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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佟磊!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路了!”映心大声嚷着,清亮十足的声音从马厩一直传到主屋。
  “嗯,我终于明白紫鹃到底是受谁影响了,养成那种大嗓门的习惯!”对她的抗议,他充耳不闻,反倒调侃起她。
  “大嗓门有什么不好?”
  “上床睡觉时需要的是耳鬓厮磨,轻声细语,没有必要嚷得众人皆知吧?”佟磊踢开房门,直接将她送上床。“或许你喜欢这样?”他凑近她。
  “胡说八道!”她啐了他一口。
  他解下腰际的黄缎彩绣幅寿荷包,以及白色的袱袍,掀起薄毯,挤进了映心身旁。
  “谁允许你又上我床的?”她没办法不脸红,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佟磊夜夜跟她同榻而眠,却循规蹈矩得很。如今,她的伤口早好得差不多了,他还我行我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虽然懵懵懂懂的,但那份女性天生的自觉仍然提醒着她,是她千方百计想撵他下床的原因。
  “嗯嗯,”他摇头。“是我们的床,你忘了我们已经同床共枕一个多月了?”
  “那是你死皮赖脸,趁我昏迷不省人事的时候擅作决定,现在我完全复原了,你也可以收拾包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我已经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不想再落人口舌,弄得谣言满天飞。”基本上她虽然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但攸关一生幸福的大事,她可是保守固执得很。
  他更开心了,只不过外表仍是一本正经。“的确,众口悠悠,难以杜绝,既然无法封住蜚语流言,那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我委屈、牺牲一点——娶你,这样一来,自然风平浪静、尘埃落定了。”
  谁敢对佟家寨总瓢把子夫人指指点点的?除了仍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晓得的映心之外,大概整座佟家寨的人,无人不知她早跟他成过亲,名分已定,差的只是夫妻之实这一步。
  她狠狠捶了他一记,横眉竖眼,怒发冲冠地。“我如果答应嫁给你,你绝对该感谢自己上辈子烧了好香,才能娶到像我这么完美无缺的老婆!你居然还敢说‘委屈’、说‘牺牲’?”
  “是我错了,夫人。”他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嘴巴几乎要笑歪了。
  “在我们那里,叫夫人太落伍了,要叫‘老婆’才对!”咦?说着,她怎么有股受骗的感觉?到底哪儿出了岔?
  “是,老婆大人。”
  等等,她明白哪里不对了……等等,他的手为什么还霸道地环在她的腰上,而且……她倒抽了口气……而且,她自己也暧昧地躺在他横摆的胳臂上!啊啊……
  她猛然抬头,望进了他那双亮晶晶,带着坏坏又深情的眼眸里。
  他的唇倚上她如蜜的唇,霸道又专制,完全不像早上那温柔多情的感觉……
   
         ☆        ☆        ☆
   
  他以为自己够小心翼翼的了,没料到一起身还是惊醒了原本睡得一脸酣然甜蜜的映心。
  甫睁眼,佟磊那结实匀称的胸肌就像一堵令她脸红心跳加剧的墙,不只遮断她的视线,还提醒地,他们昨夜缠绵徘恻的事实。
  佟磊止住她想拉起毯子遮住身躯的举动,又痴痴地审视她愈来愈红的俏脸,不由得俯身印上他深深的一吻。
  “我爱你,心儿!”他平静又迫切地说。
  “我也爱你,佟磊。”她发自肺腑的叹息,是幸福的呢喃。
  “这下子,你不嫁给我也不行了。”
  “你真要我?不后悔?”她大胆地撩起他一绺散发,缓缓抚触,心底却好像破了个洞似的。
  佟磊瞟了一眼自己的白发,低声温柔说道:“这不是你的错,”继而眉头一攒。“你该不会是因为对我心生歉疚,可怜我,才……”
  她匆匆地打断他,鼓起腮帮子,不依地嘟嚷道:“我还以为你的霸道、专制、独裁、自信满得教人受不了,没想到一夜之间你那些吓人的缺点全被自卑取代了。”
  “自卑?”他的眉峰锁死,劲道足以夹死一只蚊子。
  “我现在有点后悔对你太‘手下留情’了,早知道你一早醒来就有大把的力气跟我斗嘴,我应该‘全力以赴’才对,不过,为时不晚,咱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哎呀!你这个人……”她没机会把即将脱口的话说完,因为佟磊以吻封缄,封住她所有的气息。
  这一天,如佟磊所愿,他“竭尽所能”地将映心留在床上一整天。直到掌灯时分,用过晚膳,佟磊被管家请去核对帐簿,一对如胶似漆的人儿才依依不舍地分了开。
  佟磊一走,紫鹃又忙着一些杂务的善后工作,映心便立刻感到无聊了。
  她横着走、倒着走,百无聊赖,正想冲出去找佟磊解闷时,忽然灵光一闪,现在不是找修磊玩的时候,她还有件大事待办哩!
