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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烈听了这理由,为之一惊,不由得瞪大眼睛向她望去。
  欧阳菁笑一笑,道:“我说我恐怕会爱上你,这话你信不信?”
  阿烈不假思索地道:“我不信。”
  他自问孤伶贫贱,又无一技之长,如何配得上这个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冀北欧阳家的大小姐?
  欧阳菁面色一沉,眼中现出怒气,说道:“想不到你如此矫情虚伪!”
  阿烈道:“在下愚鲁得很,连如何虚伪骗人也不懂得,姑娘这话冤枉煞人了。”
  欧阳菁道:“还要嘴硬,你不过是想我多讲几句,以便让你满足那虚荣心罢了,哼!哼!我才不上这个当。”
  她站起身,阿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抬眼望她,懒得分辨。
  欧阳菁更为恼火,道:“怎么啦?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阿烈道:“如果我要讲真话,那么你当真想错了。”
  欧阳菁认定他是装模作样,因此他的坚持,更使她气愤不过,心想
  “我但须先毁去他这张面庞,就不会觉得他英俊好看了。”
  想到就做,当下膝盖微屈,猛可向他面上撞去。
  “砰”的一声,阿烈被她这一下撞中面门,登时间向后翻倒,在乾草堆上打个筋斗,连忙爬起来。
  但觉劲风袭到,面门又中了一记,他本是刚欲爬起的姿势,这一下又被撞得翻个筋斗,滚出数步。
  阿烈正要爬起身,但眼角已瞥见她的裙脚,就在旁边,登时知道只要抬起上半身,她的膝盖马上就到,非得又翻个劲斗不可。
  所以他就中止了起身的动作,垂头蹲伏在地上,这时对方只能踢他腰胁,或是踹他的背脊,不能击中他的面门。
  他听到欧阳菁发出一阵笑声,似是十分愉快,不禁想道:
  “她终是出身于不正派的家庭,所以阴毒残忍,以伤人为荣……”
  此念一生,顿时对她生出厌恶之感。欧阳菁见他伏地不动,等了一会,便在旁边坐下,很得意地说道:
  “喂!白飞卿,你为何不敢抬头?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十分爱惜容颜之人,情知已经鼻青脸肿,十分难看,所以不敢给我看,对也不对?”
  阿烈已生出反抗之心,便倔强地道:“不对!”
  欧阳菁冷不防他出言反驳,为之一怔,道:“我这话那里不对了?”
  阿烈道:“你目下只是找藉口打我,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你一身本领,我打不过你,只好不抬头,别处你尽管打,我反正不抬头,任你如何踢撞。”
  欧阳菁道:“好啊!原来你存心不让我如愿,这太简单了,我掀起你的头来,多打几下,瞧你怎样?”
  阿烈道:“你有武艺在身,想怎样都行,我就是不肯自动的抬起头任你打,哼:哼!你本领再大,也不能迫我自动抬头送给你打吧?”
  欧阳菁仰天冷笑,道:“你真会安慰自己呢,当然我不能使你自动献上头来挨打,可是这也不见得是你胜利,啊!想想看,你的念头岂不可笑?”
  阿烈道:“你早先也承认咱们无冤无仇,现在打也打了,你让我独自走开,行不行?”
  欧阳菁:“话题变得真快,好!我们又说这一宗,你想独自走开,便可以使我的理由不能成立,可是这样么?”
  阿烈道:“是的!假如我们从此永不再见,还有什么问题呢?”
  欧阳菁道:“放屁!你若是活在世上,我总难免不想念你,即使没有当真与你缠上,但单单是有时忆念你,就足以使我的功夫练不成了。”
  阿烈道:“恕我冒昧请问一声,姑娘可是决定一辈子不嫁人么?”
  欧阳菁呸他一口,道:“你咒我这辈子当老姑婆是不是?”
  阿烈道:“你别误会,既然你总要嫁人,那么功夫还是练不成啊!”
  欧阳菁道:“你懂得什么?我嫁人是一件事,但不动情是另一件事,我可以做他名份上的妻子,但我们永远不同居一室,如此岂不是两相兼顾了。”
  阿烈道:“是的!这是在下作梦也想不到的妙法,在下不能不服气了。”
  欧阳菁道:“换句话说,你死亦暝了,对不对?”
  阿烈叹口气,道:“说老实话,在下这条性命,送给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倘若不是我还有心愿未了,在下当真是死亦无憾。”
  欧阳菁道:“你只好怨自己倒霉了,谁教你碰上我?不过你的心愿不妨说来听听,假如我办得到,自然成全你,可是我恐怕不易办得到。”
  阿烈讶道:“你如何得知呢??”
  欧阳菁道:“跟你这俗不可耐之人在一起,真是我的不幸,你的心愿左右不过是功名尚未到手,不能衣锦荣归,显耀闾里而已,我当然无法助你立取功名。”
  阿烈道:“人生于世,不管是干那一行,只要有益于人,便是不朽功业,说到功名,只要是真心为国为民,又何俗之有?”
  欧阳菁嗤之以鼻,道:“俗!俗!我想十年寒窗,换来了一辈子折腰奉承,还能不俗么?”
  阿烈道:“只不知如何方是不俗?像姑娘这般啸傲江湖动轧杀人,而且不做一事,便算是不俗了么?”
  她被他驳得哑口无言,当下眼珠乱转,找寻反击的话,阿烈又道:
  “所谓雅俗,在下愚见,以为只在每个人的胸襟怀抱来区分,不管他于那一行,都可以雅。亦可以俗,假如但凡是一事不为之人,便称为雅,则这一雅字,只怕是贬多于褒之辞了!只不知姑娘高见如何?”
  欧阳菁道:“你雄辩得很呢!可异命在须灾,不须多久,便与草木同腐了。”
  阿烈此时反而豪气填膺,不把她威力之言,放在心上,高声说道:
  “在下只要这个道理不错,就算与草木同腐,也胜却浑浑沌沌的活着之人。”
  他冷讽热嘲的话,使对方更是招架不住。在他想来,欧阳菁一定忍不住出手了,因此他的手略一移动,便摸着那把匕首的柄,准备万一半死不活之时,可以迅即以此匕首,自了残生。
  他心中泛起了无限感慨,因为他握着刀柄准各自杀,目下已不是第一次了,他所遭遇的横祸,全部是天外飞来,而又毫无道理可言的。
  欧阳菁一拳击中他的腰部,把他打得滚开数尺,变成了仰卧的姿势。
  她这一拳虽然只用了两三成真力,但寻常之人,已吃不消而告晕迷,肋骨也可能断上几根。
  她站了起来,想道:“奇怪!我打断他几根骨头就算数了么?为何下不得毒手,取他命呢?莫非我已爱上了他?”
