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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蝶舞翩翩


  清晨的空气还有几分湿冷,晨雾迷迷蒙蒙的在林间轻拢。
  胡蝶蹑手蹑脚的来到破庙附近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望着微微反射着晨光的清流,她也不多想的脱掉鞋子,赤脚就涉入水中。
  “哇!”足下的清凉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饕餮,你也下来嘛,很舒服的。”她伸手招呼大白猿。
  饕餮连忙摇头,看来它对清晨冷冷的水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怎么不跟破庙那‘没发的鲍鱼干’结拜算了,两个都一样扫兴。”她撇一下嘴角,有些不满的瞪了饕餮一眼。
  饕餮皱起眉头做出一脸嫌恶样,这没发的鲍鱼干可是又臭又硬,主人要骂那个男人也别把它拖下水嘛!
  “哈!你还知道我在骂人呀!”胡蝶大笑一声。
  想起破庙里的鲍鱼干她就有气。或许她没有她娘那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可也差不到哪儿去,光是一路上对她惊艳的男子就不知有多少,可那大呆子偏偏避她避得好像她是只会咬人的野兽一般。
  昨夜要不是她坚持他若不进破庙里睡的话,她就和他一起睡外头,说不得他真的会在外头过一夜。
  可他们虽同在一间破庙里过夜,但他好像怕她半夜会爬过去吃了他一般,将他行李中的外衣以细绳悬着,画出个楚河汉界,硬是将那小小的破庙隔成两边。
  “饕餮,我的样子很可怕吗?”胡蝶没好气地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水面立刻出现一位清秀佳人,脸色不悦的回视着她。
  她一向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许是因为她的双亲那天差地远的组合,让她对皮相向来看得很淡,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希望在他眼中的她是美丽的。
  她细细打量水中的倒影,那如柳叶般细长的眉,淡淡扫过她那因晨间冰冷的空气而发红的双颊;红唇未语先含笑,星眸半开似多情,活脱脱的清灵佳人。
  这也是循声前来的庄晓梦所见的水中仙子图。
  他俊颊生红,却无法让自己的眼睛移开分毫。他知道自己不该看的,可只有超凡入圣的人才能面对眼前的诱惑而不动心,而他,只是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罢了。
  “你瞧了这么久,有没有瞧到自己喜欢的?”胡蝶甜如糖蜜的笑声响起。
  庄晓梦本就红晕的俊容此刻更如朝霞般,“对、对、对不起!”他连声道歉。
  就算这姑娘的行为再如何不适宜,他这样的行为还是不该,这事若传了出去,不让人耻笑自己由读圣贤书?

  “我又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有没有看到喜欢的?人家形容美人不都说什么指如青葱、臂如玉藕,那你觉得我的算不算呢?”
  胡蝶几步就上岸走到他的身旁,一点儿也不避嫌的将衣袖拉高,在庄晓梦的面前晃呀晃的,展示她的手臂。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手儿露给别人看?”庄晓梦七手八脚的连忙把她的袖子又拉回原位,脸上热得似要生烟。
  “那有什么关系?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嘛!”胡蝶一点也不以为意的娇笑着。
  庄晓梦头疼的抚一下额际,“你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喜欢呢?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喜欢我什么呢?”
  不明白呀!为何她能把喜欢说得如此轻易?他连他自己都不喜欢,她又喜欢上他哪一点呢?
  “喜欢就是喜欢,这喜欢还得量时间、分理由的吗?”胡蝶一脸认真。
  庄晓梦默然,他看着胡蝶晶亮的大眼睛,澄净得可以映出自己的身影。在她坚定的眼中,他看见自己的卑微,她不该这样看他的,他配不上这样的眼神
  他只不过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罢了!
  “你不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庄晓梦偏过头,不敢正视她那双盈盈的秋眸。
  “明白什么?你既不姓易也不唤醒,你合该是在苏州城外料理那熏白鱼的哥哥?如果我没记错,庄生晓梦迷蝴蝶,你的名儿该是庄晓梦吧!”
  胡蝶直接燃了引线,瞬间炸傻庄晓梦的神志。
  “你……”庄晓梦大吃一惊。
  他本就对她的身份有些疑问,但这么些年过去,在他放弃厨师的身份时,也选择遗忘任何与料理有关的事。只是梦回时,熏白鱼的记忆和孩童的稚语会窜上他的心头,但他从没想过会再见到她,一个识得过去庄晓梦的姑娘。
  “我说得没错吧!这样你还能说我的喜欢很随便吗?”
