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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海角红楼囚群雄


  边瘦桐正自百思不解,忽见一个白发皤皤的老太太,手持一根竹杖,自楼内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她用手杖指着夏侯三道:“你们两个东西回来了?你们说的话算不算数?我还要在这地方住多久?你说!”说着,竹枝在地上顿得砰砰直响。
  夏侯三后退了一步,面孔微红地道:“十一婆,你休要取闹!”
  十一婆咧着没有牙齿的嘴,阴森森地笑道:“南海双鸥,你们两个魔鬼!我十一婆算是认识你们了!你们想杀死我,当我不知道?你们偷学了我的功夫,又想害死我?哼!”说着,颤颤巍巍地直向二人立身之处走来。
  夏侯三大怒道:“混蛋,你想找死么?”
  言犹未了,那位老朽得已风烛残年的老婆婆,竟忽地腾身而起,身形一落,正好落到了夏侯三身前!那种速度,真可谓快得惊人!
  她怪啸了一声:“我打死你这个老王八!”话音甫落,那根竹枝已兜满了风力,直向着夏侯三头上打了过去!
  血鸥云翅夏侯三口中“咦”了一声,身子忽地向下一矮。老婆婆这一杖打了个空!夏侯三的身子,已如同旋风似地旋转了出去。
  十一婆竹杖一摆,呵呵笑道:“好呀!今天我的气得消一消,我打你这个老杂毛!”
  两只小脚,在地面上用力一点,如飞而进!
  血鸥云翅夏侯三两手一摊,摆出一副不肯与她交手的模样,忽然冷喝了一声道:“歪头老九!”
  那头缠白布的呆汉子,从一旁屋檐之下应声窜了出来。正在气头上的十一婆一看见歪头老九扑来,竟自身子抖动了一下,顿时呆住了。
  夏侯三手指十一婆对歪头老九道:“我怎么关照你的?为什么随便放她出来?”
  歪头老九傻拉巴几的,嘴里不停地嚼着烟叶子,顺着嘴角,向下直流黄水!
  夏侯三跺了一下脚,怒叱道:“还不用你的‘大手印’功夫,把她给我拿下来!”
  歪头老九这才转向十一婆,嗫嚅地道:“十一婆……回去吧……何必呢?”
  十一婆似乎对这个头缠白布、满身黑毛的呆子十分畏惧,听了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当下用手上的竹杖,指着他道:“该杀千刀的野人!你莫非不知道,你是被他们利用了么?你真的为他们卖命?”
  歪头老九茫然地歪着头,嘴里仍不停地在嚼着烟叶子。
  夏侯三见状,厉吼了一声:“还不快拿下她来!你敢不听我的话?”
  歪头老九咧着嘴,赫赫傻笑了两声,回过头对着夏侯三说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说着,朝着十一婆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嘴里含着一块热豆腐似的,一面挑着眉毛,一面咧着嘴道:“回去……回……去,十一婆,听话!”说着,张开两只像蒲扇一样的大手,赶小鸡似地,嚅嚅地道:“我不想打你……快回去!”
  说也奇怪,十一婆这样武功造诣极高的奇人,居然一下收敛了原先的傲气!
  她后退了一步,用力地顿了顿手上的竹杖,骂道:“你这个奴才!天生的奴才!”
  歪头老九吐出烟叶子,嘻嘻笑道:“什么奴才……奴才就奴才……”又回头笑着,用手指着夏侯三和萧苇道:“他们给我好烟抽……不抽我就难受……我……我当然听他的话!”
  十一婆叫道:“他们是在害你,傻瓜!早晚你会知道的!”
  这时,夏侯三第三次发出厉吼道:“歪头老九,拿下她来!”
  歪头老九忽地双手一叉,肩头一抖,一双大脚板在地上一蹬,整个身子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飞鹰似地,呼地一声扑到了十一婆面前。他大声喝道:“快回去!”一双大手,就像是两把铁钩一般,猛然间,直向着十一婆双肩之上抓了下去!
  十一婆竹杖向上一举,厉喝一声道:“臭奴才!”
  可是她的竹杖方才递出一半,已被歪头老九一把抓了个准!
  十一婆怒极,她似乎不甘心为歪头老九所制,手上用了极大的力量,向外夺杖。可是,怪模怪样的歪头老九,却并不十分认真,他像在开玩笑一般地傻笑着,说道:“算了吧……算了吧……你打不过我的……何必……何必呢?”
  十一婆虽是用上了平生之力,无奈那根竹枝在歪头老九的手上,就像生了根似的,休想夺得下来!看起来,就像蜻蜒摇石柱一般,一任她摇啊、夺啊!对方那高瘦的身子却是动也不动一下!
  一边的边瘦桐,把这情形看在眼中,禁不住大大的一惊!
  先前十一婆出现,他已是十分惊异了。因为对“十一婆”其人,他是早就知道的。此人是江南一个有名的怪女人,她独创的“追魂七杖”,为武林所崇拜。如果边瘦桐不是亲眼看见,他决不相信,这个老婆婆竟会被困在“海角红楼”!
