝不悦。
  “是呀!我们小艾最善解人意了,就不晓得小艾知不知道我们未来总裁即将回国的事。”沙哑女音询问道。
  艾玉恬无奈地吁了口气,抿着嘴朝另一个小广播电台露出一字型的苦笑,“我不清楚这件事耶!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妹,怎可能得知高层人事消息,我知道的消息绝对比不过身为一级主管秘书的两位。”
  “呵!小艾你真谦虚,论年资我们俩都还差你一截哩!呃,看我……都忘了你正忙着Key资料哩!张小姐,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是呀!”
  艾玉恬静待那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深深吸了口气再度挥舞玉指赶工作进度……
  “ok!总算完成了。”望着打印机缓缓吐出的报表,她松了口气低喃道:“还好没被那两座广播电台干扰太久……真是的,又没得罪到她们,怎么老爱自抬身分奚落人。唉!一种米养百种人,真是什么人都有。”她将报表浏览了一遍,随即按了一组内线号码。
  “Miss陈,我是小艾……你的东西好了。”她挂下话筒没多久,电梯口走出了一个人。
  一名穿著米黄色系套装的女子走向服务台,“嗨!小艾,你这回怎么赶在期限边缘才交出来?”
  “唉!还不是公司那则传言,从早上到现在少说也有近二十个闲杂人士跑来探听传言的真实性,所以喽!能在期限前赶出来已经不错了。”艾玉恬无奈地耸耸肩,将手里的那份报表递给她。
  “嗯,你打的应该没问题。其实小艾,你也不能怪他们会跑来这里探听,谁要你是我们这几层楼里年资最深的员工,总不能要他们往十楼以上的部门去探听吧!”Miss陈手比了比上面做了个鬼脸。
  “嘿……难道我就能跑上去探听吗?算了吧!”她拿出一本小册子摊在桌面,“请画押。”
  “哎哟,你这个月业绩不错哟!”Miss陈熟练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刻意压低声音说:“唉!小艾,虽然你这个月收入颇丰,基于同事爱,我偷偷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最近你如果有余钱可以多买几张公司的股票,包你稳赚不赔,原因就是……那则传言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
  艾玉恬听到有利可图的事,双眸立即睁大问说:“你哪来的消息?不会是……你跑到上面去套交情吧!”
  “呵!我哪有那个本领套得到消息?是我手边处理的一笔订金,那是总裁室秘书订外烩的订金,依那一笔庞大数字看来,那则传言八九不离十是真的。”她顿了一下,又说:“你想想看,未来这阵子公司有何重大喜事需要办桌请员工,又不是尾牙也不是总裁的生日,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新旧总裁交接啰!”
  “嗯,你可以当侦探了,竟能从一笔订金的金额推演出这项利多的消息,这回的Case就算你九折,若真如你所料……让我赚到了,以后你就是我小艾服务中心的永久会员,永享九折优待。”她随即在小册子里注明折数。
  Miss陈眉开眼笑地说:“小艾,你早说嘛!如果我早知道这种利多消息能换到你的九折优待,这几年我不知能省下多少,看在你这么阿沙力的份上,以后有类似的消息,我会偷偷告诉你,不过先说好哦!不可以……”
  “不能告诉别人对吗?Miss陈,你放心,任何话到了我这里只有留下来的份跑不出去的。”否则她这里早成了流言集散中心,哪能让她私辟地下服务中心。
  “那我就放心了。呃,不多聊了,我得赶紧回去交差了。”Miss陈亮了亮手上的报表。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艾玉恬也挥了挥手里的小册子。
  “下次,唉!希望不要有太多的下次,否则下次我的薪资可能只剩下零头啰……拜!”