  胡蝶打第一眼就认出他来,毕竟这许多年,在梦中她都会记得熏白鱼和大哥哥,她怎么可能忘了他的样子?
  “那不过是道熏白鱼,哪有人会因为一道菜喜欢一个人的?”庄晓梦摇头道,他实在不明白她的心思是如何转的。
  “为什么不可以?我吃了这么多料理,天下的名菜没几样我没吃过的,可是,你那熏白鱼却是唯一能让我挂记在心的。”
  不是胡蝶自吹自擂,天下的美食她打出生到今可吃了不少,却从没有一道菜能这么教她牵肠挂肚,那可不是个普通的喜欢就说得明白的。
  “那你可以不用记挂了,那个会做菜的庄晓梦是过去的事,现在的庄晓梦只是个烧陶师傅,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庄晓梦一阵苦笑。原来她是因为他的料理而来,这下,她没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胡蝶冰凉的小手贴上他的眉间。
  突然的冷意让他惊讶的看着胡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动作?!
  “你的眉头为什么这么紧?”
  庄晓梦望人那秋眸中浓浓的关心,一股莫名的暖意霎时荡漾开来,但只一瞬间,他又记起过往的黑暗,他立刻将暖意驱离。
  “别这样!”他拨开她的手。“你喜欢的是那个会料理的庄晓梦,而我不是,你不记得了吗?入了城后,你我最好就此别过,就当不曾再见。”
  他大步的转身走开,不能忍受她眼中将会有的轻蔑——
  那曾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轻蔑。
  ???
  林间春意盎然,明亮的旭日打散一地的雾气,也唤醒枝头的笑意。
  庄晓梦默默站在树下,除了东风几次顽皮的牵动他的衣角外,远处看他,就像是看着一尊已然风化的石像。
  他的存在为的到底是什么?是那一手人人称赞的厨艺吗?否则为何他一离开厨师的身份,便再也无人能容得了他?
  他闭上眼睛,往日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排山倒海的袭来。
  “你若做不了菜,你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心底深处一直化不去的刺儿在此刻一下子变得鲜明,捣得他的伤口又是一片鲜血淋漓,好不疼痛。
  他猛地倒抽一口气,可是仍平抚不了心中锥心刺骨的疼痛。除却料理,他便什么也不是了吗?
  “吱!”一阵猿声示警。
  庄晓梦回头看着身后出现的大白猿。
  它指指他头上的不远处,那一方通体雪白的细长影子,正吐着红信,徐徐逼近。
  想是他想得太过专心,才会连红顶雪蝗近了身也不曾察觉。
  饕餮灵活的身影一跃,灵爪一攫,五尺有余的大白蛇便被它牢牢的抓在掌中,它献宝似的捧着白蛇回到他的身边。
  饕餮兴奋的在他的脚边跳着,一爪扣着白蛇的七寸,一爪频频高举大拇指又做擦嘴状。
  庄晓梦多少明白大白猿的意思,因为红顶雪蝮在蛇类中算得上是少见的佳肴,因为其肉质较寻常蛇类细腻,更无蛇族之腥臭,但因其动作灵敏难以捕捉,是嗜蛇之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佳品。
  胡蝶年约七、八岁就能识得天下美食!一只拥有“饕餮”之名的大白猿能明白这蛇的风味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才是。
  “你是想要我拿此蛇来调理吗?”庄晓梦接下它硬是塞过来的白蛇。
  善厨之人若能得绝佳材料而烹之,那比得到金银珠宝还来得珍贵许多,毕竟珍宝易得、上材难求,以这少见的红顶雪蝮烹上一锅和乌骨鸡并熬的乌骨鸡盅,便是最上品的“龙凤汤”。
  一个厨者求的也只不过是料理完成时,香味震惊四座、令人拍案叫绝的片刻。
  “吱!”饕餮似乎已是迫不及待,频频催促着庄晓梦。
  “我和厨艺早已绝缘,现下的我只是个烧陶师傅,你为何不明白呢?”庄晓梦叹一口气,将蛇又交回饕餮的爪中。“能有此材料而不烹之,你果真对料理死了心吗?”胡蝶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凤眼凝眸直瞅着他。“既是如此,也就算了,你说你现在是个烧陶师傅,你烧的是什么呀?”