  正当他奇怪不能解释的当儿,又发现了第二个怪人——歪头老九!
  边瘦桐年岁虽不到三十,可是他的阅历却颇为广博,各地风俗人情堪称了如指掌!
  歪头老九一出现,从他的貌相、装束,边瘦桐已看出了端倪!
  他断定,这歪头老九是祖居边疆的“索仑族”的人!一个索仑人,武功竟如此惊人,真是匪夷所思,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想不到这海南一隅的小小孤岛上,竟是如此的一个“卧虎藏龙”之地!
  他不明白,这样武功超绝的奇人,为什么竟会甘心为南海双鸥效力?
  莫非他们都同自己一样,是由于身体的不自由,而被劫掳至此的?可是看来并不是这样……
  边瘦桐不禁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这时,眼前的情形,已显然有了变化。
  那个索仑人歪头老九,已经单手把十一婆拦腰抱定,后者似乎并不十分反抗,也许她自己知道,反抗也没有什么用!
  夏侯三一手摸着长须,呵呵地笑了,说道:“十一婆!你这是何苦呢?你也太不自量力了!”然后,他对歪头老九说道:“关上她,禁期一月!”
  歪头老九忽地打了一个喷嚏,流着泪道:“不好……我要抽……抽……”
  夏侯三看了何七一眼,何七立刻上前说道:“快进去吧!”说着伸出双手,把歪头老九推进房内去了。
  这一场闹剧,暂时结束了。
  晴空一羽萧苇微微一笑,对边瘦桐道:“你住在这里,也许暂时不适应,可是住久了,你就会觉得安然无事!”
  边瘦桐虽不了解这“海角红楼”的性质,只是他已可以断定,这儿绝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自己目前身体不自由,只能“逆来顺受”,静观待变。当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这地方不错的!”
  萧苇注目看他,道:“边瘦桐,我们很看得起你,请你放心,我们不会错待你,只要你肯合作!”
  边瘦桐笑而不答。
  夏侯三又唤来何七,对他轻声说了几句。
  何七连连点头,转身对哑童道:“背着你的主人,随我走吧!”
  司明望了主人一眼,边瘦桐点了点头。哑童背起了他,随何七上了楼。萧苇含笑道:“一两天之内,我会来看你的!”说着,同血鸥云翅夏侯三,向着楼后绕行而去。
  哑童司明背着边瘦桐,踏着松软的地毯,进了大厅。他立刻被眼前五颜六色的摆设耀花了眼。何七指了一下前面道:“第三个门洞,向左转!”
  司明依言上前。边瘦桐这时才注意到,大厅两则,内廊纵横,每一廊道都通向一个房间。
  这些房间都关着门,在红木的门上,分别镶有一块白色的站牌,上面号码分别为:一、二、三、四……
  就在第三条廊道的岔口处,边瘦桐看见了七号门牌!
  何七走上前推开门,带着哑童走进。室内布置得极为整洁,白色的被单、枕头,洗得一尘不染,壁上挂着草书的条幅,地上也铺有松软的地毯,有书案、坐椅,无不精美,富贵景象之中透出一种幽雅的气氛!
  哑童放下主人,何七冷声说道:“边相公如有事,就请拉动这根绳子,”他指了一下床边的一根红色绳子道:“这绳子通着一个银铃,自然有人来照应!”
  说着他看了哑童一眼道:“照规定,他不能和相公住在一起,可是二位岛主特别宽待,特允他在此侍奉相公!”
  边瘦桐冷冷一笑道:“多谢了!”
  何七朝旁边走过去,信手推开一扇小门,现出一间小套房。他指着房内道:“他可以睡在这里!”室内有一几一床,也颇为整洁。
  何七龇着白牙,微微一笑,道:“主人对你们真是太宽大了,你们所带的东西,甚至连兵刃,都允许你们带进来!”说着他指了指楼上道:“比起他们来,真是优待多了!”
  边瘦桐忙问:“他们是些什么人?”
  何七答道:“他们都是来自中原的名人,每人都有很好的武功!”
  边瘦桐点了点头,道:“他们为什么都住在这里?”
  何七愣了一下,道:“是二位岛主请他们来的!”
  边瘦桐皱了一下眉道:“请他们来此,是为了什么呢?”
  何七顿了一顿,讷讷地道:“和二位岛主互相研讨武功。你也是这样的!”
  边瘦桐点了点头,立刻明白了。当时不由冷冷一笑,暗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冷笑一声,道:“方才那个叫十一婆的老婆婆说,她的武功已经都传授给你们岛主了,可是你们为何仍然要把她关在此处,不放她回去?”
  何七面色一红,不自然地笑道:“你误会了,那个十一婆一向疯疯癫癫的,她的话你怎么可以相信?”他阴森森地一笑,又道:“如果我们主人对她有恶意,她还能活着?我们也不会请她住在这地方了!”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正要再问,何七却鞠了一躬,道:“相公不必多问,我还有事,现在要走了!”说着直起腰来,又道:“有一件事,主人吩咐要我告诉相公!”
