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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硕王府硕亲王暨思麒贝勒、亭兰格格到!”
  中堂惠大人府邸门前一声洪亮的吆喝,沿着大门一路伸展进去的侍卫们,千多人轰然同声相应,一直传达喧腾热闹的正厅大院中。
  “硕王爷!”一个白发苍苍的斯文官爷满脸喜气,双手拱礼迎上前去。
  “恭喜惠大人,这是犬子和小女。”硕王爷回手拱礼。
  “祝中堂惠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思麒和亭兰当下行礼,周围一大群贝勒、格格,叽叽喳喳的把注意力全转移到他们这一对俊兄妹身上。
  “好好好!”惠大人两颊泛着健朗而开怀的红光。“好俊俏的一对孩子,硕王爷好福气。”
  “不敢当。”硕王爷嘴上这么说,脸上倒是一副当之无愧的得意笑容。
  两位大人进正厅内入座候宾之后,院里的一大票少爷小姐们才一窝蜂的全拥上来。思麒一堆,亭兰一堆,以他俩为中心簇拥出两堆热闹的人潮。
  “思麒贝勒,难得大伙有机会在朝堂之外碰到,可得好好儿聊聊。”
  “亭兰格格,人家等你好久,一直怕你不来,那我一定会提早退席,去你家找你玩。”
  “亭兰格格,咱们来下棋好不好?教我们几招嘛!”
  “哇,格格今儿个戴的绢花是大牡丹,跟格格好配喔。我也有一些,可是戴起来就没这么美。”
  “格格,你组的弈茗诗社何时再聚会啊?我一直苦等着再和你闲聊的机会都……”
  “亭兰格格……”
  一大窝人咕咕呱呱的围着他们转。思麒最受不了这种场合,转身就踱到别的地方去,完全不给人颜面;亭兰可就不同了,对这种情况是如鱼得水。
  她像是天生的偶像,专门给人崇拜似的,只要有她露面的场合,就免不了这种前簇后拥的热闹景象。
  “别在这儿嚷嚷,忽略了主人!”亭兰一开口,尊贵气势慑倒所有人,俨然成为姑娘们的意见领袖。“琉璃姊姊、玲珑妹妹。”她落落大方地牵起与她年龄相仿的惠大人的两个女儿,转头对身旁的众家格格们说:“咱们这一大票人去花园里嚼舌根吧。这里是人家恭迎宾客的地方,咱们聊天归聊天,可别碍着贵客进门。”
  一大群衣香鬓影、飘着水粉味的女孩兴高采烈的跟着亭兰的身影离去,留下一票也想跟去凑热闹、亲近亭兰格格的世族公子。
  “哎,女人家就是这样。”
  “就是啊,只会在人家身旁又叫又转的。”
  这些男人话是说得很帅,但全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无聊心态。若非他们把自己的男人尊严摆得比天高,拉不下脸来跟格格们一块凑热闹,只怕亭兰稍微回头朝他们勾勾手指,他们早就乖乖的黏在队伍后头,全都跟上去了。
  “瞧亭兰格格那股狂傲劲儿,简直比主人还威风!”一个矮胖的少爷不屑的讥诮。
  “她哪儿狂哪儿傲啦?”这群不被亭兰放在眼里的男人扬起一阵嘲讽的笑声。
  “没瞧她指挥来、指挥去的德行吗?亭兰格格在此也不过是个客人而已,可你们瞧她方才端起的架子,好象这儿的主人全听她指使似的。”矮胖少爷哼哼冷笑。
  “怎么?她指挥一下大伙前呼后拥的乱局,碍着你了吗?”
  “我这是主持公道,为大家抱不平。”矮胖少爷豪气万千的拍拍肥满的胸脯。“场面再怎么乱也有咱们男人坐镇,哪有她狂傲指挥的余地!”
  “凭你们也坐镇得了亭兰格格的气势?”那人爆出不屑的讪笑,“该不会你们没被她指挥到,就皮痒不爽,觉得心里不痛快吧?”那人愈说笑得愈嚣张。
  “放……放肆!是……是哪个家伙,竟……竟敢对本少爷如此出言不逊!给……给……给我站出来!”
