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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奔在模模糊糊宛如梦境的状态下终于找到唐岁由家的小别墅时,大奔在这个昔日采蝶纷飞花朵争相怒放香气氤氲的花园别墅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破败景象,所有的玫瑰都枯萎了,花瓣像迟暮女人穿了几十年无法脱下的绸衣一般死气沉沉色采阴暗地耷拉着,在微风中无可奈何地摇晃它们的身躯,蜘蛛在枯萎的花瓣中得意洋洋地织着网,这些网洁白透亮在正午垂直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丝一般晶莹的光泽。蟑螂在这些网的空隙中飞翔着,油光闪闪的身躯在枯萎的玫瑰之间掠来掠去……大奔就这样盯着花园的景色看了好一阵,然后大奔又看了看身后自己刚刚停稳的那架黑色本田思域,这架本田四域是唐岁由去年送给他的,他那时就是在这里从唐岁由的手中接过车钥匙的。满面笑容的唐岁由向大奔伸出他的手,那条晶亮的车钥匙就躺在他掌中,静静地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唐岁由乐呵呵地说,大奔,这架本田思域算是我送给你的。大奔立即就从唐岁由手中接过车钥匙,马上将车发动起来,大奔当时好像连谢谢也没有说。就急急地将本田思域发动起来,在马达好听的轰鸣声中,大奔听到了唐岁由震耳的笑声,唐岁由对宫家纪说,只要朋友帮了我我就一定忘不了,一定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这时大奔已将本田思域轻盈地开动了起来,黑色的本田思域在这一片别墅区的小径左拐弯右拐弯行驶得如行云流水般,当大奔把它停靠在唐岁由家门口并再次从花园经过进人别墅时,满园争相怒发的玫瑰氤氲的香气裹夹着黑色本田思域一起水一般地沁入大奔的脑海,以后他只要一坐进车厢,随着车门的关门,氤氲的玫瑰香气就会迅速地挤满了本田思域车厢的所有空间。
  大奔没有想到只是过了一年,那些盛开的玫瑰就全部枯萎了,氤氲的香气已被腐败的气息所代替。在大奔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穿过枯萎的玫瑰。顺着花园的小径一直向别墅走去。在枯萎玫瑰的簇拥下,整栋别墅有了一种苍老莫名的意味,仿佛失去韶华暗自忧伤的女人。大奔迅疾地走,随着大奔匆匆行走的脚步,小径上的许多爬虫纷纷躲避,怪状的身躯在无数只脚的带动下亡命地四下奔逃。白色的蜘蛛网在空中摇晃不停,许多飞翔的虫子在大奔的突然袭击下惊慌地向蜘蛛网一头撞去。
  大奔在别墅门前站住了,豪华的实心桃木门依然紧锁着,一些细小的裂纹在依然光滑的门上纵横交错。大奔用手急急地摁响了门铃,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大奔将自己无比灵敏的耳朵紧贴在门上,但依然听不见门内有任何的声响,大奔想完了,唐岁由行踪已无处可觅了。这样一想,大奔的心顿时仿佛浸在酸楚的杨梅汁中,在这一瞬间他觉得枯萎的玫瑰花瓣已挂满了他的全身,并在阳光下有气无力地晃荡着自己破绸一般的身躯。大奔想去年还财气旺盛的唐岁由今日是怎么了,许多的疑问许多惊心动魄的故事顿时随着大奔的思维幽暗而又令人心悸地飘荡在枯萎的玫瑰上空。大奔慢腾腾地走,他坐进黑色的本田思域后又再次将头扭转过来,这一扭大奔发现紧锁的桃木门已悄然地开了一条缝,缝里隐约着一张老女人的脸,灰白稀疏的头发在女人的头顶及脸颊飘动。大奔一开车门冲那畏畏缩缩的女人大喊一声,冯阿婆冯阿婆,请开门,我是大奔呀。
  随着大奔的喊声,冯阿婆把她整个的脑袋都探了出来,泪珠在她昏暗的老眼里闪烁。冯阿婆说,真是你呀,大奔。
  大奔又迅疾地往回走,他这次走得比上次快,连跑带跳的,使更多飞翔的虫子惊慌地飞起又无望地陷入张网以待的蜘蛛网中,枯萎的玫瑰花瓣随着蜘蛛网的颤动而颤动,许多的花瓣就在这样的颤动中脱落了,永远地和枝条脱落了,落在干枯的泥土隙缝中。
  大奔匆匆地走到门口,大奔一进去,冯阿婆立即将门牢牢地关闭了。
  大奔急切地说,冯阿婆,唐岁由呢,他到哪里去了。
