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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定律

  木无名紧盯李滚,点了点头。
  “燕总管忠义双全,人中龙凤,又是我的顶头上司,他的徒弟当然必为豪杰之士,可笑你们曹都督全不识货,竟将他埋没于行伍之中。”
  众官兵俱皆心想:“他是高官的徒弟,就了不起了?所谓‘官官相护’还真一点都没错!”
  燕云烟得意的向李滚道:“看吧,这木无名敢不买我的帐?”
  却见木无名蓦地转身,厉喝:“刚才要把这位李滚兄弟抓起来的那个胡子领队何在?”
  胡直领队这会儿见情势不妙,早已吓得屎尿直流,不得已,硬着头皮越众而出。
  “木总管,饶命……小人不知……”
  木无名道:“你为何想要抓他治罪?”
  胡直追:“他一溜二十几天不见人影,分明是临阵脱逃……”
  木无名“嗯”了声。
  “还有呢?”
  胡直呆了呆。
  “没有了。”
  木无名哼道:“怎会没有了?这片高原士,除了‘大明’天军之外,就只有流寇,你想想,他这二十几天能够跑到哪里去?”
  众人还没搞清楚他的意思,只见他身形一晃,铁掌倏出,早把全无防备的李滚擒在手里,抡指如风,点住了李滚周身一十八处大穴。
  木无名紧接着厉喝道:“此人不但临阵脱逃,而且显然是个通敌的奸细!纵然他是燕总管的高足,但我今天也不能因私废公,坏了国家纲纪!来人哪!先把他五花大绑,严密监禁,来日与李闯决战之时,挖出他的心肝五脏祭旗!”
  燕云烟猛然楞住,眼睁睁的望着李滚被胡直等人拖死猪似的拖向营盘后方,只气得浑身发抖。
  “姜小牙眼见情况如此转变,也是一头雾水。”
  这家伙怎么搞的?
  “红娘子低声笑道:“新上任的官儿不是旧任的继承者,却是旧任的催命符,凡是跟旧任有点关系的,都得打入十八层地狱。这就是官场文化,你懂了吧?”
  “不懂。”
  “不懂就别懂,懂了也没什么好处。”
  红娘子一扯姜小牙。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去别的地方探采。”
  姜小牙虽和李滚并无深交,但到底曾经共过患难,见他身陷险境,不禁有点发急。
  红娘子道:“你想救他,等下再找机会。”
  姜小牙想想也对,尾随红娘子继续在官军营盘内乱钻。
百胜战将的郁卒

  曹变蛟的心情从没这么坏过,虽然前日与李自成一战大获全胜,但他心中却止不住暗犯嘀咕:“想我曹某人一生经历多少战役,胜既胜得光明磊落,败也败得心服口服,从无半点投机取巧、使诈侥幸。不想那日与‘闯王’大战,对方竟派出了个邪魔歪道妖女子,用那怪绳索使我在三军面前丢尽了脸;更糟糕的是,我军居然也跑出了个阴阳怪气的老喇嘛,装神弄鬼、搅东搅西!若再这般推衍下去,沙场已不再是沙场,却变成了魔法道人的竞技场了!”
  这日清早起床,先听得斑鸠罗在帐中鬼吼鬼叫的讨“洗脸水”,心下已不痛快,再又见那京城来的“侍卫总管”木无名在那儿作威作福、颐指气使,胸中不由得肝火直冒、怒气陡升,一掀帐门,走出帐外。
  “木总管,请你来一下。”
  木无名兀自得意洋洋的步入曹变蛟帐内,却只见曹变蛟一张墨炭似的黑脸阴沉得像一片满蓄静电、逮着机会就要打雷闪电的乌云。
  木无名一楞,谄笑道:“曹都督,有何见教?”
  曹变蛟猛地一拍几案。
  “见你娘的皮!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跑到本军来大呼小叫,说捉人就捉人?”
  木无名强自按下怒气,冷笑道:“都督虽然善战,但治军不严,满朝皆知!下官此番前来,正为整饬军纪!”
  曹变蛟气得从座上站起。
  “我叔父曾文诏尽忠王里,殉国疆场,我曹变蛟自从军以来,亦无一日懈怠因循。当初被庸臣所让,连降五级,赖天子圣明,晋我为左都督,统率万军,你这跳梁小丑却从何而来,满嘴胡说八道?”
