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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幕才低垂,街上的车声却鼎沸了起来。
  浅野芷茜走出大楼,踩着一双高跟鞋有条不紊地走在充满了匆忙人群的行人道上,想着今晚她一个人该到哪里打发晚餐的时间才好。
  原本和她约了要一起去吃饭、喝点小酒的同事临时有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同事的男朋友突然找同事出去约会,同事便非常重色轻友的把她给抛弃了,唉,关于这一点她其实是一点抱怨的意味都没有,毕竟她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只不过现在她一个人该做什么呢?
  不想太早回家面对一室的冷清,更不想为了饱餐一顿弄得小套房内油烟四起,而事后又得花上一整个周末的时间去清理,所以惟一两全其美的方法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上个把个钟头,顺便解决今晚的晚餐了。
  OK,这个办法的确是好,可是问题是她该到哪里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呢?
  离家到东京工作已经三年了,一个人度过无聊的夜晚对她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可是自从认识他之后,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却成了困扰。因为有了个自己倾心去爱的男人后,在面对其他男人的搭讪与追求时,不可讳言的这就成了一种压力与困扰,而她不想在下了班之后还得继续绷紧神经。
  从来就知道自己长得不错,虽称不上美艳动人却异常有异性缘。鹅蛋脸、白里透红的肤色,加上端正灵巧的五官,尤其每当笑起来连眼睛都会笑的微眯双眼,纯子就曾经说过,用一笑倾城四个字来形容她的笑容是再适合也不过了。
  突然之间,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从她嘴角边扬了起来。
  一笑倾城,她记得当初他就是用这句话做为他们之间的开场白的。
  那夜她也是被同伴抛弃,一个人孤单的坐在吧台边喝啤酒发呆,而他的声音就这样低沉感性的插了进来。
  “一笑倾城,有没有人用这四个字形容过你的笑容?”
  突然闻言,她转头望向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的陌生男人,那是她头一次见到他,也头一次见到所谓的狂傲究竟是什么样子。
  “我可以坐下吗?”他以下巴指着她身边的空位,居高临下的对她扬眉笑问。她的个性是标准的外柔内刚,耳根子却又很软的那一型,所以在面对男人向她搭讪时,刚开始是绝对不会拒绝人、给人难看的,不过接下来如果对方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或是让她忍受不了的话,她也会毫不留情的让对方吃不完兜着走。
  不过说也奇怪,在面对眼前这个虽然礼貌却满身充满傲气的男人,她却有股莫名其妙想一挫他傲气的冲动。
  “如果我说不行呢?”她冷淡地说。
  傲气,什么叫傲气?
  结果果然如她所料的,他并没有因此知难而退,反而朝她露出一个几可令所有女人为之屏息的笑容。
  她怀疑像他这种男人,有必要去向女人搭讪吗?他应该是那种可以跷着二郎腿等着女人向他搭讪的人吧!
  “那可就让我为难了,因为我若让像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姐独自坐在这里喝酒的话,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所以你是否能改变主意可怜可怜我呢?”
  她没有说话,而他则再次如她所预料般的坐人她身旁的空位,他不是一个容得下别人拒绝他的男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葛木辉,他的名字,一个狂傲如风的男子,而既是风当然抓不住,反之若抓得住的又怎可称之为风?
  也许这就是她倾心于他的最大因素。
  风,抓不住,所以从认识到与他交往的这两年来她始终抓不住他,事实上也未曾觊觎过想抓住他。毕竟如果风不止,又有什么力量可以让它停驻呢?强摘的果实不甜,强求来的爱情当然也幸福不到哪里去,所以有缘则聚无缘则散,她一向都是抱持着这种观念的。
  而与如风般的他交往则更是需要如此,否则她大概会很痛苦吧。
  交往两年,她从来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联络,都是他主动而且不定期,或者该说他心血来潮时就会到她那儿住上一两天吧。她知道他还未婚,却不知道他有无未婚妻或其他女朋友,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虽然她把他当成了男朋友,并为了他对其他追求者敬而远之,但是以他对待她的态度看来,她始终存有质疑,她到底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或者该问他们俩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
  他对她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当然,她所说的好绝对不是金钱上的资助,而是每当他们在一起时他都会让她感受到被珍爱的幸福感,可是他从来没说过爱她,或者有关他们未来的事。
  曾经她对他有所希冀,认为他对她的好便是一种最强而有力的承诺,不过那种希冀却在一次又一次无意间撞见他对待其他女人的温柔时,完全的粉碎、幻灭。
  她从未质问过他关于那些让他温柔以对的女人是谁,事实上每回在这样的事件发生后后她再见到他时的时间却又已向前走了半个月,或者更久,所以她根本忘了之前和他亲热过的女人长得是圆是扁,更何况没有承诺的两人,她又凭什么去质问他呢?就凭她爱他这一点吗?那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可以借题发挥。
  所以算了,有缘则聚无缘则散,什么事都可以强求,就感情一事是绝对强求不来的。她一向要自己看开的。
  “小姐,一个人?我可以坐这儿吗?”
