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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骜不驯的美丽


——网路访安妮宝贝

吴过


  同安妮宝贝相遇是在网路上一个BBS站点里。那是个有点偏僻的小站点,虽说来的客人不多,品味却不算太俗,我给这个站点取了个散漫的名字叫“自由村”,我这个斑竹,级别相当于一个村长吧。有一天,村子里新来了个客人,贴了几份贴子,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那篇《杀》,其瑰丽诡谲的文字以及掩饰在文字下的桀骜不驯的美丽,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网路上经常读到这样那样的文字,能如此让人心动的却不多见,而且遣词造句十分准确,连标点符号也很少出错,看来这是位训练有素的客人。
  后来安妮宝贝来“自由村”的次数多了,彼此间渐渐熟悉起来,我曾经戏称她为“坛花”,因为她的每次到来,都会在BBS论坛激起一些波澜,不少网友是安妮宝贝的忠实读者,有的甚至多次向她献花,总之,安妮宝贝在“自由村”是个很受欢迎的人。随着她来BBS站点的次数增多,我读到她作品的机会也逐渐增多,几乎每次读到她的文字,都能被她笔端流露出的那种特殊魅力感染,我常常想,在网络写手中,安妮宝贝是个不多见的异数。
  我这样说,是出自以下认识:以安妮宝贝现在这种文字功底和笔力,完全可以踞身于当今走红的“新生代作家”行列而决不会逊色,何况众所周知,中国文坛有个很好玩的说法,女孩子能写点文字就是作家,能写点文字且能发表,就是知名作家。这样的说法有点揶揄味道,但不幸也有许多真实的成份,那么我想,安妮宝贝至今仍不是“新生代作家”一分子,恐怕有两个原因,一是机会还没来得及光顾到她头上,另一是她不愿意去凑那份热闹,这两个原因中,我更希望会是后者。
  说安妮宝贝是网络写手中的异数,另一层意思是,她所走的写作路子有些别致,和大多数网络写手常常以网恋开始自己写作生涯的写作历程不尽相同。她的写作更接近传统意义上的写作,看上去和网络似乎沾不上边,但是仔细一想,又处处和网络沾着边,因为网络改变了她的生活,使她常常在深夜两三点钟披衣而坐,伏在电脑前敲打键盘,向另一个虚拟世界倾诉自己的内心。同时,网络也使安妮宝贝拥有了一个越来越开阔的文学天地。
  应该说安妮宝贝一直是倾心文学的,这一点从她的一些文字中也能看出,比如在《重读杜拉斯》中关于川端康成的议论:“我觉得他的文字应该有一种冷寂的艳丽,可是每次在书店翻到他的作品,心里总是失望。很久以前看他的那篇《古都》,印象很深是那段描写两姐妹一起度过的唯一一个夜晚,清晨的时候面对着分离。一段短短的景色描写,是清晨下起来的细细的雪花。看的时候,自己先把那段翻过来的中文改了一下,里面的意境,能体会的心,已经跨越了单纯的文字。”这篇随笔中,她还提到了法国女作家杜拉斯《情人》的两个不同版本,一个版本自然是王小波曾极力推崇过的王道乾的译文,行文宛若起伏的波涛,连绵不绝地朝读者的灵魂深处打来,“让读小说的人狂喜,让打算写小说的人害怕。”(王小波语)。另一个版本是安妮宝贝所偏爱的纪应夫的译文,书名是《来自中国北方的情人》,用安妮宝贝的说法:“简单,直接,有着钝重激烈的冲击力。视觉和想象都有,让人沉沦。”对一部作品两种不同的版本能有如此精到的评判,更使人相信安妮宝贝此前对文学的热爱远不是一天两天。
  同安妮宝贝慢慢熟悉了之后,我提出了在网路上采访她的想法,安妮宝贝答应了,下一封伊妹儿,我要她提供相关的一些资料,她的回答是:我的背景情况,对于网络写手来说,也许这是应该隐去 的。因为本身就是在一个虚拟的背景里面。 但是安妮可以真诚而有所保留地回答吴过。
  网络中人一个惯常的做法是“假语村言”,隐去现实生活中那一个“我”,让自己笼罩在一团神秘中,这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安妮宝贝还是个女孩子,我便不再多问,只知道她“性格低调,有时我行我素,也足够放肆。喜欢棉布的温暖纯粹,爱尔兰音乐的烂漫忧郁,还有黑暗中所有绮丽诡异的思想。做过的职业:金融,编辑,广告。但很多时候,感觉是个无业游民,不知道追寻的生活会在何处……”(安妮宝贝“自供状”,见《榕树下》网站“星光灿烂”)。好在这篇网路访谈注重的是她写作的心路历程,于是我抽出时间,认真读了安妮宝贝的几乎全部作品,随后开始了网路上的采访。