  曹变蛟当日被兵部尚尝扬嗣昌论以“灭贼逾期”,功多不赏贬谪,流寇声威因而大炽。
  崇祯皇帝见势不妙,忙又把曹变蛟加官晋爵,立刻便阻住了李自成等人的燎原之势。
  木无名冷笑道:“看来都督以为自己圣眷正隆,竟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但都督可曾听过‘天威难测’这句话么?”
  曹变蛟心中一凛,崇祯的多疑善变、刻薄寡恩,是他早已领教过的,此刻听得木无名如此阴恫暗吓,不禁暗忖:“他这话恐怕不假,连斑鸠罗那老秃驴都跑来了,莫非皇帝老儿又对我起了疑心?”
  思前想后,顿觉气馁,不知自己这许多年的舍生忘死、殚精竭虑,究竟所为何来。
  木无名见把他镇住了,越发进逼。
  “都督战功彪炳,为人正直,素为下官敬佩,但若一味知进不知退,专断独行,以至贻误军国大事,恐怕到时候连国师都保不了你了。”
  曹变蛟暗叹一声,意兴索然的问:“国师到此,却为何事?”
  只转帐外一阵令人作呕的乾咳声,接着就见斑鸠罗一步一口浓痰的踱了进来。
  “当然是为了把李自成那逆贼斩草除根!”
  恰正躲在帐外的姜小牙、红娘子听得真切,都不由寻思:“这个老秃驴口气这么大,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姜小牙把耳朵竖得比兔子还尖,凝神细听帐内言语,忽觉红娘子扯了他一把,朝左方一努姜小牙扭头看去,“刀王”花盛、“刀霸”叶残二人正老鼠般偷摸过来。
  红娘子、姜小牙连忙伏低身形,只见他二人趴在帐脚,却恨不得把耳朵伸到里面去似的,显然地想偷听机密。
  姜小牙暗暗好笑:“有墙就有耳,恰似有鸡就有蛋一样。”
  但闻班鸠罗尖锐的嗓音里透着不满:“此事本为极端机密,但不知为何,风声竟走漏了出去木无名彷佛生怕他怀疑到自己头上,忙道:“我也觉得这事透着奇怪,当初燕云烟奉密旨来此,满朝文武就只他自己和国师两人知晓,下官也是事后才听说。但为何萧湘岚那娘儿们竟会在半路拦截,以至于双双毙命?”
  红娘子浑身一震,这才知道“风雨双剑”已死,忙偏头望向姜小牙,想向他求证,姜小牙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假作没看见。
  又听斑鸠罗道:“萧湘岚既然已死,自不足为患。怕的是,她在死前曾将这秘密透露给别人,而且,燕云烟也许……”
  木无名道:“刚刚抓起那个胖子,就是为此。他自称是燕云烟的徒弟,说不定也知道一些。”
  “除了他,还有谁知道?”
  “花盛、叶残那两个家伙老是追问不休,他俩也应该有所听闻…”
  斑鸠罗皱眉道:“他们追问什么?”
  木无名道:“他们老想套我的话,‘二十三座正中两座’是什么意思?”
  斑鸠罗失声嚷嚷:“他俩怎知二十三座坟墓这回事儿?”
  姜小牙暗忖:“前些日子花盛、叶残二人一直缠着我和李滚,要我们帮他们解什么字条之谜,原来那所谓的‘二十三座’却是坟墓……但坟墓里又藏着什么呢?莫非真有宝物?”
  又听木无名道:“说不定燕云烟的尸体上留有字条一类的东西……”
  斑鸠罗沉声道:“千万别让他俩跑了。先设法把他们稳住,等到晚上再慢慢收拾!”
  木无名笑道:“国师放心。昨晚我弄了两个村姑给他们做伴,现在他俩说不定还在被窝里乐着呢。”
  红娘子偷偷望去,只见花盛、叶残两人咬牙切齿,叶残手握刀柄,似已按捺不住,就想冲进帐中和木无名拚命!
  花盛却按住他的手,连连摇头,连推带搡的把他弄离帐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叶残虽仍怒气难消,但还是乖乖的跟着花盛溜了。
  姜小牙小道:“秘密既已打探出来,当然是寻宝要紧。只不知那坟墓里藏着什么宝?”
  又听木无名在帐内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燕云烟办事不牢,才会把事情搅得这么复杂。”
  斑鸠罗冷哼道:“我见他武功高强,才将此重任托付给他,没想到他却是个没脑筋的笨蛋:“帐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燕云烟骂了个臭头,帐外的姜小牙却忽觉身后传来一股阴森寒气,回头一看,却是燕云烟站在那儿,原本已呈铁青颜色的鬼脸越发显得青中透蓝。姜小牙暗忖:“他为了‘大明’朝廷拚死效命,可算得上是忠臣了,结果却反被一些卑鄙小人胡乱诬蔑,连徒弟都被当成叛贼抓去,他如果还活着,恐怕也会被活活气死!”
