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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擎天和水滟尽兴而归,有说有笑的走进龙门宅邸,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另一场风暴。
  龙法宜一脸忧愁的站在大厅门口,一看到擎天便急急说道:“又出事了。又有一个人被杀,死法跟前一个一模一样。”
  擎天和水滟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迈步跑向出事地点。
  同样的死法,同样的惨不忍睹。
  擎天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尸首,浓眉打着结。死者是龙门宅邸中管理花草树木的一个年轻男人,巧的是,这个人工作的地点刚好在水滟居住的客房附近。
  连续死了两个人,死状如此的凄惨,原本住在龙门宅邸中的龙家族人已经搬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胆大的仆人,或是因为本身职务而走不成的人,例如,龙法宜。
  公安又来到龙门宅邸,调查一些线索,龙法宜随侍在公安身边,脸色同样的凝重。
  “好惨的死法。”公安把头摇得跟博浪鼓差不多快,匆匆看了一眼白布下的尸体,就连忙把白布放下,像是害怕胃里的食物会翻搅出来。“跟上次一样,骨头没有一块完整的,全都被绞碎。”
  擎天敏感的牵动眉头,嘴角有一丝嘲弄的笑容。
  “龙先生,这件事情实在闹得太大,必须扩大调查。”公安一面看着手上的资料,一面满含歉意的说道。
  龙法宜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擎天,彷佛以他的意见为先。擎天摇摇头,不表示意见。
  “是白蛇精搞的鬼。”角落飘出一句低喃,充满了恐惧与控诉。“她回来了。从龙先生带她回来的那一个晚上起,我就知道会出事。”
  众人的眼光往声音的出处看去,一个眼神涣散的老人口中喃喃念着,直勾勾的看向站在一旁的白水滟,全身不住的发抖。
  “你回来了,几百年前带走龙翰林还不够,现在你还缠住‘龙的传人’,想要连他一起带走是不是?”
  所有的人僵在原地。
  水滟静静的看着老人,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说实在的,她不想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事情变得如此诡异,简直让她进退两难。
  到底要不要辩驳?但是一开口,不就承认自己是白蛇精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公安,没头没脑的想着,要是杭州市政府发现了她的身分,会不会把她捉去,当成国宝展览?
  “我听上一辈的人说过,你的美丽可以迷惑所有的人,那双眼晴绝对不是凡人的眼睛,会勾魂摄魄,不论男女都会被勾引。”老人指着龙擎天,双眼充满了血丝。“就连‘龙的传人’也不能幸免于难啊!”
  老人的笑声像是最粗糙的草纸被人用指甲划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中,令人不寒而栗。
  龙法宜连忙使了个眼色,左右不知从哪里冲出两个人,把老人扶出大厅。
  “怎么回事?”公安问道,狐疑的看着白水滟。“白蛇精?”
  “老人家迷信,听多了民间故事。”擎天淡淡的说,掀起白布,仔细的看着青年的尸首。
  龙法宜喃喃的向水滟道歉,但是却远远的避开她,连视线都不敢与她接触。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心中其实吓得半死。
  “扩大调查的事情,可不可以缓一缓?”擎天突然开口说道。
  “要延后多久?”公安反问。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龙擎天的来历,但是前不久却接到“上头”来的电话,要他尽力配合龙擎天的一切行动。
  说来实在让他难过,干公安也有几十年了,还以为自己跟上级已经挺熟的了,谁知道这一次临时掉下来这个命令,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命令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只知道是“上头”给的指示,至于有多“上头”,命令等级高到何种程度,他完全不知道。公安更好奇了,这个龙擎天来头真有这么大?
  公安猛然惊醒,把心里的念头压下去。下面的人是不准有任何好奇心与疑问的,他只要办事就是了。
  “我决定好了再告诉你。”擎天慢慢的站起身。他走向门口,顺便带走了白水滟。
         ※        ※         ※
  “陪我去一趟‘邀月榭’。”擎天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水滟看得出来,他眼中闪烁着火焰,代表他心中正在盘算着。“我想去看一样东西。”
  水滟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什么?”
  “我去看看鱼饵是不是还在。”他微笑地说,那股温柔能醉死人。
  “鱼饵?”