  庄晓梦有一时间的愕然。“什么?”
  “就你烧的是什么?你有带在身上吗?能给我看吗?”胡蝶巧笑出声,这二愣子的呆样,总是让她没来由的觉得好玩。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再下厨了吗?”庄晓梦一脸疑问,他这一生似乎和料理是画上等号,所有的人一知道他不再做菜后,总爱多事的追究理由,再不也会冷言嘲讽上几句。
  “你不再下厨是有此可惜啦!毕竟那熏白鱼的味儿我好喜欢。”胡蝶一脸的可惜,但旋即又绽出笑颜。“不过,你当厨师能做出这么好的菜,那做个烧陶师傅,烧出来的陶一定也很不错。”
  她双手托腮的凝视着他疑云满布的俊容,伸手将他额际的几绺发丝拔开,秋眸中闪动着信任,仿佛轻掬花粉的彩蝶,轻轻点上了他的心……
  她这样瞬也不瞬的看着他,教他不觉一阵心悸,“你怎么能说得如此自然?”
  当他放弃身为一个厨者时,为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人人都笑他是个无用的懦夫,一个由料理界叛逃的厨者。
  而她,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姑娘,为什么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相信我的味觉罢了。”胡蝶轻笑。
  她起身抓过饕餮手中的白蛇,轻柔的把蛇放回树梢,看着它雪白的身形在枝叶间迅速的消失。
  “味觉?”他不明白。
  胡蝶的手指上他的胸口,“你有一颗很棒的心。”
  “很棒的心?”庄晓梦俊眉又蹙起。
  “真比起来,你那心算得上是血凫心,就是传说只春润年才会出现一次的血凫。”胡蝶认真的说。
  传说血凫是一种在双春润年才会出现的一种鸟,因为双春润年三百六十年才一次,这血凫可说是排得上名的少见食材。
  这种鸟宛若野鸭大小,全身上下净是美味,尤其是以其心为最佳,还有人传说“能食血凫心,谪仙亦情愿”,由此便可知这血凫心的珍贵了。
  这么说来,胡蝶的比喻也算是一种赞语,只是听来未免不伦不类了些。
  “你才识我多久,怎么能有如此定论?你难道不觉得我弃厨而去是一种罪无可赦的行为吗?”庄晓梦不解。
  “不过是不做厨师罢了,有这么严重吗?”胡蝶耸肩扮了个鬼脸。她这个人一向随性,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对那种矢志不移的事儿是一点也不能明白。
  “你说得轻松,我背弃这一行,也背弃许多对我有很多期盼的人,在那些人的心中,背离厨者之道的庄晓梦不啻是个罪人。”他心底浓得化不开的罪恶,仿佛坛中腐败已久的腐物,”开盖就直冲而出,教人闻之欲呕,久久挥之不去。
  胡蝶偏偏头,看出他胸中的疼痛。她轻轻的将她的小手平放在他的胸口。
  “我爹常说,料理之人要能有崇敬料理之心,现下的你无心于厨,若下厨也只是浪费那食材,这或许才算是背离厨者之道,不是吗?”
  庄晓梦讶然无语,他那不能言语的心情,竟让她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他不是不想做料理,只是现下的他根本不配成为一个厨师,他一点也没有自信,食材在他的手中只会成为一种浪费。
  天生万物以养人,是上天对人的一种恩泽,相对的,人不也该是为这些为果人之腹而牺牲生命的万物多一分敬意?而身为厨者,若不能善尽其用而成为佳肴,对这被吃的万物不也是一种亵渎?
  “你如何明白……”庄晓梦说到后来,已然无语。
  看他一脸愕然,胡蝶嘴角绽出一抹贼笑。她拉着饕餮就走,留他好好的思考。
  白猿抓耳搔头,不明白的指了指庄晓梦后摊开手。
  “饕餮,你放心,他不会走的,他可是我找了许久的上品干货,你忘了吗?这上品干货虽是珍贵无比,可要一俱能入口香醇,总得先经过几道‘泡发’的手续,不是吗?”
  ???