  冯阿婆立即将眼泪拭去,给了大奔一个无比欣慰的笑容。她说大奔你紧张什么呀,岁由他好好的,现在去东北做生意了。冯阿婆是唐岁由妈妈手上传下来的佣人,岁由小时候就是吃冯阿婆的奶长大的,所以冯阿婆在唐岁由家地位很高,在去年的时候,唐岁由每周都用自己的奔驰600载冯阿婆到美容院做一次全套面部皮肤护理,阿婆指间戴的那粒硕大的翡翠戒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起美容小姐的惊呼。现在阿婆头上是凌乱飘散的白发,脸上是层层打皱的皮肤,身躯佝偻着,仿佛玫瑰花瓣一样全身透露出一种破败的气息。
  大奔算是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解地问,唐岁由去做生意了,怎么家里这样的破败呀,公司也不见一个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阿婆说,我怎么知道呀?这几年岁由就好像变魔术似的,一会儿手中就有了几千万,一会儿几千万又不见了。有钱了就给我买玻璃似的大钻戒,没钱了又把我的钻戒摘下来拿去抵数,我算是被岁由弄迷糊了,这一年来几乎见不到他的面,他就是回家也是来去匆匆的,唉,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怎样才能帮到岁由。
  阿婆正说着,宫家纪从楼梯上下来,宫家纪说,原来是大奔呀,我也不知是谁来了,在楼上呆了许久才敢下来。
  大奔抬眼看宫家纪也是一个衰样,领带皱巴巴地拴在颈上,一件名牌的鳄鱼西服同样皱巴巴地套在瘦削的身上,发红的眼睛在青白色的脸庞上闪着疲惫而又暗淡的光。
  宫家纪从楼梯上仿佛摔倒般地急促地踉跄到了大奔的面前,他紧紧地握着大奔的手说,大奔你来了好,你来了好。然后他又转头对冯阿婆说,阿婆今日大奔来了,我们可加一个菜。说着,宫家纪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银包从里面抽出两张十元钞票递给阿婆,阿婆也同样以一种小心翼翼的神态来拿这两张纸币。大奔诧异地看着他们说,加什么菜呀,今日我带你们去外边吃好不好?听说去外边吃,冯阿婆立即眉开眼笑,她说好呀好呀,我钟意去外边吃,宫家纪也面露喜色说,好呀好呀,去外边吃一顿真是好呀,要知道我们已许久没有出去吃过饭了。
  于是宫家纪和阿婆分别对镜整装,宫家纪努力地想把那条皱巴巴的领带弄平整,阿婆则用一把老式的牛角梳子努力地梳理自己苍白而又凌乱的头发。
  宫家纪在平整领带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大奔,说唐岁由和公司在这一两年中的经历是大起大落,比最惊心动魄的电影和小说还要惊心动魄。现在他作为公司的全权代表留守在特区,他一会儿作为原告把别人告上法庭,一会儿又作为被告被人家揪上法庭,陷入了无数公司彼此纠缠扯不清理还乱的债务纠纷中。宫家纪一边说一边上楼寻衣服换,大奔随他上楼,在楼上宫家纪所谓的卧房里,大奔吃惊地看到所有的地面和所有的桌子都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文件,许多的文件上盖着触目惊心的法院或者银行血一般鲜艳的大章。宫家纪的脚步毫不在意地就在这些文件上踏过,厚厚的文件在宫家纪的脚下发出挺括的声音,宫家纪在这样的声音中向大奔扭过他的脖子说,大奔我日日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入睡,以至使我害上了要命的失眠症,到了幽静的夜晚这些公章就变成了一团团毫不含糊的鲜血争相从我的身体各处涌出,我被这日复一日的失眠症弄得人整个成了一块搓衣板了,说着宫家纪朝大奔掀起他刚换的西服,大奔看到宫家纪的胸前一条条肋骨清晰无比地凸出,宫家纪的手往胸前随意地一抹,大奔就听见一排杂乱的声音奔涌而出。接着宫家纪和大奔又从楼上下来,阿婆已早早地换好了她的衣服,阿婆甚至在她干燥发裂的嘴唇上努力地抹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唇膏,阿婆喜笑颜开地把那紧闭的大门拉开,一道阳光恰好照射在阿婆的脸上,阿婆飘散的白发纵横的皱纹和唇间的一道暗红立即在阳光中清晰地展示出来,使大奔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哆嗦,紧随在他身后的宫家纪这时也看到了阿婆阳光下的形象,宫家纪赞道,阿婆你今日好整洁好清爽呀。大奔诧异地看宫家纪,宫家纪给了他一个宁静的微笑,看来他倒是真心真意赞扬阿婆,大奔于是对宫家纪和阿婆都心生怜惜。
  他们一行三人又沿着那条小径走,大奔坐进黑色的本田思域,透过车窗看在小径行走的阿婆和宫家纪,枯萎的玫瑰在小径两旁摇晃,洁白透亮的蜘蛛网也在小径两旁摇晃,而他们也摇晃着在这样的小径穿行……