  “好大的口气!”一个清脆的合扇声响起,随即在退开的人群中留下一个纤长俊逸的身影──高了矮胖少爷两个头。
  “刚才说要我站出来的,是哪一位?”那人嘴角微扬,目光犀利却闪着戏谑的光芒,执着合扇悠哉问道。
  “啊!宣……宣……宣慈贝勒!”矮胖少爷抖着两手拱礼道歉,“不……不知是宣慈贝勒,得……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包涵?”宣慈冷眼斜睨,不屑地哼笑,“可以。我会找个时间想想法子,该如何‘包涵’你对亭尔及我的无礼冒犯。”
  “宣慈贝勒饶命!我……我下次不敢了!宣……宣……”
  宣慈以扇打贴在矮胖少爷又抖又哭的脸上,“放心吧!我又不会要了你的命。”顶多扒你一层皮而已。他咧出阴阴的俊美笑容。
  “谢宣慈贝勒!谢宣慈贝勒!”
  宣慈根本不把他的连声道谢与叩首放在眼里,只专注的盯着亭兰远去的方向。
  他方才冷傲的眼神一转,热切的凝视着远处花园里的翩翩彩衣,鲜丽倩影。嘴角微扬,流露兴味盎然的潇洒笑容,他大手一抓,就将身后一位正在幽幽赏景的男子拉到身侧。
  “宣慈?”那男子虽有功夫底子,但也没料到宣慈会对他突然出手。“你……喂!你要拉我去哪儿?”他边笑边疑惑的被宣慈拉着跑。
  “咱们去花园吧,元卿。我亲自捉蝴蝶给你瞧瞧!”宣慈头也不回的开心撂话,健步如飞,活像赶着去投胎似的。
  “捉蝴蝶?”他们身后留下的一堆男人怪声怪叫。
  当今朝堂上的一代红人御猫贝勒,不知代皇上在暗中调查办理多少重大任务,今日竟然牵着一个男人,开开心心的去“捉蝴蝶”?
  只有被他拖着跑的元卿知道这只御用笨猫在打什么歪主意,贼兮兮的在宣慈背后窃笑。
  △△△
  “亭兰格格,你都用哪卖的水粉胭脂?怎么肤色看来这么晶莹剔透,白里透红,真教人羡慕。”一个格格沉醉的望着亭兰。
  “哎哟,亭兰格格这是丽质天生,不用水粉都迷人。”
  “对呀,瞧!”一个福福态态的格格伸出油白肥满的手。“我和亭兰格格的指甲上是同样的绯色,可是不管怎么比,就是逊了亭兰格格一大截。”
  “哇……亭兰格格的手指好纤白修长。”一窝女人叽哇乱叫。
  拜托,就只是十只手指头而已,有那么好大惊小怪的吗?亭兰没力的任她们惊叹。
  几个初次上京城拜寿、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千金,头一次看见亭兰这等世袭贵胄的豪门之女,气势非凡、艳冠群芳。这些姑娘们全看傻了眼,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着像仙女下凡的绝色格格。
  “亭兰格格,我……我们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炫丽的美人。”崇拜的叹息中隐含颤抖。
  “你们别老在我身上做文章好不好?”亭兰不耐烦的坐在凉亭石椅上嘀咕,“琉璃和玲珑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你们怎么不拿她们俩来做文章?”
  老是拿她的美貌当话题,亭兰从小听到大,听都听腻了,怎么不拿其它人来做文章呢?
  “我们姊妹俩平庸得很,怎能与亭兰格格你相提并论。”个性温婉淳厚的玲珑连忙摆手摇头。
  “啊,你们两姊妹当然也是美人呀。”另一位格格勉强的说。只是她们的模样虽然不输亭兰,但亭兰喜怒分明的鲜烈性格,加上爽快的脾气,就是会散发出一股撼人心魂的强烈魅力,让她艳上加艳,令人情不自禁的产生倾慕之心。
  亭兰两眼一翻,真快败给这些软趴趴的姑娘们了!
  “亭兰,原来你在这儿,我找得腿快断了!”