吴:安妮宝贝你好。你曾经说:“简洁的文字里有伤花怒放,这些是安妮推崇的方式。”在谈到杜拉斯时你又说:“文字在杜拉斯的笔下,自由飘忽……相同的是一种绝望的张力,始终紧紧地绷在那里,无法松懈的阴郁和悲凉。”读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就想,其实这话用来说你的写作,也很合适。在你的作品中,普通的汉字像被一支神奇的魔杖点化过似的,透着凄婉,透着迷人的谲异,透着让人心动的美——那美给人的感觉有些颓败。不知为什么,读你的那些文字,我老是想到福克纳的小说《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想到小说中放置在那个女人枕头边的玫瑰花,也许文字中有某种类似的气味让人联想吧。
  从你的文字中我揣摩,这是一个情调典雅的女孩子。从年龄上看还比较年轻,但从心理年龄上看,却有饱经沧桑的苍凉感,“从16岁起就不相信任何诺言”。如果让我谈一下读你文章的“读后感”,我觉得你那些文字留给人的印象,像是走进了一个没落贵族遗弃在树林深处的城堡里,目光所触到的全都是壁炉、银烛台、钢琴、红地毯等一类东西,我曾经猜想你是在一种优雅的环境中长大的,从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和艺术薰陶。但是我最近读到你的一篇文章《呼吸》,作品里的女孩是属于家庭复杂、放纵不羁的类型,有受过创伤的童年情结,在这二者之间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你的自述还是我的直觉。
  在你方便的前提下,想请你谈谈你个人成长的经历,以及你成长过程中在文学方面所做的准备。换句话说,请谈谈你正式进入写作之前那些日子的心路历程。

安:写完《交换》的时候,网上的朋友说这篇文章让他们想起茨威格的《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我没有看过这本书。福克纳也没有看过。我不喜欢中译本。这个在《重读杜拉斯》里面谈过。“因为不喜欢中文译者的某些风格。觉得翻译过后的文字,象隔在玻璃后面的花朵,闻不到它在风中轻轻飘散的气息。独特的。无法被视觉涵盖。”
  杜拉斯不一样。她用她的个性写作。没有人可以抹淡她文字里面的绝望。你只能跟着她走。
  基本上选择写字的女人,性格里面都有孤独的成分。写字是不见天日的事情,纯粹用你的思想完成。很多朋友都曾写信问我,写的是否是我自己的经历。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玩的一个文字游戏。有幻想和往事。却没有结局”。但写出来的作品基本能反映作者本身对事物的各种观念。所以我在《七年》里面写到:“很多时候,会考虑死亡,宿命或者无常”。
  我觉得这些和经历没有关系。是思想连接我自己和身边一切事物的关系。然后把它们写入我的文字。
  关于个人成长的经历,我现在不常想以前的事情。我觉得时光是一条河流,不断带走依附在我们身上的生命。留下的痕迹是很淡薄的。所以我们可以不断重新开始。小时候父母长年在外工作,家里的保姆常常换人。童年的时候我得负担一些成人的情绪。例如对孤独和分离的忍耐。这样的孩子容易变的颓废和不羁。
  但是我选择了阅读。看了很多的书。对文字我有天性的敏锐和吸收力。从诗词到剧本,从古典到现代。基本功扎实。
  写字能保持灵魂的清澈和自由。所以我觉得对生活的沉沦,因为旁观而没有了陷入。这样就很好。

