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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面对他忿懑怨怼的“弃夫”模样,她端起茶杯,藉由啜饮的动作掩住不慎流露的笑意。
  “亏你笑得出来。”终究被他给发现了。
  “再等一段时间嘛!乖乖哦!”她轻拍他鼓鼓的腮帮子。从半个小时前踏入茶艺馆开始,他就沉着脸露出一副很不甘愿的样子,害她很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给他看。“他们已经开始想念台南的朋友,很快就会打道回府了。”
  “已经两个星期了!”他一股脑儿发作出来,也不管声音会不会传到小包厢外面。
  “我有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不能下班后立刻见到你,抱抱你,吻吻你,和你亲热——”
  “嘘!”她慌忙制止他。他们在公共场台耶!中午时分“陶然亭”茶艺馆的生意并不热络,所以些许声音听进耳里都显得相当清晰。她查看包厢外面,即使确定没人听见他露骨的表白,清秀素颜依然渍染上淡淡的微红。
  “你为何不让我见见伯父和伯母?他们又不是不认识我。”
  “我担心他们发现你回国了,而且和我交往密切,会想尽各种方法逼我们结婚。”
  “结婚就结婚,我还巴不得他们快快逼我哩!”最近他孤枕难眠之余,终于悟出一个道理:当初回国没有立刻娶进玮玮是他的失算。
  “耐心一点嘛!”她奉上一杯乌龙茶招降他。“是你自己说最近很忙,没时间筹备婚礼的。”
  “公证结婚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他觉悟了,只要她能快快嫁给他,任何形式他都接受。
  “那怎么行?”她可不依!“这辈子我只打算结一次婚,即使不需要大排场、大卡司,好歹也有个温馨甜蜜的小仪式,由我和新郎倌亲自关照每项细节,怎么可以在法院里草草三、两句话就结束?”
  新娘不肯配合,无论他多想结婚都没用。
  “该死的家伙!倘若被我捉到了,非打他个半死不可。”他喃喃咒骂。
  “谁?”她听得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没人得罪他呀!
  “当然是那个幕后主使理赔事件的黑手。如果不是他弄出一堆棘手的问题,我们怎么会找不出时间结婚?”他吹胡子瞪眼睛的。
  他在迁怒呢!她倏然明白过来,而后再也管不住自己的笑声,最喜欢看他恼怒或抱怨的模样,丝毫不像“复天”的副总,更似个大男生!她的大男生!
  “你笑我!”他低吼一声,猛地将她拉进怀里,无比凶恶却又无比温柔地吻吮着她的芳唇。
  她安稳浸溺于他的情吻、深拥,羞赧的天性已来不及干涉此时的亲爱气氛,幽暗昏黄的包厢光线提供他们短暂的隐私。
  她切切感受着他如烈焰般焚烧的热唇,煨烫她的唇舌齿牙,灼烧她的情感心神,直到两人险些在胶着难解的贴合中无法呼吸,不得不拉开些许距离,重新让鲜冷空气流入萎缩的肺叶。
  两个星期!整整两个星期没能好好吻她、爱她、亲近她了。
  “我们走吧!回我那里去,别喝这劳什子茶了。”他抵着她的红唇呢喃诱引。
  “不……不行。”她极力平顺紊乱的呼吸。“我晚上还有事,今天下午找你出来是为了小琳。”
  “回我那里再说。”十四天的相思,他舍不得将偷得的时光用来谈论别人。热呼呼的气息随着唇瓣侵向她的肩颈。
  “别胡闹……”再闹下去,她真的会抵敌不住。“这件事跟你的公司有关。”再吻他一下以示补偿,而后狠心不理会他意犹未尽的表情。
  他又抗议了,半是因为自己的计谋无法得逞。
  “好不容易星期六下午可以抽空陪我,你偏想谈小琳和公事,玮玮,你真是——”
  “——越来越不爱我了!”老词,她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仔细听好,小琳要我问你,‘千秋科技’的理赔事件进行得如何了?”
  “千秋?”他压根儿料不到砚琳知晓这件事。“她为什么问?”