  黑色的本田思域在街面穿行,大奔在行驶的过程中不由想起他和唐岁由初次的见面。那一阵唐岁由在风起云涌的股市连续几个大进大出,他一元购进的股票在最疯狂的时候曾经涨了一百多倍,唐岁由在临近一百倍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将所持的股票悉数放出,五万元的本钱扣除手续费到账的钱差不多就是五百万元,后来唐岁由又做了几个短线,每次的入货和出货都是在最好的时机,几个回合下来,唐岁由的身家就直逼一千万了。这时钱多得连唐岁由都产生了一种虚幻的感觉,仿佛钱是一种漫天飞舞的东西,你只要会譬如“芝麻开门”这样简单的秘诀,只要稍一闭眼钱就会在一瞬间以一种数字的形式跑到你的银行户头上,而你到银行这些数字就会摇身成为真正的毫不含糊的一叠叠挺括括的钞票。唐岁由那一阵就仿佛掌握了某种秘诀,他银行户头上代表钞票的数字无限地膨胀,终于有一天膨胀到了唐岁由都心惊肉跳的地步,唐岁由日日都为这些数字弄得心惊肉跳地睡不着觉,他在大户室里没事就一人偷偷操作电脑查寻自己的现金余额,每一次诚实的电脑都确定无疑地向他显示现金余额9887009.64元。唐岁由在这样巨额的数字面前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会“芝麻开门”秘诀幸运人,唐岁由想他没有理由再在这股市扑腾了,这股市挣钱太易也就意味着险恶在后,唐岁由在一个明媚的早晨从城市近郊山上的一座古庙缓缓地步行到证券公司,把他的所有现金都悉数转到位于他家附近的一家银行,唐岁由自此就从股市激流抽身了。唐岁由抽身后,温情脉脉热情似火的股市就此直线跳水,它披着一身蒺藜以幽黑阴森的形象向所有的人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它大口大口轻松随意地吞噬着那些怀有美好幻想的人们,大口大口毫无怜惜地吞噬着那些上一秒钟还面带微笑下一秒钟就痛不欲生天真浪漫的人们……险恶和唐岁由擦身而过,唐岁由看到昔日股友在这吞噬下连骨渣都无从寻觅时,冷汗顿时在他身上汇成了无数道小溪,这些小溪在唐岁由身上流淌了数个日日夜夜才告干枯。冷汗干枯的唐岁由后来才下决心永远在股市上金盘洗手,他要利用这笔轻易而得的金钱开办那眼睛看得见手摸得着的实业。也就在这个时候唐岁由认识了远从东北来特区寻求发展的大奔。
  大奔的车子以优美闪亮的身姿在阳光暴晒的正午街面穿行,车内冷气在阳光下的车厢以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悠然弥漫,早已享受过奔驰600的阿婆在车上对大奔的黑色本田思域赞不绝口,她说自从岁由在生意上失手以来,她就很少坐岁由的奔驰了,后来不要说坐就是连看到都不可能看到了,因为岁由用它这架宝贝抵数了。这时,坐在车前座的宫家纪插话说,大奔,唐总用这架奔驰顶数算是拣了一个大便宜,原来他们公司欠人家一个公司二百万,后来那个公司的老总见无论如何都很难在我们这里讨到账,于是主动提出要唐总用这架价值仅一百五十余万元的奔顶二百万的账,唐总觉得还划得来,于是就顶给人家了,这架红色的奔驰600终于帮公司消灭了一个债主。
  说话间,大奔的车已到了一家鼎鼎大名的潮州菜馆,一见是吃潮州菜,阿婆和宫家纪就眉开眼笑,阿婆说,大奔你真是好,原来岁由也是经常带我来这里吃的。
  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一间包房,服务小姐首先送给他们一盘摆满六个小酒盅一般大小的潮州功夫茶,橙黄色的功夫茶在冷气四溢的包房宁静地吐着热气和幽香,他们一人端起一杯互相用举起的杯子致意就将美妙无比的茶徐徐喝入,阿婆喝完一盅茶放下杯子又是一声欣喜的叹息。然后大奔开始点菜,大奔点了卤水鹅掌翼、清蒸银雪鱼、冻花蟹、明炉鸟鱼以及小吃甜四宝等,大奔一路点阿婆一路跟着微微笑。
  在等菜的时候,大奔问,唐岁由的那家华伦健字号中药厂如今怎么样了?宫家纪说,目前公司的日常开销就全靠它了,也就是因为唐岁由手上还有这家月月生钱的厂子,人家才没有往死里逼唐岁由。厂子每月约有利润五十几万元,全部被债权单位瓜分,每月只给公司留两万的日常开销。几个大的债权单位都分别派出了自己的财务人员,按照协议根据债务的比例从我们的药厂直接走账回去。脸颊凹陷浑身骨节突出的宫家纪叹了口气说,大奔,现在我和阿婆病了就全靠这妇炎净了,有一阵我的嗓子疼痛得要命,于是就一把一把地吃妇炎净,吃了大约一百几十粒总算把嗓子这病治好了。又有一次阿婆犯了痔疮,也是大把大把地靠吞妇炎净才治好了的。宫家纪说着拍了拍大奔的肩说,大奔多亏了你把这个药方子给唐总,才使唐总没有完全被人家打垮。