  突然一个豪迈爽朗的女孩放声大笑大喊,直朝凉亭这儿奔过来。
  “芙蓉!你这只大懒虫,明明就是来迟了,还敢假装迷路!”想拐她?哼,她亭兰可没这么好骗。
  “好家伙,你连我的底牌都掀了,这么不给我面子。”芙蓉一屁股坐在人群间的空椅上,横着修长的手就拧了亭兰脸颊一把。
  这可吓坏了其它小姐们。
  “你这男人婆,竟敢吃你姑奶奶的豆腐!”亭兰笑着快指一弹,直打向芙蓉那只毛手的手肘麻筋。
  “嘿,有进步喔!”芙蓉比她更快一步的擒住她攻来的玉手,朝外转半圈,就把亭兰一只手的力道全困住了。
  “会痛耶,你玩真的啊,芙蓉?”亭兰的腕关节完全被芙蓉卡死,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管他玩真的玩假的,看你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就想耍一耍。”芙蓉放开亭兰,不忘顺势又拧了她另一边脸颊。
  “芙蓉,你好大的胆子!”亭兰又笑又气的胡乱捶起来。
  “瞧你这水做的肌肤,捏起来又细又嫩,真舒服。”芙蓉轻轻松松闪躲掉亭兰的乱拳,左拧右拧的玩得不亦乐乎。
  “别闹我了啦,否则我真的翻脸!”打不过人家,就翻脸示威给人家看,这是亭兰耍赖的不二法门。
  “亭……亭兰格格,这位是……”惠家两姊妹怯生生的开口,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怪异到了极点。
  娇贵艳丽的亭兰格格,一个大伙只敢把她捧在天上崇拜的绝色少女,居然被一名莫名闯入的英气女子逼来逗去,简直是在拿亭兰格格当娃娃耍着玩。
  怪的是,亭兰格格竟完全不以为忤!
  “她呀,她是……别闹了!”亭兰拨开芙蓉那只还在乘机搞怪的魔掌。“她是左大人的掌上明‘猪’,左芙蓉。”
  “你‘珠’字喊那么用力,当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心机?”芙蓉挑眉,贼贼笑着。
  “嘿,你去慢慢猜吧!”亭兰吐吐舌头,做了一个自以为很有威胁感的鬼脸。
  那副可爱相,令花丛后躲着的人不禁噗哧一笑。
  “啊……对不起,失态了。”在座的惠家姊妹也不好意思的收起刚才不小心爆出的轻笑声。
  “哎,兰儿,你有瞧见豫王府的宣慈贝勒吗?我和阿玛抵达此处进门拜寿时,亲眼瞧见他哩!”芙蓉像个男孩似的,端着一副豪迈的架式。
  “瞧见他又怎样?”她连用鼻孔哼他都算是抬举他了。
  “宣慈那家伙长得还真俊,除了你那两位麒麟哥哥外,我看过的男人称得上俊逸的,大概只有他吧!”
  亭兰做出呕吐状,“我说芙蓉格格,你看过的男人还真是少得可怜,连宣慈那副德行也配叫‘俊逸’?”
  “不会啊,宣慈贝勒的确满好看的呀。”千金小姐们中传来阵阵抗辩的声音。
  “亭兰格格有元卿贝勒那样一位未婚夫,当然不会把其它男人放在眼里。”惠家姊妹边说边指挥仆役们上茶点。
  “元卿贝勒他呀──”芙蓉一见点心上桌,抓了喜欢的就往嘴里塞。“他不行。他太秀气、太漂亮了,没什么男子气概。”
  “你的男子气概分点给他,那就天下太平了。”亭兰开心的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小甜点。
  “还是宣慈贝勒够魄力,不仅仪态尊贵,俊美阳刚,家世又显赫,乃当今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号称‘御猫贝勒’。”芙蓉两手环胸,颇有见地的摇头晃脑。
  “是啊,专门在皇上跟前喵喵叫的笨猫咪。”她不屑的咬一口酥皮饺。
  “亭兰,你怎么这么讨厌他呀?”芙蓉的抱怨声换来不少她身旁宣慈爱慕者的赞同。“虽然你家和豫王府交情颇差,也犯不着这么讨厌他吧。”
  “我不讨厌他,难道还爱他不成?”哼!