  想是这样想,但她却没有再向对方走去,反而移步走到门边,准备离开。
  阿烈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等到她拉开了柴门,听到外面寒风卷刮之声,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劝她别冒风寒行出去才对!
  他目光一转,只见那苗条的身影,并没有踏出门外,恰好此时欧阳菁突然回过头来,与他四目相投。
  外面天色大亮,是以这草寮内也相当的明亮,她把阿烈看得清楚,只见他面上全无一点伤痕。
  此外,他目光炯炯,亦可知他并未因她那一拳受到内伤。
  欧阳菁忖道:
  “我几乎大意错过了,记得早先在黑暗中奔行,全不滞颠,同时手中横抱着我,走了半个晚上,都没有倦色,可见他绝非平凡之人。”
  她念头一动,转身向他行去,阿烈早一步爬起来,免得又挨她的膝盖,他动作迅快有力,更使欧阳菁为之惕凛不已。
  由于阿烈已站起身,因此她不敢轻易出手,免得被他反击丧生,不过她仍然欺得很近,
  冷冷道:“喂!你到底是谁?”
  阿烈骇一跳,心想:“她敢是已依稀认出我了?”
  欧阳菁又问了一声,他才道:“你以为我是谁呢?”
  欧阳菁道:“反正你不是真的白飞卿。”
  阿烈道:“你认得出我吗?”
  欧阳菁一听这话,显然从前与他见过面,可是翻遍了记亿中的资料,却全无一点点印象。
  阿烈道:“外面冷得很你还是留在这儿吧……”
  底下本来要说“让我离开便是”,但尚未说出,她已含怒挥掌疾打,“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阿烈忙道:
  “你万万不可误会,我……”啪”的一声,第二个嘴巴子又打断了他的解释。
  阿烈即使是泥,也有土性儿,何况他正是年少青春,血气方盛之时,纵然耐性过人,至此亦难免不发火。
  尤其是他本是好意劝她留下,以免受风寒侵袭,这一片好心喂狗不说,还挨了两个大嘴巴,这真是太无道理之事,一时之间,火气上行,怒不可遏,是以圆睁双目,厉声道:
  “你干吗打我?早知如此……”
  欧阳菁已运集全身功力,准备封架他的反击,一面插口打断了他的说话,道:
  “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说之何用?假如你气不过,出手取我性命,也是消气之法。”
  阿烈被她提醒了一事,那便是他绝对斗不过这个女孩子,心中暗暗转念
  “我既打不过她,又不能跟她讲道理,唯有设法逃之天天,方可免去杀身受辱之祸,但如何一个逃法,这倒是大费脑筋之事。”
  他寻思计策之时,欧阳菁见他怒气末消,自然具有一种威风气势,因而更不敢大意轻敌,所以没有立刻向他出手,总想等他先动手,以便看看他是什么家数来历。
  阿烈却怕她猛下毒手,当下沉声道:“欧阳菁,既然你苦苦相逼,我只好不客气了。”
  他故意虚声恫吓,其实却是缓兵之计。欧阳菁果然大为惕凛,心想:
  “此人受辱至今,方始决意出手,可见得此人城府之深,举世罕见,由此也可知道,此人必定极为高明,我稍—大意,便将有丧生之虞了。”
  阿烈的神气甚至声调,都大有变化,变得好像真的身怀绝技一般,原来这不过是刚才冲口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字,在心理上,他已从低于对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把自己提高得与对方乃是敌对的身份。
  要知他当日初见欧阳菁时,她是名家千金,在各派高手之前,谈笑应敌,挥洒自如,而其时阿烈他才不过是个面黄肌瘦,贫贱孤苦的小童。因此,在心理上,他不知不觉的感到低过对方多多。
  心理上既然有了这种差距,许多念头都不能产生,例如与她对敌之念,本是绝不敢想的,而现在呢,他不但敢生出“敌对”之念,甚至还带有一点嘲笑的意味的眼光,望着这个长发披肩,容额美丽的女子。
  他缓缓道:
  “你真是十分聪明的人,一听到我要出手,立刻运集全九准备应付,莫非你早就知道我并非平凡的人么?我何处露出破绽了?”
  他算定对方一定回答这话,所以暂时还不必担心,还未到图穷匕现之时。
  欧阳菁冷笑一声,道:
  “如果是普通的人,大半夜走了这许多路,早就累死了,然而你却若无其事,甚至在黑夜之中,竟不曾绊跌过一次。”
  阿烈道:“也许我是天生筋力强健,你总不能说世上没有这种人?”
  欧阳菁道:
  “但你居然捱得起我的拳打脚踢,面上连半点青肿之痕也没有,这可不是筋力强壮之人所办得到的吧?除非是练过武功,造诣极高,方能以护身真气,抵御的拳脚。”
  阿烈点点头,若有所悟,要知他心中的确有所触悟,这是欧阳菁一句“护身真气”引起的,假如那“金丹神功”当真有效的话,则这便是那“真气”的妙用了,而他一直不相信“真气”能够护身,却认为“真气”可以抵御刀剑伤害,但他拿那口小刀试探,却是割得皮破血流。
  “也许那股真气,还不能抵御刀剑,却可以不怕拳脚,对了!早先我挨了许多下,摔出老远,可见得其力不小,但却不疼痛,甚至还感觉到假如再用点气力的话,还可以不摔跤呢!”
  此念一掠即过,只能留等将来才加以细想,目下必须用尽才智,谋求脱身之法,他淡淡一笑,道:
  “好!算我愚笨,竟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你也可以说是自找麻烦,因为你竟也不想,我为何不惜得罪那鬼厌神憎曾老三而救了你,又忍气吞声的受你踢打,都不还手,这里面当然有莫大的缘由,对不对,你却苦苦迫我出手,以致自寻死路,说句良心话,你今天死在此地,的确不能怪我,是不是?”
  他晓得越是把杀死她之举讲得易如反掌,就越能使她疑神疑鬼不敢轻易出手攻击自己。
  果然欧阳菁看他派头很大,简直不当她一颗葱,完全是一派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姿态,焉敢轻视。
  当下说道:“你少吹牛吧,有本事就出手杀死我,哼!哼!量你这一点点年纪,终归气候有限。”
  阿烈仰天冷笑,道:
  “那么你呢,你不是很自负不凡的么?连各家派的名家高手,都不放在你眼中,别人也许以为你仗着父亲的声名势力,但我却知道你是恃才傲物.不把天下之士放于眼中……”
  欧阳菁感到意外地睁大眼睛,道:“你怎生知道?”