  但闻曹变蛟沉声道:“‘风剑’燕云烟与我素不相识,但久闻他侠肝义胆,英雄盖世,决非徒逞口舌之辈。”
  斑鸠罗、木无名咳嗽连连,一时竟答不上话。
  姜小牙又转头望向燕云烟,见他总算平和了些,满脸俱是感激之情。
  姜小牙又忖:“英雄还须英雄惜,世上如果只有一个英雄,那可真是寂寞得很了。”
  木无名窒了半晌,强声道:“都督所言不差,但只不过派他来挖两个坟墓罢了,又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结果竟搞成这样,实在……嘿嘿!”
  曹变蛟怪问:“到底要挖什么坟墓?”
  帐内文沉默了片刻,才听木无名言道:“都督也不是外人,便知也无妨国师洞彻天地玄机,推算出李自成那厮的祖坟风水奇佳,致令李自成气焰张狂、不可一世,只要把他祖坟的风水给破了,立刻就能使他一败涂地。”
  曹变蛟当即不可思议的大叫起来:“什么?战阵胜负竟种因于祖坟风水?这岂不是荒天下之大唐?照如此说,吾等战将数十载勤读兵书、苦练武艺,都是白费,早不如改行去当个风水地理师算了!”
  斑鸠罗冷哼道:“都督毕竟是凡夫俗子,以为宇宙奥妙尽在人类的掌握之中,岂知吾人犹若沧海一粟、九牛一毛,离真理大道还差得远!”
  姜小牙寻思:“话是没错,但坟墓风水竟能主导战场输赢,未免太胡说八道了一点!”
  又听斑鸠罗续道:“都督总知道四年前高迎祥火烧‘凤阳’之事吧?”
  曹变蛟忍气道:“那是当然。”
  流寇初起时被推尊为“闯王”的是高迎祥,怕在崇祯八年率领当时还称做“闯将”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一举攻下“凤阳”。
  这“凤阳”乃“大明”开国帝王朱元璋的故乡与祖陵所在地。
  朱元璋一统天下之后,不想定都于此。
  大兴土木建造皇城,却因税役过重,惹得家乡父老兄弟群起骚动,不得已而作罢,但此地仍被尊为“中都”,设留守司,辖八卫一千户所,并班军、高墙军、操军、护陵新军,合计六千余兵力。
  不料高迎祥势若摧枯拉朽,不出三天就把守军杀得落花流水,然后放起一把大火,将皇陵、“龙兴寺”和公私宅邸二万二千余间,烧得寸草不留。
  斑鸠罗道:“现下情势如此大乱,就是因为天子祖坟、天朝根基被毁之故。如今却该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他尝尝灭祖灭宗的苦果了!”
金刚大手印

  姜小牙心道:“毁人坟墓竟比选用良将、练兵备粮还来得重要,看来‘大明’不亡也难,我这流寇倒是当对了。”
  又忖:“说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流寇这么做,朝廷便也这么做,这朝廷又跟流寇有什么分别?”
  但闻斑鸠罗又问:“除了刚才说的那几个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木无名哼道:“萧湘岚也冒出了个徒弟,却不甚成材,前天夜里我还和他照过面,被我一顿好杀,夹着尾巴跑了,可惜没能把他逮住……”
  姜小牙、红娘子在外听得险些喷笑出声。
  斑鸠罗讥剌的冷笑道:“真是一顿好杀。刚刚看见木总管换了把新刀,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因为要杀那不成材的家伙,把刀都杀断了。”
  姜小才得意寻思:“老秃驴虽然讨厌,倒也是个识货的行家。”
  忍不住轻轻掀起帐脚向内望去,只见木无名一张脸涨得通红,喉结上下滚动,好像在翻筋斗。
  却听斑鸠罗陡发一阵令人胃液涌冒的笑声。
  “把人家的刀砍断了,也就罢了,怎地又跑来偷翻人家的帐棚?”
  红娘子暗叫“不妙”,想要拉着姜小牙开溜,可已来不及。
  斑鸠罗形似枯木,但身手却敏捷得有若一片落叶,倏忽间已穿出帐外,右臂一伸,朝姜小牙面门抓来。
  红娘子见他右掌上竟生着七根手指头,掌心隐隐泛出金属颜色,不禁出声大叫:“姜小牙,小心了,他这是‘金刚大手印’!”