  唐岁由在一门心思准备办实业的时候遇到了南下寻求发展的大奔。身穿农村对襟褂的大奔手里紧捏着爷爷传下来的一个有奇效的中药方子,经人介绍大奔认识了唐岁由,唐岁由要求看一看大奔的药方子,大奔自然不肯,唐岁由说,那我们之间如何交易呢,你连方子都不给我看,我怎么敢买你这张破烂发黑的纸呢。大奔说,你可以找病人来,我保证把病人治好。唐岁由笑一笑说,那你总得告诉我你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我才好找病人呀。大奔说,我爷爷的方子什么病都可以治,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靠这个方子保命的,我爷爷身上长了疮也是吃它,我爹害了喉疾也是吃它,我娘得了妇女病也是吃它,我弟弟长了癞痢头也是用它。唐岁由听了哈哈大笑。这时刚刚做过美容,每一道皱纹都闪着光泽的冯阿婆说,不妨由我来试一试,这几日我的胃痛又发了,不如就叫他煎几味药我来吃一吃。
  唐岁由说,好呀好呀,阿婆就叫这个小伙子煎几味药给你试一试。
  冯阿婆只吃了两味药胃痛就完全好了,稍带着连牙痛也好了。阿婆对唐岁由说,岁由呵,这个方子真是值钱的好药,你若不买,我就买了。说着阿婆把手里抓的一把戒指丢给唐岁由,要岁由帮她把这些戒指卖了,她要买这个方子保寿命。唐岁由哈哈大笑,轻轻地将阿婆的手摊开,然后把戒指一个个拣起来塞到阿婆手里。唐岁由说,好了,小伙子,你的方子我买了,请你开个价吧。大奔想了又想,终于咬咬牙说,两万元少一分我也不卖。
  唐岁由旁若无人地站起来,以一种大奔从未领教过的气势说,五万,我用五万买断你这个方子,以后你不能用任何形式任何借口向我要钱。大奔立即眉开眼笑,当时就将方子恭恭整整地铺在唐岁由的眼前,唐岁由马上打电话要公司的财务小姐火速在保险箱里拿五万元现金送来。
  在等待财务小姐的时候,唐岁由说,大奔先生,在药方子没有请专家鉴定之前,你不能离开我这栋别墅,一俟通过了专家鉴定你才可以离开这里。
  大奔说,好,好。我保证不离开这座屋子。
  唐岁由重金请来了方方面面的专家,专家们一致认为这个方子有价值,方子很古,但闪耀着辨证施治的光芒,有几味药的搭配很独特很大胆很有奇效。
  自此唐岁由全力以赴投入了药厂的筹备工作,很快就拿到了许可证,很快就圈了地,很快就开始了打桩……
  鉴于这种药有全身的消炎去毒作用,唐岁由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把这种药定为“妇炎净”。唐岁由对宫家纪和大奔说,把这种药的治疗功能定在妇科方面最好,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有最广泛的病人。然后唐岁由又对大奔说,大奔假如你的方子是治疗红斑狼疮的,就算有特效我也不会买,你想想红斑狼疮是一种多么难得的病,十万人中大约也没有一人得。而妇科病就不同了,不仅发病太广泛病人也太广泛,只要确实有效这小小的中成药丸就能为我们挣来水一般涌流而来的金钱。
  后来也确实如此,华伦“健字号”妇炎净一投放药品市场即有不俗表现,唐岁由一方面采取广告攻势,一方面打点各大医院的门诊医生。因而有一阵子使得在这个特区看病的凡是女病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医生塞给了一把一把的妇炎净,她们不经意地吞着这些药片,后来都在某一个早晨惊讶地发现缠绕她们许久的妇科顽疾竟无翅而去,于是她们下次再来医院的时候就无须医生提醒了,她们总是急促地喘着气说,医生请给我开妇炎净,请给我开妇炎净……也就在这样大好的形势下,唐岁由给大奔送了那架黑色的本田思域。黑色的本田思域一下子把大奔的档次提高到了真正的白领阶层,大奔在黑色的本田思域带动下脱净了浑身的土渣子,聪明的大奔很快学会了进发廊、洗桑拿、吃西餐,学会了在炎热的夏季打领带,学会了将衬衫的下摆掖进裤子里,学会了紧紧扣住衬衫长袖上的钮扣,学会了说那种带有粤味的广东普通话。大奔起初在特区没有什么挣钱的法子,于是就将自己和黑色的本田思域一起租给人家使用,车子租给人家是每月九千,作为司机的大奔是月薪四千,大奔每月的收入就是一点也不含糊的一万三千元。这样做了一年多,大奔就不做了,捏着手里的近二十万做起了炒楼花的生意。那时候也不知道人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从来就没有卖不掉的楼花。