  “冀北欧阳家的三大家将,赫赫有名,这—回竟无—个随侍着你,足见你是深信自己独力足以应付一切,方谴走了他们。”
  欧阳菁道:“你对我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
  阿烈道:“不错!多得连你也想像不到……”
  说到此时,眼看对方已经微有不耐之色,立刻转口道:
  “好啦!闲话休提,我要动手了。”
  欧阳菁见四肢百体不移动,大有绝项高手得以随意出击的风度,心下凛然,不觉退了两步。。
  阿烈啊了一声,道:
  “对了!我还忘掉把暗中助你之故告诉你,若然不说,只怕你永远没有机会听了。”
  欧阳菁小嘴一噘,道:“你准能杀死我么?”
  阿烈道:“我能不能杀死你,姑且不论,但你却一定杀不死我,这是你早先也试验过的,有凭有证。”
  欧阳菁虽然觉得他这话未免夸大了一点,可是以他的神奇护身真气而言,果然很不容易取他性命。
  关于这一点,反正试过便知,勿用多说,因此她换个话题,道:“你早先为何帮我?”
  阿烈道:“我得先行声明,我可不是见你生得美貌,对你也没有半点不轨之心。”
  欧阳菁甜甜一笑,道:“我长得不好看么?”
  阿烈道:“好看不好看,都无关重要,我只是替一个人向你报恩。”
  欧阳菁大大一怔,道:“报恩?这就奇了……”
  她自知平生捉弄人之时多,说到帮助别人,那简直找不到影,摸不着边,此所以连她也非常惊愕。
  阿烈脑中动个不住,每一刹都在研究自己的说辞对不对,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至此,他灵机一动,又道:“这人是一个小孩子,说来可怜,他已病死一个多月了。”
  欧阳菁惊叫一声,道:“什么?是一个孩子?可是姓查的?”
  阿烈心中甚感得意,觉得自己编造这个谎言,实在是太高明了,当下应道: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叫阿力……”
  他故意把“烈”字念歪一点,变成“力”字,使对方感到他的确全不认识那孩子。
  他接着又道:
  “这是他临死之前的遣志,他说世上还活着的,只有一个人对他好,使他念不忘,这个人就是你了。”
  欧阳菁道:“啊!原来他死了,唉!真可怜!只不知他还有别的遣言没有?”
  阿烈道“有!他托我给他忘母扫墓上香。”
  他说到这一点,自己差点掉下泪来,自然他不会当真落泪,以免对方看穿,可是口气中强烈的同情,却使人一听而知。正因如此,欧阳菁心中的疑惑,突然完全消失,忖道:
  “既然他对阿烈很同情,那就不会假了,假如他没有十强烈的同情,如何肯为他受我之辱?”
  她相信了之后,话就好说,谎也好编,阿烈诈说他如何在一处山谷中,发现垂死的阿烈,救治无效,终于死去的经过,最后才道:“姑娘一定想问我的来历,对也不对?”
  欧阳菁道:“是啊!你是那一派的?”
  阿烈反问道:“早先那一位老道长,姑娘可认得么?”
  欧阳菁道:
  “我听过有关武林各家派的名家高手的衣着形貌和兵刃,但那个老道,即认不出,他的外貌,清奇高逸,使我几乎往武当派的一个人身上想,然而他既不带着著名的松纹古剑,加以后来又不敢正面对付曾老三,我可就不敢猜他是武当派那个著名人物。”
  阿烈缓缓道:“其实姑娘早先猜的不错,他老人家正是天风剑客程师伯。”
  欧阳菁望他一眼。道:“原来你是武当弟子,怪不得气脉悠长,护身功夫奇佳了。”
  阿烈摇摇头道:
  “姑娘过奖啦:说到那鬼厌神憎曾老三,我们不怕他,却也不愿他歪缠个不休,因为我们还有急事要办,所以早先在下劝姑娘别走,也正急于赶去会见程师伯之意……”
  欧阳菁玉面一红,道:“哎!我还以为你对我不怀好意,所以气得要死……”
  她话声中,已完全消失了敌意。
  阿烈心中暗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必须装得很像,方能免去被她拆穿谎言之虚,所以他皱起双眉,装出很不高兴的样子,说道:
  “现在你说是误会我有非礼之心,才对我那么凶,然而最初你说过杀死我之故,只是为了曾老三转移注意力……
  他深信这一质问,对方必定无言可答,因此,结局不外二种,一是她低首下气的认错,而自己则勉予原谅之,这自是最佳的结局。二是恼羞成怒,要与自己一拼,那时节,他已无所选择。只好趁她尚被自己唬信之时,突然逃走,她一定愣了一会,才醒悟过来,拔步追赶,但有这片刻的空隙,以他目下的脚程,谅她不易赶上……
  他全神贯注,等候对方表示反应。
  欧阳菁果然面色变动,忽而凶恶,忽而缓和,过了一会,才道:
  “好啦!这是你迫得我非说不可的,你在那庙中,抱我躲到柜后之时,趁我全身无力,曾经做过什么事没有?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阿烈一怔,随即软化下来,说道:
  “唉!谁叫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忍不住亲了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欧阳菁玉脸一板,使人看起来;她那张瓜子型的脸庞更为尖小,因此有一种凌厉之气,她怒声道:“嗥!占了便宜,还要说我的不是么,我们找人家去评理去。”
  话声方歇,门外丈许远有人应声道:
  “评什么理呀?我老曾做个公证人,包管不偏不倚,还你们一个公道。”
  欧阳菁听到那股平板无情,乏味可厌的声音,登时花容为之失色,假如不是刚刚与阿烈争吵,未能和解,只怕已躲到他背后去了。
  柴扉响处,一个人踏了一双脚进来,却就是那样子地站不动,既不再入屋,亦没有退回之意。
  此是他自从出现以来,首次做出的奇怪动作,以往,甚至连走路的姿势,也是那么平板无奇,使人觉得厌倦得要死,乏味透顶。
  阿烈好奇地望着他,心中陡然闪过一个灵感,忖道:
  “这厮虽说可能为了防范偷袭,以及阴止我们逃跑,才采取这个古怪的位置和姿态,但也可以见得他使人厌恶功夫,只到了高手地步,尚未登峰造极,换句话说。仍然有法子可以击破他”
  自然他不会道破,还得赶快收敛起好奇的眼光,而代之以厌恶的神色,高声说道:
  “曾老兄,你真冤魂不散,竟能找到这儿来。”
  曾老三满意地欣赏他们的厌恶和害怕的神情,说道:“过奖!我老曾别无所长,但对追踪功夫,以及如何保存性命之道,颇有独到之处,假如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收你为徒,传以绝艺。”
  这简直是存心开玩笑,谁能和他朝夕相对而不自杀,那才是大大的怪事呢,欧阳菁尖声道:“笑话,人家是武当高弟,怎会拜你为师?”
