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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深深的夜里,楼兰的夜空上高悬着一轮明月。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部,经过一层层的帷幕,几名沉默的女官端着冰酒,送入女王的寝宫内。一个高大的身影踏步而来,俊美的五官上有着冰冷的怒意,当他经过时,女官们停下脚步低头行礼。
  “韩将军请留步,这儿是女王的寝宫,没有女王的旨意,没有人可以擅闯。”女官出声提醒,不安地看着韩振夜,企图挡下来势汹汹的男人。苍月的寝宫,可是楼兰的禁地。更何况,那间房里还有把个俊美的中原男宠在。
  韩振夜不加理会,冷冷的目光扫过女官,迳自闯入寝宫,黝黑的大手嘶地一声扯开帘幕。
  在绫罗绸缎间,苍月身上只着薄纱,蛇一般柔软的身段偎靠在皇甫觉的身上。她手中掂着葡萄,体贴地先剥去了皮,正慢条斯理地喂着皇甫觉。
  “三更半夜了,怎么还擅闯进我这儿?”她明知故问,媚眼飘向脸色阴沉的韩振夜。纤细的指沾上了果汁,她悉数抹在皇甫觉的薄唇上。
  “她在哪里?”韩振夜沉声问道,语调中有着愤怒。
  “哪个她?”苍月装傻,侧头看韩振夜,如云的黑发垂在肩上,她水葱似的指头拨弄着皇甫觉裸露胸前的一枚蝠龙白玉。
  “冰儿!你把冰儿安置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不再暗哑低沉,而是狂怒的吼叫。他双拳紧握,瞪着眼角含笑的苍月,克制着心中汹涌的怒火。
  苍月的那抹微笑看来若有所思,像是知道了某中秘密,也像是正在盘算些什么。
  “冰儿?那个女奴吗?她不是前几日喝了毒酒,好不容易才用千年雪莲救了回来,你日夜守在她身边等着她清醒,怎么这会儿跑到我这里来讨人?”苍月眨了眨眼睛,视线投向窗外。月儿偏西,已经是下半夜里,那队人马应该已经走远。
  砰的一声,一股强大霸道的内劲袭来,巨大的力量甚至掀动了织锦,四周的灯枯都被打了个粉碎。
  “那些人是受你指使,才将冰儿从御医那里带走的。说出她的下落,不要测试我的耐性!”韩振夜女吼道,抽出了龙骸邪剑,大步走到苍月面前。打从他发现冰儿失踪之后,理智就从他脑海中消失,他焦躁而愤怒,被担忧折磨着。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在半梦半醒间不断哭叫他的名字,一声一声都刺痛了他的心。他还没来得及真正对她说些什么,她就突然从病床上消失无踪。
  那些人原先还刻意隐瞒,他愤怒至极,动手毁了御医所,内劲一摧,强烈的力道掀起狂风,转眼就将建筑物夷为平地。那些人担忧小命不保,才畏缩地说出,是苍月派来的人强行带走了冰儿。
  苍月娇媚地笑着,丝毫不在意,以指尖移开锋利的剑刃。“夜儿,冷静些,我好歹是你母亲的妹妹,你是气糊涂了吗?怎么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奴而想杀我?”她偏头看着韩振夜。
  “把他逼过头的话,他是真会动手的。”皇甫觉搂抱着苍月纤细的腰,靠在她耳边说道。他已经得知苍月心中的主意,甚至还从旁协助。苍月的胆大妄为超过寻常男人所能想像,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他卧在软榻上,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这对姨甥的恶斗,他可不想插手。
  苍月倚偎进皇甫觉的怀里,悠悠一叹。“不过是个女奴罢了,她先前在中原杀伤了你,你肯收她为奴,不也只是想折磨她吗?现在,你有了霜儿帮你暖床,对那女奴也倦了,留她做什么?”她的眼里有着笑意。
  韩振夜眯起黑眸,冷瞪着苍月。“我说过,要怎么处置她与你无关。”他急切地想要看到冰儿。苍月究竟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苍月挑起眉头,优雅地站起身来,拿起楼兰女王的权杖。她举起权杖指向韩振夜,嘴角的笑容变冷,那摸样美丽却也充满威严。“你对那女奴的纵容,威胁到我楼兰的安危,那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任你恣意妄为下去,你不能下决定的话,就由我来替你斩断你们之间的纠缠。”她再度抬头看向窗外,喃喃说道。“晌午时出发,已经历经几个时辰,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一阵冰冷的寒意窜过背脊,韩振夜双眼冰冷,瞪着苍月。自从冰儿失踪,他心中就被不祥的预感缠绕,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他的忍耐已经超过临界点。
  “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几个时辰的路程,已经离开了楼兰国界,冰儿究竟被送到何处?