  “不久前她在温大哥的办公室里无意间发现‘千秋’的个案资料,大概是好奇吧!所以托我问问。”
  “温道安……”原以为“他们”起码得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不料“他们”的动作如此迅速,显然办事能力比他预期中高明许多。“除了‘千秋科技’,砚琳有没有提起其他的公司名称?”
  “没有。”墨玮抢在他陷入另一段沉思前抓回他的注意力。“究竟发生什么事?”
  最近常常觉得,在他的世界中有极大的部分她并不熟悉,甚至无法参与。偶尔,可可芳心会突然盈满无稽的恐慌,担忧她一回眸,他依然处在另一个她无法触及的天地,咫尺天涯。
  “怎么突然对我的公事感兴趣?”大手覆上纤纤柳腰,微微用力,芳软如绵的娇躯立时倚偎过来。
  “任何与你有关的事我都感兴趣,就怕你不耐烦告诉我。”扪心自问,这段聚少离多的感情仍然带给她极为深切的不安全感。
  “又胡思乱想了。”云开柔柔低喟,怎会不明白她的心事?
  将她隔于公事之外,本意在于不想让她多加操烦,不料产生了反效果,反而令她更加飘浮不安。
  对她的爱,包含着极重的怜惜成分。他想保护她、娇宠她、盖座城堡替她阻绝世上的风风雨雨,而今方知,与其给予她安稳,她毋宁更需要参与他的生命。
  “下个礼拜,我们找一天一起吃中饭,然后我带你回公司四处看看好不好?”他认为自己该找个机会弥补她。
  “嗯!”她欣喜地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刚才还觉得他孩子气,其实真正长不大的人是自己……
  “小玮?”包厢外突然传来意想不到的男音。
  “峰哥?”云开又惊又喜,拉开小门邀他进来。“好久不见,我回国之后找了你几次,但是都没遇见。最近还好吧?”
  “我前两天刚从大陆回来。”江峰摘下墨镜,盘腿坐在他们对面。“刚才一个小弟CALL我,说他看见小玮和陌生男人进来这家茶艺馆,所以我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
  云开心中马上明白,江峰显然拨出人手特别照看着玮玮,以免她们姊妹俩惹上麻烦,叫天天不应。
  墨玮的柔荑轻轻覆上江峰的手掌。“这几年来多靠峰哥的照料,前阵子我的公寓附近来了一群流氓,出入不太安全,多亏峰哥派人‘请’走他们。”
  江峰似乎被她的纤美柔荑弄得浑身不自在,低低咳嗽了一下,把手抽回来。
  云开眼中闪过了悟的光彩。玮玮太纯、太真、太美,懂得欣赏她的人不只他一个。
  “听说近几年峰哥的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他选择不太敏感的话题做为开场白。
  “还好,只不过开了几家年轻人吃饭喝酒的餐厅或酒吧,至于从前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早就不碰了。”江峰朝墨玮的方向瞄了瞄,他马上接到讯号。
  似乎认识玮玮的人都会直觉将黑暗面的事情掩盖下来,不让她触碰,有此“恶习”的人显然不只他一个。
  “既然你回国了,怎么没听见你们结婚的消息?”江峰盯着杯中晃漾不定的茶液。
  “我忙,玮玮又不肯公证结婚。”他板起脸来瞪她,却换回她吐舌头扮鬼脸的可爱表情。“搞不好得再拖上几个月!”
  届时你变成老姑婆可别怪我,他用眼神警告她。
  “还拖?你已经拖了人家八年了。”江峰显得颇不以为然。
  “我明白。”他忽然正色回答。“峰哥,你放心,我不会辜负玮玮的。从我认识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打定主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两个男人用眼神交换彼此无法言喻的深意。
  她属于我!
  我知道!