吴:接下来还想问一个与你的经历有关的问题。你的文字中有种无形的张力,总让人神经绷得紧紧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一点在你的早期作品《最后约期》中就已初现端倪,这篇作品写一个女孩子的感情经历,比如写到她的学生时代: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孤僻地一声不吭。长长的黑发遮住她的小脸,她的个人秘密全装在那个纸盒子里。一次上自习课,大家安静地做作业,突然有一只蝴蝶从纸盒中飞出来,在教室里盘旋,接着两只,三只,很快教室飞满了斑斓的彩色蝴蝶。孩子们一下子就闹起来,笑声叫声不断,争着去扑打……这样的描写并不像我们常常看到的“儿童文学”那么简单。这篇作品中还有个让人难忘的场景:男孩带着女孩到了一个山坡下,他们发现了那片墓地,一块块冰冷的墓碑竖立在夜雾中,突然让男孩有点恐惧。女孩子却在墓地里走来走去,白裙子象蝴蝶的翅膀无声地掠过,一边还轻声地念墓碑上的字。“我喜欢这里。”她看着他,眼睛明亮得让男孩不安。
  灵魂的孤寂一直跟着你笔下的那些人物,像一团散不去的雾,哪怕你笔下的人物还是个小孩子。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是需要一定的艺术底蕴的,而这个底蕴肯定不会从天而降,应该是生命的种种经历积淀所致。你说你做过的职业有金融、编辑、广告,做那些工作很热闹,常常会在热闹中丢失充满灵性的细微感悟,那么请问,你是在什么背景下开始文学写作的?你从一开始就是在网络上进行文学写作吗?

安:《七年》里面有一段对蓝的描写。“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瘦瘦的,旧的白棉裙子。光着脚穿一双球鞋。在女孩子里面,她的外表不算出众。可是她的独立和古怪让人无所适从。一双明亮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后来有网上朋友问我,为什么我的每篇小说里面,人物名字都只有安(或者蓝),林,乔这么几个。而且女孩一律都穿白棉布裙。我想这是我和人群之间保持的一种距离。也是和现实的喧嚣划分的寂静的界限。我有我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心情,一直都有。虽然我一直过着很现实的生活。专业学的是经济,后来做的是金融。工作很优越,但不能发挥我的优势。我知道我得朝编辑和广告的方向发展。网络的生涯很适合我的性格。某些模糊神秘不确定的东西。却激发最自由的想象力。
  买来电脑就是为了上网。我觉得自己的文字是独特的,但现在的传统媒介不够自由和个性化,受正统的导向压制太多。就象一个网友对我说的,我的那些狂野抑郁的中文小说如果没有网络,他就无法看到。
  我的起步比较晚,但从发的第一篇帖子开始,我知道我会拥有读者。在网上不同的BBS论坛之间游荡。有过许多印象深刻的朋友。都是因为文字而结下的情缘。《一个夜晚》、《最后约期》等早期的作品受到过很多争议。后来我就只管写,而不回复任何关于我文章的评论。
  写给相通的灵魂看。彼此阅读和安慰。就是如此。

吴:《暖暖》是你个人比较满意的一篇小说,同你早期的文字相比,《暖暖》确实成熟了许多。小说讲述了一个女孩子始终难于找到灵魂归宿的那种飘泊感,并不是没有男人爱她,也并不是她不爱那几个男人,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另类,是属于永远飘泊那一类型的,她的孤寂感才会如此深重。“林”需要的是个长头发的传统女性,典雅温柔,能一辈子牵绊他的灵魂,他希望她是,可她却背着“林”同另一个叫“城”的男子相爱,直到后来她有了“城”的孩子,曾一度想回到“城”的身边,最终命运的鬼使神差,她却嫁给了一个40岁的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
  这篇小说中写了多角恋情关系,情节和人物关系都有些错综复杂,但你在处理时文笔冷静,叙述得不动声色,似乎你也同你笔下的人物一样,有些累了,渴望一种单纯宁静的生活。如果把这篇小说划为言情小说的话,我认为是篇很够水准的言情小说。在这方面,我知道你对“言情小说”的提法并没有什么偏见,你曾说过你喜欢亦舒,事实上如今人们很推崇的张爱玲,也是喜欢社会言情故事的,她还把自己的第一部小说集命名为《传奇》。想请你谈谈你所喜爱的作家,以及他们对你走上文学之路的影响,也谈谈你对文学的一些想法。