  远远的尘土漫起,马儿四蹄踏地的声响随之而来。
  一辆马车从庄晓梦和胡蝶的身边驶过,却在他们面前十来丈的地方突地一偏,整个轮子卡入石缝中,怎么也动弹不得。
  此时车上下来一个六十来岁的白须老汉,用力拉着他的马儿前进,无奈石缝将轮子卡得十分紧,老汉和马儿虽累得气喘不已,马车却怎么也不肯动上一分。
  “这位老伯,您就别勉强,我看这缝可卡死了。”胡蝶快步来到马车的旁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一番,“这是拉不得的,如果能把这车子往上抬高,还有可能可以动。”
  “抬高?这车子少说也有几百斤,荒郊野地的,我上哪儿找人来抬?”老汉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看来我真是没眼福,怎么会出这种乌龙事儿,连凑热闹也凑不着,这教我回去如何说给家乡的人听呢?”
  “凑热闹?”胡蝶的眼睛一下子闪得像子夜皓星般明亮。
  她这个人平生最是贪凉怕热,可只有一种热她是乐此不疲,那就是“凑热闹”。只要有热闹可看,就是再麻烦的事她也甘之如饴。
  “有什么热闹好凑?”她已是迫不及待。
  “就是京城的百味轩呀!”老汉是一脸的扼腕。
  胡蝶一下子消了气,连说起话来都有几分意兴阑珊。“那事儿我知道。不过,老伯您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事儿不是还有个把月,这儿离京城也只不过几天的路,您就算用走的也还来得及呀!”
  “你说的是神厨帖的事,我说的可是另一回事。”老汉摇摇头。
  “另一回事?”胡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还有什么事?”
  “神厨帖已是天下尽知,可你不知这会儿神厨赛还没开打就有枝节。”老汉捻须故意卖关子。
  “有什么枝节,爷爷您快说嘛!”这一说到好玩的,胡蝶的嘴也跟着甜了起来,这会儿称呼已从“老伯”变成“爷爷”。
  老汉被她叫了声爷爷,心花朵朵开,快意的点头,“好!我说就是了。”他清了清喉咙,“你该听过北神厨、南膳鬼,这由神厨庄百味起家的百味轩,一直以来和膳鬼所经营的万食馆一向是分庭抗礼料理天下。
  “可神厨帖只对百味轩而下,而且又以料理界的至宝那经为胜负的标的,万食馆怎么能服?便先向百味轩下战书,想取百味轩那‘天下第一味’的美名,好取而代之去争那神厨赛。”
  “万食馆和百味轩?”庄晓梦倒抽一口气。
  胡蝶轻瞅庄晓梦一眼后,又回到老汉身上,“爷爷,您说万食馆和百味轩若真较量起来,谁的胜算大些?”
  “就味道来说,实在是难论高下,但就我听来的小道消息,万食馆的胜面是大了些。”老汉喘一口气。“不是说百味轩的味道及不上万食馆,只是,这百味轩自从几年前神厨庄百味失踪后,那招牌的菜色就没变过,人人都传新掌的当家只能守成而不能创新,这你们是知道的,好吃的东西就算再怎么好吃,吃久了还是会腻的。”
  “这倒也是。”胡蝶赞同的点点头。
  “其实,我私心倒是希望百味轩能嬴,那万食馆的人仗着自己资金雄厚,每每总将上好的食材整批收购,这些年要不是有百味轩还能稍加抑制,怕这料理界早就让他们搞得一团糟罗!”老汉一脸的无奈。
  “这万食馆的人有这么可恶?”胡蝶轻咬下唇问道。
  “像你这样的姑娘家,不管柴米自是不会明白这种事。前两年西湖荷花不开,藕粉供应量大减,万食馆的人便将市面上的西湖藕粉全数卖去,再一翻调了十倍价钱,要不是百味轩的当家将所存的藕粉释出,那年可没多少人吃得起西湖藕粉呢!就冲着这一点,我老头子也要上京城为百味轩打打气。”

  老汉说得义愤填膺,可旋即又重重叹一口气。“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一耽搁,少说也得三、五天,怎么也赶不上了。”
  “这倒是不一定!”胡蝶看一眼一直不曾开口的庄晓梦,对着老汉一脸甜笑。“如果我有办法让您的马车能动,那您能不能顺道载我们一程,让我们也能凑凑热闹?”