  “你爱我是无妨,可是别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嘛,教我挺难为情的。”一个慵懒的笑语自花丛后逸出。
  “谁?”芙蓉抢先一步回头喊。
  亭兰本来也打算威风八面的大喝一声,可是来人的声音她一听就吓一大跳,满嘴的食物全梗在喉头。
  “亭兰格格!”惠家两姊妹连忙替她拍背倒水。
  “你还好吧,格格?”姑娘们全拢过来。
  “你……咳咳,你……”亭兰每一开口就咳得半死,手指着那人不住的抖着。
  “你没事跑来这里干什么,宣慈贝勒?”芙蓉干脆代亭兰发言,“咱们女人家喝茶聊天,男人来凑什么热闹?”
  “噢,是这样的。”宣慈摆出倾醉万人的俊美笑容,不慌不忙的把身后的人拉出来。“元卿想过来找他的未婚妻。”
  “找亭兰?”
  “是啊,我陪他一起来。”宣慈把手亲密的搭在元卿肩上,两人像“好姊妹”似的靠在一起。
  亭兰边呛咳着边抬起眼来,一看到宣慈那张“风情万种”的笑容就浑身不舒服,连忙收拾起方才狼狈的模样,故作不屑的睥睨他,继而刻意忽视他,转向元卿。
  “元卿,你找我干嘛?”
  “对啊,我找她干嘛?”元卿斯文有礼的向宣慈请教,只不过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邪气十足。
  “来找亭兰聊天啊。”宣慈不怀好意的回元卿一个警告意味浓厚的笑容。“你不是说要和她谈谈探险的事吗?”
  “喔,对。”元卿乖巧的奉命行事。“亭兰,我来找你聊天,顺便跟你谈谈探险的事。”
  “到底是你要跟我聊天,还是宣慈逼你来跟我聊天的?”亭兰一眼就看穿宣慈拿元卿当幌子的把戏,表面上生气,内心却为自己的精明暗感自豪。
  与其说是亭兰聪慧过人,还不如说是元卿在刻意拆台,才让她识破了宣慈的伎俩。但她从小就对自己的才华充满自信,总认为自己除了一张漂亮的皮相外,其实内在也满含智能的光华。
  亭兰自负的斜着眼角挑衅宣慈,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还以把戏被她识破的窘态,反而流露令她心悸的深深凝视与笑容。
  “你……你到底想要跟我聊什么?”她架子是摆得很高,可是神情相当不自在。
  这个空有一张俊秀脸蛋的家伙,干嘛这样盯着她猛瞧?干嘛还扬起那么魅惑人的嘴角直笑?他那双眼,简直是生来勾引女人的嘛!看来芙蓉方才说的话倒还有几分真理,这家伙长得的确是满好看的。
  “我很想多聊聊你的事。”宣慈低沉慵柔的嗓音撩拨着她情窦初开的心,她根本忘了说要来和她聊聊的应该是元卿。
  “本格格的事……哪轮得到你来聊!”本想回眼狠狠一瞪,却在回眼的一刹那,她的视线又被宣慈的双眸攫住了。
  干嘛老在看我!亭兰又羞又恼的用水汪汪的琥珀大眼瞪着宣慈。
  这个死不要脸的色猫,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张狂的直瞅着她不放。他竟敢瞪她?好啊,来比嘛,看谁“睥睨”对方的功力比较强!
  亭兰倔强的架式令宣慈颇感惊讶。通常在他这般深情款款的凝视下,最常见到的反应,都是姑娘们脸红心跳地逃开他灼热视线的模样。亭兰居然敢正面向他的魅力挑衅,有趣!