  艾玉恬目送Miss陈离开后,趁下班前的空档结算她那本小册子,一一算出各个同事们欠她的服务费,眼看着计算器所显示的数字愈加愈多,她唇角不由得愈扬愈高,心想,没枉费她自动放弃升职的机会。
  想当初她应征的是助理会计,谁知道进公司后却因学历关系被挤下来当小妹,虽然心理很不平衡,但事后想想这样也好,当个小妹正好可以搭配她晚上另一个兼差的工作。或许是傻人有傻福吧!她这个小妹竟然只需收发信件,偶尔留个电话留言,闲得发慌的她只好四处寻找是否有人需要帮忙,刚开始她是义务帮忙,后来不知是谁起的头,大概是受她帮助太多竟包了一袋红包给她,虽然只有两百元却替她开启了“小艾地下服务中心”草创期的收费标准。
  渐渐地,她一个月合算下来的所得几乎比一个一级主管的薪资还多,钱拿得比主管多,晚上又不用加班,这种差事她哪愿换,所以后来的几次升职机会都让她找尽各种借口蒙了过去。几年下来,公司里该有的福利制度几乎任她享尽了,不但晚上还有闲兼差,每年夏天更会钻公司人事规章的漏洞,请长期假摆她的地摊,这种种利多的好处令她独占了七年的“小妹”这项高档工作。
  “铃——铃——”
  “唉,怎么那么快就下班了。”艾玉恬连忙回过神将小册子塞入背包,再次抢得第一个打下班卡的纪录。
  “阿发,拜拜!”她习惯性地向守卫道再见,待机车出了公司停车场后,她瞄了一下手表,“嗯,没超过时间。”今天她依然维持以往的好习惯,准时上班,准时于下班铃响后三分钟离开公司。
  ***
  “叔叔,真的不用那么麻烦。”
  “没关系,这个时间也差不多是用餐时间,更何况你在飞机上吃的那些食物哪能填饱肚子?况且我们人都已经来到饭店了。”谷仲忍先下手为强地步出车外。
  “叔叔……唉!”谷成杰见抗议无效也随之下车。
  谷仲忍望着他那张坚毅的面孔,不由得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瞧他侄子浑身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他心满意足地说:“阿杰,看来你在英国这七年,日子没白过。”
  “可不是吗?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挪不出点时间回来,直到两年前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却又因业务的需要增设了一家分公司,直到今年总算大抵落定,能交差了事。”谷成杰以轻松的语气带过他七年来的磨炼。
  “呵!瞧你说得……这些年多亏有你在英国,除了撑起那个空壳子,还能开疆辟土吃下欧洲这块大饼,让‘谷氏’的股东们个个眉开眼笑,这么大的功劳却让你三言两语带过,岂不辜负了各大股东力邀你回来接手‘谷氏’的美意。”谷仲忍拍了拍他的肩。
  谷成杰望着叔叔那一头苍白的发丝,见叔叔笑脸上深刻的纹路,不由得脱口说:“叔叔,你真要我接下总裁吗?你辛苦了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就这样轻而易举交给我。堂哥呢?堂哥他不也是个经商人才吗?叔叔,你可以将棒子交给他呀!”他之所以会往英国一待就是七年,有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希望叔叔能动私心将总裁之位传给堂哥,毕竟叔叔为他做太多事了,他实在无以为报。
  谷仲忍拍拍他的背说:“傻孩子,我若真这么做不就和你大叔公一个样了,更何况依照我们谷氏先人的惯例,领导者的棒子传到哪一户,轨该由那一户再传下去,虽说你父亲来不及亲手将棒子传给你,但你是他唯一的孩子,这个重大责任本该由你接下,我不过是暂时替你看着吧!再说,你堂哥他有自己的事业,根本没兴趣接下这种……套一句他说的‘会压死人的重担’,若非当年你的历练尚不足以承担这个重担,我早就将总裁宝座交给你,自己乐得当个每年等着分红的股东。”
  谷成杰故意叹了口气说:“唉!原来是没人想要这个‘会压死人的重担’才推到我这里来,看来再过个几年,我的身高会变得和叔叔你一样喽!”他故作无奈地瞄了瞄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左右的叔叔。
  “呵!阿杰,你放心,根据我的经验,我背了近二十年的‘重担’才缩了两公分,还好你又长高了一些,大概有近一百八十公分吧!”谷仲忍见他侄子领首微笑,又说:“依我看,等你的孩子长大成人能接下你的棒子,你顶多被‘重担’压矮个两、三公分,当然喽!这个前题必须你能早日结婚生子。”
  “叔叔,结婚这档事可遇不可求,至于生子……当然就……”
  “阿杰,当然就得照着步骤来,你可不要在国外住久了,给我来个未婚生子的,这我可是不允许的哦!”谷仲忍可不希望他一手拉拔大的侄子会做出这种败坏“谷氏”门风的事。
  谷成杰咧嘴一笑说:“叔叔,你不用那么紧张,我的‘当然就’下面接的是‘慢慢等’,你想到哪去了?”