  “反正我一个老人家,一路上有个伴倒也是好的,只是,我们这里只有一些老弱妇孺,你这小姑娘会有什么法子呢?”老汉不抱希望的说。
  胡蝶指指庄晓梦,“还有他呀!叫他来抬就成了。”
  “这位姑娘,你别说笑了,这车至少要几个大男人才抬得起来,不是我要侮辱这位小兄弟,他看起来一派斯文书生样,他哪抬得动?”老汉说什么也不相信庄晓梦抬得起这么重的马车。
  “老伯,还是让我来试试吧!”庄晓梦倒也不觉得受辱,只是温和的提议。
  他马步一蹲,双手在车框上一施力,马车竟然应声而动,轻松得仿佛这重达百斤的马车是纸糊的一般。
  老汉的眼珠子像是要瞪出眼眶,张着的嘴老半天阖不起来。
  他拍拍庄晓梦的肩膀,“看你这小子瘦瘦弱弱的,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手劲!真是人不可貌相!是我这老头子看走眼,原本我还想看你手不能挑的样子,带着一个这么美的姑娘家迟早出事,看来是我白操心了。”
  “我就说他没问题的。”胡蝶一脸得意。
  “对了,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兄妹还是夫妇?”老汉一边检查着马车一边顺口问。
  “我们是……”
  “兄妹!”这是第一次庄晓梦的话快过胡蝶,只见他皱起一向平顺的眉头,明白的表达他对这件事的坚持。
  孤男寡女结伴而行,这事传了出去,对姑娘家的名节可是一大损害,虽然胡蝶看来对这事情一点也不担心,可他再怎么说也得替她顾及到这一点。
  “原来是兄妹呀!”老汉一点也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眼神的角力,在准备好一切后,就示意他们上车。
  胡蝶越过老汉,悄悄的对庄晓梦扮了个鬼脸。他爱说是兄妹就兄妹吧!至于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可就由不得他了。
  随着马儿渐快,这路程似乎霎时变得短了起来。
  ???
  柳吟秋微愁的看着眉头深锁的庄晓生,浓浓的不安又袭上心头。
  “你有几分把握?”
  庄晓生猛地将手中的青瓷砸向地板,眼眸中的红丝道尽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煎熬,“娘!您觉得我会有几分胜算?”
  “晓生,不是娘要逼你,可这战我们输不得啊!”柳吟秋微微一叹。
  百味轩能和万食馆分庭抗礼,靠的就是“天下第一味”的美名,这一战若败,百味轩从此再也无立足之地。
  她不明白神厨帖的发帖人是何居心,打着那经之名,这对任何厨师而言或许会欣喜若狂,可对现在的百味轩来说,却是福不是祸。
  万食馆原就对百味轩的地盘垂涎不已,只是苦无机会和名目能挑起争端,可现在神厨帖一出,万食馆的人正好可以一石二鸟,正大光明的叫阵。
  “娘,您明知道我不是神厨的料,爹的手艺我也只学得上五分,您教我以这五分手艺如何来维持百味轩的味道?”庄晓生是个明白人,他虽生于神厨之家,可他知道自己擅长的是商货往来,对这料理的天分,他根本就比不上他大哥。
  “您为什么不让我把大哥找回来?如果是大哥,这场战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输的。”
  “别说了!”柳吟秋的脸色陡然白了三分,厉声道:“我不许你再提这事。”
  “为什么不行?大哥的手艺高过我千万倍是事实,娘,您不是不明白,再怎么说,他也是爹的孩子,他和我一样有权继承这百味轩,您为什么执意于他是二娘生的这件事呢?”
  “别再说了!”柳吟秋大喝一声。
  人一旦做错一件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吗?
  为什么就在她尽力忘却过往的同时,悔恨总是在不经意时涌上心头?
  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为了一个庄晓梦,她赔了自尊、赔了人格、赔了梦想,在做尽一切后!仍是要不回她的男人,他还想怎么样?
  “娘!”庄晓生就是不明白,为何他娘就是容不下他大哥?
  柳吟秋这时从庄晓生的表情发觉到自己的失常,她微微一挥手,掩去她脸上过多的情绪。
  “你不会忘了,现在的庄晓梦根本做不出任何料理,一个不能拿刀的厨师还有什么用?你找他回来也没有用,你还是多用点心神在未来的这场对决上吧!”
  说完,她转身入内,就像是怕被人见着她脸上再也掩不住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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