  姜小牙哪懂得什么大手印大脚印,但觉他来势诡异。
  不知如何招架,心想:“他空着一双手,我本不应该用兵刃欺负他,但实在是……”
  心里七嘀咕八磨蹭,急得红娘子大嚷:“还不亮宝剑?”
  姜小牙被斑鸠罗两三爪就逼得无路可走,终于叫声:“老光头,你仔细了!”
  手腕一翻,“呛”地拔出“皤虹”宝剑,顿令刚刚升起的旭日晨曦都相对失色。
  斑鸠罗眼睛一亮。
  “好宝剑!”
  越发强攻而上。
  红娘子科出腰间长鞭,照准斑鸠罗的秃顶就抽了过去,不料“刀至尊”木无名紧跟着穿帐而出,喝道:“红娘子,放你生路你不走,偏偏要赶来送死,今天可怪不得咱家了!”
  鬼头刀虽不比原来的飞廉锯齿大砍刀沉重威猛,但灵活经巧却强胜几分。
  单论武功,红娘子本差他一截,这会儿被他敌住,根本无法向姜小牙伸出援手。
  姜小牙却不知厉害,振起宝剑就朝斑鸠罗猛刺猛杀,一面暗忖:“我就不相信你这双肉掌会比木无名的大刀更结实!”
  怎科班鸠罗却全不惧剑锋锐利,单只右掌依旧不管死活的抢将入来,忽然向上抛起一道弧形,刹那间阴风惨雾大作,肉掌竟尔不见形影,只在迷天昏暗之中透出七点寒星,直朝姜小牙顶门飞盖而下。
  姜小牙兀自心存仁慈,犹豫着是否应该一剑把他的手掌削掉,却听燕云烟的鬼魂在耳边喝道:“你还在干什么?这是密宗‘金刚大手印’的杀着‘两天开塔’!”
姜小牙吃瘪

  密宗圣典有二:“大日经”与“金刚顶经”,尤以“金刚顶经”最为纯正,内载十八会十万颂。
  相传当日此经藏于南天竺,由“增长女王”所建造的“驮那羯迦”铁塔中。
  佛灭度后,数百年间无人能开启此塔,后有一高僧持诵“大昆卢遮那真言”,以白芥子七粒打塔,门乃开,真经亦得以传世。
  此刻斑鸠罗使出的“南天开塔”,便是当年开启铁塔的神通,既连铁塔都打得开,何况凡人的血肉之躯?
  但见蒙蒙迷雾中七点寒星犹如流萤般闪烁飞窜,看似在左,忽焉在右,全无轨道踪迹可循。
  姜小牙眼花缭乱,胸中顿失对敌的方向与策略,一急之下,长剑乱挥乱舞,好似在驱赶一群没头的苍蝇。
  燕云烟大叫:“不要跟他硬拚……”
  一句话没说完,姜小牙就觉脑海里一片迷糊,紧接着眼前一昏,恍憾看见一座巍巍铁塔自浑沌初开的天地连接之处缓缓升起,塔顶绿焰闪耀,宛若鬼火。
  一瞬间,前世今生、过去未来,彷佛走马灯一般在姜小牙的心坎上依序行遍,姜小牙既想痛哭,又想狂笑,一股奔赴苍茫的冲动占据了整副灵魂,直欲舍弃一切,遁入空冥。
  但下一刻,手上传来的一阵剧痛,却使他蓦然醒转,定睛看时,“皤虹”宝剑已被斑鸠罗夺了过去。
  姜小牙不禁冷汗直流,暗叫:“好厉害的邪术!幸亏老秃驴志在夺剑,否则这一抓岂不要了我的小命!”
  大惊之余,连忙向后跃退十几步。
  另一边,红娘子与木无名的拚斗也已渐落下风,忙朝姜小牙一扭头,叫声:”快走!”
  一抖手,从袖中射出机枚鸡蛋般大的黑丸,迳奔对方面门。
  木无名暗忖:“妖女又捣鬼,不要去碰她那些古怪东西。”
  将身一让,满以为躲过就没事儿了,怎料红娘子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当先飞来的第一颗黑丸猛地停在半空中,的溜溜的尽打转,后面相继而来的黑丸便一颗接一颗的撞了上去,但闻“劈啪”爆响有若排炮,顿时黑烟乱喷,方圆数丈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姜小牙纵然心痛宝剑,却被斑鸠罗莫测高深的本领给吓破了胆,心想:“再不走,性命难保。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在这儿硬撑什么场面,还是还我”姜小兔子‘的本色吧!“展开天生”八条腿“的功夫就想开溜。斑鸠罗嘿然冷笑:”你把我当成什么?”