安:应该说我现在比较满意的小说是《告别薇安》。《暖暖》在那个阶段是属于比较好的作品。后来有很多朋友写信给我, 说我骗走了不少眼泪。其它如《七年》、《交换》,也是这样。因为有无望的深情和坚持在里面。“她在黑暗中伸手抚摸自己的皮肤,丝缎一样光滑冰凉的皮肤。因为绝望而象花瓣一样地干涸着。她终于习惯倾听它们在寂静中发出的声音。咯咯的断裂的声音,无声地扭曲中。林说,你是这样美丽的女子。林的眼光无限宛转。林的气息终于逐渐淡泊。留下支离破碎的残局。他和她面对。”这种样式是我常有的手法。我喜欢简单干脆的构句。有朋友说我的文字会前言不搭后语,非常飘忽。我想情绪化的文字是用情绪来阅读的。体会也更深刻。
  在这方面,杜拉斯很好。亦舒也是如此。我喜欢她们,是因为在文字上彼此相象。就象一个漂亮女孩喜欢看另一个漂亮女孩。另外还有苏童华丽而颓靡的想象力,以及李碧华的犀利清冷。张爱玲的苍凉是插在心脏上的一把刀。 轻轻一转都会疼。现在书店里好看的书已经不多了。但喜欢的作家,却可以用文字相伴一生。而不管他们是否在世。
  对文学我没有太多想法。这是隐藏在血液里的激情和天赋。梵高能画出的迷离艳丽的鸢尾,我相信他是用直觉和思想在工作。而一个中文系研究生却有可能写出一些平淡刻板的文字来。当然这是相对的个人想法。总的来说,我觉得现在的文学,不够个性和自由。也许是传统媒介给的空间太小,束缚太多。
  我喜欢一些描写人性的作品。文学和很多艺术都有联系。音乐,绘画,电影等等。我写的《告别薇安》,本来是想和网上一个朋友合作一个剧本的。有人性的脆弱和温暖在里面,就会有许多感情的共鸣。
  我不觉得文学就一定要和社会政治联系在一起,才有意义。文学首先应该是人性的反映。所以有些朋友说我的文字,是强迫别人去面对一些他们不想面对的东西。我想也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小块柔软疼痛的伤疤。那里有清澈的眼泪和遗忘中的时光。但是你为什么要选择麻木呢。

吴:从你的文字中能感受到你是个很讲究情调的女孩子,“如果是独自一人,最想陪在身边的是香水。常常做的事情,是在手腕上轻轻地抹上一点,然后在休息的间歇,悄悄地闻它。这是很纯粹的私人的感受。喜欢那种带着点诡异的清香。不应该太单纯。伤感,野性,颓废,优雅,混杂在一起。”(《暗香》)再比如听王菲唱歌,“看过她演唱会的VCD,眼睛下面粘着两行碎钻拼成的眼泪,是我喜欢的。很多时候,她的脸上是一种自我的表情,带一点点孤寂。”(《风中樱花》)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不再一一列举了。想问你一个比较个人化的问题:你的兴趣和爱好?

安:在《南方八月》里面,我写过自己喜欢的衣服。“买的那件棉织的开襟上衣,旧旧的玫瑰红。是自己喜欢的。想着可以配一条小碎花的棉布裙子穿。麻编的球鞋。涂一点点淡粉色的胭脂。在火车的卧铺上,把它整夜地盖在腿上。还能闻到棉的淡然清香。想着我还能为你流浪多久。为你美丽多久。”对物质我是敏感的人,对它有不节制的好奇心。就好象爱兰说我的,我总是“不厌其烦地描写一些琐碎而美丽的东西。提醒自己一些温暖的细节。”我喜欢物质的风情万种。
  平时是个很低调的人。偶尔会有喜欢冒险刺激的劣根性。
  做过最多的事情是阅读,旅行,上网和写字。另外就是睡觉。
  也喜欢泡吧,因为有很多陌生人。可以在阴暗中安静地观察和想象他们。
  有时看过去,是懒洋洋的散淡的人。但有时候会突然很锐利。象一只猫一样。