  边瘦桐没有作声。何七笑了笑道:“这红楼附近,里许左右的地方,可以自由活动;如果越出了这个范围,最好不要涉足!”说着阴阴一笑,道:“那时要有人得罪了,可不要怪我们!”说完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边瘦桐看了一下四周,单就环境来说,那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两面轩窗敞开着,从窗前可以看见美丽的庭院,茂盛的铁树,茁壮的仙人掌,高大的椰子树,树上结着累累的椰子!
  在司明的室外,泉水不停地流着;浴、厕都极为方便;衣架上叠着各式衣裳,且都洗熨得干净平整!
  边瘦桐仰卧在床上,长长吁了一口气,心想道:“南海双鸥果真能为我把蛊毒治好,我也不妨传授他们一些红线金丸的绝技,算是答谢他们救命之恩!”
  晚饭的时候,有一名蓝衣仆人,送来了一大盒饭食。
  边瘦桐问他什么,他只是笑而不答,惹得边瘦桐生了一肚子闷气!
  自从身中恶蛊,失去自由之后,边瘦桐对于人生,开始有了一种新的体会,过去的那种火辣辣的脾气,现在显然是收敛多了。
  自住进“海角红楼”后,一晃三天过去了。边瘦桐不急、不躁,倒是哑童司明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边瘦桐叫他推着自己到外面去散散心。房内有特别为他准备的轮椅,司明推着他,慢慢走出房间,来到院中。
  阳光下的草坪上,有一个白发黑袍的老人。这么热的天,这老人仍然穿着一袭黑袍,足下是一双福字厚底履。他在草地上背手散步,看见边瘦桐走出来,似乎很是吃惊,一双深邃的眼睛,牢牢地盯视着他。
  边瘦桐猜知,他必定也是海角红楼的“客人”!
  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边瘦桐想:红楼内,定必成分复杂,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独自散散心算了。
  黑袍老人看了他二人一会儿,又回过头去,双手剪在背后,在草地上慢慢散起步来。
  边瘦桐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只见草翠花红,亭台楼榭,无所不有。在里许以外,是宽广的大海;三面环绕着小岛,像有意围困着这所“海角红楼”似的;只有一面隔着一段十丈左右的海沟,连接着另一块陆地。
  边瘦桐对着司明道:“司明,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司明口中呀呀怒叫着,一只手拍了一下胸,比划了一个飞的架势。边瘦桐冷笑道:“你太天真了,凭你这点本事……”说到此,他忽然顿住,猛然回头!只见那个白发黑袍的老人,出现在他们身后,距离不过数尺光景。
  黑袍老人大概没有想到会为对方发现了身形,显得很不自然地嘿嘿低笑了两声,然后点了点头,道:“朋友,你说得很对,在这地方,要想出去,真可以说是难比登天!”说着嘻嘻笑了几声,道:“死了这条心吧!”
  边瘦桐闻言十分不悦,他冷笑了一声,对司明道:“推我到那边去!”
  司明瞪了那陌生的老人一眼,把轮椅推到一座假山旁,停了下来。
  边瘦桐叹了一声道:“在这地方,你我一切举动都要特别小心,不要自取其辱才是!”
  话刚说完,忽然听得背后笑道:“朋友,你说得不错,一切都要小心!”
  不需要回头,边瘦桐立刻就知道,又是那个黑袍老人在答话。
  他缓缓地转过脸来,果然见那个黑袍老人正站在他的背后。
  方才他没有仔细端详这老人是什么模样,这时接近一看,才发现黑袍老人相貌好不惊人。
  只见他颧骨极高,右面腮上生有花生米大小的一粒黑色肉瘤,上面生着两寸多长的黑毛。
  这老人身材很高,皮肤焦黄,一双招风耳,向两侧挺生出去,唇下留着一小绺山羊胡子,也是黄焦焦的颜色。
  如果仅由面貌上来推断,此人实在不像一个好人!
  边瘦桐忍着内心的不悦,笑了笑道:“老丈,高姓大名?也是在此间作客么?”
  这“作客”二字,说得老人面色一红。
  他嘿嘿一笑道:“一点不错,我是这海角红楼的客人,你大概是前几天刚来的朋友吧?我已听人说过你了!”
  边瘦桐苦笑道:“时运不济,无可奈何!”
  黑袍老人冷笑了一声,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不要打逃走的主意,这里的客人,有好几个因为要逃走,都作了刀下之鬼!”
  边瘦桐不由一惊道:“此话怎讲?”
  黑袍老人冷笑了一声,样子很是吓人,他说:“这里的总管也许你还没有见过!”
  边瘦桐冷然一笑,道:“你指的是那个索仑人?”
  黑袍老人一惊,看着边瘦桐,奇怪地点了点头道:“咦,原来你知道!”说着哼了一声,两边看了看,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索仑人,他是个杀人如同杀鸡一样的家伙!”
  说到此,他阴森森地笑了笑,道:“夏侯三和萧苇,真算没有自养活了他。这是一个软硬不吃的家伙!”他走近二人一步,低声道:“要是想逃走,必须先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否则,哼哼……一点办法也没有!”