  曾老三道:
  “原来是武当派之人,那么早先那个老道,果然是天风剑客程玄道,怪不得既敢德罪我老曾,也能够逃得掉。”
  这曾老三最使人痛恨的,便是虽然说起他认为惊异之事,但话声表情,却仍然那么呆板平凡。
  阿烈默然思付如何能找出他的弱点,予以击毁这个大问题,所以没有作声,欧阳菁见他不搭腔,以为他不肯再帮助自己,顿时大感孤单,胆气更怯,茅屋内沉寂了一会,欧阳菁惊惶道:“白飞卿,你不帮我了,是不是?”
  阿烈道:
  “别的事我不再帮你了,但对付这个人,仍属方才末完成之事,我焉能半途袖手,置之不理,你看我们该怎么对付他才好?”
  欧阳菁道:“我们合力出手,定可杀死此人。”
  阿烈思忖一下,道:“他滑溜之极,只怕不易杀得了他。”
  欧阳菁道:“我有法子。”
  她急忙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
  “你用真气护身,交手时出其不意硬挨他一掌,把他抱住,我就可以趁机杀死他了。”
  阿烈大喜道:“此计甚妙。”
  四目一齐向对方望去,只见曾老三毫无表情,但上半身微微后仰,大有准备退出屋外动手之意。
  欧阳菁在阿烈耳边道:。待我哄他一哄,使他以为我们不敢真打,那就更有成功之望了。”
  阿烈点点头,收起了喜色,反过来在她耳边道:“我得装出不懂武功,才更易得手。”
  她点点头,随即高声说道:
  “老曾,这一位白少侠实是武当派后起之秀,加上我的独门技艺,今日定能取你性命,假如你答应从此两不相犯,我们就一笔勾消,各行各路,你看可好?”
  曾老三道:“这法子本来不错,但我未见识过他的武功,如何能够答应?”
  欧阳菁厉声道:“若是动了手,你想答应也来不及了!”
  曾老三呵呵笑道:
  “我是个执拗之人,宁可送了性命,也要看个明白,方始甘心。”
  欧阳菁讪讪道:“好!我们就拼一拼吧!”
  她从袖内掏出一根一尺长的银管,约有拇指那么粗,在末端有个小圆银球,倒像是一支鼓锥。
  她身形不动,挥手遥点,银管的银球呼一声飞出去,疾袭敌人。
  曾老三挺刀一架,欧阳菁牵手一动,那枚银球呼一声缩回数尺,随即又改为旋击之势。
  这时阿烈才看清楚银球与管子之间,有一根极幼的银线联系,想来必是质地奇异的银线,不然的话,被人家刀刃一撩,岂能不断?
  他这刻似乎不能不动手了,幸而他识得几招魔女剑派的招数,又记得昔日天风剑客程玄道,曾以指尘对付祁京,因此,他迅即拾起角落的一根竹枝,便奔上去,依照冯翠风的招式,猛可刺去。
  这一下看起来似是而非,曾老三摸不出深浅,猝然退出屋外,阿烈心想,他居然害怕了,大概真有点用处,当下迅即扑出,又挥竹刺去。
  这一次他由于信心忽增,全心全意的以竹当剑,竭力刺去,不知不知觉中,把内力用上了,因此竹枝发出“嗤”的破空之声,锐利惊人
  曾老三骇得赶紧一闪,心想:“这少年凭他这一剑,就足以雄视天下,更胜于武当双剑了。”
  假如阿烈就此收手,曾老三必定落荒鼠窜,永远不敢再来惹他。
  然而阿烈苦于不知这一剑如此惊世骇俗,见他一闪,立时反手扫抽,曾老三也不知深浅,但为势所迫,只好挥刀硬架。
  ‘擦”的一声,竹枝碰上了刀锋,先是弹了一下,接着那末端两寸左右,已被利刀切断。
  曾老三哈哈一笑,道:“我只道你已有登峰造极之功,谁知是虚有其表,着实骇了老曾一跳。”
  原来他竹枝之断,乃是表示他内力不足,上阵对敌,即使真是高到方才那等境界的大剑家,亦不敢故意让对方切断竹枝,换言之,那一定不是使诈。
  欧阳菁没有上来,阿烈心中叫声“苦也”,念头电转,忖道:
  “她敢是乘机想溜,等我死在对方刀下,则我的师长必定不肯干休,唉!她哪知我只是冒充的呢!”
  转念之际,听银球“嗤”的破空飞到,他精神一振,挥竹再刺。
  这一招他根本没有法度根据,只是直觉的看见对方似乎有空隙,便刺了过去。
  殊不料他这一招恰到好处,正是对方不能不救的致命空隙。
  曾老三心头一震,赶紧变招封闭,刀过下,又切断了数寸竹枝。
  此时他若是出手反击,阿烈非得挨上—刀不可,幸而那枚银球光芒一闪,疾然落下,把敌人单刀缠个结实。
  欧阳菁用尽全身功力,揪紧敌刀,曾老三不防她有此—举,刀势一滑,门户洞开。
  要知欧阳菁此举,虽是能扯动敌人之刀,可是已犯了武学中的大忌,对方只须缓一缓势,即可反而使她兵刃脱手,因此之故,曾老三才不防她会使这等败着。
  阿烈一看敌人之刀已经偏开,顾忌已消,大喝一声,弃去手中竹枝,直扑上去。
  曾老三道:“你找死么?”
  话声中一掌拍去,“砰”的一响,击中对方心窝。
  他这一掌非同小可,就算是一头大象,也得内肺重伤立即倒地,然而阿烈其实只感到心中一热,心肺急速跳了几下,倒是别无异状,很顺利的抱紧了对方,一齐滚跌地上,曾老三感到对方四肢之力,强大绝伦,似乎未曾受伤,这一惊,非同小可,因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挣扎才好。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菁已跃了过来,手中提着刚夺过的单刀,口中发出冷笑声,道:
  “你还活得成么?”