  “是啊!钓鱼时用来让鱼儿上钓的诱饵。”他耐心的解释,开玩笑似的把她当三岁小娃娃。
  “这算不算暗喻?”水滟有些生气地问。刚刚死了一个人,而自己又被指为凶手,龙擎天居然有闲情逸致要去找鱼饵?亏他这口口声声说爱她……
  “你说呢?用你那修炼者的脑袋想一想啊!”
  水滟懒得理他,径自朝“邀月榭”走去。她从口袋中拿出“邀月榭”的钥匙,自己先进了门,把他拋在后面。
  拿起放在一旁的笔记本,她打算继续清点骨董的工作。
  擎天开始老实不客气的翻箱倒柜,弄得一屋子都是灰尘。
  水滟原还不想理他,直到整间屋子都被他搞得乌烟瘴气了,她在旁边不停的咳嗽,才忍不住开口:“喂!你在抄家啊?做什么翻箱倒柜的。”
  “找鱼饵。”擎天自信满满的回答,全身灰尘与蜘蛛网的从骨董中站起身子。
  “不准找了。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敢来干扰我工作,本姑娘就跟你没完没了。”水滟斩钉截铁的说。
  “我早就打算跟你没完没了。”擎天笑嘻嘻的说道,一瞬间,笑容软化了他刚硬的面容,她竟觉得此时的他看来有些孩子气。
  “不管啦!反正你出去就是了,我在工作的时候,谁都不准进来。”她下了最后通牒,用尽力气把他推出门外,推扯之间,好象看到他手上拿了一句用油皮纸包起来的长方形包里。
  擎天任她将自己推出“邀月榭”,反正他要拿的东西已经到手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也不希望水滟插手。他不能忍受让她身陷险境。
  沉吟着,他在心中把一切从头想过。
  他喜欢这种游戏,在他眼中,这种寻找凶手的过程就像拼图,有人必须要拼完整幅图案,才能看出上面的图形;有人却能在拼了几片后,早别人几步看出端倪。而他,恰巧就是后者。
  走在龙门宅邸的长廊中,擎天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犹如闻到血腥味的黑豹。
  拼图,现在只差一片。
         ※        ※         ※
  如他所料的,所有人都开始有动作了,其中反应最激烈的,应该算是龙老爷。
  暴怒的龙老爷首先把擎天骂得狗血淋头,似乎还想接着骂他祖宗十八代,突然想起擎天是自己的孙子,这才不情愿的住口。
  “你这个混帐家伙,被女人迷住了,现在什么事情都做不来了是不是?难道那个女骨董商是狐狸精,把你这小伙子都榨干了吗?连一点小事你都会搞砸!”
  吼叫的分贝实在太高,擎天习惯性的把听筒拿得远远的。
  “她不是狐狸精,是白蛇精。”
  “去你妈的白蛇精。”龙老爷不干不净的骂着,被这个孙子气得口不择言。
  “我妈妈是凡人。”擎天好整以暇的回道,看着刚刚从“邀月榭”拿出来的东西。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骚动,擎天好象听到有人忙着叫护士的声音,一堆混乱的杂音过去后,电话彼端易主了。
  “你爷爷吃药去了。”擎天听到父亲的沉稳声音。
  “他太容易激动。”他淡淡的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才出声,“老人家一向这样,你何必激怒他?”
  擎天耸耸肩,翻阅着手上的东西。“习惯了,可能我和他八字不合吧!”
  听筒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短暂而压抑。这就是擎天所熟知的父亲,永远沉稳不多话,即使有笑意,也是昙花一现。龙家三代的男人,都是不同的典型。
  “你知道吗?杭州主管单位取消了先前的决定,他们不要龙门宅邸了。”
  “几个礼拜内就死了两个人,现在恐怕是免费迭给他们,他们都不敢要。”擎天哼了一声。
  “这件案子,你算搞砸了。”
  “那倒未必,虽然对手厉害,但是我还是能揪出他。”
  父亲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许久后才开口:“我知道你要当地公安把调查延后一阵子。现在手上有线索了吗?”