吴:你的小说《杀》中有一种残酷的美,尤其是这几段文字:“他压住她的手臂,把点燃的烟头摁在她的背上,听她发出猫一样的尖叫。这是一个他喜欢的游戏。”“当他把冰凉的红酒倾倒在她的皮肤上,酒精灼痛她溃烂的伤口。她只是无法容忍他把她独自留在黑暗之中。”这种动人心魂的爱也许有些畸形变态,但文字中那种对爱的绝望之情,又不能让人轻易采取嘲笑的态度。那个女孩子憎恨男人一次次把她遗失在黑暗里,她举起手中的扳手,给了他以致命的一击。
  在你的作品中,那些人物对爱自有他们的观念,他们爱得自私,爱得绝望,爱得惊心动魄,让人叹息和怜悯。爱与死永远是文学的两大主题,想请你谈谈你怎样看待这两大主题的。

安:我喜欢描写死亡。我觉得死亡是最真实的东西。我们的生命一直与死亡如影相随。没有人能够摆脱。死是大解脱。也是唯一的结局。很多事情,你这点想清楚了,才能放手去做。
  我写到过很多的杀戮和死亡,《下坠》中的那一段是自己比较喜欢的。“这是她生命里一次快乐的下坠。在漆黑的夜色中看见下面的灿烂霓虹和涌动人群。很象她童年时沉溺过的万花筒。摇一摇,就会有无法预料的安排出现。她从小就是个好奇的孩子。她的暗红色雪纺裙子在疾速的烈风中象花一样盛开。赤裸的双足感觉到露水的清凉。有一刻她的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但在无声地滑落中,她终于接受了手里的空虚“
  我觉得死亡是诡异美丽的另一个开始。我们无法了解。但被它掌控。在《疼》和《杀》里面,感觉更为冷酷。
  爱情是我每一篇小说的线索。因为爱情是人性里最空洞美丽的一部分。在《七年》里面,我写过它的脆弱:“如果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地生活。时间会治疗一切伤口。那么她也会被时间淹没。他摊开手心,看着它,然后又慢慢地把它握起来。他想,那么时间是什么呢,是这手心里空洞的寂静的东西吗?”
  在《暖暖》里面,写它的荒凉:“她感觉到内心的沉寂。所有的往事都沉淀下来。偶尔的失眠的夜里,会看见城的脸,在地铁车站的最后一面,他搁着玻璃门对她挥了挥手,然后地铁呼啸着离去。空荡荡的站台上只有明亮的灯光。苍白地照在失血的心上。她独自在那里泪流满面。”
  《告别薇安》里面的冷漠:“但是为什么要了解呢。她笑。我们始终孤独。只需要陪伴。不需要相爱。”
  在文字里反映了我所有的思想。我觉得爱情的实质,其实是一剂麻药。带来暂时的幻觉和麻醉。因为寂寞。因为疼痛。最后却带来更多的寂寞,更多的疼痛。
  我不相信爱情。虽然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恋爱。虽然我觉得男人比女人可爱。虽然我觉得我是有能力爱得狂野不羁的人。但是看它的眼光已经变得冷酷。剩下的就是用理想主义的悲凉和激情重复而不厌倦地写它。就如爱兰说的,坚持着我对爱情的理想。
  在现实中我觉得如果有两个人能平静地相守一生,给彼此温暖的照顾,比什么都好。激烈的感情容易崩溃。感情的漂泊到最后会让自己很冷酷。所以建议女孩子不要太早就恋爱。

