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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末寅初,后半夜三点,这时刻突然去查店,什么偷的抢的嫖的赌的卖鸦片的贩黑货的,一切一切见不得天日的东西,全堵得上,尤其是在南市大街的客店里,没有查不出事儿的时候。如此,参议会的副议长程一村先生才呼吁要彻底改造南市,程一村先生才发誓要以圣人之道教化不治之地,才要以德兴天津。
  何以天津卫的歹人们都要到南市大街的客店来做坏事?南市大街的客店不住常客,三天两日人来人往,谁来了也碰不上熟人儿。国民饭店、皇宫饭店常年住着大经理、大买办、舞女交际花,人五人六的出来进去没有不认识的。来到南市大街客店,大总统微服私访,依然是客房里有臭虫;越狱的逃犯充警察总长,也没有人查对。
  一介派出所的小警士,丑末寅初时刻查店,不外是找点外财,马不吃夜草不肥嘛!查哪间房,不查哪间房,店家会给你暗示,蹚错了道,惹出漏子,吃不了兜着走。三年前一个警察夜半查店,没脑袋的苍绳,一步闯错了门,没等出客店便被几个人追上来,愣往嘴里塞了个大药丸,从此那个警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哑巴了。
  刘尚文是只老狐狸,世界饭店门外看见穿大褂的朱七,他当即在他身上打了主意。
  世界饭店,有袁五爷常年包着房间,店风古朴,住店的全是颜回子路,除了袁五爷一个人搓麻将外,其他人全读《春秋》,用不着小警士刘尚文去查店。鸡毛小店,住的全是乞丐贫民,百多人男男女女挤在一个大通铺上,全店搜不出来两元钱,且又是满屋的虱子臭虫,一股尿臊味,也没个查头儿。穿上虎皮,带上绳子哨子棒子棍子,身后走着朱七,刘尚文于五末寅初时刻来到了南市大街不大不小不贫不富的东方饭店。
  店主将刘尚文和朱七迎进东方饭店,让过坐,敬过茶,点过烟,问过寒暖,朱七明明看见一个小红纸包塞在了刘尚文的衣袋里,朱七的心里为之一震,他多希望此时此际刘尚文能向店主介绍说这位朱七哥是局子里的人,那时店主岂不也要孝敬自己一点意思?但开店的鬼,他只认老虎皮,对于陪同的朱七,他连问都不问。
  “这是登记簿,请刘副官过目。”店主将旅客登记册呈送上来,刘尚文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一边听店主介绍情况,“多是些西北来的老客,贩纸烟,也不知怎么一阵风,这‘大前门’到了西包头、察哈尔是有多少卖多少,行市看好,偏偏天津烟厂‘绷价’,就是没有现货,老客们急得红了眼,您瞧二楼九号房那位爷已经住了半个月了。”
  突然,刘尚文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他指着旅客登记簿问店主:“怎么一个单身女人住店!”
  “说是唱玩艺的,从北京来。”店主回答。
  “这得盘问盘问。”刘尚文说着,还向着朱七问道,“朱稽察看要不要盘问?”
  “哟,这位是稽察大人,久仰久仰。”店主忙过来施礼,但是没塞小红包。
  “是要盘问盘问。近来街面上常有单身女子行骗,装作是良家妇女,哭哭啼啼地说是外出回家没盘缠,弄好了,一天十来元呢。”
  “那,我给二位引路。”说着,店主在前面引路,刘尚文和朱稽察随之上了二楼。
  嘭嘭嘭敲开房门,迎出来的是一个20岁才过的俏女子,眉清目秀,很有几分姿色。她不慌不忙,丝毫不为夜半有人敲门惊慌,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查店。”店主向年轻女子说着。
  “几位爷请吧。”年轻女子将刘尚文、朱七迎进客房,屋内倒不见有什么异象,的确是个浪迹天涯走江湖的艺人,随身带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女子姓鲁,叫桂花,艺名叫小桂花,原以先在北京也算得上是个角儿,皆只为和地面上的人闹了点纠纷,我又不肯服软,因此上就来到天津,这不是吗,才在上权仙上了两天戏,还没唱出人缘儿,二位爷赏脸,明晚我给您留个厢。”
  刘尚文没心思听小桂花唠叨,一双眼睛只在房里巡视,确确实实没有私货,也没有鸦片烟灯,巡视了半天实在找不出可以敲竹杠的借口,干咳了一声,只得问道:“有保人吗?”