  边瘦桐奇怪地道:“这人为什么这样甘心为他们卖命……”
  黑袍老人咬了一下牙,道:“他们供他一种烟抽,一抽就上瘾,不抽就难受。如此一来,那索仑人就不得不听他们摆布了!”
  边瘦桐正要再问,却听得黑袍老人咳了一声,同时他自己也听见草地上有人走路的声音。当即转过脸去一看,只见头缠白布的歪头老九,正自步出红楼!
  黑袍老人冷笑道:“这家伙烟瘾过足了,又该练他的功夫了!”
  “练什么功夫?”边瘦桐不解地问道。
  黑袍老人退后了一步,席地而坐,道:“这是他每天的功课,是专门练给我们这些人看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边瘦桐倒是很希望见识一下此人的功力,于是一声不哼地注视着他!
  歪头老九歪歪斜斜地出了红楼,伸了一个懒腰。他远远地对着边瘦桐龇着黑牙一笑,忽然背脊向后一拱,像一条蛇似的“嗖”地一声,已纵跃起来!就以这种姿态,不停地纵跳着!看起来,就像是在抽疯。
  可是他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拔得高,开始一拔三四丈高,数次之后,每一下拔起都达到八九丈甚至十丈开外!
  他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呼呼”的声音,在草坪之上,他就像是一头脱了缰绳的野马,到处纵跳着。
  黑袍老人阴森森地冷笑道:“看见没有?这哪里是人!”他顿了一顿,又接下去说道:“这是人能够练到的?”
  边瘦桐没有理睬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歪头老九的身法。黑袍老人又悄声道:“我告诉你,这家伙是装疯卖傻,其实他比谁都精明!”
  转眼之间,歪头老九已跃到三人身边。蓦地,他的身子在三人面前站住了。
  黑袍老人怪笑道:“你的功夫长进多了!”
  歪头老九咧开嘴傻笑了一声。他那双绿色的眸子,死死盯在边瘦桐身上,嘴里发着嘶哑的笑声。
  忽然,他身子向下一栽,整个身子霍地倒立了起来,只凭着两只手,在草地上飞快地转动起来!速度愈来愈快,渐渐地连他的身体都看不清了,只能看见一团转动的白色影子!
  黑袍老人冷笑了一声道:“这家伙今天是成心练给你看,这哪叫什么功夫呀?简直是杂耍!”
  边瘦桐微微笑道:“老朋友,你说错了,这是西藏的‘大转金轮’,如无真纯的气功,绝难至此地步!”
  他感叹了一声,又道:“想不到这地方竟会有此异人!”
  黑袍老人不由怔了一下,口中“哦”了一声,侧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边瘦桐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倒是我看走了眼了!”
  边瘦桐目光始终注定在场上。忽然,歪头老九啸了一声。只见他身形一阵疾转,一声狂笑,却又正正地立在三人面前!
  黑袍老叫了一声好,用力地拍着双手。
  歪头老九对着黑袍老人点了点头,忽然由身上抽出一条极长的白布带子,看来约有丈许长短。他哈哈一笑,张开了大嘴,忽地腹下一吸。只听得“刷”的一声,那条白布带子,就空一闪,如同“长鲸吸水”一般,整个儿地全都到了他的肚里!然后,他身子向后一倒,以双手托住地面,大嘴一张,用力地“哈”了一下!只听得“哧”的一声响,那条白布带,竟如同白链似地,又由他口中喷了出来!
  这条喷出的白带子,有如“长虹划空”一般,在半空里只一闪,已自无影无踪!
  这情形,直令黑袍老人看得目瞪口呆!
  边瘦桐也感到惊异,可是他心中有数:歪头老九这种功夫,一半却含有障眼法在内。其实这种功力,是天竺人常练的一种“瑜伽”术,只不过这怪人有所变化就是了!
  他不由点了一下头道:“好功力!”
  这时,歪头老九已收住了式,他目光看着边瘦桐,搓动双手,慢慢地走了过来!
  边瘦桐见他过来,不知是何用意,心中很是奇怪。
  黑袍老人脸色一忧道:“他来挑战了,小心!”
  说话之时,那索仑人歪头老九已笑嘻嘻地站在了边瘦桐身边。他用手指了一下黑袍老人,道:“他功夫不到……差得远!”说着蹲下了身子,嘻嘻一笑道:“听岛主说……你叫……”他用手摸了一下头,思想了一会儿才道:“边瘦桐,对!边……瘦桐!你名字叫边瘦桐是吧?”
  边瘦桐含笑点了点头,道:“有何见教?”
  歪头老九咽了一口唾沫,颈上的喉结蠕动了一下,站起身来,傻笑一声,说道:“听说你的功夫很好……”说着拍了一下手道:“来!我们来比一比!”
  说着话,倏地伸出了薄扇大小的一只手,直向边瘦桐面门抓去!
  边瘦桐全身瘫痪,此刻如果和他比武,简直是太可笑了!可是他那种大侠的风范和慑人的气质,却使人不敢轻视!
  歪头老九的手已到边瘦桐脸前!