  右掌十指一抓,早把姜小牙夹脖夹颈的提了起来,点住周身穴道,用力朝地下一摔,只摔得姜小牙七荤八素。
  木无名紧跟而上,一脚踏住他胸膛,厉喝:“萧湘岚那贱婢是你什么人?”
  姜小牙从小到大,不管在别人眼中或在自己眼里,都不是个硬骨头、铁铮铮的汉子,他从不以为自己会为了什么东西而甘愿牺牲生命,但此刻听见木无名出口不逊,乱骂心爱的师父,不禁一股怒火从心脏开始蔓烧至全身,最后则由眼中喷向木无名,同时瞠目大骂:“你敢骂我师父?你是什么东西?你他奶奶的十八代祖宗都是没有卵的大公猪!十八代祖母都是没猪想骑的烂母猪!十八代子孙都是跟你一样烂的烂小猪!十八代……”
  木无名目露凶光。
  “兔崽子,你找死!”
  狠力一脚跺在他心窝之上。
  姜小牙发出一声绝命闷叫,张嘴狂标出飞箭也似的鲜血,随即昏死过去。
我们一家都不是人

  如果你脑袋里好像有一个鹅毛枕头破掉了,羽屑经絮到处飞舞,这只有两种可能!
  你喝醉了,或是你已经死掉了。
  姜小牙明知自己并不属于这两种状况,但又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痛,虽然透体冰凉,却又轻松得要命,恍若飘荡在云雾中一般。
  姜小牙不禁心想:“这样真好!嗯,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蓬莱仙山、西天极乐彷佛都比不上这种境界。
  “最好一辈子都这么飘呀飘……飘到外婆桥……”
  姜小牙脑中想起什么。
  眼前就浮现什么,而且真实得简直触摸得着。
  “飘呀飘,飘到外婆桥,外婆问我好不好……”
  姜小牙感觉自己正泛舟湖面,荷花扑鼻香,远方柳岸深处,外婆慈祥的身影正朝自己招着手。
  姜小牙心头温馨万分,急急划动双桨,向岸边驶去,然而,越近越不对,外婆怎么这么胖、这么丑啊?
  她真是我的外婆吗?
  她焦急的叫些什么啊?
  “姜小牙!姜小牙!你他妈的真的死了吗?”
  姜小牙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在那儿扯直喉咙嚷嚷的不是外婆,而是被捆得像只大粽子的李滚。
  姜小牙回眼一望,发现自己也五花大绑的躺在一座阴暗的营帐内,浑身骨头好像都已经断掉了,大约因穴道被封,胸口更是胀闷得难受。
  姜小牙没好气的哼唧道:“死胖子,吵什么吵?一天到晚只会吃饱了嚷嚷……“
  李滚苦着脸道:“我叫你是好心,你师父叫你你听不见,害她在一旁哭得我难受!”
  “什么,师父也来了?”
  姜小牙急忙一扭头,果然看见萧湘风的鬼魂坐在一边,两只眼睛红红的,真的像是大哭过一场。
  姜小牙暗忖:“师父竟会为我哭?难道……”
  心中一阵激动,居然呆掉了。
  又转燕云烟的声音在另一边冷冷的道:“没把徒弟的功夫教好,倒将师徒关系搅得这么复杂,哼哼,萧湘岚,你可真有一套!”
  萧湘岚怒道:“我怎地没教好他?”
  “果真教好了,他又怎么会被抓?”
  “你的徒弟不也被抓了?”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笨!不像这个兔崽子机伶聪明……”
  萧湘岚哼道:“你生前贵为二品武官,怎么连个徒弟都保不住?”
  一句话正中痛处,燕云烟又气又恼,跳脚道:“死后方知”大明‘朝廷不仁不义,我燕某人做鬼也跟那些贪官昏君没完没了!“萧湘岚冷笑道:“只怕太晚了吧?”
  李滚叹气道:“两位师父还有心情吵架?咱们马上就没命了,以后就没人替您两者烧香、烧纸钱了,大家全都完蛋!”
  姜小牙轮眼望着大伙儿,那些窑洞内的时光又历历浮上心头,不觉心头一阵温暖,笑道:“好不容易大家的立场都一样了,这可不正像除夕夜,全家团圆在一起吃年夜饭?”
  燕云烟神色依然冷峻,但眼中却忍不住闪出一抹笑意。
  “有这种全都不是人的家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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