  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打破她独享的宁和空间,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吧!她就知道若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总会有不请自来的麻烦,她坐下来也不过才二十分钟,刚好让她吃完晚餐,连饭后附餐都还来不及吃就……
  看来她还是回家面对电视机比较好,反正她也吃饱了。
  “可以呀,请坐。”她忖度后转头对陌生的男人微笑道,然后在对方心花怒放的以为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之际,却转头对吧台服务生说,“先生,麻烦结帐。”
  “小姐……”前来搭讪的男人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
  “对不起,我还有事,请你慢坐。”
  她礼貌性地朝他微笑,说完后转身离去,留下呆愕的男人站在原地,久久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        ☆        ☆
   
  下了计程车回家,浅野芷茜楼梯才爬到一半便见到半偎靠在她门前的葛木辉,她惊喜地一步跨两格阶梯的以最快速度跑到了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她半仰头,欣喜地看着足足高自己有二十公分的他问道。
  葛木辉朝她微笑。
  “吃饭没?为什么不到里面去等或打通电话给我?”
  她问。
  “忘了带钥匙,你的电话好像没开机。”
  “啊,对不起,今天工作太忙了,从早上开始就忘了开机,对不起、对不起。”她愣了一下,立刻双手合掌的朝他道歉。
  “钥匙给我吧。”葛木辉摇头,握住她合掌的双手将它拉到唇边印下一吻道。浅野芷茜从皮包内翻出钥匙交给他,看着开门的他她开口问:“你吃饭没?”
  “还没。”他回答。
  “那你坐一下,我去买……”
  “别忙了,我随便吃就行了。”他拉住抓起皮包往外走的她说。
  “可是我冰箱里只有面。”
  “我喜欢吃你煮的面。”他的声音沉沉的,感觉起来就像怀春少女们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声音,“只要是你煮的东西,都要比外头卖的好吃上好几倍,有面就行了。”他看着她说。
  “那你坐一下,我马上好。”浅野芷茜笑逐颜开地说。类似这种话,老实说她听了早已不下百遍了,然而每每面对他毫不保留的称赞时,她依然会喜不自胜的高兴好几天,而实不相瞒,其实来东京三年这是她第二间租屋,而她当初之所以会搬家,换选一间附有厨具的租屋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因为他喜欢吃她煮的东西。
  “你换新床单了?”
  “嗯,这星期才买的,才买回来就忍不住的把它换上了,这种喜新厌旧的个性连我自己都受不了。”她一边忙碌着一边朝他笑道。真是莫名其妙,竟然连他发觉自己换了新床单这一点都令她高兴不已,她真是有毛病了!
  “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我这里来了?”她好奇地问。
  “想念你的手艺呀。”
  “哈,真没创意!除了想我、想念我的手艺之外,下回可不可以请你想些比较新鲜的理由来让我惊讶一下呢?”她与他抬杠。
  “唔,要新鲜的呀,那你听好了。自从上回分手之后,我心中始终悬念着你,所以双脚便像有自我意识般的走到了你这里,我……”
  “哦,拜托,你别肉麻当有趣了,饶了我吧。”她受不了他那佯装的性感声音。
  “是你要我说的。”他无辜的看着她。
  “我的意思是说除了想来看我和想念我的手艺这两个理由之外,你就没有别的理由好说吗?”
  “例如?”
  “例如你突然心血来潮的跑来这里是为了跟我求婚呀!”她冲口说道,话才说完就后悔了。只见原本自在得犹如待在自己家中的葛木辉一瞬间拱起了背脊,僵硬的避开了她的眼光,双眼飘无定向的泄漏出他的无言以对。
  “别紧张,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她忙笑道,可惜却再也挽不回之前的自然气氛。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口说出那句话,求婚?连觊觎他跟她说句我爱你,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曾有过的她怎可能会想到嫁娶的事呢?是开玩笑的,真的只是个玩笑而已,可是即使只是随兴脱口而出的玩笑,在面对他规避、明显不知所措的反应时,她依然深深的受了伤。难道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他们俩可能会有未来吗?