  这位名闻天下的年轻奇侠,忽地双目一睁,低低叱了一声道:“住手!”
  说也奇怪,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歪头老九,竟忽地把手给停住了。他怔了一下,嘻嘻一笑,说道:“你……怕我?”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认为我眼前身子不能动,就好欺么?”
  歪头老九收回手摸了一下头,退回了几步。
  边瘦桐微微笑道:“你的功力虽然很高,但是取巧使诈的地方很多!”
  歪头老九黄须一翘,道:“谁说的?”
  边瘦桐面上仍然带着轻蔑的笑容道:“你骗别人尚可,却骗不过我!”
  歪头老九面色一红,怪声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边瘦桐道:“你的内功轻功都不弱,但也不见得就能超过我。你的气功,比我红线金丸边瘦桐更是差一大截!”
  索仑人大叫道:“胡说……你这个小汉人!”
  黑袍老人一听这个年轻人竟是自己久仰大名的青衣边瘦桐,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当下嘻嘻一笑,道:“原来阁下竟是边大侠,老夫真是失礼了!”
  边瘦桐苦笑道:“同为落难之人,老兄不必客气!”
  歪头老九气呼呼站在一边,那双深陷的眸子里,闪闪放着绿光。
  黑袍老人有意说道:“边兄,你方才所说的使诈可是真的?”
  歪头老九怪声道:“你……胡说!”
  边瘦桐点头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一说出来,反倒不大好意思了!老兄,你的瑜伽术,表演得十分精彩,只是手法还欠高明!”
  歪头老九后退了几步,讷讷道:“瑜伽术……你是怎么知道的?”
  边瘦桐微微一笑,道:“天竺,西藏,我都去过,如何不知?”
  黑袍老人忙道:“他手法怎么不高明?”
  边瘦桐回头笑道:“以气吸布是真,这一点是够惊人了,只是他不该再卖弄吐布一节,未免节外生枝,而且显然有诈!”他微微一笑道:“老兄,你当那白布,真的吐空而去了么?”
  黑袍老人怔了一下,道:“不是么?”
  “不是的!”边瘦桐回过头来,面向歪头老九,道:“我想那条白布,此刻仍在你的袖子里,如不心虚,请拉开袖子,让我们看看!”
  歪头老九怪目一转,泄气地叹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边瘦桐一眼,转身而去!
  黑袍老人见状,呵呵地笑了起来,道:“这家伙竟也会有服输的时候,倒真是少见!”
  边瘦桐目视着歪头老九,微微笑道:“但是你却不可轻视他,他的功力确是惊人,能够一口气吸进丈许白布的人,中原还真不多见!”
  黑袍老人冷笑道:“所以南海双鸥以其为看家狗嘛!”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以为南海双鸥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如今看来,实在是典型的小人作为!”
  黑袍老人叹了一声道:“这也怪我们功力不济,才会被他所擒。可是边大侠,你如此功力之人,却如何也会……”
  边瘦桐哂然一笑道:“我如今已是一个废人,任何人都可擒我而不费吹灰之力!”
  说到此一笑,反问道:“请问老兄贵姓高名,因何来此?”
  黑袍老人苦笑了一下道:“老夫叫关大勇,外号人称‘病鹰’,本来寄居关外,作些无本生意……”说到此嘿嘿一笑,道:“不怕你见笑,我那种买卖,虽不怎么体面,可是所劫掠的,尽是一些不义之财。不想,一次得手之后,竟会撞在了南海双鸥手上……”
  边瘦桐立刻明白了,这关大勇原来是一名独行大盗,当下笑了笑道:“这样,就被他们人财两得了!”
  病鹰关大勇冷笑一声,道:“一点不错!自从来到这赤城岛,他们命我与十一婆,还有九宫徐锡三个人,为他们筑护城河,把海水引来以为屏障……”说到此,伸手向前指了指,冷然道:“这些都是我们监工开成的!”
  边瘦桐皱眉道:“为什么要叫你们三个去做这个?”
  关大勇叹息道:“你哪里知道,九宫徐锡,乃是一个布阵的能手;十一婆是个地理精;而我则精于各种机关暗器的装置。”
  边瘦桐一笑道:“这就难怪了!”
  病鹰关大勇说到此,咬牙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三人化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为他们把赤城岛整理布置起来,可谓铜墙铁壁一般!”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冷冷一笑,又接着说道:“当初南海双鸥曾答允,只要工程一完,就恢复我们的自由……可是工程完后,他们却把我们三人分禁在三处,不许我们再见面。”
  边瘦桐皱眉道:“这是为什么?”
  病鹰关大勇苦笑了一下,四外看了一眼,道:“你莫非还不懂?我三人如果会同一处,他的一切秘密不就全部泄露了?”说着,忍不住连声冷笑起来。
  边瘦桐奇怪地道:“莫非你们三人,在这两年之中,就没有互相接触过?”
  病鹰关大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从来也没有!”他说道:“我们三人,由十一婆负责通道,这岛从外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可是下边却有一条条暗道,脉脉相通。这都是十一婆的功劳!”