  就这样,亭兰与宣慈遥遥对峙,盯着对方。亭兰一副“瞪输你,我誓不为人”的火爆德行,宣慈则是一副被挑起狩猎兴致的备战模样。不禁让人想看是这位绝艳悍烈的格格先压倒宣慈自负的气势,还是宣慈这位御猫贝勒会先擒倒这只狂傲的蝴蝶。
  “这……点……点心来了,各位请别客气,尽管用吧。”惠家姊妹连忙招呼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诸位小姐。
  “啊……对,对,我有点喝了,给我来杯茶吧。”
  “我……我也是。”
  “他们……宣慈贝勒他们……是不是也要来一些……”
  姑娘们均尴尬万分,故作没事似的想打破僵局,却发现彼此的神态都极不自在,说话也不自觉的结巴起来。虽然大家都很努力的想把气氛转回来,可是每个人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那瞪眼对峙的两人身上。
  亭兰不是听不见周遭的嘈杂声,不是感觉不到身旁人们好奇的眼光与窃窃私语,可是这一切竟都被宣慈所辐射出的迫人魅力掩盖下去。
  刚才芙蓉好象说过,除了她那对双生哥哥之外,称得上俊逸的男人,大概只剩宣慈了。俊逸?多简陋的形容词!她觉得这男人简直浑身上下泛着魔力,浓眉下精睿的大眼宛若深邃的黑泉,看久了似乎会把人的神智都吸进深不见底的泉流里。尤其是他唇边那似笑非笑的微扬角度,魅惑的勾勒她的心弦。
  一股奇异的燥热突然自她体内隐隐燃起,渐渐抽紧她的气道。怎么呼吸会愈来愈困难了?不只气不顺,好象心脏也因缺氧而更加剧烈狂跳。好想……好想逃开他的视线范围……
  不行!看到宣慈眼中一闪而逝的胜利光芒,亭兰宁死不服的好胜意志又加足了她的拚劲。这个只会用眼睛勾引女人的色猫,休想这么轻易的就摆平她!
  亭兰的一切反应全看在宣慈细密观察的眼里,他不是没碰过对他火热凝视还以冷峻对待的女人,但他一眼即识破那些都是女人们想引他注意的反向手段。那些女人的内心早已对他渴慕如火,却硬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贞烈态度,他岂会不明白?可是亭兰却不同,非常不同……
  凝视她逐渐绯红的柔嫩脸庞,与呼吸起伏愈来愈短促的胸口,他的心底涌起一阵骚动,火热的感觉蔓延到唇齿间,令他口干舌燥,下意识的缓缓以舌尖滋润那两片性感的薄唇。
  这个小小的动作重重地震撼着亭兰。她发觉宣慈舔舐双唇的动作,让他线条优美的嘴型更加煽惑魅人,彷佛他正在用唇舌勾引着她,前来探探这神秘的魔力能带给她多大的惊奇。
  她也觉得好渴、好热,可是双眼就是舍不得移开。之前她还想逃避,现在则是不想移去。不晓得为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不听使唤,只能贪恋的在他脸上游移,愈看愈痴迷。
  他真的很好看,不是只有表面的好看,而是一种带有魔性的诱人魅力,让人不由自己………
  “探险之事,你觉得如何?亭兰。”
  “啊?”她倏地回神,“什么?”
  她这一收眼,才发觉到局势有多尴尬,所有的人全都局促不安的围在周围看她。她身旁的芙蓉一脸扼腕的样子,好象什么高潮戏被中途打断似的,而与她对立的宣慈身旁的元卿──
  “啊!”亭兰失声叫道。
  元卿深沉而神秘地一笑,静默的凝视她羞惭而慌张的面容好一会,“我说探险之事,你觉得如何?亭兰。”
  “探险?你们要去哪儿探险?”芙蓉兴奋的接下话题。方才一场正进入高潮的“对眼”好戏被人打断,坏了她殷殷期待的好兴致,现在多了个新鲜的话题进来,刚好可以填补方才的失望。
  “对啊,我们要去哪探险?”元卿淡淡的把问题丢回宣慈头上──这本来就是宣慈挑起的话题,他只负责被拖来当幌子用。
  宣慈斜睨元卿不怀好意的冷笑一眼。他早就知道元卿这精明家伙不会乖乖地任人当白痴耍,却没料到他拆台的功夫竟然这么到家。
  “去城北鬼宅探险!”