  “瞧副官问的,小桂花初来天津,两眼一摸黑,说有保人,二位爷就是我的保人。”小桂花说着,朱七又是明眼看见,她也往刘尚文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票。
  “稽察大人还有什么盘问的吗?”刘尚文拉着长声问朱七。
  “好好在南市混事由,少惹是生非。”朱稽察摆出十足的官架子吩咐。
  “哎哟,这位是稽察大人呀,小桂花初来天津,还没顾得上去给您请安,请稽察大人赏脸给小桂花留张片子,明日我一准去府上拜望。”
  “我没带片子。”朱七说罢,回身就要走。
  “不能就这样走,”小桂花追上来拉住朱七胳膊,“我说丑末寅初是个好时辰,您瞧,怎么就有缘分认识了稽察大人?见一面就是十年的交情,稽察大人,明日我一准给您留个厢,戏码还由您定。说定了,您若是不赏小桂花这份脸,我上警察署给您下跪去。”
  “使不得,使不得。”朱七推开小桂花的手,匆匆地就往外走,“我明日一准去上权仙,戏码还是您定吧。哪出我都没听过。”
  小桂花一番甜言蜜语将刘尚文、朱七打发出来,刘尚文将手伸进衣袋不知去摸什么,朱七心中暗自盘算,看来明日还得跟胡九爷去说情,这件大褂还得再借一天。
  “嘭嘭嘭!”突然,刘尚文拍响了一间客房的门,店主刚要过来说什么,刘尚文扬手将他推到了一旁。
  客房里传出一阵骚动,明明是在藏什么私货。紧接着,刘尚文又用力地拍着房门,朱七可吓得躲在了一旁。“你带盒子炮了吗?”朱七悄声地向刘尚文询问。
  “查店,快开门,再不开就踹啦!”刘尚文在房门外大声喊叫。
  “副官,等等,就来就来,哎呀我的鞋呢。”客房里也传出了大声的喊叫,这里里外外的一片嘈乱,立时就惊醒了附近的几间房客,一间房一间房相继亮了灯。
  过了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客房的门才拉开,刘尚文一步迈进去,恶汹汹地质问:“磨磨蹭蹭的,藏什么私货了。”
  “副官,副官。”客房里的男人鞠躬哈腰地连连向刘尚文敬礼,“小意思,小意思。”他高高地将贿赂送了上来。
  “叭”地一声,刘尚文将贿赂的钞票打在地上,“你少来这套,查!”
  “副官,副官!”客房里的男人慌了,他堵在房门口不让刘尚文往里走。
  灯影下,朱七一眼就认出来,客房里的男人是南市大街有名的无赖,坑蒙拐骗的老手范六,范六患砂眼,一对红眼泡,人们称他是瞎老范。瞎老范在南市大街专门卖假货。假手表,将一只手表戴在手腕上,被一个讨赌债的人抓住,当场讨债。瞎老范一文钱也没有,再三求情不答应,摘下手表抵债,债主又不要,哪位爷好歹给个价,认倒霉了,于是便来了个倒霉蛋,将瞎老范的手表买走了,回到家再看,不走了,只有表壳是新的。有一次瞎老范将一件皮袍搭在肩上,悄声地问一个逛南市的老客:“小货。”小货者,来路不正之货物也。“一位爷忘在洋车上的。等了3天没来认,我也不认识是嘛皮子。”老客一看,“嗐,真是少见识,这不是火狐腿吗?”随便给了个价钱,成交了,穿到家,高高兴兴地对老伴说今日可买着便宜货了,脱下来一看,老光板一条,毛呢?一路上掉光了。
  瞎老范的家就住在南市大街西口,离东方饭店不过一百步,这小子吃饱了撑的,跑出来住店干嘛?朱七跟在一旁正在暗自琢磨,刘尚文早一把将瞎老范推开,三步两步便闯进了屋里。
  “啊!你倒卖纸烟!”刘尚文一声大喊,呼啦啦门外便围上来许多住店的客人,大家一齐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客房里面,大前门香烟,一箱一箱,足有一百多箱。
  “莫怪烟厂里没现货,全让他一个人鼓捣出来了。”急着买纸烟的老客们在门外议论。
  “真是青天父母官,就将他的烟没收。”又一个看热闹的老客议论。
  瞎老范被刘尚文查出了私货,立时便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打蔫了。
  “你懂得烟酒专卖吗?”刘尚文声色俱厉地质问瞎老范,那神态活赛是阎王爷。