  拿起绣花鞋往怀里一揣,房门一开,她脚不沾地地一溜烟朝东厢房跑去。
  太好了,灯还亮着。
  “卫寇,卫寇!”她嚷嚷着。没栓的门一把就被她推开了。
  这间房的简单朴素,超乎映心所想,四壁全是抵着屋顶高的书籍,各式各样,林林总总的药书古文,数量之多,教人无法想像。除了书之外,一张床,四张红豆杉椅,再一张高脚桌,如此而已。
  这屋子哪像住家落地生根的地方?一点也不像,倒不如说住旅社还比较恰当。
  “心儿姑娘!”卫寇和陆皓站了起来,神情不无惊讶。
  “陆皓也在?”她脑了眼桌上的棋盘。“你们下棋啊,我也会,咱们来厮杀一盘吧,刚才谁是输家?”她大咧咧地爬上红豆杉椅,兴趣盎然。
  卫寇静悄悄地落回原坐,顺便给陆皓递了个“坐下”的眼色,他知道她伶牙俐齿,跟她斗嘴举反对票根本是自讨苦吃、自找死路。
  “心儿姑娘此来,有事?”千千万万,这时候佟磊绝对不要出现,要不然,他和陆皓可又难逃一场灾难。唯今之计,就是赶快打发她,才可免于“横祸”加身。
  也幸好映心不晓得他心里正打着的主意,要不,想也知道少不了又会给他一顿排头吃!
  “嗯,我找你有事。”
  她的“事”经常代表着“灾难”,卫寇一阵头皮发麻。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陆皓难得聪明一回,这时候不逃,更待何时?
  “哎呀,我难得碰到你,”她一双灵活眼珠乱转。
  “这样吧,既来之则安之,我找卫寇的事先搁下,倒可先问你一些事。”
  陆皓尴尬地将伸出的腿收回,一屁股不情愿地坐回原位。
  “紫鹃是个好女孩。”她打开天窗说亮话,一点也不含糊。
  陆皓一径搔头。“是。”
  “年后,她过了十五岁,及笄了。”
  及笄的女子代表已届花嫁年纪,算成年了,这时只要做父母的有心放出风声,总免不了有媒婆穿门踏户,来游说门当户对的人家。
  这模糊的概念,陆皓还有。
  “佟家寨里你熟人多,晓不晓得有好人家、清白的男子可以匹配紫鹃的?”
  卫寇差点没把刚喝进嘴的茶喷出来。她这不是摆明着刁难陆皓这木头粗人吗?他敢打赌,陆皓胆子再大也不敢堂皇地毛遂自荐!
  映心见陆皓只是把眼光膘在椅把的法琅细螺纹上,瞧也不肯瞧她一眼,心里不禁有气。她最受不了这种温吞的男人。好,既然他喜欢绕圈圈讲话,反正她时间多得用不完,要玩,她绝对有空奉陪。
  “紫鹃虽然年纪还轻,不急着找婆家,可是我跟她情同姊妹,看她一个人待在佟府里也没个可照料体贴她的人,怪可怜的,而且现在如果由佟府送她出阁嫁人总好过她那食指浩繁的家里替她作主,你说对不对?陆皓。”她存心要他开口。
  陆皓好似被蜂螫了,耸高如天的戟眉狠狠地打结。
  “是……呃……的”
  “既然你也同意我的看法,我们就来商量讨论有没有适合的人选。”她说得口渴,径自倒了杯茶喝。等她慢条斯理喝完一杯茶,眼见陆皓已经有些心浮气躁,蠢蠢欲动了。
  卫寇把这一切瞧进眼底,不由得庆幸自己不是她目标中的猎物,否则,他也难逃她布下的夭罗地网。
  她十分正经地站起来,踱到陆皓面前,眼底一片执着认真。“陆皓,你多大年纪了?”