  “十拿九稳,我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那为什么又让他杀了两个人?”口气有些质问。人命关天,他不相信一向小心翼翼的擎天会如此轻忽。
  “第一个是因为措手不及,我初到的那晚凶手就动手,防不胜防。而第二个,我无法辩驳,那个时候我心有旁骛,太不专心。”擎天承认,脸上略过一阵阴影。
  “是因为那个白水滟?”
  “没错。”擎天坚决的回答。
  “很好,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这不是对儿子的保证,而是对一个男人的承诺。
  “我的下一个决定,铁定会让爷爷跳脚。”擎天预告着。
  “交给我吧!”
  听见父亲这句话,擎天知道自己可以放手去处理一切,而那一切中,还包括了他与水滟的未来。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当地主管单位一跟我们解约,你爷爷就想放弃龙门宅邸,处理完事情,你早点回来吧!”
  擎天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庭园景致。“龙门宅邸在台湾方面的人放手后,交给谁处理?”
  “现在负责宅邸产业的那个人。”
  “龙法宜。”他点点头,眼神闪烁。“我想也是。”
         ※        ※         ※
  神秘的黑影来到“邀月榭”,夜已渐渐深了,四周悄然无声。
  雕花木门上锁着一只环青铜制成的古锁,他扬起手,准确的劈下,门锁应声而断。
  他对地上那些价值连城的骨董视若无睹,只是拚命的翻箱倒柜。
  万无一失的计画,现在只差一步。从接手龙门宅邸的一切起,他就在私下盘算着,直到台湾的龙门企业居然与杭州主管单位达成协议,要将龙门宅邸开放。
  开玩笑!他在心中冷哼一声。那这些年来他处心积虑的计画岂不完全泡汤?他暗中放出风声,说是白蛇精作祟,让整修工程无法进行。
  龙擎天与白水滟来到龙门宅邸,也带来了“邀月榭”的钥匙。现在“邀月榭”的使用权在那个酷似白蛇精的女人手上,要是去了什么重要东西,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会是她。
  他继续寻找那个包里。明明听上一代的负责人说过,那个包里被收藏在这里啊!拥有那个证明,就是龙门宅邸的主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焦虑凝结成额上的汗珠。他竟然遍寻不着。
  倏地,灯光大亮,四周都是明晃晃的手电筒与火把。
  “需要帮忙吗?”龙擎天的声音带着柔和的危险。
  几个人由龙擎天带头,站在门口看着龙法宜,像是观看跌入陷阱的动物。
  恋荷站在震廷身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啊哈!原来龙擎天半夜来找我们,要我们来看的好戏就是这个啊!”接着,她转向旁边的水滟,“你的男人擒到凶手了,算是还你清白啰!”
  擎天拿出白天在“邀月榭”找出来的文件,丢在龙法宜面前。“你在我这个吧?欧洲有一个公爵后裔答应你要花一亿美元买下龙门宅邸,你现在就忙着拿地契去卖他?”他摇摇头。“你也太急了些吧?”
  龙法宜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愤怒有如火焰,在血液中焚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消息?”他窒息的问,双眼被愤怒烧红。
  “我自有我的管道,你用不着问,反正你是栽在我的手上,这场游戏你输了。”擎天宣布着,勾起一边的嘴角。
  不可能!他小心翼翼的设计这么久,怎么会掉进龙擎天设的陷阱里?