  “城北鬼宅?!”周围的千金小姐们全都花容失色的叽哇乱叫,好象光说这四个字就会有鬼出现似的。
  亭兰根本没心去听大伙在嚷叫的事情,也不敢再回头面对她背后那对依旧灼热盯着她的眼眸。她没这个心情去承接宣慈的挑逗了,满脑子都是羞愧不已的自责──
  元卿就站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紧盯别的男人!而且还看到失了神!
  “鬼宅!天哪,那里才出事没多久,你们居然敢去?”琉璃的脸色一片惨白。
  “对呀,运气好的话,顺便捉两只小鬼给你们瞧瞧吧。”宣慈说得像是出外旅游,顺便带份当地土产回来似的。
  他表面慵懒自若的虚应着,双眸却仍犀利的盯着躲在芙蓉身后的娇贵身影。
  “宣慈贝勒,求求你别再说什么小鬼、土产了!”一位胆小的姑娘吓得捂住双耳,失声高叫。
  “真……真的有鬼吗?”芙蓉兴奋得结巴起来。
  “我也不晓得。”宣慈的眼光越过雀跃的芙蓉,直盯着她身后的人影。“那宅子里只不过最近有不少人冤死其中,大概会有几个魂魄留在那儿,舍不得走吧。”
  “真的?”芙蓉乐得几乎跳起来,转头就问惠家姊妹,“玲珑妹妹,听说你灵感特好,又有阴阳眼。那鬼宅真有鬼出没吗?”
  “这……我没去过,我不知道……”她恐惧的摇头,摆明了她不想去,也不想知道。
  “好象挺有趣的。”元卿右手抵着下巴,沉思浅笑。“好,决定了!宣慈,你拟个时间吧,咱们就去鬼宅闯一闯。”
  “好耶!”芙蓉忘形的击掌叫道,“喂!姑娘们,那你们也一起……”
  芙蓉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千金小姐们全吓得一哄而散,芙蓉殷勤相邀的手势和笑容凝在半空中,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亭兰格格,你呢?”
  一听到这具有魔性的慵懒嗓音,亭兰背脊的寒毛都起立致敬,却不敢转头再次面对宣慈那双“猫眼”。
  “喂,兰儿!”干嘛老躲在她身后啊!芙蓉一把拉她出来。“你也去吧!咱们刚好四人凑成一组探险队。”
  “去……去哪里?”她像是突然被揪山洞外的小老鼠,不安而慌乱地瞟向元卿。
  “城北鬼宅啊,你刚才都没在听吗?”芙蓉不解,她的背有宽厚到可以拒绝一切音效的干扰吗?
  “城北鬼宅?”亭兰惊天动地的高声一吼,吓得枝头鸟儿差点失足摔落。“没事跑到鬼宅去干嘛?”
  “探险啊!”芙蓉真快被亭兰的心不在焉气到想“巴”人!
  “什么险不好探,跑去鬼宅探个什么劲儿!”她不爽的怒喝。
  “你怕吗?”亭兰身旁的一个慵懒笑声暧昧扬起。
  她恼火的转头狠瞪,“那有什么好怕的!本格格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刚正不阿,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怕鬼。
  “那就去嘛!就咱们四个去闯闯鬼宅吧!”芙蓉始终都是最兴奋的一个。
  “我……我这……”糟糕,这个进退两难的台该怎么下?“咳!很不巧,我那天有事,没闲情和你们──”
  “我们闯鬼宅的时间还没定。”
  宣慈这只臭猫!亭兰气死他这句戳破她牛皮的毒话,两眼怒火几乎要喷爆出来,来个“碳烤御猫”!
  宣慈神情得意地享受她嗔怒的娇靥。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晚就去。”芙蓉开嗓提议。
  “不行!”亭兰猛然一喝。
  “为什么,兰儿?”
  “今天……呃,今天……”亭兰脑筋飞快地转着,满头冷汗。“今天是惠大人寿筵,我们每个人都喜气冲天的,跑到鬼宅去不把鬼都吓光了才怪,还探什么险、试什么胆量?”
  “是吗?”宣慈那双狡黠的猫眼彷佛看透了亭兰的心思。“那三天后子时城北鬼宅见。亭兰格格,你敢是不敢?”