  话声中,猛可向曾老三刺落,曾老三拼命一闪,刀尖刺入他肩头,鲜血直溅,痛得他哇哇大叫,但此时欧阳菁已提刀再度向他要害刺落。
  曾老三武功高绝一时,要不然的话,如何能以“鬼厌神憎”之名,横得天下多年,武功若是稍弱,早就被人乱刀分,尸了。
  那欧阳菁这一刀向他要害刺落,劲风凌厉,曾老三不用转眼看,也知她取的是什么部位,以及力道的轻重。
  但见他一脚曲起,撑地面,劲力发处,已和阿烈整个掉转了位置,变成阿烈在上面,覆压着他,也等于阿烈用身体护着他。
  欧阳菁的刀势迅急如电,用尽力道,因此之故,这陡然的变化,她心灵不是感觉不出,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使她无法及时煞住刀势,甚至连转念也来不及,刀尖已着着实实的刺在阿烈背上。
  她不由得闭上双眼,不忍目睹阿烈不幸惨死之状,曾老三却发出得意的笑声,就道:
  “姑娘呀!你的刀法实在太糟糕了,怎可向他背上刺落?”
  阿烈感到刀尖刺中后痛,一阵骇然,魂飞胆裂,心中叫声:“我命休矣!”顿时四肢无力,等候断气。
  曾老三话声中,已推开阿烈,像抛稻草人一般,把他推得离地飞起,落在屋角,险险把泥砖的墙壁震破了。
  他同时之间已跃了起来,口中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向欧阳菁欺迫过去。
  此时他虽是空拳赤手,而欧阳菁则有刀在手,但曾老三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举步直迫对方。
  欧阳菁惊惶地连退三四步,这时才略略冷静下来,鼓起勇气,挥刀罢开门户,封拒敌人迫上之势。
  曾老三说道:“唉!你太不识时务了,快把刀还给我,我或者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不然的话,我曾老三包管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行。”
  欧阳菁玉面铁青,道:“你有本事即管出手。”
  言语虽硬,口气却显然大是惊怯。
  曾老三道:
  “你既是执迷不悟,我也没有法子了!我今日让你开开眼界,三招之内,不但可以把刀夺了回来,或者能同时之间,把你杀死。”
  他以枯燥乏味的声音笑了数声,又道:“可惜那时候你已谈不上开不开眼界了!”
  欧阳菁又退了一步。心中甚是惊膘。曾老三突然间双臂挺直,变得宛如两把长刀,唰唰唰连环劈刺了数招。
  欧阳菁但觉他双手攻执实在凌厉,又得防范长刀被他夺回,因此不取反声,只敢舞刀护身封拒。
  曾老三旋侧进击,猛可欺近,只见他一味缠腕夺刀,同时又暗藏杀手,—一有机会,即可逞凶出击,制敌死命。
  欧阳菁的一身武功,本来高明得很,可是她不惯使力,又得防范对方夺刀伤人,十成功夫,只能用上五成。此时被敌人迫得腾腾后退,蓦地发觉背后已是墙壁,竟然陷入退无可退之势。
  说时迟,那时快,曾老三忽然放弃了夺刀之举,猛然地向她进击,一眨眼间.不知如何已点中了欧阳菁的麻穴。欧阳菁身子方自一麻,但见敌人五指如钩,业已抓住她的肩胛脉穴,顿时不能动弹。
  欧阳菁发现自己已完全落在对方掌握之中的时候,心中勇起一阵恐惧和悲愤之情,泪水夺眶而出。
  曾老三五指抓住她的肩胛,并且把她的身子推贴墙上,口中发出毫无味道的笑声,久久不绝。
  他的笑声,比起老是在头上飞舞不停的苍蝇声,更使人讨厌。欧阳菁想到自己竟然落在这个可厌至极的人手中。泪水就更加不停的滚滚流下来。
  曾老三好一会才停留了笑声,说道:“你哭什么呢?反正我曾老三决不会亏待你的。”
  欧阳菁当然不会因为这句话而停止淌泪,曾老三仔细看她几眼,便又道:
  “啧!啧!啧!当真好一个标致的姑娘,瓜子型的脸庞,配上长长的云发,和特别明亮圆大的眼睛,简直是丹青妙手。也难描绘得出的美人胚子。”
  欧阳菁尖叫一声,当她发现居然发得出声音,跟着便道:
  “老天爷,你想怎么样?”
  曾老三道:“这句话暗示得很妙,你以为我想怎么样你呢?总不会把你吃到肚子里吧?”
  欧阳菁道:“你若敢动我的念头,我爹爹一定会取你性命。”
  曾老三笑道:
  “以后之事管他呢!只要我们两相情愿,到了生米变成熟饭之时,你爹爹知道了,也没可奈何,对也不对?”
  欧阳菁又狂叫了一声,浑身发抖。她虽然素来是顽皮捣蛋,胆大包天之人。但目下却有如鹰爪中的小鸡一般,可怜无比。
  曾老三又嘻嘻笑道:
  “你可知道,刚才我故意说三招之内,能够夺回长刀,以及击杀了你,其实我那里舍得辣手摧花呢?只不过使你一味防备我夺刀,不知不觉之中,松懈了自身的安全。嘻!嘻!这法子敢情真有效,我看这是命中注定,你非一辈子跟着我不可了。”
  欧阳菁尖声叫道:“我宁愿立刻死掉。”
  曾老三道:
  “抱歉得很你已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亦难的困境中,这话我早就对你讲过了,果然没说错吧?”
  他掉头四顾,又道:“现在就算武当双剑之一的天风剑客程玄道闯进来,也是没有法子可想的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欧阳菁面上,而她则避之若蝎,赶快移开眼睛。
  无巧不巧,她的目光落在对面角落的阿烈身上,又恰好看见他坐了起身,这一惊,非同小可可!
  她在这等极为危急的情形之下,幸而还能灵机一动,高声道:“天风剑客如果赶来,。你就倒霉了。”
  曾老三道:“有什么霉可倒?瞎说一通。”
  欧阳菁心中忖道:“那白飞郎的要害中了我一刀,居然还不死,说不定还可以助我逃过大难。”
  当下说道:“哼!假如他进来之时,你不晓得的话,他只须悄悄走到你背后,出拳攻击你的胁下要害。这时你势必要沉肘封挡,同时旋开身子。而他趁这机会,出手向你这双抓着我的手臂弯劈去,你就不能不放手退开了。”
  曾老三嘻嘻笑道:
  “好聪明的姑娘,你想利用披肩上的毒针,使我受伤对不对?照你所说的办法,我若是不肯放手,势必用力旋开你,其时掌心就挨上披肩的毒针,因而不得不松手了。”
  他话声才歇,欧阳菁已接口道:“喂!我们谈一谈条件可好?”