  套房内因此而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她的料理出炉。
  “来,让你久等了,精致美味的芷茜面好了。”她若无其事的以平常愉悦的声音说道。
  “谢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她白他一眼,将面放置在他坐的前方小矮桌上,“快吃吧!不过小心别烫着了。”说完,她转身去清理流理台。
  “芷茜……”葛木辉却忽地伸手拉住她。
  “什么?”她回过头看他,正好看到一抹挣扎从他眼中闪了过去。
  “你……你不吃吗?”他问。
  “我在外头吃过了。”她笑着回答,不让伤心与失望溢于言表。他想说什么?为什么明明到口了却又临时改变。
  “哪,我要吃喽。”他松开她道,随即埋头苦干的吃起了桌面那一大碗公面,未再开口说一句话。
  苦涩随着笑容从浅野芷茜脸上滑过,她默默的走回厨台边着手收拾与清理料理台,然而对于屋内空气中飘散的不自在味道,她却只能束手无策等它随风飘散。
  这样子,她想,至少这个周末她有事可做,不会再无所事事的窝在床上一整天,浪费时间了。
   
         ☆        ☆        ☆
   
  “这是什么工作,为什么一定要我?雅之不是比我适合吗?为什么上头会要我接,不会又是你在搞鬼吧?”
  离开PSK总部之后,葛木辉开着车一路上就这么怒不可遏的朝青木关抱怨着,他生气的表情给人感觉就像青木关现在人正坐在他身边,而不是远在海外,拿着手机与他对话般。
  “有良心点,辉,我都已经告诉你我也忙得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去管你的闲事?想想我,为了手上的工作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我美丽的老婆了,你说我还有心情去整人吗?别扯了,如果我有那个闲工夫的话,不早就结束手上的事飞回国去了,还需强忍两地相思之苦?你别不知足了!”青木关在电话那头抱怨的说。
  “要我接这种Case,我倒宁愿像你一样可以到国外去,工作、度假两相宜。”
  “如果你结婚了,刚好又爱你老婆爱得要死,我看你说不说得出这种话。”
  “很抱歉我刚好还没结婚,也没有一个能让我爱得要死的老婆,所以这种废话你以后可以少说了。”葛木辉没好气的道。
  青木关哼了一声做为回答,“说实在的,我大概知道上头为什么会把这个工作丢给你。”一会儿后他说。
  “为什么?”
  “你忘了你老妈吗?”
  “这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日本金融界最有名的铁娘子葛木彰子,你说上头会这么轻易错失这条通路吗?毕竟那堆商贾狐狸再怎么奸猾,恐怕也防不到铁娘子的独生子竟就是去办查他们的人。”青木关有所领悟的说。
  “难道说我不能凭自己的力量,一定得打着我妈的名号去才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上头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葛木辉忿忿不平的说。不过他倒是真的没想到上头之所以会交托他这次的任务是因为妈妈的关系,所以理所当然的会认为除了拥有PSK身份外,在金融界亦拥有一片天的雅之会比他适合,可是现在……
  “不是瞧不瞧得起的问题,辉。”青木关沉声安抚他说,“你要想想事倍功半与事半功倍这两点的差别,们心自问,你能怪上头有这样的决定吗?还是你打算故意与他们唱反调的直路不走,要绕远路?”
  “哼,要我混在那享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儿群里面趋炎附势,根本就是要我的命。”他愤怒的口气缓和下来,剩下的多半是抱怨。
  “既然那么讨厌那群人,何不趁此机会整整他们?这么好玩的事别告诉我你不会。”青木关出馊主意的说。
  怎知一说到玩,葛木辉反倒更生气,“关,你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一个任务花了那么多时间还没达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以为我喜欢吗?”
  “说什么想老婆,我看那根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骗人的,你现在一定是玩得乐不思蜀,根本就不想回来对不对?我要去告诉薇安。”葛木辉故意气他。
  “喂喂喂,你发什么神经,找死呀!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如果让我听到你在薇安面前中伤我什么的话,等我回去你就有得瞧了。”青木关正经八百的朝他警告道。
  葛本辉郁郁寡欢的表情突然被一抹笑容取代,他没说话,青木关的咆哮声却按捺不住的再次从手机里传出来。
  “葛木辉,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听到了,你别这么大声行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笑声。
  “你耍我是不是?”青木关听出来了。
  葛木辉这回不再隐藏的轻笑了一声,“加点油,”
  他说,“你知道除了你老婆想你之外,我都已经开始想你了吗?没有你在,这一个月我都快要被他们几个给门得发霉了,丰自、辙、雅之三人就不用说,偏偏建治又开不得玩笑,说真的,我可不可以求你快点回来?”