  “本格格有什么好不敢的?”这几乎是亭兰一受挑衅就狂暴涌起的本能反应。只是话一出口,她心底立刻反悔。怎么这么冲动?这下可怎么得了?
  “好啊!”芙蓉几乎乐翻天,“那咱们是不是要各自打点些装备?像提灯的小厮啦,或是画些符咒……”
  “这些不急。”宣慈以眼角轻轻瞟了芙蓉一下,“等我跟元卿把细节规画好,自会差人通知你。”
  “好,可是你们别毁约啊!”芙蓉看过太多没胆男人的冒险计画,都只是说说而已,等到要做时,却又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毁约?”宣慈冷哼一声,转向芙蓉。“我倒想看看当天毁约的会是谁。”
  什么话!这态度摆明了是在嘲讽她。芙蓉暗忖。
  “行,要嘛干脆来赌!若我那天不到,我左芙蓉会变成男不男、女不女,阴阳交错大怪物!”
  “我爱新觉罗宣慈若是当日不到,愿从市街城门一路跪地磕头,直到你左家大门口。”他冷冽的撂下赌咒,然后回头瞪向亭兰。“你来见证,亭兰格格。”
  “我?”亭兰的脸色倏地刷白,“关我什么事了!我……”她还正打着当日第一个叛逃的保命主意,哪能留下来当见证。
  “成,兰儿,就交给你了。”芙蓉豪气震云霄地交代着,一掌重击在亭兰的肩头上。
  “可是我……我……”我想逃啊!
  “我会陪着你一块儿见证。”在一旁一直不作声的元卿突然开口。
  “你?”亭兰吓得嘴巴大张。元卿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最清楚她极端怕鬼的要害。“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我报复你什么?”元卿悠悠轻笑。
  报复她竟然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害他这位未婚夫左右为难,立场尴尬啊!
  元卿只是斯文优雅的浅笑,他知道亭兰在想什么,可就是不给她明确答复,让亭兰自个儿担忧揣测,被自己的罪恶感搞得焦头烂额。
  一个仆役跑来传令,请格格、贝勒们至大厅入筵席就座。芙蓉开开心心的拉着亭兰轻快奔去,根本没把亭兰一脸惨兮兮的“哑巴吃黄连”模样放在眼里。
  “你嫌人家碍事,也犯不着这么明显的把情绪摆在脸上。”元卿和宣慈安步当车的慢慢走着,无奈地朝宣慈低喃一句。
  “你在打什么哑谜啊?”宣慈还笑着装笨。
  元卿轻轻一叹,“闯鬼宅的探险计谋,只怕原来并没有把芙蓉格格算在内吧。”
  “是没打算让她加入。谁晓得她胆子比男人还大,说闯鬼宅非但不怕,还得意忘形的活蹦乱跳。”宣慈不屑的一哼。他想擒的只是耶只蝴蝶,哪会料到多出了一朵芙蓉来凑热闹!
  “别太过火。”元卿话带玄机的忠告一句。
  “你是指我‘解决’芙蓉这朵障碍的手段吗?还是──”宣慈半讽半笑的斜睨着元卿清雅温文的俊容。“警告我别太明目张胆的公然调戏你的未婚妻?”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亭兰还无妨,若是你只想玩玩、调戏一番而已……”元卿优雅的双眸闪出一道寒芒,“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可玄了。如果不是真心的话,就别靠近亭兰?
  “你不怕我真的抢走她?”宣慈看不透元卿心底的意图。
  “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元卿得意的呵呵笑着,扬长而去,远远的停在花丛石道上回眸凝睇着宣慈。
  一想起那火焰般鲜丽霸气的小美人,宣慈立即陷入沉思,回想她怒气冲天瞪视他的模样、被他的凝眸而撩拨起少女情怀的纯真反应、一览无遗的坦率表情和悍直个性……他情不自禁地微扬嘴角。原以为她这样的小女孩,简简单单就可钓上手,现在他更加满意这项游戏的挑战性。宣慈沉醉的眼神中霎时闪过一道光芒。
  元卿静静地打量着,他知道这是猫儿真正猎性大动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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