  苍月走到窗前,回眸一笑。“我有我的立场,既然我是楼兰的女王,那就必须以保护楼兰作为第一考虑。”她神态悠闲,笔直地看入韩振夜眼里。
  那双黑眸里都是杀意,这件事要是处理得稍有差池,她大概真会被这已经为担忧冲昏的男人亲手宰杀。唉,他们可是亲人呢!
  “那些事情与我无关,只要告诉我冰儿在哪儿?”韩振夜粗暴地说道。
  “耐心点,我接下来说的事,你一定感兴趣。”苍月仍在笑,笑得很无辜。“那女奴坏了我与危须王的宴会,我身为主人,总是必须表达一些诚意。”
  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韩振夜高大的身躯僵硬着。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只是不敢去承认……
  “你做了什么?”他问得轻柔,眼神却邪恶哪个得像是毒蛇。
  “我将她送给了焚海。”苍月微笑说道,毫不胆怯地往前走了一步,捧着他僵硬的俊朗脸庞,等待他的反应。她享受极了这一刻,等着看这个平日冷酷的男人,因为心爱的女人全然失去冷静。
  胸口强烈地一痛,在知道她被送出楼兰后,他的胸口像是被挖开一个大洞。他难以置信,苍月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要杀了你!”他吼叫着,目露凶光。
  苍月虚伪地佯装出一脸诧异。“夜儿,怎么,原来你这么在意她啊?你想救她吗?那可要快啊!你有时间杀我泄愤,不如赶去救她,去得迟了,说不定焚海已经迫不及待地享用她了。”
  一阵最激烈的咒骂从韩振夜口中吐出,他猛烈地撇开头,甩开苍月的双手,焦急地转身踏步离去。要不是担心去得太迟,冰儿会受到凌辱,他真的会挥刀斩死苍月。
  他足尖一点,窜出楼兰宫殿,在夜色往危须国奔去。
  离去的时候,隐约还听见苍月带着笑的问话。“你不是说,她只是个奴隶吗?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值得你这么牵肠挂肚吗?”
  温柔的问话里,带着浓浓的讽刺,回荡在楼兰的月夜里。
   
         ☆        ☆        ☆
   
  隔着一弯孔雀河,危须王的寝宫中灯火明灭。
  被褥上的娇小身影开始有了动作,眼眸中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美丽的小脸还有些苍白,她缓慢地坐起身来,困惑地看向四周,不知身在何处。
  体内的毒素已消退得差不多,她的神智一点一滴恢复,却不知道昏迷的时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隐约记得,在昏迷的时候,有一双黑色的眼眸牢牢盯住她,焦急地看着她,一双粗糙的手温柔地擦去她肌肤上的冷汗。
  然后,那人离开了,她在昏迷中辗转,有人将她送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像是走了许久的路程,那双眼、那双手都不再看顾着她,她因为不安的情绪而醒来。
  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摆设有着王家的豪华。她撑起软弱的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穿着淡红色的薄纱,赤裸的娇躯若隐若现,低下头甚至可以隐约瞧见丰盈上的淡淡粉红。