  她眼见阿烈已悄悄爬起身,情知曾老三武功卓绝,耳目之灵,罕有其匹。因此,她必需跟他胡扯,扰乱他视听的惊人能力。
  因此,通常问了这句话,必需等对方回答。可是欧阳菁却不能停口,继续说道:
  “当然,我这个条件大概是你所能接受的,不然的话,我何须多费口舌。可惜你为人大以可厌,所以没有法子事先打听得到而已。”
  这时,阿烈已向曾老三背后移动迫近,他的动作十分小心,显然他亦警觉不可弄出任何声响,以免被对方听到,及时加以防范。
  欧阳菁一口气说下去,道:
  “这件事,江湖上也有不少人得知,但你却没有向我提起,可见得你还没有听到传说,更可见得你真是鬼厌神憎,人人都不肯把如此重要巨大的消息告诉你了……”
  她的话被曾老三打断,他道:“你比我还要罗嗦,到底是什么事?”
  欧阳菁眼看阿烈离对方背后只有数步,此是最重要的关头,因此她充分发挥她说谎的天才,随口应道:
  “你真的不知道么?那是一件足以使天下武林形势为之大变的事。而目下谁都知道,如若想找出一点端倪头绪,非找我不可。”
  说到此处,阿烈已移得很近,足以出手助她解围。因此她大大的舒一口气,蓦然停口,不再说话。
  曾老三惊讶无已,道:“咦!你想卖个关子么?”
  他说完这一句话,阿烈还未动手,欧阳菁忽然惊凛交集,心想:
  “他莫非突然触起对我不满仇视之心,所以生出改变主意的念头。”
  现下那阿烈是她唯一的救星了,假如他不出手,—错过了这个唯一的机会,则纵然是她父亲忽然赶到,亦因投鼠忌器,无计可施。她再想到如若被这个大厌物俘虏了去,变成他的妻妾或者什么的;日夕须得与他相对,那真是天底下最可怕之事。
  她又是着急,又是害怕,这唯一脱逃魔掌的机会,瞬息即逝,她平生以来,何曾陷入这等可怕的窘境中。
  只见她两眶清泪,突然又涌了出来,又黑又大眼睛,被这层泪水笼罩,显得朦朦胧胧,使人感到她既可怜而又极其美丽。
  阿烈果然是想起了她对自己的冷酷无情,所以在这紧要关头,突然生出了舍她而去之心。
  然而她那楚楚含泪的可怜可爱之态,使他的心一阵急颤,爱怜之情油然而生,便又改变了主意。
  他记着早先欧阳菁所教,运集了全力,猛可向曾老三胁下要害击去。
  阿烈拳头出时,一面又准备好依欧阳菁之言,硬劈他的臂弯。
  谁知“砰”的一声,居然击中了曾老三。但见这个天下人人憎厌之人,身子横飞六七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当曾老三应拳横飞之时,也把欧阳菁带动,摔在边。大概是他中拳之际,指力一紧,所以欧阳菁面色发白,一时竟起不了身,口中还发出呻吟之声。
  阿烈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抱她起来,见她身躯颤抖,好像很很冷的样子,便把她搂在杯中,以自己的体温,使她感到温暖。
  他一面转眼向曾老三望去,但见他靠墙而坐,面色十分青白,连连喘气,可知他中这一拳,受伤不轻。
  目下这两个人都似是失去了行动之力。
  阿烈付道:
  “假如是祁京在此,一定趁此良机,下手杀死曾老三但我与他无怨无仇,此人只是可厌而已,犯不上取他性命。”
  他深知假如曾老三不是曾经口出不逊之言,暗示要蹂躏欧阳菁的话,他刚才那一拳,决计不会那般用力。
  欧阳菁双眸忽开忽闭,迷蒙飘渺的眼光,不时扫过他的面龙,这使他感到极大的诱惑和行动,心想:“这回你在掌握之中,还能凶么?”
  当下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欧阳菁双眼一瞪,但旋又无力地合上,可是双颊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阿烈不好意再欺负她,此外,她香唇的滋味,也足以使他心神迷醉,不禁回昧不已。
  因此,这座茅寮内悄静无声,过了好一会,曾老三喘息之声渐渐平息。阿烈感到欧阳菁在他怀中挣动一下,转眼一望,但见她美眸睁开,直瞧着自己。当他的目光与她相触之时,欧阳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两片红唇,呶了起来。
  阿烈心中大喜,暗念:她竟要我再吻她,这真是求之不得的艳遇,当下毫不迟疑嘴唇印在她的朱唇上。
  她初时似是挣扎了一下,但旋即很合作的与他亲热,香舌轻吐,使阿烈为之销魂,不知身在何处。
  良久,阿烈方始抬起头来,欧阳菁满面娇羞潮红,香喘细细,又是别一番使人销魂迷醉之态。
  阿烈定睛欣赏这等娇姿,心想:
  “几个月以前,我还是个贫苦小童,要叫她做师父,那里想得到今日竟能把她抱在怀中,享受她的香唇呢?”
  方转念间,欧阳菁很费力地说道:“快去杀死那曾老三。”
  阿烈一怔,忖道:“此时此地。你却说出杀人之言,真是大煞风景,全无情调可言了。”
  虽然这么想,但仍然转眼向曾老三望去。但见他已睁开双眼,可知已听见了欧阳菁的话。
  两人的目光一触,阿烈记起祁京那般人的行事手段,此刻必不放过对方,因此眼中不觉流露出森森杀机。
  曾老三大吃一惊,迅即站起,但身子却摇晃了几下,似是站不住脚。阿烈看着他,心想:“他会不会倒下呢?”
  方转念间,曾老三倏然拔脚疾奔,一溜烟出了茅案,动作极为迅快。阿烈才喂了一声,曾老三人影已隐。
  他只好低头向欧阳菁道:“那厮逃跑啦!”