最辉煌的一次大奔以每套二万元的定金订了一个公司最后十套楼花,大奔从房产公司的楼上下来,准确地说大奔还没有下来,大奔只是走到第一个楼梯的拐角,手上的楼花就被一个香港佬以每套四万的价格买去了五套,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大奔就挣到了十万,后来的五套楼花大奔以每套六万的价格出手了四套,同时把楼层最好方位最好的一套留给了自己。再以后大奔就开了一家别具风味的北方食馆,成了具有完全意义的老板。大奔的发迹使大奔在任何时候都认定唐岁由是他的恩人,他是经唐岁由的魔棍点过之后才成为今日的大奔的。大奔在如今的锦衣玉食中简直不堪再回首过往的生活,可是过往的生活却经常在一个个毫不相干的时候涌现在大奔的脑海,每当过往生活涌现时,大奔就会深深地感念唐岁由,大奔想他可以为唐岁由两肋插刀而在所不辞。
  在唆溜唆溜吃的当儿,仿佛虚不受补般满脸流汗的宫家纪突然把手中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宫家纪说,大奔,其实唐岁由一方面欠人家的账另一方面人家也欠他的账,两相抵消的话,公司还有八百万块钱入账呢。现在唐总一人去东北做生意,每单进口药材的生意都能挣几十万呢,唐总为什么这样搏命挣钱,主要是怕银行追账追得太紧最后通过法院拍卖公司在大湾的那块占地三万余平米的地。那块地是公司花了两千八百万买的,其中一千六百万是以地作抵押向银行贷的款。唐总说假如这块地在现今拍卖大约要亏七八百万。所以怎么样也争取能还银行的利息,只要能还上利息就能保住这块地,只要经济一复苏,这块地就能为公司挣来大钱。
  宫家纪说,大奔你很感念唐总是不是?
  是呀,我很感念唐总,包括今日请你和阿婆在这里吃饭都是看唐总的面子。大奔老老实实地说。
  这样就好了,宫这纪满面微笑说,大奔你的生意脱不脱得开身?
  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北方食馆有什么脱不开身的,我这次不是开着本田回东北半年多了吗?大奔说。
  宫家纪于是更是满面笑微微了,他以一种恳求的口吻说,大奔你要块头有块头,要身手有身手,你能不能帮唐总到外面去收数,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只要把几个大头收回来,公司就好过了,起码可以把银行的账还上,免得我成日被银行喊杀喊打,又成日被别的公司拉上法庭作被告……
  在宫家纪说话的时候,冯阿婆张开她干燥的暗红的嘴唇向大奔媚笑着,阿婆用尽可能好听的嗓音说,好大奔,求你帮帮我的岁由吧……求你帮帮我的岁由吧……
  大奔想了想,举起杯子把一杯满满的蓝带马爹利一口喝掉,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说,好,我就把我自己的生意放一放,帮唐总先去收数!
  听大奔这样说,阿婆和宫家纪对视一下,脸庞上都展示出欣慰的笑容,而大奔却独自喝酒,一杯杯的蓝带无声地浇灌在他张开的喉咙里。
  既然答应了帮唐岁由收数,大奔就在两天内将自己的北方食馆的生意作了安排,然后他就搬到了这栋充满了破败气氛的别墅里。大奔和宫家纪还有冯阿婆就是唐岁由在特区的全权代表。
  在一个幽深宁静的夜晚,唐岁由从东北的一个城市给阿婆打电话,阿婆欣喜地紧捏着那个传递唐岁由声音的话筒,柔和的笑容荡漾在她多皱的脸上,阿婆在电话里告诉岁由,大奔现在已搬到别墅了,他要和宫家纪一起去为公司追数。过了一会,阿婆把话筒给大奔说,大奔,岁由要和你说话呢。大奔一把接过话筒,冲着话筒热情洋溢地说,唐大哥,我是大奔呀。话筒那头半天没有声音,大奔失望地对阿婆说,阿婆,电话里怎么没有声音呀。阿婆说不可能呀,岁由刚刚还和我说得好好的。就在大奔准备放下话筒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了唐岁由哽咽的声音,唐岁由说,大奔在我这样倒霉的时候你竟然没有忘掉我,大奔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啊。