  “我——知道。”江峰的眼光重新移回淡褐色的水液中。苦苦的茶味,涩涩的……
  她隐隐然感觉某种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却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不解的美眸投向云开,一如以往,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臭家伙!迂回得紧!她忍不住暗骂。
  “对了,峰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他换个话题。峰哥黑白两道的朋友皆有,从前的人脉应该还留着,托他调查事情比找征信社管用。
  “你尽管说。”
  “我想弄清楚和自己身世有关的旧史。我生母叫‘瑞欣’,姓氏不详。”说到这里,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奇怪,我这个儿子也不晓得怎么当的。”
  既然他自己也承认了,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抬手清清脆脆地敲他一记爆栗。
  “噢!很痛耶!”他迟早会被她打成白痴。
  “你们两个别玩了。”江峰越想越好笑,云开显然注定了要栽在她手上。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对她缚手缚脚。“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他先瞟了她极为哀怨委屈的一眼,才回答:“我会派人送一张生父母的合照给你。另外,你不妨从温道安身上着手。”
  “他?”江峰怔愣的表情和墨玮如出一辙。自从八年前在机场见过温道安之后,他一直和那个人缘悭一面。“好,我心里有数。”
  他不再多说,戴上墨镜欠欠身离开。待他走远,墨玮才发难。
  “为什么调查温大哥?”
  “你忘记那天陈霞在疗养院泄漏的口风?”他提醒她。
  “我记得,可是……”她也说不上来可是什么,只觉得温大哥对她们照顾得无微不至,私底下调查他似乎有些……阴险。
  “你呀!就像刚孵出来的小鸡。”他摇头叹息,就着她的手喝下甘美乌龙。
  “什么意思?”她马上摆出一副“给我解释清楚”的恶妇状。
  “小鸡刚破壳而出时,直觉会将第一眼见到的动物认为是自己的亲人。你何尝不是如此?温道安在你生命中最动荡不安的时机出现,细心照顾你们姊妹俩,你马上对他推心置腹。”哪天被人卖了,她说不定还帮忙数钱呢!
  “难道温大哥不是好人?”她瞪起圆圆的眼睛质问他。
  “这年头又有谁称得上绝对的‘好人’或‘坏人’?”他鼓动太极拳,推拖得不露形迹。“不过我可不像砚琳那个傻瓜,空长了一副好脑袋,被人利用了还没发现。”
  “利用?”她呆呆瞪住他去柜台结帐的背影。
  砚琳受人利用?被温大哥?会吗?
  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竞争,竟连朝夕相处的自己人也不能信任?
  ***
  今天上医院做第三次复检,她的伤腿稍有起色,无需再缠上十来卷绷带,步履之间比起前阵子灵活多了。照理说,她应该非常开心的,然而她没有。即使知道她唠叨的父母下星期即将回台南,她依然板着难看的晚娘面容,活像某个人欠下她千儿八百似的,而这个人,当然就是“瘟生”。
  “你利用我!”她冷冷指控。尽管此刻她正站在他的地盘上,尽管他自愿载她去医院,尽管他替她支付所有医疗费用,他——依然该死!
  “你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利用?”他似乎认为她的指控很有意思。
  “别装了!”她杵在沙发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你故意让我看见那份‘千秋科技’的档案,替你泄漏消息给欧阳大哥,你当我笨得看不出来?”
  “是云开告诉你,我利用你?”他并未被她叉开腿的女流氓模样吓倒。
  “错!这种小事不劳旁人提醒,当天夜里我自己猜出来的。”她恨恨推他一把,坐进他身旁的空位。“我就说,凭你的精明能干,怎么可能‘不小心’让我瞄到机密文件?倘若你当真粗心到这等地步,‘复天’总经理的高位也轮不到你来蹲踞。”
  “聪明!”他按了按她的俏鼻。
  “你真的承认你利用我?”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做错事也不懂得诿过?
  “承认!”依旧笑吟吟的。
  她发觉他确实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无名心火立刻延烧成火焰山。
  “臭瘟生!”无耻之无耻矣!先赏他几拳意思意思!“我隐忍了好几个礼拜,就是为了给你自首的机会,没想到你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是我爱说,你果然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的大瘟生!”
  “喂喂喂!”他单手就制伏她两只细弱的手腕。“冷静一点,你的淑女风范呢?”