  边瘦桐想起了来时遇见的那个老婆婆,不由点了点头道:“这人我见过!”
  病鹰关大勇冷笑道:“她如今已疯了,整天骂东骂西,真可怜。”他喘息一下又道:“十一婆完工之后,就是我!”他恨恨地说道:“我负责在他们所指定的地方,设下了数以百计的机关和一些小巧的暗器!”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一声:“当时我真傻,那么卖劲!要是现在,我就是死,也不会为他们出力!”
  边瘦桐为病鹰关大勇这一番话说得心凉肉跳,这才真正知道南海双鸥二人的厉害!
  关大勇叹了一声,道:“我的活完了以后,最后是九宫徐锡,他费尽了心血,在这岛上布下了各种阵势,又把阵势的破解之法,画在一张牛皮纸上,交给了南海双鸥。”
  他冷笑了一声,叹道:“想不到,南海双鸥言而无信,事成之后,竟把我们三人分别囚禁起来。”
  边瘦桐好奇地问:“他二人囚在什么地方?”
  关大勇苦笑道:“十一婆看见了,就住在楼上,每十天才放一次风,可以出来走走。她放风的那天,我必须闷在屋内。”
  瘦桐面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问道:“那九宫徐锡呢?”
  关大勇张开大嘴,唉了一声,道:“这人最惨了!”说到此,他压低声音道:“听说他被南海双鸥囚禁在一座石牢,大概这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边瘦桐冷笑了一声,说道:“好狠毒的南海双鸥!”
  关大勇嘿嘿一笑,拍了一下手道:“你看,比起来,我是最幸运的了!我知道,我们三个人,要在这里养老了,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边瘦桐冷笑道:“岂止是你们?在这红楼内的人,我看谁也别想出去了!照你所悦,这座岛上,上上下下全有机关暗道,外人怎能出去?”
  说到此,他面上不禁现出一片茫然之色。忽然,他点了一下头道:“关兄,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病鹰关大勇怔了一下道:“当然是真的!”
  边瘦桐想了一下,问:“你所布置的暗卡及装置暗器的地方,你还记得么?”
  病鹰关大勇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仔细想,大概还行,只是记不全了!”
  边瘦桐哼了一声道:“这样总比一点儿都记不得好,明天你可以出来么?”
  关大勇点了一下头,道:“可以!”他苦笑了一下,又道:“那没有用,兄弟!我对你用处是极小的!你一定要去找十一婆和徐锡他们!”
  边瘦桐冷冷一笑,道:“当然,我会去找他们的!”
  关大勇冷笑道:“找也没有用。第一,徐锡囚禁的地方你我都不知道;第二……”他恨声地骂道:“十一婆那个老妖婆,简直是条疯狗,见人就骂,软硬不吃,你别想从她口中问出一句话来!”
  边瘦桐怀疑地道:“你问过她?”
  病鹰关大勇苦笑道:“怎么没有?你所想的这些,我早就做过了,可是没有用,十一婆她不相信任何人!”说到此他搓了一下手,又道:“就算十一婆肯合作,找不到九宫徐锡也是没有用的。再说那个索仑人,也不好对付,万一惊动了南海双鸥,更是自寻死路!”
  边瘦桐只是微笑不语!
  关大勇看了他一下,皱眉道:“何况,你身子又不方便!”
  边瘦桐哂然一笑,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试试看的!”
  关大勇不屑地笑了笑,道:“好吧!那你就试试吧!”说着看了一下天,道:“我要进去了!”
  这时,忽见怪人何七由楼内走出,远远唤道:“边相公请返,岛主看你来了!”
  红线金丸边瘦桐微微一笑,对哑童司明道:“把我推回去,我倒要看一看他们对我如何?”
  病鹰关大勇本来要走,闻言忙回身道:“喂!老弟,可千万注意,说话要留神。刚才我们所说的,一个字也不能透露,要不然咱们可都没有命了!”
  边瘦桐微笑道:“你放心,明天这个时候,在此会面,你要把图画出来!”
  关大勇咧着嘴,微微一笑,道:“你真有这个意思?”
  边瘦桐微笑道:“难道会跟你说着玩?”说着挥了一下手,司明推着他直向“海角红楼”而去。
  何七焦急地催促道:“快点吧,二位岛主等了很久了!”说着领他们一直进到厅内。只见夏侯三和萧苇,一脸怒容地坐在客厅内,见了边瘦桐,萧苇冷笑道:“我告诉你,以后少和关大勇接近!”
  夏侯三嘻嘻笑道:“这个老小子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苇愤然立起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边瘦桐冷冷一笑,道:“奇怪,谈几句闲话也不行么?”
  萧苇愤愤地坐了下来,凛然道:“他和十一婆,都是这里的危险分子,早晚有他们的好看!”说着回头叫了声:“老九!”
  边瘦桐这才发现,一边靠墙的地方,站着歪头老九。他自被边瘦桐拆穿骗术之后,满脸的不高兴和忿忿之色。
  晴空一羽萧苇冷笑道:“以后,对关大勇要严加看管!五天放他出来一次!”