  唐岁由哽咽的声音调动了大奔的一腔柔情,大奔感到自己又回复到过去那个在干燥的黄土地上穿着粗布对襟褂的大奔了。大奔说,唐大哥你不要这样说,你不想想没有你唐大哥哪里有我大奔的今日,而且大哥又不是遭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无非是大哥的钱在别人那里,别人的钱又在大哥这里,钱这玩意儿在目前的状况只是和大哥玩蒙蒙躲躲的游戏,待游戏结束钱各就各位,大哥照旧是人人佩服的大老板。听大奔这样说,话筒那头的唐岁由就不哽咽了,他们紧接着就在电话里追忆了以前的友谊,又互相致了问候,然后就对如何追数的问题进行了具体讨论。唐岁由思忖了一会对大奔说,假如追数就应该先到A省,A省的一家大药材公司进了公司价值三百余万的妇炎净及其系列产品,在发货前只给公司预付了一百万的货款,当时他们想这家公司是一家有着政府色彩的公司,以前和这家公司几次打交道他们都有良好的信誉,于是就在没有收到全部货款的时候就将这批药物托运了去,哪料对方把这笔货收到后,货款却迟迟不汇来,等到公司自己资金也吃紧时,再派人匆匆去追账,但一直没追回来。唐岁由说,如能顺利地把这笔账追来,起码可以还贷一百五十万给银行,这样可以安抚安抚恼怒的银行。余下的可用来支付一些债务的利息,这样也可暂时安抚一下债主们。大奔说,唐大哥,你放心,我和宫家纪一定想办法把这笔数追来。
  最后,阿婆又从大奔手中抢过话筒,殷殷嘱咐岁由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阿婆流着泪说,岁由啊,这挣钱是一件永无止境的事,钱说到底是一样魔鬼般的东西,它到了谁手里就把谁搅得不安份。在这世上我看钱多也是用钱少也是用,有钱的日子你不容分说拉我去做美容,没钱的日子我也不过就是不做美容,不去外边吃饭,做与不做和吃与不吃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但不去做不去吃就能省很多的钱,省了很多钱也就省了很多挣钱的麻烦。唐岁由在电话那头唯唯诺诺,使得阿婆在电话收线后心里很熨帖。
  阿婆于是在这个晚上和大奔东拉西扯地说了许多话,阿婆说今日她去市场买猪肉东挑挑西挑挑就是怕猪肉不新鲜,后来一个小贩拎起他摊上的猪肉说,阿婆我这猪肉是刚刚杀的,你摸摸这肉还是热的,阿婆不肯去摸,那小贩又说,阿婆这肉新鲜,不信你看这血还没凝固呢,还在流呢。说着小贩把他手里捏的那块肉举起来,阿婆果然看见殷红殷红的肉块中间流出一道很细很细同样殷红的血。阿婆摇晃着她破布一般在头顶飘散的头发说,大奔你看现在这个世界什么东西都是神秘莫测的,小贩说这肉新鲜得有血,这肉就果然有血在流。阿婆说着,疑惑地摇晃着她苍老的头,那破布一般飘散的头发也随着摇晃。
  宫家纪从他的房间出来,把一地挺括的文件踩得四下乱响。宫家纪苦着脸说,大奔我们必须迅速地去追数,我被这种你告我我告你的繁琐官司弄得几乎要发疯了,昨日在法庭我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对那个原告和那个女法官竟然大叫大嚷起来,我甚至喊了一声——我操你姥姥的狗屁官司!差一点就被以藐视法庭的罪名拘留了。后来我撩起我那皱巴巴的西服说,你们看我被这些狗屁官司弄成什么样子,我的肋骨在汗衫下面一根根清晰地凸起,仿佛包它们的皮肉都被一把灵巧的刀仔细地剔去了。我在法庭上把头一拧说,又不是我不还钱,是人家不还钱给我。我在法庭展示的瘦弱展示的疲惫以及展示的神经质给了所有在场人以无比深刻的印象,连那个恶狠狠的原告也把他的张牙舞爪收敛了些,在法官发了怒火准备叫人把我带下去时,原告立即为我求情说,带他下去他也还不了钱,不如就留住他,我们好歹可以继续和他追债。原告说,宫先生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现在你就是唐总债务方面的总代理,我们关心你和唐总身体的健康比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还要迫切,你要打一个喷嚏,我们都会有一个相应的惊悸。宫家纪笑一笑说,于是我就平平安安从法庭走了出来。
  宫家纪轻轻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迷迷糊糊并不是我的智商或者判断力出了问题,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许多的东西在这快速的变化中你拉我扯地搅和在一起,这一搅和还有什么不迷糊的?宫家纪说着向大奔和阿婆挥了挥手就走上楼梯去了,一会儿就从他的房间里传来挺括纸张被踩动的沙拉沙拉声。阿婆也睁不开她的眼睛了,她朝大奔挥了挥手,苍老的声音柔和地说,大奔该睡了,很晚了。