  被她冷不防的一问,陆皓确信自己的脑子一定打了个又紧又绷的结,她的拐弯抹角令他头疼。他小小声答道:“三十。”
  相差十五岁,年纪确实是大了点。
  “我记得你家里还有妈……呃,高堂?”她一步步逼近。
  虽然迟钝,终究,陆皓也感觉到事有蹊跷了。
  映心笑眯眯的,心里有了底,还好,没得意忘形得忘了问最重要的一件事。“你觉得紫鹃可人吗?”
  十几岁的小娃儿,每个都是可人的。他坦白。
  “是。”
  鳖已人瓮。卫寇暗忖。
  “喜欢她吗?”
  这句话似乎没有什么暧昧成分,问题很安全,所以陆皓的答案同上。
  “你也愿意见她幸福吧?”
  他能说什么?只有点头的分。
  她两手一拍,十指交缠。“就这么决定,我和佟磊说去,把紫鹃许给卫寇。”
  卫寇立即摔倒在地。妈呀!这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了替死鬼?
  “凭什么把她许给卫寇?他既严肃又古板,依紫鹃那活泼的性子,没两天就被他闷坏了。”陆皓想也不想,眼光不善地瞪着无辜的卫寇。
  老天,恋爱中的男人都这么可怕吗?一个佟磊已经够他受的,现在又多出个陆皓。女人是祸水,实实在在的红颜祸水!这辈子他是打定光棍,终生不娶了!远离祸水,以策安全!
  卫寇拍拍屁股站起来,一副循规蹈矩,事不关己的撇清表情,差点又让映心笑翻了肚肠。
  “也对,他的确太死板了些。要不,许给傅管家吧!”她许久没捉弄人,瘾头大发。
  “胡闹!傅管家身子一半都进了棺材,你想陷害紫鹃当活寡妇吗?”他悍然反对。
  “要不,管事的小李子?”她愈发起劲。
  “那小子一脸猥琐,配不上紫鹃。”呵呵!理直气壮得很哩!
  她再提了一个人。“我前几天见过的帐房似乎也满不错的。”
  “那些人吃喝嫖赌无一不沾,三教九流认识又多,龙蛇混杂,环境太过复杂,紫鹃嫁过去,包准被欺负的!”
  嘿嘿!她两手一摊。“那就你了!没有再好的人选喽!”她作了如是宣布。
  “那家伙也配不……咦?我?”他一脸错愕,浑然不觉已被捉弄。好半晌,一管脖子才一路涌出红潮。
  “你娘一定盼着你早日娶妻生子让她抱孙吧?”她愈来愈佩服自己居然知道要对人动之以情。
  是,她一言道中他的心事!
  他虽识字不多,又常年军旅在外,却极为孝顺,只要他娘亲吩咐的事无不亲力亲为,但就成婚这档事,不是女方嫌他粗鲁,要不就是他看不上人家,两相挑剔。
  他大半的时间又耗在追随佟磊左右,一疏忽下来,已是而立之年。
  但生性正直的他,此刻仍是左右为难,两只大手搓来搓去,腼腆得一塌糊涂。“咱跟她年纪差太多了,更何况紫鹃那样精致如水的姑娘,怎看得上咱?”
  他有意思就对了。哈哈!这红线牵得有希望喽!
  “先别管她怎样,我只问你,如果紫鹃也同意这门婚事,你可有异议?”
  “她同意?她、她……”他舌头打结了。
  映心不忍再捉弄他这一等一的老实人。“她会答应的!”她有十成十的把握。
  别瞧他粗矿豪迈潇洒不羁似,这会儿可抿紧唇,认认真真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无比严肃地点头。“我没有异议!”
  不晓得为何,虽然紫鹃那小女人有些聒噪、有些笨笨的,可是她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大功告成!
  映心高兴得想跳起来大叫三声!但不急、不急。她推着陆皓那庞大的身躯,催促道:“快点回去请你娘派人来提亲,万一迟了,被别人娶走我可管不了。”她不给他任何发问或反驳的机会,把他拉出屋外,临关门前不忘再给一管强心剂。“三天不来提亲的话,我就请媒婆来把紫鹃的庚帖送出去啦!”说完,“砰”地关上大门。
  他会的。她有把握陆皓会在期限之内提亲,他喜欢紫鹃是不争的事实,紫鹃嫁给他,就可真的应验了“天作之合”的真谛,再“速配”不过了!
  办掉心头一件大事,接下来……
  她逮住想藏起来的卫寇。“卫寇,你是药师、大夫,怎地都没见到你的药库呢?”