  歪头老九答了一声:“是!”
  话没落音,就听得厅外呵呵一声大笑,道:“五天太短了!二岛主,我关大勇一辈子不出来也没有关系!”
  众人偏头看去,见病鹰关大勇大步自外走来。
  他远远地抱拳道:“今天真是难得,两位岛主一齐驾临,老夫失敬了!”
  晴空一羽萧苇怫然道:“我们愿来就来,你何必多嘴!”
  关大勇嘿嘿笑道;“话虽不错,可是我关大勇愿去却不能去!这又该如何解释?”
  血鸥云翅夏侯三双目一瞪,厉声叱道:“关大勇,你可要放明白一点,我们对你已是很留情面了,再要出言无状……”说着一阵阴森森的冷笑,那双凸出的瞳子,射出闪闪的凶光,恶狠狠地道:“不要以为我们制你不得!”
  病鹰关大勇果然为夏侯三的话给吓住了,他脸色一变,不自然地笑道:“你们要把我怎样?”
  夏侯三嘿嘿一阵冷笑,道:“你应该很清楚,还问我作甚?”
  病鹰关大勇面色泛白,苦笑道:“你们总不会把我们三个人……”才说到此,萧苇一瞟边瘦桐,厉叱道:“关大勇!”
  病鹰关大勇怔了一下,以手捂嘴,道:“哦……恕我失言,我忘了!”
  萧苇偏头对歪头老九哼道:“送他回去!”
  歪头老九走到关大勇跟前,傻傻地笑道:“走……吧……嘻!”
  关大勇看了边瘦桐一眼,长叹了一声,随着歪头老九回去了!
  晴空一羽萧苇微微一笑,对边瘦桐道:“这人常常胡言乱语,你以后少理他!”
  边瘦桐笑了笑道:“我理他作甚?”
  血鸥云翅夏侯三道:“边瘦桐,今天我们二人是专门给你治病来的。往后,你将是一个健康的新人了,可喜、可贺!”
  边瘦桐苦笑道:“没有那容易吧?”
  夏侯三鼻子哼了一声,一扬手,道:“就凭这个,手到病除!”
  边瘦桐抬眼看去,见他手上持有一个四方形的白木小盒子,心中不由一动,但不知是什么东西。
  晴空一羽萧苇道:“进房去再说吧!”说着亲自推着他返回室内,司明跟随而入。
  进室之后,关上了门,夏侯三嘻嘻笑道:“边瘦桐,我们有言在先,我们救你可不能白救,你应该知道,如果这次你被红衣狮门的人带回去,下场恐怕不堪设想……”
  他咳了一声,用手指了一下那白色的木盒,接道:“这条母蛊,是我昔日在苗疆以万金购得,今日为了救你,只怕它性命难保。我们为了你,牺牲可以说是太大了!”
  这一点,边瘦桐对南海双鸥自是感激不尽,当下微笑道:“你们有何要求,只请明言,如能尽力,甘愿效劳!”
  萧苇点了点头道:“只要你把红线金丸几种特殊打法传授给我们,就够了!”
  边瘦桐点头道:“你们救我性命,我如连这几手功夫也不忍割舍,也太说不过去了。二位请放心,边瘦桐一言既出,绝不反悔!”
  夏侯三微微一笑,道:“有老弟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不过凡事要先小人而后君子才好!”说着由身上掏出了一张字据,展了开来,道:“那就请老弟打个手印,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边瘦桐冷冷一笑,说道:“这么做,是否太多余了?”说着遂以拇趾沾了一下印色,在那张字据上按了一下。血鸥云翅夏侯三急忙忙收了起来,笑道:“边老弟!你实在是大仗义了!”
  他坐了下来,双目眯成了一条缝,道:“我这就开始为你除去那个祸害!”说完,他偏过头来,对晴空一羽萧苇道:“你千万要注意,它一出来,就要尽快地置其于死地,否则我这条母蛊性命难保!”
  萧苇冷笑道:“这恐怕不易吧!这家伙刀剑不入,想要一下弄死它很难!”
  夏侯三哼了一声道:“我们这就来看看!”说着,他令边瘦桐坐好,解开了上衣,并且把门窗全都紧紧关上。血鸥云翅夏侯三正正地坐在他的对面,嘿嘿笑道:“边老弟,你全身要放松,心念要专一,否则,那条雄蛊不会出来!”
  边瘦桐点了点头,目光收敛,心念归一。
  血鸥云翅挥一下手,对一边的哑童司明道:“你要避开!”
  司明也知道这种东西的厉害,当下返回自己房中;何七也躲到了门外,室内只剩下了南海双鸥及边瘦桐三人。
  只听得夏侯三一声低叱道:“开!”右手向匣面上重重的一击,“叭”的一声,木匣顿时张了开来!立刻,由盒内“吱”的一声,飞出一条怪虫来!
  边瘦桐从未见过这种毒虫的形象,此刻乍然一见,不免吓了一跳。
  只见这条毒蛊,约有脚拇趾那么粗细,通体奇白,头小身大,状极丑态。样子像蚕,可是却比蚕精得多,背脊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线,一张钩形的嘴,长长地伸着;在它两助之间,生有四只极小的翅膀,能够在空中任意飞行!