  “小的犯法、小的犯法。”瞎老范哆哆嗦嗦地回答,“愿打愿罚,随副官发落。”
  “光处罚就完了吗?得让你明白明白道理。稽察大人说呢?”刘尚文向朱七问着。
  “是,是呀!”朱七也迈上一步说着,“烟酒专卖,多少年的法律。零商贩烟不得过五十条,批发转卖要有执照,你有执照吗?”朱稽察虽然是这样地教训瞎老范,但他没敢抬头。他暗自估计,这许多年在南市大街混事由,瞎老范未必不认识自己。
  “稽察大人教训得对,高抬贵手,小的下次不敢了。”瞎老范到底是瞎,他还真没认出来这位稽察大人是由朱七哥扮演的。
  “走,跟我上局子去趟。”说着,刘尚文解开绳儿就要拴瞎老范,一时之间瞎老范慌了手脚,他一迭连声地求饶:“副官,你就放我这一次吧,这烟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稽察大人,”客房门外围着的西北老客涌到朱七面前,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这事也难怪,这年月干倒把生意的多着呢,也别太难为他,饶他这一次,这些烟呢,卖给我们大伙儿,我们可都有执照,您瞧。”说着大家将贩烟的执照纷纷掏出来给朱稽察看。
  “刘副官,我看这样吧。”朱七扬声对刘尚文说,“也别太难为他,他也不容易,知错改过就完了,家门口子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看就依了大家的主意,这些烟就地卖出,不能按市价,要按进货发行价,卖烟的钱咱局子也不要,由他收回,今后呢再不许倒买了。”
  “朱稽察圣明!”门外的老客们立时表示拥护,瞎老范自然也感激得不得了,这次他真往朱七怀里塞了张票子,刘副官没表示反对,几十位老客一涌而上,你十箱我八箱地不多会儿时间就把瞎老范的烟分光了。
  “给我留一箱。”人群外一个小孩钻进来,朱七一看,是牛小丑。这小子真机灵,昨晚上刚给他在袁五爷面前求下个摊位来,还未及天明,他就凑进来抢便宜货买了。
  “小毛孩子起的什么哄!”刘尚文闻声过来,一脚踢在牛小丑后腚上,险些把牛小丑踢个嘴啃泥。
  这时,买烟的老客们一个个都心满意足地乐了,他们买到烟不往客房里搬,当即叫来洋车就往火车站发货,有忙着回家的还立时就退了客房、打点行装,他们要回家了。
  “二爷,您给说情卖给我一箱吧。”牛小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住朱七的大褂过来求情,朱七看他可怜,转身对刘尚文说:
  “要嘛,就把剩下的那箱卖给他。”
  “倒霉孩子,我告诉你少起哄你偏不听,说不卖你就不卖。”刘尚文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把剩下的那箱烟卖给牛小丑。
  “二位副官,瞎老范告辞了。”百多箱纸烟按发行价卖出去,瞎老范点好了钱,向刘尚文、朱七施过礼,他要离店了。“改日我请二位爷下馆子。”说着,瞎老范走出了客房。
  “那儿还有一箱烟呢。”朱七提醒。
  “不要了。”陪老范大大方方地说,“让这孩子扛走吧,烟钱您二位平分。”
  就这么着,牛小丑扛走了最后一箱大前门香烟,按出厂发行价,牛小丑付了钱,刘尚文留个整,朱七要个零头,这捉拿私贩香烟的一场纠葛,就算了结了,看看表,已4点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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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亦凡公益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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