  “哼哼哼,你在求我吗?”
  “你要这么说也行。”
  这回换青木关放声笑了,他笑了好一会儿后说:“好,为了你宝贝,就算要我赴汤蹈火,我也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回到你身边的,你就再委屈等我一下好不好?宝贝。”
  “去你的!”葛木辉笑骂的。
  听到他的笑骂,青木关在电话那头笑得好开心。
  之后两人又再“拉咧”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看来这个任务当真是非他莫属了,葛木辉开着车忖度着,否则以妈妈的个性,上头只需稍对她演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肥皂剧,哪怕妈妈不尽其所能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毕竟当初她不是还想承袭爸爸的遗志,成为PSA的一员,即使只是小小的情报员也心满意足吗?
  算了,与其继续让自己闷霉掉,不如找件事做做,虽说这次的任务不太令人满意,不过就像关所说的整整那群讨厌的人也不错!
  OK,就这样决定吧,现在让他计划计划该怎么着手这……咦?
  一个走在人行道上的人影攫住了他的注意力,他没有多想的便切换车道将车子朝路边靠去,“芷茜。”
  他按下车窗朝那人叫道。
  原本低着头,不知道边走边在想什么的浅野芷茜团听到他的声音而倏地抬头,在见到他之后更惊讶的瞠大了双眼,然后她小步跑到他车边。
  “上车,你要去哪?我载你去。”她还未开口他便说。
  “我要回家。”坐上车,浅野芷茜摇摇头说。
  “回家?你下午不用上班吗?”葛木辉问,然后突然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是吗?看医生了没?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回家睡一觉就行了。”她说。
  “这是你自己说的还是医生说的?我带你去给医生看。”他皱着眉说。
  “不!”
  浅野芷茜突如其来的大叫出声,引来葛木辉的特别关注。
  “怎么了,芷茜?”他问。
  “没,只是我刚刚才看过医生,所以没必要再去看一次。”她似乎也被自己过度的反应吓了一跳,表情不自然的说道。
  葛木辉怀疑的看着她,即使是为了告诉他她刚看过医生了,那也用不着叫那么大声吧?况且她的表情又是如此的不安,她到底是发生了或是隐瞒了什么事?
  “芷茜……”
  “我可以证明我刚刚去过医院,不信的话我有药包可以给你看,我……”见他充满怀疑的表情,浅野芷茜忙不迭的说道,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她梭巡皮包的动作却随着说话的声音戛然停止,因为她突然想到那药包上的医院名称——文成妇产科,那样昭然若揭的药包她能拿出来给他看吗?不!那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她怀孕了快些。
  没错,她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在他们俩小心翼翼的避孕之下,这个意外在两年后依然找上了她。
  “芷茜?”
  “辉,我已经二十六岁会照顾自己了,我知道自己只要睡一觉就会没事了,你送我口家好不好?”扣起皮包上的扣环,她抬起头看着他软声的说。
  “你确定这样真的可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葛木辉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保证。”
  葛木辉沉默的看了她半晌,终于妥协的说:“那你必须答应我回家后立即上床睡觉,晚上我会打电话给你做突击检查,别不接我的电话。”
  “嗯。”她猛点头。
  “那好,现在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到家时我再叫你。”
  “谢谢。”
  “别跟我说这句话。”他看了她一眼道。
  浅野芷茜朝他微微一笑,随即闭上了眼睛假寐。
  关于肚子里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她并不打算告诉他,至少在三个月内她想透之前,或者在他隐约发现这个秘密产生怀疑之前,她是暂时不会告诉他的。
  毕竟在他们交往两年却依然处在暧昧不明的关系之下——他从未带她见过他的家人与朋友,亦从未主动想认识她的家人或朋友,以及这个孩子是在他们积极实行避孕措施下意外的产物,就基于这两点,她不以为他会欢迎或欣然接受她肚里的孩子,甚至于最坏的情况下,他还可能会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是他的……
  不,她绝不能让事情走到那种地步,她一定得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想关于他、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今后她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她必须好好的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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