  它出匣之后,在空中飞了一圈,又向四壁乱撞一气,吱吱之声,极为刺耳。
  边瘦桐不解,这么做,如何能够引出自己体内的雄蛊?
  可是这个念头尚未转完,便觉得丹田穴内一阵奇热,两处气海穴连连跳动,似有一物在内隐隐爬动!
  空中的雌虫飞了一转之后,忽地飞到了边瘦桐身边,四只短翅频频扇动,身子停在空中,口中吱吱地叫道,声音越来越响。
  边瘦桐觉得体内跳动得更加剧烈,知道那条雄蛊被雌蛊声音所诱惑,可能就要出来了。但他知道,此蛊极为精灵,一旦自己意念旁思,血脉逆流,就会被它察觉,那时再想诱它出来就不容易了!所以,尽管肚内奇热如焚,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脑子更是不敢有丝毫旁思!
  过了许久,只听得“吱”的一声怪啸,一股热流,倏地自肚脐中猛射而出!
  夏侯三惊叫一声:“不好!”右手倏地朝空中一点,以“乾元指”力向那条雄蛊点去!可是已晚了片刻。
  当空中,只听得吱吱一阵翻扑之声,二蛊已纠缠在了一起!
  晴空一羽萧苇又要出手,被夏侯三拦住道:“已经晚了!”
  萧苇急道:“再不救,那条雌蛊就别想要了!”
  夏侯三叹息道:“再等一刻,看看情形吧!”说话间,雄雌二蛊已在空中缠成了一团!
  只见那雄蛊就像条毒蛇似地,把那雌蛊缠得紧紧的,那张钩形的红嘴,死死地盯在雌蛊右面的肉翅之上,雌蛊负痛,吱吱尖叫,其声刺耳!
  它们在空中飞了约有十数个来回。
  忽然二蛊“吱”的一声,分了开来!那条雌蛊“叭”的一声,自空中坠落下来。那条雄蛊,却猛地向发亮的窗上撞去!
  因为事先早有防备,窗口放下厚厚的竹帘。这雄蛊飞落其上,四只肉翅嗡嗡直响!不停地用那伸出的长嘴,在竹帘上乱噬,眼看着竹屑纷纷落下!就在这时,萧苇一声断喝:“该死的东西,你还想跑么?”
  只见他右手中食二指一骈,朝着帘上那只雄蛊一指。那雄蛊发出了一声怪叫,那微微发亮的身子,在帘上一阵乱颤,“叭”的一声由帘上落了下来,在地上嗡嗡转动几圈,又倏地鼓翅而起。
  萧苇跨上一步,骈指又点。血鸥云翅夏侯三连忙大声阻止道:“且慢!”
  可是萧苇这种隔空乾元指力,已臻相当境界,指力发出,再想收回已是不及!
  这一指,正点在那条雄蛊身上,那蛊四只肉翅一阵乱颤,立时就不再动了。
  夏侯三见状,重重跺了一下脚道:“唉!你这是何必?”
  萧苇一怔道:“你不是要我把它弄死么?”
  夏侯三叹了一声道:“你莫非没看见,那条雌蛊已经死了么?现在二蛊全死,我们是一无所有了!”说完长叹了一声,走到那条雌蛊处,弯下身来看了看,自语道:“好厉害的东西,果然不出我所料,它已死了!”
  萧苇皱眉道:“老大!你弄什么鬼?这条母蛊怎么会死了呢?”
  夏侯三冷笑了一声,看了边瘦桐一眼,道:“为了你,我赔上了这条母蛊!”说罢,他面向着萧苇道:“我方才忘了告诉你,这种毒蛊,生性奇淫,雄蛊尤甚。只要一闻雌蛊鸣声,必定立时赶住,就是火海沸汤也阻止不住。可是一经交尾之后,却又凶性毕露,雌蛊如非见机逃避,非得丧命其口不可!”
  他说到此,长叹了一声道:“想不到这条雄蛊,竟如此厉害,我这条雌蛊,已有十年的功力,竟会被它几口就咬死了!”说罢兀自连声叹息,摇头不已。萧苇听了,漫不经心地一笑道:“死了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去苗疆,我设法再给你弄一条也就是了!”
  夏侯三冷笑道:“说得好轻松!只怕你走遍了苗疆,也找不到如此有气候的雌蛊了!”说着他走到边瘦桐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他,点头道:“恭喜你,你的身子已无妨了!”
  在那条白线蛊离开他身子的一刹那之间,边瘦桐就觉得身上一轻,顿时百脉俱通,就好像负在肩上的千斤重担,突然被人除去一般。
  他含笑点头道:“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夏侯三按着他的肩膀,呵呵笑道:“老弟!不用这么说,来日方长,以后看你怎么报答我们了!”
  边瘦桐大病突去,只觉得全身上下舒适无比,情不自禁地起了浓厚的睡意。当下双目一合,竟自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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