  她好厉害,一个转身,立刻将陆皓的事抛在脑后,一本正经地问起他的藏药库,具有主母的大将之风。
  “你需要什么补身子的药吗?”
  “不是我要用的。”忧愁微微掩上她眉睫。“这是药方子,你能帮我抓这昧药吗?”
  卫寇接过她递上的药单。
  “赤、白雄雌何首乌?”
   
         ☆        ☆        ☆
   
  “佟磊,你把这碗药喝掉,来!”
  “喔!”从一堆高叠帐簿中抬头的佟磊,二话不说喝光映心端来的药汁。
  那药味,甘甘温温地,不难入口。
  两个时辰后——“佟磊,再把这碗药喝掉吧!”
  “好。”
  一样的药味,不过这次怎么分量多了些?
  又两个时辰后——“佟磊……”
  他终于正视端着一个大海碗的映心,手中的笔也掉了下来。“你该不会是要我喝掉‘它’吧?”
  “你喝不喝?”
  他看看她认真的面孔。“喝!”他知道自己若是敢吐出个“不”字来,今天他休想核完所有的帐本。不过,他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有点……可怕。他觉得手心冒出了冷汗。
   
         ☆        ☆        ☆
   
  “卫寇!”
  她又来了!老远就听得见她喳呼的声音。卫寇摇头,无语问苍天。
  “卫寇,你给的药根本没效!”映心一路从主屋跑到东厢房,喘着大叫。
  卫寇放下竹筛里的紫背金盘草,站起身。“心儿姑娘,你慢慢说,到底什么事产”你还问我什么事?你昨天给我的何首乌根本没用,我熬给佟磊喝了,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她赶得十万火急。
  他不禁莞尔。“心儿姑娘,何首乌虽好,可也不是大罗天仙给的金丹,哪有一日就见效的道理?”
  “那可不!在我们那里,随便染发剂染染,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就可以出现了。”
  卫寇慢条斯理地摇头。“依此言差矣,药物与染剂怎可一概而论!再说何首乌的药效至少也要月余才能发挥,你太着急了。”
  她哭丧着脸。“既然如此,你再给我一株何首乌,我回去熬就是了。”
  “你还要一株?我昨夜不才给了你?”
  “用完了。”
  “你的意思是……”他睁大眼睛。
  “今天我把它拿去熬成汁,分三次给佟磊喝掉了。”
  “你……”卫寇哭笑不得。“心儿姑娘,那株何首乌是当年我们撤退到此,从皇宫大内带出来的少数药物之一,我不是告诉你一次只要用一钱左右配茯苓、怀牛膝及菟丝子入药吗?你怎地……”
  “我还以为何首乌到处都有得买。”这下子怎么办?
  卫寇不忍苛责她。“你不用太自责,我会吩咐寨子里的采买到顺州南河或京城大药铺去收购,你只要静心等待,不出几个月的时间一定会有消息的。”
  “几个月的时间?”那不就代表着她得度秒如年地天天数着日子等消息?不,她从来都不是肯呆熬的人。她锁眉,来来回回地踱步,继而灵光一闪。“对了,皇宫大内!卫寇,你那株何首乌既然是从宫内带出来的,我们再去多拿一根,也没关系的对不对?”
  “心儿姑娘,”他呻吟。“你以为皇宫是随便任何人都能去的地方吗?”要让佟磊知道,他就完了。
  “它难不难进我是不晓得,不过,它里面有我极需要的东西,我就必须去试一试,没碰碰运气怎么知道成不成呢?”她一屁股坐在椅上,表情再认真不过。
  “万万不可,心儿姑娘,这一旦让佟磊知道,任谁都吃不消的。”一看她那狡黠滚动的眼珠和猛咬指甲的动作,卫寇知道她这回是百分之百的认真。
  “你别打主意想向佟磊告状,我有预备个垫背的帮凶喔!”她得先封住卫寇的嘴巴,要不,功败垂成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她居然先发制人了!这下他真的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他叹了口气,朝苏映心招招手。“心儿姑娘既然决定非去不可,就随我进来瞧瞧皇宫大内的分布图吧!”
  任何有普通常识的人,不论江湖人物或武功高手就算具有飞檐走壁的奇门功夫,也不敢轻闯大内禁苑,既然无法用语言打消她的坚持,倒不如把无法突破的事实证据拿给她看。
  卫寇心里打的就是以退为进的如意算盘。
  一张羊皮卷的地图平铺在苏映心眼前。
  好半晌,苏映心终于明白了卫寇的用心。“你是说单单这上林苑里就有四十万的禁卫军看守?”