  “你没有证据指认我是凶手。”龙法宜的眼睛瞄向龙擎天身边的白水滟。
  擎天连连摇头,脸色神秘难测。“你不用看她,一般人或许会中你的诡计,但是你太小看我了,我已经说过不要依靠传说来思考,否则就会被控制。一旦剥除传说这个烟雾弹,你的诡计就显得有些可笑,仔细推敲一下谁有动机,整件事情就呼之欲出了。”
  龙法宜的眼睛四下转着,发现龙擎天等人旁边还有几名公安人员。
  擎天心里还有别的打算,也不怕龙法宜逃脱出去。
  “你设计得不错,原先我也没有怀疑到你的头上,直到我仔细看了雨具尸体,才渐渐开始起疑心。”
  众人都想起那两具死状极惨的尸首,不觉一阵战栗。
  “两个被害者的共同点是骨骼全碎。我调查过,你练过中国武术,而且造谐极深。”
  “不可能!”一旁的公安脱口而出,“如果是用拳脚攻击致死,身上一定会有伤痕啊!但是死者身上找不到一点外伤。”
  水滟认出他是处理两件命案的人员之一,就是他曾戏称死者像是被压土机辗过似的。
  擎天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龙法宜。“我忘了说一点。龙法官受过中医训练,对于经脉的研究一定极有心得,不是吗?只要对准人身上各处脉穴下手,就能轻易的错骨断筋,拆散整个人的骨架。”
  “不可能。”公安还在一旁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水滟看着公安,肯定的点头,“你大小看中国武术了,虽然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和武侠小说中写的一样,能飞天遁地,千里传音,杀人于无形,但是武术造谐深的人,体能的确比一般人强上数倍。”这可是她亲眼所见。水滟从明朝幻化成人至今,看过太多这种奇人异士,传说中的中国武术是真的存在,但是却早已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现代的武侠小说写得又太过夸张。
  “仔细看看那两具尸体,再找个有经验一点的人来验尸吧!”擎天不留情面的说道,听得那个公安面红耳赤。
  龙法宜蓦地扑向前来,来势汹汹的逼近擎天,电光石火间,五指如爪般攻向擎天的门面。
  水滟惊呼一声,心跳差点停止,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事情已经结束。
  两个龙家男人,差不多的高大俊朗,有着相同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对方,两人如同冻结般。龙法宜的手停在擎天眼前几吋的地方,不敢妄动;而擎天则握着一把枪,精准的指着龙法宜的心脏。
  “你以为在得知那些关于你的资料后,我还可能会毫无准备的来擒捉你吗?”擎天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用空着的手把龙法宜推开一步。“我有自知之明,拳脚功夫不如你,况且我也不想跟你来一场肉搏战。”
  “卑鄙。”龙法宜被枪逼到墙角,眼中迸射出恨意。
  “杀死毫无反抗的人才算是卑鄙,我这样只是耍点小聪明,不需要扣上这么大的罪名。”擎天满不在乎的说。
  “该死的!”龙法宜狂吼,原本温和有礼的假象彻底破灭了。“你破坏我的计画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啊!你应该有听过关于我的传闻,我一向如此,只要觉得有趣,就会插手。再者,”他看一眼身旁静默不语的水滟。“你不该拿我的女人来大作文章,那简直是对我撂战帖,逼我来蹚这淌浑水。”
  四名公安走上前来,拿出手铐,把龙法宜制伏。
  “今晚的戏到此落幕了,各位回去休息吧!”擎天转身对凌震廷夫妇说道,占有味十足的环住水滟的纤腰。
  “太危险了。”水滟余悸犹存,脸色有些苍白。擎天有危险的那一瞬间,她心急如焚,简直想奋不顾身的推开他。
  水滟知道,要是他再有危险,她还是会毫不考虑的牺牲自身的安全救他。
  曾几何时开始,她竟然愿意为一个凡人舍命?
  这个认知有如青天霹雳闪过她的脑海,水滟惊愕自己居然也陷进情海中,迷失在龙擎天的不舍追求中。
  她在乎他到愿意为他舍命,这种感情不是爱情是什么?连她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这就叫人心险恶,懂吗?”震廷不忘替恋荷做机会教育。
  “当然懂啊!你当我是三岁小娃娃,什么都不懂吗?”恋荷给他一个白眼,气他如此小看她的智能。
  龙法宜不甘愿输得如此彻底,双臂一震,四名公安被震飞到墙角,钢铁制的手铐被扯得粉碎。
  他用足尖挑起掉落在地面上的一支白银发簪,牢牢的握在手中,势如饿虎扑羊,不顾一切的朝龙擎天的后颈偷袭。
  他太熟悉人体的穴道,只要将这支发簪从龙擎天后颈贯穿而下,轻易的切断气管与与食道,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取这个男人的性命。
  水滟从眼角的余光看到龙法宜的动作,快速的推开擎天高大的身躯。她咬着唇,带着连自己也不肯定的情感,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救他。她甚至不能忍受这个男人受到伤害……
  龙法宜手持发簪挥舞到眼前,擎天及时发现,带着水滟的身子往后一退,两个人却仍在龙法宜的伤害范围中。
  水边闭上眼睛,发现心中没有任何怨怼。
  啊哈!总算承认啦!