  欧阳菁恨恨的瞪他一眼,道:“笨蛋!你今日让他逃脱了,以后休想有好日子过。”
  阿烈道:“我不怕。”
  但由于见她说话时很吃力的样子。便又不忍,接着道:
  “现在别说了,倒是看看如何才能使你复元,方是要紧之事。”
  欧阳菁道:
  “你不怕,哼!等他休息过,回头来找上你之时,你就知道滋味了!他日日夜夜死跟着你,像挥之不去的苍蝇,你休想定下心来办你的事,过你的日子,你怕不怕?再想想看。”
  阿烈陡然记起自己还须投师学艺,若然有这么一个讨厌之人跟着,如何能秘密地行动,达到求艺的目的?
  他吃惊地道:“果然可怕得很!”
  欧阳菁道:“那么你就趁机取他性命,不然的话,我们日后非死在他手中不可。”
  阿烈道:“但他已经逃走无踪了。”
  欧阳菁道:“不妨事,他勉强运功压住伤势,必逃不远,甚至因而使他多费不少气力,方能恢复武功。我们现在追去,必可追上他。”
  阿烈道:“你能走动么?”
  欧阳菁道:“你背着我,我在后面指点你如何走法。”
  阿烈本想说,给人家看见,很不好看。
  但转念一想,便把这话咽回肚中,缓缓松开手,一面道:“你小心站稳,等我转过身子。”
  他终于背起欧阳菁。奔出这座茅寮。
  外面陇陌纵横,仿佛看见前面十余丈外的树林,人影一闪,此外,别无疑状。
  阿烈不等欧阳菁发号施令,放腿奔去。霎时已转过那片树林。只见前面一片平畴,没有可供藏匿之地。
  他侧头向树林望去,欧阳菁道:“对了!我们入林去找,非把他找到不可。”
  阿烈双手抄住她的大腿,虽是别有滋味,但却十分不方便。因此略感踌躇,说道:
  “万一他躲在树后。突然出手偷袭,如何是好?”
  欧阳菁道:“你全身刀剑不入,何惧之有?”
  阿烈但觉她这话太以无情,心中凉了一截,不过还是说道:“我是怕他伤了你。”
  欧阳菁道:“你左怕右怕,什么事都别想办了。”
  阿烈心头一震,忖道:“是啊!一个人左怕右怕,当真别想成事。”
  他大是有悟于心、同时之间,放步向树林奔入去。这座树林幸而不密,穿行其间,不觉如何困难。
  两人左顾右盼,小心搜坦。走了老大一会工夫,树木渐见茂密。
  欧阳菁说道:
  “原来此林乃是长形。目下才开始步入此林深处,我们再往前走,如果找不到他,便打那一头出林,再作计较。”
  但这片树林并未如他们所预料的一般,而是越走越茂密阴暗,榛莽丛生,荆棘遍地,地势大见卑湿。
  阿烈还放步直走,但背上的欧阳菁青却感到不妥,说道:“飞卿,等一等。”
  阿烈停步道:“什么事?”
  他早先一心一意查看四周情形,希望发现那“鬼厌神憎”曾老三的踪迹,是以一时之间,忘记了背上的女孩子。
  然而日下可就感觉出她那坚实且富于弹性的双峰,甚至于她的身体和双腿,都能今他色授魂与,有如触电。
  欧阳菁的口气还嘘到他的脸颊,她道:“这情势有点不对,我们还要不要冒险深入?”
  阿烈晕陶陶的道:“什么不对?”
  欧阳菁道:“刚才林木较琉,还不觉得。但现下已到了榛莽茂密之地,可就看得出此林有人践踏过。你看,左边不是有一条小路么?。
  阿烈道:“也许是附近乡人,时常入林来采樵,或者采药等什么的,有条小路何足为奇?”
  他只用一半心思讨论这事,其余一半心思,仍然在领略与她身体相触时,所发生的异感。
  欧阳菁道:“我本也是这么想。可是越行地势越发卑湿,即使是附近乡人,也不会深入这等地方。”
  阿烈嗯了一声,欧阳菁又道:“你到底听见的话没有呢?”
  阿烈道:“听见了。”
  欧阳菁道:“但你好象魂不守舍似的,究意在想什么?”
  阿烈道:“没有想什么,你要是认为不妥我们就回转去。”
  他当然晓得自己在想什么,可是这个秘密,岂能告诉她?
  欧阳菁沉吟一下,又道:
  “但由于我已发现过有些刚刚折断的枝叶,所以又可以肯定曾老三就在我们的前面逃遁。如果是在平时。他决计不会弄折树林,可见得他伤势相当严重,行动时时失去控制。今日如若放过了他,我们这一辈子休想再有这种机会了。”
  阿烈只唔了一声,对于现下是往前追抑是退回?他不必多费脑筋,由得她去决定就行了。所以他的心神,又集中在她所给予他的异样感觉上面。
  欧阳菁想了一下,才道:“我们再追一段路好不好?”
  阿烈道:“好!”
  放步行去,不过却往左方移了数尺,找到了那条小路比较好走些。
  他们再向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发现前面是一条宽阔平坦的碎石路,两边古树森森高耸,气象恢弘。早先那种潮湿和遍地榛莽荆棘的现象,完全消失。
  阿烈不知不觉停住脚步,瞪眼四望。
  欧阳菁轻轻道:
  “好奇怪?怎会在这密林要中有这等所在。不过比处气势虽是高敞,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阿烈立刻表示同意,说道:“是的!我也感到有点阴森可怕,好像是很阴恶似的……
  他踏上碎石路,向前走去,转过林角,赫然见到一座建筑物,就在大路的尽头。
  这座建筑物用青色的石头盖成,形式古怪,既不似寺庙。又不似是住宅房屋。相当高大,被四下高大的古树所覆盖、故此相当阴暗,加上石的颜色,顿时令人觉得如同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屋子一般。
  这座青石屋前,有一道矮石墙,围出一片空地。空地上绿草如茵,又植有不少五颜六色的花卉,畦圃纵横,乍看似乎很齐整、但再看一看,却又很杂乱。加上那些花卉的品种,世上少见,颜色鲜艳,令人又泛起似美不美的印象。
  总之,他们第一个印象,便是此地的一切,从四周的环境以至那座青石屋和花园,都有一种使人难测的特质,美中有丑,齐整中有杂乱,恢宏中有阴森,真实中有虚幻。
  欧阳菁轻轻道:“唉!这是什么地方?凭良心说,我真有点害怕。”
  阿烈道:“这屋子里一定有人居往,对不对?”