  她喘息一声,更加困惑不安,寻找到一面铜镜,望着镜中的美丽女子,她呆若木鸡。她漆黑的头发也被仔细梳整过,戴上精致的黄金凤冠,黄金飞凤的两翼上,缠绕着蓝色的丝缎,耳上簪的黄金垂饰,凉凉地拂着她赤裸的香肩。
  咚的一声,她因为镇静而松了手,铜镜跌在地上摔个粉碎。情况很明显,她被打扮得像是个礼物,正在等待着某人的享用。
  “醒了吗?”阴柔的询问从后方传来,她惊讶地喘息,本能地遮掩住几乎与赤裸无异的娇躯。
  在寝宫的入口,焚海站在那儿,上下打量着冰儿。
  “果然是楼兰最美丽的女人,苍月这份礼物称得上是一份厚礼了。”他慢慢走上前来,蓝色的眼睛扫过她苍白的小脸。他走上前来,捏起她的下颚。“就是这张脸,让韩振夜神魂颠倒的吗?为了你,他肯不肯背弃楼兰?”他低声问道,嘴角有着冷笑。
  他原本不想接下这份礼物,是思及在混乱的宴会上,韩振夜抱着冰儿嘶吼的失控摸样。那男人的冷静全消失了,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全被冰儿夺走。
  “他对你的心,赢得过他对楼兰的忠诚吗?”焚海询问,看着娇弱的冰儿。她的确美丽,可以激起男人的欲望,只是他倒是对这类娇弱如花的女人没什么兴致,比较起来,苍月的艳丽更让他印象深刻……
  “不要白费心机,我对他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冰儿凄楚地一笑,笑容有些颤抖。是女王将她赠送给焚海的,韩振夜知不知情呢?
  她依稀记得,是她以死相逼,让他答应了放过她与她的亲人。那是否句代表着,从此之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呢?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任凭苍月将她送给焚海吗?
  胸口又是一痛,失落像是一枚针,穿透了她的心。
  这样或许会比较好,不用见着他与霜儿之间的亲昵,她的心就不会疼痛。只是,他真的狠心将她送给焚海,让另一个男人占有她?
  “微不足道?那他发狂地要你活命,甚至当场斩了我一个属下,只是作戏吗?”焚海冷冷一笑,看入那双绝望的清澈双眸。他的视线往下扫去,瞧见淡红色薄纱下的柔软娇躯。“我倒是要瞧瞧,能迷惑楼兰第一勇士的女人,究竟是生得如何销魂模样?”他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扯住她身上的薄纱,往下一撕。
  “不!”冰儿惊呼一声,绝望的想遮住身子。但是她才刚刚醒来,身体还虚弱,根本没有力量反抗焚海。娇美的身躯在焚海的视线下赤裸裸的,淡红色的薄纱被撕裂到腰间,她瑟瑟颤抖着,咬着牙不肯流下眼泪。
  焚海打量着她,拉高她的双手,嘴角冷笑加深。“果然出色得很,难怪你能够松懈韩振夜的心防,刺了他一刀。只是,你还不够谨慎,那一刀刺得不够深,没能真正杀了他。”
  冰儿全身一震,没有预料到焚海会说出这些话。她与韩振夜在中原的事情,塞外应该无人知晓才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因为被迫高举双手,她的手臂像是被斩断似地疼着,红唇间发出难受的呻吟。
  焚海逼近她苍白的脸。“打从你的亲族被牵连下狱,你求助于沈宽,被派往中原刺杀韩振夜,这一切事情沈宽都以飞鸽告知我。要不是你失手,韩振夜也不会成为楼兰的将军,我更不必亲自前往楼兰。”他双手一扬,将冰儿推倒在地,冷眼看着她。
  身为邻国的国王,严密的监控楼兰所发生的事件,这点无可厚非。但是偏偏焚海所知道的事情,详细得有些诡异。