  “想见识淑女风范去找我老姊。”丢人丢大了!亏她自负聪明伶俐,谁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仍然不免掉进温老狐狸的圈套,不管!他非赔偿她的“名誉损失”不可!
  “你何必太生气呢?”他真的弄不懂她光火的原因。“虽然我利用了你,却没有为你带来任何损失啊!”
  “有,自尊心受损。”她气愤难平。“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好人?”他忍不住失笑。起码超过十年没听过人家如此形容他了。“是吗?在你心中,我真的是个好人?”
  现在不是了,她懒得回答他。“从实招来,你利用我的目的何在?你和欧阳大哥又在玩什么把戏?”
  冲着他对不起她这一点,他就该给她一个答案。
  “这种机密文件不方便让总经理以外的人过目。据我所知,‘千秋’的负责人与他有点交情,我碍于身份不能向他示警,只好请你帮个忙了。”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事情内幕涉及上千万的理赔金额,你怎么可能向敌人示警?”她嗤之以鼻。瘟生分明想当她是三岁小孩来骗!
  “琳琳,不要全盘否定我好吗?”瞧她不过犯在他手上一次,就恨不得想抽他筋、剥他皮似的。“你刚才还认为我是‘好人’呢!这么快就忘了?”
  “呸!我的确忘了。”这次不算!这回栽在他手上并非因为她的聪明才智不如人,而是缺乏了些社会历练,她当下决定尽快找份工作来琢磨自己,免得辜负了她的聪明脑袋。“我要走了,不劳你送!”
  她正欲往门口迈去,胳臂突然被他如钩的铁掌拉回去。娇躯受到反作用力影响,重重跌回他滕盖上。他哼也不哼一声,调整好她的坐姿,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四平八稳安置在他腿上怀间。
  她渐渐发觉,两人的姿势……很暧昧。脸蛋忽尔泛出热热的感觉。为了他脸红?天下头一遭!
  “真的生气了?”他的黑眸深不可测,温和笑颜的背后似乎还藏着某些难解的意味。“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
  她的心脏怦怦跳,半因他的凝视,半因即将到手的财富。大脑自动演算合乎实际利益的方式。钱、自尊、钱、名誉、钱、荣耀、钱……
  “赔偿多少?”她提出一个“建议售价”。“五千?”
  “好,就五千!”
  最欣赏这种人了!付钱干脆,永远不拖泥带水。她开心接过五张千元大钞,正要多谢他的关照,蓦然迎上他那副“我就知道可以把你搞定”的笑容。
  这下子,真的火了!
  难道他当真认为凡事可以用钱买通她?在他眼中,她一无可取、只懂得讨债,受人利用也无所谓?士可忍,熟不可忍,谁都可以这般看待她,唯独他不行!
  “我改变主意了,不、希、罕!”她撑起身子又想站起来,他依然不让她如愿。
  “不要钱,嗯?”他的脸孔离她好近好近,近得足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脸庞,近得足以看清他瞳孔中映照出自己,近得足以……触到他的唇。“既然不要钱,那么——这个如何?”
  他轻经吻上她。
  她惊讶得忘记反抗。
  他吻了她!他居然吻了她!她向来明白有朝一日自己会交个男朋友,和他牵牵手、抱抱腰、亲亲嘴,甚而发生肌肤之亲。但,不是和他呀!不是和温道安!
  自来,他总像个长者、像个大哥般照拂着她……
  他,像大哥?心头反覆辩证的语音悄悄低了八度。是吗?
  忽然觉得好无助,自小到大从未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他温暖的唇在她纤滑的脖子上印下轻吻,缓缓移到细腻的肩膀,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肌肤令她打了个哆嗦,她无助地推撼着他。
  “放开我!”虚弱无力的语气几乎令她不敢相信是发自于自己的口中。
  而他也真的乖乖听话地放开她。
  为什么他要吻她呢?难道他不知道,这个突兀的举动会对两人熟稔自在的相处造成多大的影响?现在她又该如何做?仿效八点档连续剧的女主角,戏剧化地甩他一巴掌?