  雷恩的声音蓦然在脑海中响起,水滟有些吃惊的睁开眼,看见龙法宜已经远远的摔跌出去,穿著黑色斗蓬的雷恩与那个在西湖畔卖竹签的美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
  龙法宜从地上挣扎的想爬起来,美妇人轻轻一挥水袖,这个大男人彷佛变成纸扎的人似的,狠狠的撞上墙壁,滑落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不管你在中国武术方面的造谐有多么高,凡人就是凡人,在修炼者面前同样不堪一击。”美妇人淡淡的说,双眼如同包容了西湖的波浪,温柔的荡漾。
  “你还好吧?”雷恩问了水滟一句,有些高兴的说:“还好,这次没有来迟了。”
  上一次他迟到的结果害死了恋荷,又额外惹出一些事情,害他内咎、自责了许久。
  突然,他发现恋荷也在旁边,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哪里有热闹,我就往哪里钻啰!”恋荷耸耸肩:不在乎的说。她现在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白衣美妇人,这个妇人看来也是修炼者,只可惜现在她已经是凡人之身,看不出妇人的身分。
  “这位是谁啊?雷恩,你不介绍一下吗?”恋荷催促着。
  “我不知道啊!我在西湖畔遇见她,她说认识水滟,我就跟她来了。女人的要求,我一向无法拒绝。”雷恩看着水滟,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你也不认识她吗?”
  水滟专注的看着眼前的美妇人,心中有一堆猜测。“我只知道你也是修炼者,但是既然连雷恩都看不出你的身分,我只能猜测你的修炼等级极高。”
  “雷峰塔倒,白蛇出世。”美妇人念着那句偈语,眼神有些迷茫。“雷峰塔在民国十一年就崩塌了,文化大革命时,连地基都被掀了。你说,我会是谁?”
  在场的人全部呆愣住了。
  “前辈。”水滟失声叫道。
  美妇人像是不想多谈她自己的身世,转身对雷恩说:“这些凡人全交给你处理了。”她指着躺在旁边的公安。有的被龙法宜的臂力震昏,但是还有清醒的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雷恩回了一句。
  修炼界的事情不能让凡人知道,这些人的记忆必须被消除。
  美妇人满意的点点头,视线又回到水滟与擎天身上。他们双手紧紧交握,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比我幸运多了,这个男人,他不可能会负你。”她叹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从前。“好好把握吧!”
  语音未落,白衣美妇人已经如一阵轻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滟看着擎天,一时之间语塞。
  从她的眼中,他得知了太多,瞬间,一股柔情彻底淹没他。擎天头一次知道,爱情真的能够生死相许。
  “水滟,借你的男人一用好不好?我要把这些凡人的记忆消除,没空去应付那些听到动静来看热闹的人,叫他去撑一下场面吧!”雷恩在一旁喊着,一面已经施起法术。
  能听到喧闹的人声正慢慢接近“邀月榭”,擎天最后紧握了水滟的手一下,不舍的放开。
  水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依依。
  雷恩与恋荷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看着有些失神的水滟。
  “该来的,总是躲也躲不掉。”雷恩说道,有些感叹,有些松了一口气。
  恋荷眨眨眼睛,满含爱意的看着震廷。“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        ※         ※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到西湖畔,走到立着“三潭映月”石碑的亭子中,只是看着眼前的澄净水波,连心情都像是西湖上多变的天气,起起伏伏。
  风吹动岸上的杨柳,也吹动她身上瑰丽的宋锦衣裳。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绝不可能错认的声音在身后蓦然响起,水滟没有吃惊,也没有回头。
  早就知道他会来找自己。
  擎天向前一步,站在她身边,也倚着栏杆,视线投射在湖中那三座石搭上。
  “三潭印月”自古就是赏月胜地,每到中秋,在石塔内点燃蜡烛,在洞口蒙上白纸,灯光从洞口透出,成了“天上月一轮,湖中影成三”的景致。