  “没错!而且个个武功高强,所以说,你想混进它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这下她该心死了吧!
  映心又啃起指甲。没错!就算她是空手道黑带高手,顶多也只能对付几个三脚猫的流氓,真要对上真材实料的八旗禁卫军,随便人家吐口痰就足够淹死她,这点自知之明她可是有的,以卵击石的事只有白痴才会做,她可不是白痴。那……既然明的不行,暗的,总可以试试吧!
  卫寇暗自窃喜,他看得出映心颇为动摇的决心,只要他再加把劲,就可以结束、打消她的奇思异想了。
  “天下珍奇药材何其之多,能医治佟磊白发的奇人异士也并非没有,只要我们出得起重金,不怕找不到贵重药品及人才,又何苦只身前往京城涉险,这万一被捕,株连的可就不只少数人了,你一定要三思。”
  没错!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世界上的确鲜少有钱办不到的事,可是,心意却是用银两买不到的东西,佟磊的发为她而白,说什么她也得尽己所能帮他恢复原来的模样。“这顺治,当今的皇帝,他是佟磊的兄弟,你想,如果我们当面去求他的话,有多少可能性?”
  “心儿姑娘!”卫寇被她骇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女子为什么不能平凡一点,迟钝或笨拙一点!她老是出人意表,做一些别人眼中根本不可能的事,这种惊世骇俗的个性太可怕了。
  他苦心劝说:“你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佟磊是个早被认定‘死亡’的皇储继承人,一旦他又活生生地出现,这其中将掀起的波澜可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的。佟磊年少便手掌兵权,八旗军队大多数都曾跟随他纵横沙场,披肝沥血过,其情分早已超越了将领士兵之别,虽然天下大势已改,他所拥有的势力,人心所向的影响仍不能忽略,只要他登高一呼,一场难以夷平的内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所以,你千万不可等闲视之,要慎重啊!“
  当年,佟磊因为大肆反对多尔衮对入关清兵采放任屠杀汉人政策,被多尔衮假借名目削为郡王,后来又不得不籍重他的实力攻打张献忠,勉为其难又将之敕封为“靖远大将军”,此时他的父皇皇太极已薨,佟磊远在川戆,鞭长莫及,政权受控手多尔衮手中,众多兄弟一心觊觎皇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逼得他心灰意冷,不得不诈死引退。
  而卫寇,便是在这场剿扫流寇张献忠之役认识佟磊的。
  他是汉人,又深信歧黄之术,说什么也和正黄旗出身掌握军权,又是是储继承人的传磊不搭轧,偏偏两人初识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伤兵哀声冲天,他一本医生济世救人为职志的理念,施予援手,他眼见佟磊以大将军的身份视士卒如兄弟手足,毫无架子,两人相谈甚欢之下,又意气相投,便从此定了交情。他随大军而行,更见识了佟磊凡事身先士卒,赏罚公平,对待平民百姓不侵不扰的处世原则,以致现在想起这段热血沸腾的过往,他犹觉欣然昂扬。
  被卫寇这一顶大帽子扣下去,苏映心也难免气馁,可是她要真的退却,她就不叫苏映心了。“你太婆婆妈妈,担太多心了,我们又不打旗号、吹喇叭地去,只要改改装扮,去到京城,龙蛇混杂,谁晓得你是谁?”
  我们?这二字听起来真刺耳。“心儿姑娘,且不论禁卫军多寡,单就是宫内外的护城河及城垛,你就爬不上去。”
  “那当然爬不上去,谁做呆子去爬那墙!我们可以用炸的,炸它一个狗洞胜过在那边爬得要命,我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这点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即便卫寇有把握用绳子吊她上去,她也没那胆量逞强,她有惧高症。
  事情似乎愈来愈具体化了,好像!好像已经进入纸上作业一般。想到这里,卫寇几乎要虚脱了,谁来救救他啊!“炸……炸?”
  “对,用火药炸!”她笃定得很。“我知道有种老式的硝化甘油炸药,只要用硫磺加铁砂包裹在棉纱布和黄麻中,外加用棉布做引线就可以了。另外,我知道佟磊有一间剑库,我们可以挑几把上手的短剑带着,以防万一,当然,银子更是不可缺少的,多带点,我们或许可以拿来收买一些意志比较薄弱的宦官小吏,不无小用!
  对不对?“
  “……”卫寇完全愣怔住了……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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