  大奔站了起来,他把客厅的窗户推开来,夜色便在他的眼前展示了出来,迷朦的月亮隐约在大团大团的阴云中,花园里枯萎的花木终于在夜色中隐藏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它们仿佛青翠盎然的花草一般同样在幽暗的夜晚随着风吹拂的节奏摆动自己模糊不清的身姿……大奔静立了一会,在花木摆动身躯的时候,他灵敏的耳朵还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奔知道这是各种各样爬虫在夜色中行走的声音,只有无数只细脚的行走才会在夜色中制造出这样的声音……大奔静听了一会就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仿佛整个世界在夜色中有无数的细脚在来来回回地行走,这里面包括了他的脚,唐岁由的脚,宫家纪的脚以及阿婆那一双瘦骨伶休颤动的脚……
  大奔现在为追数做着积极认真的准备,大奔一方面买了一对重达五十公斤的哑铃练臂力,另一方面买了一把长长的镶嵌有翠玉的剑练剑术。大奔是闻鸡起舞,他练哑铃练到这样的地步,两臂的肌肉突飞猛进,胳膊上的肌肉大得仿佛女人结实饱满的乳房,大奔只要双手握拳缓缓举起,他手臂的那两团肌肉就会迅速地拱起一大团,一条条凸出的青筋小蛇一般地盘旋在上面,使得大奔几乎可以去做有关健身器材的广告。大奔练剑术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有一天在大奔练剑术的时候有一只飞翔的蟑螂正好从大奔的眼前掠过,大奔挥剑朝蟑螂身上一劈,可怜的蟑螂立即拦腰被劈成两段,油光闪闪的身子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中飘零而下……这个镜头被买菜回来的阿婆看见了,满面纵横皱纹的阿婆看看剑又看看大奔,不由一脸的惊诧。
  宫家纪仔细地把所有法庭的通知及传票作了一个全面的清理,明确了在近十天的时期公司没有任何官司可打,于是他匆匆忙忙把有关A省药材公司的欠债资料复印一份留底,然后把这些资料的原件和复印件各带一份就和大奔驱车直奔A省,一路上宫家纪心急火燎地直催大奔开快些开快些,大奔的黑色本田思域就以一百五十迈的速度直奔A省,也就是开了一天半,黑色的本田思域就到了A省省会。在A省省会,大奔和宫家纪首先找了一间星级酒店住进去,洗漱之后他们双双到二楼的西餐厅解决肚皮的问题,他们边吃边商定了在整个讨债的过程中大奔要保持不发一言的形象,同时对于大奔的服装他们也商定根本无须讲究,大奔只要仿照香港大牌影星周润发在某部片子里的造型即可,也就是穿一条黑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同样黑色的紧身汗衫,裸露的胳膊上贴一张和周润发一模一样蝙蝠图形的纹身,再戴一个真正茶色水晶石黑宽边的眼镜。讨债就由宫家纪主讨,而大奔就作为宫家纪的一个威风凛凛的背景始终站在宫家纪的左右。
  他们在头天睡了一个充足的觉,第二天就按既定方针来到了A省药材公司。公司的门卫见一辆亮挣钱的挂着某特区车牌的黑色本田思域长驱直入,就有些紧张,门卫在门口还东张西望,这里宫家纪和大奔就下了车,宫家纪是一身笔挺的西装,瘦削的胳膊上夹着一个考究的真皮皮夹,宫家纪在前面风度翩翩挺拔地走,大奔在他身后相距两步的地方紧紧相随,在行走的过程中大奔目不斜视,只是与宫家纪保持一个恒定的距离,那只黑色的蝙蝠随着大奔的前行也悄然振翅飞翔。公司的许多窗子都有人伸出了头,他们为了能仔细地看清楚这样一副带有影视效果的画面,纷纷从窗户内努力地向外延伸他们的脖子,使得一个个硕大的头在细长脖子的支撑下具有一种喜剧的效果摇晃在窗外。公司总经理也在这个时候漫不经心地伸出他的脑袋,他一眼就瞥见了宫家纪和大奔,他也觉得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怪趣致的,仿佛在拍摄一部似乎叫座的电视剧,思维也就这么闪了一下,总经理房乐舫就将他的头从窗外扭了回来。一瞬间他根本没有把这幅画面和远在某特区的一家还算有规模的中成药厂的宫副总经理联系起来。这起码也说明这家公司已把欠的这笔二百三十万元的账忘却脑后了,所以房乐舫总经理才会如此地无动于衷,如此随意地就将他的脑袋从窗外扭了回来……房总正很惬意地端起秘书小姐刚送来的雀巢咖啡,目光也同步落在秘书小姐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房总在热咖啡的作用下不免对脉脉含情的小姐有些想入非非,很快他的想入非非便被一只悄然前行的蝙蝠彻底粉碎了,在飞翔蝙蝠的背景下他看到并认出了微微含笑瘦削的华佗健字号中成药厂的宫副总。房总心里暗叫一声大事不好,脸上却荡漾起最殷切最热情的笑容,他一把抓住宫家纪的手就有力地摇晃了起来,嘴里说宫总宫总,真是好久不见了。宫家纪也摇晃着他的手微笑着绵里藏针地说,房总,你知道我们特区人的啦,我们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用说我们的来意你是清楚的,我们是来收你们的那笔欠款的。