  闻言,谷仲忍不由得庆幸自己安排了这场饭局,否则要等他结婚生子要等到何年。
  “阿杰,别净顾着说话,脚也该移动一下你肚子不饿我可饿了。”
  “是的,叔叔。”谷成杰语调轻松地回答着,也只有在他叔叔的面前,他才会表露出活泼的一面。
  叔侄俩一高一矮的身子缓缓踱进电梯里,步入一场精心安排的饭局。
  ***
  侍者带领着谷仲忍、谷成杰叔侄俩走入餐厅。
  “咦!那不是柯老吗?”谷仲忍拉着他侄子径自走向前方,带位的侍者也只好跟着过去。
  “咦!谷老你来……呃……也来这里用餐呀!”头发稀疏的柯老连忙站起身打招呼。
  “是呀!我和我侄子一起来用餐。阿杰,这位是我的好友,你要叫柯伯伯。柯老,这小子就是那个我挂在嘴边的侄子阿杰。”谷仲忍悄悄挪了挪身子,拉近他侄子和好友间的距离。
  “柯伯伯,你好。”
  “呵!好、好,原来你就是阿杰,长得真是一表人才,谷老果真没自夸。来,我为你们介绍一下。阿丽,”柯老将站在他身后的一名清秀女子推向前,“谷老,阿杰,阿丽是我的女儿,从小她就这个样,对初见的陌生人比较羞怯,熟了就打开话匣子;阿丽问候一下你谷伯伯呀!”
  “谷伯伯。你好,谷先生……”阿丽抬起宛如红脸关公的脸蛋儿快速朝谷成杰领首致意,随即又羞怯地躲进挂在两颊旁长如窗带的乌丝内。
  “呵!柯老,你家的闺女生得可真是闭花羞月呀!”虽然羞涩了点儿,等以后可以慢慢教,谷仲忍暗忖着。
  “阿丽长得像我家那口字,那口字如果看到了长大成人后的阿丽,也该含笑九泉了,呃,不提这些了,谷老,既然你也是来用餐,不如我们并桌吧!好久没聚在一块儿聊聊了。”柯老没等对方同意已先拉开身旁的空位。
  “也好,多一点儿人吃饭才热闹。阿杰,我们就和你柯伯伯他们一道用餐吧!”谷仲忍没让他侄子有机会开口拒绝,人已先朝空位子走去。
  谷成不暗自吁了口气,见大势已抵定,只好无奈地走过去。
  一张四人份的餐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在两位长辈巧妙的安排之下,两位年轻人自然比邻而坐。
  枯等在一旁的侍者依然保持着完美的职业笑容,拿起桌面的帐单看了一眼加了几个字,“柯先生,请问可以上菜了吗?”他礼貌地询问着。
  “好,谷老,你们要不要加点一些菜?我叫的菜怕不合你们的胃口。”柯老说的同时顺势向侍者要了菜单。
  谷仲忍接过他递来的菜单又递给了他侄子,“阿杰,你要不要点一些你喜欢的菜,我和你柯伯伯的口味差不多。”
  谷成杰推却着说:“叔叔不用了,我不挑食,叔叔和柯伯伯看要不要再多点一、两样菜。”
  柯老顺口说:“不用了,我们已经点了很多……呃,我是说先吃,待会儿若不够再点。”
  “是呀!待会儿若吃不够再点就好,以免点太多没吃完,那就浪费了。”谷仲忍帮腔说着,顺手拿回侄子递给他的菜单转交给侍者,“阿杰,你和阿丽都是年轻人,比较有共通的话题,多陪阿丽聊聊呀!”
  谷成杰礼貌性地点点头,却迟迟不肯开口说话。
  谷仲忍见状急在心里,不由得起个头问说:“阿丽,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谷叔叔,我今年二十四岁。”阿丽含羞带怯地回答完后,又随即缩回自个儿的保护层内。
  谷仲忍大感无奈,暗暗踢了踢好友的脚,提醒他该适时帮个腔。
  “是呀!我家阿丽今年刚大学毕业,阿杰呢?阿杰今年多大年纪了呀!”柯老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明知故问,问了一个同桌人皆知的问题。
  谷成杰简洁地回答说:“三十一岁。”从种种迹象看来,这大概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他没料到他叔叔的手脚竟如此快速,会赶在他刚踏下飞机的这个时候安排了这场相亲。
  “抱歉,上菜。”侍者及时打断了餐桌上尴尬的气氛。
  “来!多吃一点,阿杰,你在英国大概很少吃到道地的中国菜吧!”柯老招呼着大伙儿动筷用餐。
  “嗯。”谷成杰应付地吃了几口菜,望着摆得满满的这桌菜,他百分之百肯定这是他叔叔安排的相亲饭局,单从里面有好几道平常他最爱吃的菜,就可推出个五、六分,再加上眼前这一对父女的胃口,其能容得下这一桌食物吗?