吴:《告别薇安》是你目前作品中唯一写到网络情缘的小说,就是写网络情缘,你也并没有依据现存的套路,从网上亲密接触到现实生活中亲密接触,然后流点伤感的眼泪,让少男少女们跟着恸哭一场。网络只是媒介,男女主角是在聊天室认识的,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不会见面,聊天室中有段对话能说明一切:“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你会和我见面吗?”“不会。”“为什么?”“感觉我们也许每天都在擦肩而过或许一生都不会谋面。让世界保持它一些神秘的方式。而且成人的游戏我们需要规则。”他们注定了永远只是灵魂上的朋友。即使后来男主角遇上了麻烦,另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同事乔因他而殉情自杀,他感到最孤独无助时,想同薇安在现实生活中见一面,仍然没能如愿。这样的网络情缘远远超出了眼下网络中常见到的亲密接触,笔触已开始伸向人物的内心。
  眼下网络文学的创作开始红火起来,网络写手在经历了最初几年的沉寂和埋头写作之后,渐渐进入到一个小小的收获期,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列中,使网络写手队伍成为一支不容忽视的写作力量。你对网络文学的现状怎么看?另外也想请你谈谈对网恋的一些看法。

安:我在网上一直低调,除了写字很少和别人沟通。也很少看,因为觉得能看的东西太少。网上很多帖子给人的感觉是初中生作文,也许是我的眼光比较挑剔。对已宽,对人严。有些BBS上面,一长串都是不知所云。也有优秀的人和思想。但网络太大,难得萍水相逢。
  网络文学的发展,需要真正写字的人,花较多的时间和精力下去,最起码在篇幅上要具有一定规模。但是事实上,在网上写字的人,都能感觉到自己有时会很匆促和草率。一部分是因为业余写作,精力不够。另一部分是没有任何压力。而且大家心里都有一种苍凉感。似乎文字会在孤独中死亡。
  我个人的想法是,什么时候网络文学能够得到稿酬,它才能得到真正的发展。很俗的一句话,表达一个真理:精神必须要建立在物质基础上。
  碰到的事情太多了。文章被盲目转载却没有署名,传统媒介也把网络当成了一个免费的丰富资源。对作者来说,都是不被尊重的表现。
  网络作者要坚持走下去,绝对需要沉得住气。因为这是一个矛盾。张扬个性的自由空间和踏实有力的版权稿费上的保护。不可能很快就会有完满结局。
  关于网恋。我觉得它是很纯粹的精神恋爱。也很神奇。有时候你的确会隔着千里,感觉一个人的内心和你如此相近。我在《告别薇安》里面写了所有对网恋的观点。想象和现实的交换,期待和失望的转移,绝望和等待的煎熬。最后一切归于平淡。而生活依然继续。这是一场绚丽的烟花。你必须得有心理准备,去接受烟花幻灭以后的空洞和寂寞。

吴:在网上你似乎不太和别人沟通,但是很多网友给过你褒贬不一的评论,包括一些传统媒介的国内作家。面对瞩目,你的心态如何调整?在你的小说和散文里面,你透露很多个性化的气息,你是否觉得你是个自恋的文字作者?你最喜欢你自己的哪一篇作品?你觉得网络上的写作给你现实的生活带来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安:我写的都是比较阴沉的文字,里面有许多黑暗颓废的东西。同性恋,谋杀,同居,艳舞,离家出走, 漂泊,伤害,脆弱的爱情。用混乱的意识流和平淡的口吻描述。
  我有时候想,我要表达的那些东西,死亡和别离,叛逆和绝望。也是人们最容易反感和疼痛的东西。所以他们给我评论常有误解或者很多读者就是阅读而不跟任何回帖。我都能接受。我是个自恋的人。有水仙花情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缺点。笑。
  我写的任何文字都是从自己的观点出发的。觉得女性文学始终都有自恋的误区。这个是受思维优势的控制。当然随着人的成长,经历的复杂,会有更客观广阔的视野。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直写下去。
  我自己比较喜欢的作品是《告别薇安》。这是我在网上写作的一个小小标志。也有很多朋友喜欢它。因为在网络上面,我们不仅仅是聊天瞎侃或者谈谈不负任何责任的恋爱。我们在里面还倾注了灵魂深处焦灼不安的向往。虽然惘然,却始终前行。在《告别薇安》里面,每个不同的人可以读出自己的寂寞。
  网络写作带给我的现实生活的影响非常多。优秀的朋友和自由的呼吸是最主要的。当然还有不算少的电话费。所以任何收获都需要付出代价。因为网络,我更加相信生命是一场美丽的漂泊旅途。要跟随着我们内心的声音前行。因为我们的精神家园是在自由辽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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