  这事我们好商量,说着房总便把他的手殷勤地伸到大奔的面前,然后扭头对宫家纪说,这一位是……宫家纪笑着对房总耸了耸肩,不置一语。房总于是再次把他的手殷勤地举了举,大奔依然无动于衷,眼睛仿佛在天桥上行走的模特儿一般冷漠而空茫地盯着一个不可知的地方。房总于是讪讪地缩回他的手,房总冲着小姐喊,请给客人上香茶。宫家纪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头暗暗发笑,他记得上次和唐总来,房乐舫也只不过是吩咐小姐上茶,今日带着威风凛凛的大奔来便成了上香茶。
  宫家纪在沙发上坐下了,他的精致的真皮皮夹此刻夹在大奔的腋下,大奔依然站立着,目光冷峻峻的。
  房总也在沙发上落座了,他和宫纪紧挨着坐,俩人坐的姿势真有点促膝谈心的味道。宫家纪说此番来他们唐岁由总经理交代,要他们无论如何不择手段也要将这笔欠款收回,唐总说A省药材公司又不是没根没基的野鸡公司,他们只要诚心,随便在牙缝里一刮就是几百万。这样一说,房乐舫就急了,他说,宫总现在日子是什么日子,现在是经济紧缩经济调控的日子,早几年别说几百万就是一千万我们也是说给就给,现在不同了,现在别说牙缝就是把我们公司扔进油锅里烙饼似地煎炸也煎炸不出几百万呀。听房乐舫这样说,宫家纪的脸就阴沉下来,他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抽烟。看着宫家纪如此难看的面色,房乐舫又安抚道,宫总既然你二位大老远地来了,我们总不会叫你们空手回去的。这样一说,宫家纪面色才好一些。
  宫家纪说,房总你要知道我们不是来乞讨的,我们是来拿我们自己的钱,你说不会让我们空手回去,我们此番来就压根没有准备空手回去。反正公司这次来追账也是因为公司陷入了空前的经济危机中,我们也被人家喊杀喊打地追账,这笔账追不回去公司也面临着破产的局面。
  房总惊讶地说,你们也被人家追账?是呀,我们也面临人家追账,所以我们只好来追你们。宫家纪面色黯然地说。
  房乐舫叹了口气说,我们亦如此,一方面被人家喊杀喊打地追账,一方面我们也喊杀喊打地向人家追账。
  话说到这里,房总和宫总有了某种共同语言,他们一边喝着香茶一边娓娓叙谈,互叙心中的烦恼和感受到的压力。
  时间就在这叙谈中缓缓流过,这时候久久站立的大奔咳嗽了一声,大奔低沉的咳嗽立即把宫家纪的思维拉到了现实的土壤,宫家纪立即把忧郁的面孔抹去了,板着脸说,房总我们的时间是很紧急的,请你立即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房乐舫还沉浸在刚刚倾心的交谈中,冷仃被宫家纪一句直冲冲的话惊醒,他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一只阴郁潜飞的蝙蝠。房乐舫脸上重新堆起殷勤的笑容,他说,宫总万事好商量,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说着房乐舫就吩咐小姐打电话给酒店定席,按八千元的标准定。然后房乐舫又打了几个电话要几个副总陪席。
  他们从房乐舫的办公室出来,两架奥迪已等在楼下了。房乐舫说现在只有奥迪坐了,宫总你上次来坐的那架白色的奔驰我们公司已变卖了,变卖的钱过手就交给债权人了。宫家纪耸了耸细薄的肩表示对房乐舫这样的话题不感兴趣,他说,这又算什么,自古以来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唐总的那架红色的奔驰600还不是也给人家抵债了。
  说着,宫家纪和大奔就坐上了黑色的本田思域。紧跟着灰色的奥迪就启动了。奥迪在前面左拐右拐,黑色的本田思域紧紧咬着一步不拉地跟,奥迪每拐一弯,宫家纪就要紧张地喊,跟上,大奔跟上。最后奥迪终于在一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停下了,房乐舫和他的四个副总分别从两车上下来,宫家纪和大奔也从黑色的本田思域上下来,房乐舫扬起手说,请,二位请……
  一行六人就踩着花纹美丽的象牙色地毯进入了酒店大堂,大奔殿后,着一身黑色的大奔行走也就是展翅蝙蝠的悄然潜行……大堂小姐在旁边窃窃低语,这些是不是拍电视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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