  他放下筷子唇角扬起一抹歉意说:“叔叔、柯伯伯、柯小姐,抱歉!我刚下飞机体力有些不支,无法陪各位用餐,请容我先行告退。叔叔,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了,你和柯伯伯很久没见面了,你们边吃边聊。”
  谷成杰趁众人正处于错愕状态中迅速离去,待谷仲忍回神欲唤回侄子的身影时已来不及了,谷仲忍只好歉然地望着柯老及他长发微颤的女儿。
  ***
  谷成杰离开餐厅后,随即放慢脚步,漫步在这个令他既陌生又倍感亲切的台北街头。活了三十一个年头,却有超过一半的时间他都待在国外,颠沛流离了十多年,唯有这一刻才让他有了落叶归根的感觉。
  “台湾,过去我无法参与你的成长,现在我回来了,未来,我们就一同成长吧!”他望向周遭比比皆是的高楼大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咦!好香,好象是小时候曾吃过的蚵仔面线……”他阖上眼,意犹未尽地又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净是一片怀念神情,他锐眼倏睁,极力寻找香味的来源处,
  “原来在那。”谷成杰唇角扬起一抹怀念的笑容,缓缓往前面不远处的巷口踱去。
  “小姐,请给我一碗蚵仔面线。”
  “好,马上来……”
  谷成杰坐在店内仅剩的一个空位,趁面送上来的空档,细细打量这家仅四、五坪大的面店。
  在他的印象中,蚵仔面线都是摆在街旁,定点或沿途叫卖的,没想到这会儿已进步到有了店面,虽然只是一家小小的店面,环境却整理得井然有序,店里只放了两张长桌,略约可容十五、十六位客人,每张桌面上除了放有调味料之外,还摆着两只花瓶插着小雏菊,若单是看店内清新的陈设而没瞧店外的招牌,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家专卖蚵仔面线的店,难道台湾的面店都像这样吗?谷成杰不禁轻拢双眉极力回想他下飞机后,沿途晃过街道两旁的店面。
  艾玉恬才刚将手里端的面线放下正欲转身离开,无意间却瞥见客人蹙眉的模样,她不由得开口问说:“这位先生,面有什么不对吗?你刚才不是叫蚵仔面线吗?”
  这时才回过坤的谷成杰只捕捉到她最后一句问话,他看了眼放在面前的食物,抬首咧嘴笑说:“嗯,我是点了蚵仔面线没错……难道你这里还有其它种菜,可供选择吗?”他双眸闪着趣味的神采望向站在他桌前的年轻女孩。
  唉!这个大概是外地人,第一次来面摊的吧!艾玉恬堆起一抹职业微笑,耐心地解释说:“我们‘阿婆面线’虽然只单卖面线,但是口味有蚵仔、卤大肠及这两种的综合口味,所以……你还是可以有其它的选择。”
  “咦!怎么变那么多,以前不都是每碗面里都有几个蚵仔,几块大肠吗?”她的解释反而引起他的好奇心。
  艾玉恬抿嘴笑说:“嗯,以前是这样,现在别家的面线也是这样,这也是我们‘阿婆面线’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她瞧他兴味浓厚的神情,瞟了眼四周个个竖起的长耳朵,她又解释说:“我们的面线是用上好的红面线,汤头则是慢火炖熬的鸡汤,至于蚵仔……你应该瞧得出,我们做的蚵仔比别家大上两倍,而且保证新鲜,而我们另一种口味——卤大肠,那更是没话说,咬起来不但口感甚佳而且香味四溢,保证你一口接着一口吃,吃完还意犹未尽……”
  她顿了一下,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眼四周频频点头的客人,不禁绽起一抹欣喜的笑容,又说:“所以喽!为了要让客人细细品尝这两种精心烹调的口味,也为了因应个人不同的口味喜好而有不同的选择,所以我们‘阿婆面线’特别将蚵仔、大肠分成两种口味,方便供客人选择,也让蚵仔、大肠通吃的客人有综合口味可选择,而且我们做的大肠可是真的大肠哟!不像别家放的是小肠。通常来我们店里的客人,尤其是头一回来的都会叫个两碗,细细品尝这两种不同的口味,有些时候还会再包一碗综合口味的面线带回家咧!”
  “老板,再来一碗卤大肠面线。”
  “老板,我也是。”
  店里不断响起“再来一碗”的呼唤声,让艾玉恬眉开眼笑,忙着舀起一碗接着一碗的面线,心想,自己总算没白费工夫,大力广告自个儿卖的面线,呵!谁敢说老王卖瓜不能自卖自夸来着,自己不多夸几句哪能引起共鸣呀!