  冰儿缓慢地抬起头来,瞪视着焚海。前因后果在脑海中想过,她逐渐串起每个片段。沈宽与危须国有关联,而当初那个叛乱的副将似乎也与危须国有密切来往,事情说穿了都是一场诡计。
  “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计谋!”冰儿低喊着,全身不断颤抖。她双手紧握着,知道焚海才是使她家族遭受叛乱牵连的始作俑者。
  焚海嘴角一扭,挑起眉头。“果然聪明,难怪韩振夜明知你是个祸水,还舍不得杀你。”他往前走了几步,衡量着要怎么处置她。“苍月再怎么美丽聪明也只是个女人,要是没有男人在一旁协助,根本成不了气候。威远将军被牵连下狱,是我清除苍月身旁男人的第一步,接着你去求沈宽,去刺杀韩振夜,都在我与沈宽的盘算中。唯一的失算,是你失了手,没能杀了韩振夜,反倒让他追回楼兰,成为楼兰的将军。”
  难怪韩振夜一成为将军,焚海就带着人前来楼兰。冰儿恍然大悟,想起先前的种种。谈判与协议都是借口,焚海其实仍想把握机会,看看能否除掉韩振夜。
  如果没有焚海的计谋,她与韩振夜的初识会全然不同。她仍会是威远将军的掌上明珠,而他会是女王远道而来的亲族,一个嘴角有着邪恶笑意的魔教之子。
  若是以另一种方式见面,她肯定也会爱上他,只是,他们的爱情里或许不会有仇恨……
  心中对焚海的怨恨又增添了几分。她咬紧牙关,瞪视着焚海,气愤让她变得较不恐惧。
  “是你坏了我与沈宽的计谋、让我迟迟未能兴兵夺取楼兰。女奴,这一切的错误,会让你在今晚付出代价。我的手下们可是都等得不耐烦了。”焚海冷笑着。他准备以冰儿威胁韩振夜,逼那男人交出楼兰的兵权,但在那之前,他的属下可以好好享用这女人。
  冰儿脸色刷地变得雪白,绝望地往后退去。她不敢想像那种情形,士兵强暴女人时的可怕情景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就想喊出某个名字。
  在最危急的时候,她只能想到韩振夜。
  “尽你女奴的职责,好好款待我的臣子们。”焚海冷笑着,双手击掌,召唤在寝宫外的士兵。
  帘幕外传来脚步声,灯光把一个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帘上。那个男人站定,冰冷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杀气。“她是我的女奴,只能服侍我一个人。”男人冷冷宣布道。
  焚海一惊,抬头瞧见帘幕被剑气逼开,陡见一片黑影白光急掠而至,黑影是人,白光是剑,来人身法奇快,剑招凌厉,焚海只觉得森森寒气扑面而来,嘴角的冷笑都变成惊骇的表情。
  他连忙向后急退,跃开了几丈开外,仅是堪堪避过对方的攻势。亏得他避得迅速,否则以这一剑来势之快,他的头颅当场便要被削去半颗。
  那人右手持着龙骸邪剑,左手一探,已抱住冰儿腰际,凝立在寝宫之内,黑眸中神态狂肆,黑发因为星夜急奔而凌乱,令人不敢逼视。龙骸邪剑上,鲜血一滴滴落下,令人怵目惊心。
  “你的那些士兵,全都躺下了。”他淡淡地宣布。危须国镇守国王寝宫的士兵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是全都挡不住他一剑,在剑光乱扫间,甚至没能发出声音求救,就已经命丧黄泉,尸首一路从宫外躺进宫内。
  被那人抱着,冰儿不由自主地靠在他怀中,还没看到他的面貌,已听出了来人声音。“你——振夜……”她的心好乱,又惊又喜,却又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她的心头才闪过他的身影,他就突然出现了。他是听见了她心中的呼救吗?