  抑或,装出一副老练沉稳、经验丰富的表情,赞美他“你的技巧不错”?还是——
  她没能来得及思考下去,大脑已然自动做出回应。这个反应吓了他一跳,也让她自己觉得莫名其妙,事后回想起来甚至觉得糗毙了,恨不得杀他灭口以免泄漏出去。
  她,杜砚琳,膝盖发软,竟然滑到地毯上放声大哭!
  ***
  顶楼会议室,三名与会者的身份和上次相同,表面上的气氛依旧生疏有礼,实则暗潮汹涌。
  “有眉目了?”云开啜口保温杯里的热茶。
  “你们对两家理赔公司的负责人了解多少?”晏淡然问道。
  “‘千秋科技’的负责人叫王海涵,‘欧影’的负责人则是方中信。”云开快速背出脑中储存的背景资料,从两人包尿布开始,到成立公司为止。“这样的了解程度你满意吗?”
  “厉害!”晏微笑。“不过,我是问,你们对幕后真正的负责人了解多少?”
  “你是说——”云开瞟向温道安,他的眼神仍然毫无焦距地停伫在粉墙上,心神不属的。
  “不错,两家公司持有绝对优势股份的大股东身分不明。”晏翻开档案夹研究道。
  “三年前‘欧影贸易’经营不善,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流入外人手中。这位‘外人’透过瑞士的私人帐户流动所有资金,我无法由银行方面查出帐户的开户者是谁!‘千秋科技’则一开始便由隐形人遥控,但王海涵也握有实权。”
  “‘千秋’成立于四年前。”云开摸着下巴沉吟半晌。“也就是说,两家公司由幕后人物主导的时间相距不到一年。”
  “而且他们分别在六个月内加入本公司的投保阵容,又同时在一个月内先后出事,你们不觉得有太多巧合了吗?”晏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们。
  “的确。”根据以往经验,太多巧合同时发生,通常表示事情有问题。“我觉得关键点仍然在于查出那位居中穿针引线、把陈家也扯进来的神秘人物。你觉得呢?道安。”云开唤了他好几声。“道安?道安?”
  “啊?陈家的公司不就是‘亚诚企业’吗?”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其他两人都觉得很新鲜。温道安居然也有工作不专心的时候,实在太有意思了!应该收门票开放参观。
  “没事,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请继续。”他清了清喉咙。对于他无意透露的事情,抬出满清十大酷刑逼问也没用。
  尽管如此,晏仍旧多看了他两眼,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公事上。
  “辛先生,你对‘江峰’这号人物有没有印象?”锐利眼神掩藏在浓密的睫毛下。
  “当然,他是我学生时期认识的朋友。”他看起来充满疑惑。“不过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联络了,你怎么会问起他?”
  晏笑吟吟地推理道:“江峰在道上混的时候,凑巧和王海涵有些交情。听说这位大哥大对杜墨玮小姐颇为殷勤,而杜小姐则对你情有独钟。你看,江峰岂不是有很好的理由因妒生恨,鼓动王海涵讹诈保险金,藉此对你展开报复?”
  “你在暗示江峰是‘千秋’幕后的主使人?”温道安开始深思这个可能性。
  “我不相信。”云开显得颇不以为然。“如果江峰对墨玮有任何幻想,墨玮不可能看不出来,也不可能不告诉我。”
  “我只是循线推演而已,既然你没有同感,那就罢了。”晏不打算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做无谓的坚持相反驳。“我先告退。”
  他留下部分资料,径自起身走出会议室。
  “太荒谬了,怎么会把所有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全扯进来了?”云开忍不住低咒。“道安,你曾听过砚琳提起江峰吗?”
  “砚琳?”这个名字倏地拉回他飘散的注意力。为何连在公事场合她的名字也会干扰他?“不,没听她提起过。”
  “我想也是。”云开的眉毛拧得死紧。“连我都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了,小琳怎么会和他有所牵扯?”
  “可不是吗?”温道安喃喃同意。
  两人陷入沉默,各自游荡于自己的思绪中,也各自猜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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