  谷成杰舀起一口面尝了尝,“嗯……果真不错,这个小姑娘确实有自夸的本钱,难怪她的生意这么好。”他再度环视四周不曾空过的座位,客人总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而且还真有人外带。
  他双眸不由得发出赞赏的眼光望向这家面店唯一的贩卖者,瞧她那一身轻松的打扮,头上仅用一块方巾简单包着,既可防止头发掉落又可止汗,一件连身有如无袖洋装的深灰色围裙,保护她的衣服免于溅到污渍,舒适的休闲鞋则使她脚步从容,无论他怎么瞧都瞧不出她会是个面摊老板,实在是她太年轻了,可是从她俐落的身手看来,她又像是从事这个工作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谷成杰一匙接着一匙舀起面线,心里则慢慢推敲各种的可能性。
  当谷成杰品尝过三种不同口感的面线,已经是一个钟头以后的事了,面店里的客人也只剩下他一人。
  “小姐,我……”
  “抱歉!先生,我们的面线已经卖完了,如不嫌弃,明夭欢迎你再来。”看能不能再像今日帮她带来生意高潮,让她能早早收摊休息,艾玉恬心里暗暗祈求着。
  “呃……我不是要再来一碗,而是要买单结帐。”谷成杰等她的话落下句点,才道出刚刚未说完的话。
  艾玉恬抿了抿嘴。勉强堆起笑容说:“喔,原来是这样呀!这位先生。你吃了三碗,总共是一百二十元。”真是的!说话也不说快一点,害她像个白痴似地,牛头接马尾乱接一遍,若非他今晚带动了买气让她得以提早休息,她绝不会只是在心里嘀咕,铁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哪会像现在还以礼相待。
  “收你一千元……这是找你的钱,请点收。”艾玉恬从腰包中掏出零钱找他。
  谷成杰接过她递来的钱,算也没算直接放入皮夹中,“小姐,这家面店是你在经营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她心生警觉的双眸充满警戒地盯着眼前这位看似人模人样的俊逸男子,心里嘀咕着,早该对他有所防备了,像他这种一看就像是天天吃大餐的人,怎可能来这里吃东西,八成是另有所图。
  “我只是好奇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孩怎么会对面店的工作甘之如饴,一般年轻人要不是努力念书,就是找一份正常上下班的工作,而你却不像时下的年轻人。”他笑了笑,又说:“反而……大卖特卖你的‘阿婆面线’。”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说:“我只是在这里兼差帮忙,这家面店是阿婆的……呃……她这阵子刚好有事不能来。”艾玉恬使出她平常惯用的招数,以往若有人问面店老板是何许人也,她必定把远在美国的阿婆搬出来以杜绝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有客人再“哥哥缠”,她则会请卖面给她的老板代几天班或站台亮亮相,好断了会“哥哥缠”客人的邪念。
  她不自然的神色让他警觉到自己似乎问过头了,遂说:“我没恶意,只是我今天刚回合湾,遇到新奇的事难免好奇问问,卖面是一项正当的工作,但是你还年轻,如果环境允许该再多念点书……呃……我又多嘴了,实在是看到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位朋友。”
  “喔,是这样呀!”她再度扯了扯唇角。
  谷成杰见她依然戒心十足,识趣地笑了笑说:“不打扰你了,让你早点收摊好早点休息,下次有空我会再来吃一碗‘阿婆面线’。”他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走出面店。不知为何,她令他想起了恬恬,可惜她看起来顶多二十三、四岁左右,而恬恬该有二十七岁了吧!说不定早结婚生子了,他叹了口气挥手招了辆出租车。
  艾玉恬等他走远了才拉下铁门,机械式地先从冰箱里拿出明天要用的材料一一下锅炖煮,待炉火转小才开始整理环境。
  “奇怪,自己怎么对他的说教不但不反感,反而有种亲切的感觉?唉!今晚是怎么了,感觉神经接错线了吗?竟会喜欢听人说教。”她拧干抹布用力擦拭桌子,似乎想藉此将那种不该有的感觉抹灭,可惜成效不佳,“唉!算了,今天先练练听力好了。”
  艾玉恬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卷卡带及随身听,没多久就见她两耳塞着耳机,聚精会神地听着英文练习带,两手则忽停忽动地拖着地板。
  “哎呀!差点超过时间……”
  今晚的她因过于专心学习语言,似乎又回到刚接下面店时的日子,手忙脚乱地煮汤炖肠。
  “都是他害的。”成了她入睡前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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