  韩振夜侧眼望着冰儿,见她神态虚弱,喘气未停,脸色苍白似雪,一身的薄纱被撕裂,上半身皆是裸露。
  想起焚海准备将她送给士兵玩弄,他更加愤怒,怒火凝在眼中,他转头盯着焚海,冷冷地道:“你居然敢碰她,那就是宣告自己的死亡。”
  焚海被他目光一瞪,犹如两道利刃刺在身上,忍不住心里一寒。
  “放开我。”冰儿小声地说,不愿意让他抱着。虽然身体虚弱,虽然身陷陷境,她还是不愿意与他有太多接触。她不愿意制造太多回忆,要是往后她忘不了他,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胸口又疼了。忽然,一件厚厚的披风却罩在她半裸的身子上,她经愕之际,抬起头来,发现他小心翼翼地以披风包裹住她。那件披风上染有他的男性气息,以及暖暖的温度。她的喘息渐渐平复,怔怔地看着他,脑中仿佛有些空空荡荡,难以呼吸。
  剑锋一抖,直指焚海。“我来带回属于我的东西,让开。”见到冰儿平安,他杀人的兴致没了。她的脸色那么苍白,还在颤抖着,是受了惊吓吧!他只想着快些带她回楼兰歇息。
  “韩振夜,这里是危须,可不是楼兰,容不得你胡来。”焚海强作镇定,伸手拿起一旁的长剑,评估着眼前的情势。韩振夜连夜赶来,又经过一场恶斗,体力肯定消耗不少,或许他可以把握机会,乘机除掉这男人。
  韩振夜冷冷一笑,看出焚海不想放人。“试着阻止我看看。”他低下头,靠近冰儿的耳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在一旁等着,很快就能解决了。”足尖一点,他飞身窜了出去。
  焚海大喝一声,挥动长剑撩起帘幕,遮住了自个儿的身形。韩振夜的身形也窜入帘幕之中,灯火明灭中,就只见两人的身影在布幔上闪动。金石铿锵交鸣的声音,在夜里震撼人心。
  “韩振夜!”她焦急地呼唤,担忧着他的安危。虽然知道他武功过人,但焚海也不是普通角色,加上此处又是危须宫殿,焚海占了地利之便……
  脑中才闪过这个念头,却见帘幕上映出的身影,有一人口中鲜血喷洒,在帘幕上染成一片红雾,紧跟着两道银光闪过,嘶嘶声响接连不断,帘幕被快剑割成碎布。焚海惨呼一声,从破布之间跌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韩振夜猛然冲出帘幕,犹如深渊龙腾,狂啸一声,飞起二丈有余,手中龙骸邪剑一扫,寝宫的地面石砖转眼粉碎,剑势带起一条破碎石浪,他身形稳稳地落地,冷笑地踩住焚海的后背。
  又是一摊鲜血溅开,焚海手中的剑已经被砍断。
  “这算是回敬你给冰儿的招待。”韩振夜斜睨焚海,冷哼了一声。若冰儿真被凌辱,他肯定会疯狂的血洗这座城,让整个危须国的人民付出代价。
  在帘幕后方那几次交锋,龙骸邪剑上丰沛的内劲,震得焚海五脏六肺翻搅不已。他如今只能倒在地上,抖动着手脚,不住呻吟。
  “不要……以为我会善罢甘休……你闯我寝宫、杀我士兵……危须不会与楼兰善罢甘休的……”焚海咬着牙,挣扎着说。
  “真要没了命,才肯闭嘴吗?”韩振夜挑起浓眉,不再理会呻吟的焚海。见到冰儿安然无恙,他胸口的大石就落了地,现在,他只想带她回楼兰。“走吧,我们回去。”他理所当然地抱住她纤细的腰,为她苍白的模样心疼着。
  冰儿却在原地站住脚步,笔直地看进他眼里。“回哪里去?”她问道,声音低微。初见到他时的欢欣褪去,她看着他那双手,想起横互在两人之间的种种。
  先前有仇恨,如今则有霜儿……
  “回楼兰、回我的毡棚,你属于那儿。”他低头看着她,发觉她在原地站定脚步,动也不动地望着他。他眯起黑眸,察觉出她眼里的坚决。
  她的心一下子凉透,双眼先是闭上,半晌之后才张开。“不,我不跟你回去。”她缓慢而用尽全身力气地掰开他黝黑的指掌,一步步退开。
  他黑眸中浮现怒气,不明所以地瞪着她。“为什么不跟我回去?难不成你想留在危须?”角落里的焚海发出呻吟,他黑眸不耐地狠狠一瞪,呻吟声马上变小。
  冰儿双手拢着他的披风,视线转往别处。该说的总是要说,他们之间的帐总该算清的,一切不能得过且过,她不要再承受那些折磨。
  “我想回楼兰,却不是回到你的毡棚中。韩振夜,你答应过我的,我为你喝下那杯毒酒,还了你一条命,从此之后我们再不相欠,我不再是你的女奴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每说出一个字,就察觉到由他高大的身躯上所辐射出的怒气。
  强大的压迫感弥漫四周,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焚海没有发现情况不对,他听见有卫兵纷纷前来,于是胆子又壮大了起来。
  “你别想逃出去,我会向楼兰兴兵——”咯啦一声,韩振夜脚上一使劲,焚海哀嚎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他踏上前一步,双眼里迸射着闪两的光芒,瞪着冰儿。“是吗?我跟你之间除了主人与奴隶的关系,就没有什么牵扯了吗?”他询问的声音很轻柔,盯牢了她的脸庞。
  她以为喝下那杯毒酒、一命还一命,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能够这样就了断吗?韩振夜以锐利的眼光锁着冰儿,理不清此刻到底想狠狠地吻住她、还是捏死她?她居然想要离开他?!她敢!