  “我想,工作到此应该算结束了。”她没有看他,却敏感的感觉到擎天热烈的视线。“我该回去了。”最后一句话,语气软弱得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你真的舍得下吗?”他提出一个水滟无法回答的问题。
  “我的工作到此结束了。”她重申,身子却在下一瞬间被他牢牢的抱在怀中,炽热的眼光烧灼着她。
  “别再骗你自己,也不要再拿那些什么工作来当借口。我这次要问的是你的心。”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擎天生乎第一次承认,他现在有些恐惧。他爱上一个太过于特别的女子,而且极可能留不住她;要是说服不了她,他就会失去她,彻彻底底的失去,连记忆都无法保存。
  “诚实些!别说你在不在乎我,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刚刚就不会挺身保护我。”他简直想狠狠的摇晃她,直到这个不诚实的女人承认对他的感情。
  “我在乎,真的。”水滟深吸一口气。一切已经走到这个地步,难道她还能自欺欺人吗?“但是,之后呢?我心中更深的情感还没有厘清,我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
  “有些事情在没有弄清楚前,是注定要牵肠挂肚,走也走不开的。”擎天重复美妇人曾经说过的话。不论如何,他已经彻底的爱上水滟,万万不可能让她离去。
  “离开后,又会日思夜想,沉溺在思念之中。”水滟喃喃。心中有什么东西融解了,一股涓涓不息的柔情涌出。“我真的不懂对你的感情。”此刻的她只感觉到彻底的无助。
  “那就留下来,我陪你一起弄清楚,好吗?”擎天怜惜的看着怀中的女子。
  早就注定了,从遥远的数百年前,她的一句戏言居然成为一段连她也理不清的情感。
  他不愿意逼她,反正只要水滟留在他身边,总有一天,这个傻傻的白蛇精一定能透视两人之间那难解难分的牵绊。
  从第一眼起,他就决定要与她耗上一生一世,直到白头,终生不悔。
  彷佛等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等到水滟点头。
  “不论如何,去或留,我已经不能自己决定了。”她抚摸着擎天因为风吹而有些零乱的黑发,眼中含着泪水。“我早已太在乎你,在乎到忘了自己,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那不只是在乎了,傻水滟,你爱上我了,就如同我爱你那么深啊!”他喊着,炽热的呼吸消失在她的口中。
  她不懂,这个美丽的修炼者真的不懂何谓爱情,但是擎天不急,他有一生的时间来教导她。
         ※        ※         ※
  雷恩带着白水滟写的信回到台北阳明山上的“魅惑人间”,赫然发现原本古意盎然、精致典雅的骨董界圣地,居然堆满了各式方便面的空碗,进门时,他还踩到一个可乐的空瓶。
  老天啊!要是让恋荷跟白水滟看到眼前的景象,那两个女人不气得吐血才怪。
  “雷恩大哥!”胡嫒怜带着惊喜交集的眼神看他。“这几个礼拜来,你是第一个上门的人ㄝ!你来换班的是不是?”她满心希望的问。
  妈妈咪啊!几个礼拜来,她在这深山野岭过着不像人过的生活,这哪里叫看店,简直是坐牢嘛!管他是哪一个人,只要是人都好,赶快来帮她扛这个苦差事吧!
  “不是换班,我是来送信的。”雷恩把信交给嫒怜,很聪明的后退几步,免得被她的情绪波及到。
  嫒怜皱眉接过折得很漂亮的信纸,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才一看完就苦着一张脸喊道:“我的天,这跟被凡人骗走有什么差别?她还是跟了那个龙擎天。水滟姊不回台湾了吗?”
  雷恩点头。“她要跟龙擎天在一起。听说那家伙买下龙门宅邸,要在西湖畔定居。”
  “也就是说水滟姊要一直跟他在一起,法术封印不能解开?”
  雷恩又点头,想起天庭那边还在开庆功宴,庆祝成功的把这两个人送做堆。
  “哇!那她不就跟凡人没两样?”
  雷恩耸耸肩。“这是水滟自己的选择。”他向前一步,握住嫒怜的手。“另外,我要恭喜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一脸迷惑。
  雷恩忍住笑。“恋荷嫁给凌震廷,白水滟也跟凡人跑了,管理、打点‘魅惑人间’的重责大任就全交给你了。”
  不等嫒怜发作,雷恩已经迅速的消失,只剩下他浑厚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不行啊!我不要待在这深山里发霉啊!雷恩,你给我回来!”
  “魅惑人间”中,只剩下一个气得跳脚的小狐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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