  “那是你亲口承诺的,不是吗?”冰儿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说着。那些恨与爱,算是牵扯吗?她不敢去触碰那份强烈的感情。就如此了断吧!他已经有了霜儿,他对霜儿始终是轻声细语的温柔模样,相信他一定会善待霜儿……“你不许遵守承诺,让我离开、放我自由。”
  胸口的疼痛,几乎要逼出她的眼泪。他肯不肯松开手,放她离去?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无法承受风多的伤害。
  卫兵们的脚步声逼近,无数的长刀在灯光下闪烁,众人举起刀子围住两人。“这热闹伤了危须王,快拿下他!”侍卫长喊道。
  韩振夜却对那些人视而不见,他凝望着冰儿,握着龙骸邪剑的手甚至有些颤抖。半晌之后,他仰头爆出一阵激烈的笑声。
  卫兵们全被他的笑声吓着,胆怯不安地后退一步。
  许久之后,疯狂的笑声才停歇,他的表情变得阴狠。“好,很好,很好。”他喃喃自语着,黑眸中迸射着可怕的光芒。“你想要离开?想要自由?!你唯一的心愿居然是这个!”他重复着她的话,手中的龙骸邪剑陡然一扬,一阵青光扫出。
  众卫兵还来不及反应,甚至没机会跟韩振夜对阵,就因他的愤怒而遭殃,剑锋扫过胸腹,铁甲顿时粉碎,所有人呈放射状飞跌出去,全摔在地上呻吟着。
  冰儿惊喘一声,看见他大步踏来,她转身本能想逃。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间狂怒,更不知道自己哪里激怒他了,她只是求他放过她,这是他曾经许诺过的啊!
  双腿只刚刚迈开一步,强烈的男性气息就扑来,灼热的气息吹吐在她颈后。她连建交声都来不及发出,韩振夜已经将她腾空抱起,霸道地将她扯入怀中。她惊骇地瞪大眼睛,看入他疯狂的神色。
  “我反悔了,我不会放你走,一辈子都不放!如果说我们之间只有主奴的关系那也罢,那么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奴!”他低吼着,足尖一点已经跃过躺在地上的伤兵,旁若无人地抱着她离开危须王宫。
  冰儿瞪大眼睛,被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不!放开我!”她骇然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拥抱。但是他的力量太强大,她只能贴着他的肌肤,听见他的心跳。
  “这一生,你都休想离开!”韩振夜阴冷地说道,在月色下奔驰着。
  怀中的小女人挣扎不休,没看见他黑眸中的复杂神色——当她说要走,说两人之间只是主奴关系时,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脆弱。
  只是那抹脆弱很快消逝,他以愤怒与霸道掩饰一切,强行将她困在怀中。
  她是他的,一辈子都是,就算是要将她一辈子拘禁起来也在所不惜!这一生,他永远不会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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