  欧阳菁道:“当然啦!但我们回去吧!这儿一定不是好地方。”
  阿烈道:“连你也觉得害伯,可见得这屋中之人,必定很有点本领了。”
  欧阳菁道:
  “这一定是与世隔绝的奇人异士,本领固然很大,同时脾气也和常人不同。说不定我们虽然没有侵犯他,他也会杀死我们。”
  阿烈忖道:“如果是真有本领之人,又与世间之人不相往来,则正是我所要找寻的师父了。”
  此念一生,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当下说道:
  “不要怕,待我独自前去瞧瞧,你可躲在外面,假如我遭遇不幸,你就悄悄逃走。”
  欧阳菁道:“不要进去,我晓得一定危险万分!”
  阿烈道:“你刚才说过,一个人不能畏首畏尾,否则便一事无成,所以我定要进去一探。待我看看把你放在那儿才妥?”
  欧阳菁道:“我们讲过行止由我决定,所以你必须听我,快点退走。”
  阿烈道:“不行,我们已走得太远,超过我们的约定了,现在听我的。”
  欧阳菁气得直瞪眼,但阿烈不理她,走到一棵大树后面,说道:“你且藏在树后,我独自去探。”
  他把她放下,又温柔地抱起她,准备放置在树后的草地上。
  欧阳菁看看已没有办法,只能叹一口气,道:“唉!你不听我的话,等会后悔就来不覆了!”
  阿烈停住把她放下的动作,微笑道:
  “反正你也要取我性命,如果我死在那古怪屋子里,你正好合了心意。对不对?”
  欧阳菁瞪他一眼,但旋即变换温柔的目光,道:
  “那么我以前虽然要杀你,可是现在不想了.你可相信?”
  欧阳菁说这话时,面庞向前凑去,与阿烈的面孔相隔不到半尺。阿烈一面微笑,一面又觉眼花撩乱,感到眼前好像有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
  他道:“你虽然不想杀我,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感。总之,我在你眼中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所以我的生死,你也不会太关心。”
  欧阻菁柔声道:“谁说的?”话声中面庞向前一凑,四片嘴唇,便碰在一起。
  阿烈只须双臂一紧,就很妥适地把她抱得紧紧的。阿烈自己是完全沉迷在这个热吻之中,此时纵然是天崩地裂,他也不会在乎。
  也不知吻了多久,阿烈忽然睁开一眼,但见欧阳菁的一只手,正在撩弄一斜伸过来的树枝。
  他骤然间感到全身冰冷,而且一阵恶心,猝然抬起头来。定睛望着这个使他神魂颠倒的女子。
  欧阳菁眸子转动,笑道:“现在你可相信我很关心你的生死么?”
  阿烈脑海中浮动着她另一只手还在抚弄枝叶的景象,心头掠过一阵痛苦,虽然他对男女之倩,并没有太多的经验,但单凭常识判断,她在热吻之中,还会玩弄树枝,可见得她并不是沉迷在热吻之中。
  由此可见,欧阳菁只是利用她的美色香吻,使他坠入圈套中,听她的话。推论下去,则等到她出了此林,而又恢复武功之时,她便可能翻脸不认人,好则离自己而去,坏则还会杀死自己。
  不过他倒没有流露出这个想法,只坚决的道:“我一定要走上一趟:“
  欧阳菁大感意外,大眼睛中露出不愉之色,道:“那么你打算把我丢在这儿么?我自己又走不出去。”
  阿烈的心又沉了一沉,忖道:“她终究说出真心话了,她如若能走能跳,早早把我一肢踢开了。”
  他坚决地道:“我一定得去瞧瞧!”
  欧阳菁无奈地道:
  “好吧!想不到你是如此个固执之人。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陪你去吧!我虽然使你行动稍感不便,但我江湖经验多,又懂得毒物之道,好歹总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番话又使阿烈觉得心头甜蜜,连他自己也觉得讶异,因为他对她的观感,居然会这么容易就发生变化?
  他沉吟一下,欧阳菁道:‘你如不带我去,我决不放你独自前往。”
  阿烈不再指拂她,当下点点头,又把她负在背上。转出大树,迅快向那座青石屋宇奔去。眨眼间,已奔到那道矮墙,当中的门口并无把门扉。就算有门关上,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跨越那道只有三尺高的石墙入内。
  欧阳菁道:“等一等。”
  阿烈煞住脚步,道:“于什么?”
  欧阳菁道:“我们如若直接从此门入内,人家不必出来动手,我们自家就得躺下了。”
  阿烈疑惑地向墙内张望,但见花圃之内,全无半点可疑之状。那幢青色石屋,漆黑的大门,紧紧关闭,远远望去门上嵌着的一对金兽环,特别惹眼。他看了一下,不解得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菁道:
  “只是尽快证明你带了我前来,对你有利而无害而已,你看一看,这一片花辅岂是可以轻易涉足的?首先那些异花奇卉之中,有不少是毒物名种,世间罕见,单单是这些毒花草所放出的香气,就可以把百万雄师薰倒,化为白骨,一个也不留……”
  阿烈恍然大悟,道:
  “是啊!此外花圃锦簇,一片灿烂,然而却看不见一只蝴蝶,那一定是这个缘故了……”
  欧阳菁道: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聪明,不过我可不是因见没有蜂蝶而知有毒,事实上我从未见过这些剧毒植物,却从图画上看过,又听我爹爹讲究过,我自身具有抗毒之能,倒是不怕这些恶花毒草。但你却不行,踏入此园的话,非死不可!”
  阿烈道:“也许毒力没有那么厉害,但无论如何,既是晓得了,自然以不闯入为佳了。”
  欧阳菁嗤之以鼻,道:“什么也许没有那么厉害?我告诉你,你只要躺下去了,我也救你不活!”
  阿烈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心中并没有丝毫不相信你的意思。请你不要误会。”
  欧阳菁颜色稍霁,道:“这才像话,现在要说第二点了,此园除了剧毒植物之外,这些纵横错落的畦圃,便是一种秘奥的奇门阵法。如果你不懂这门学问,进去之后,包管找不到出来之路。一直等到你筋疲力尽,倒毙其中,才算了事……”
  她本以为阿烈对这“奇门阵法”之说,更不易相信。因为这些畦圃都很矮,整片园子,没有一处能隔得住视线的。因此,不知阵法魔力之人,总以为既然一眼可以望透,如何会找不到出路?
  准知阿烈不但没有不信之意,反而变得十分严肃沉重,说道:
  “原来这一门学问竟流传在世上。想那诸葛武侯,在鱼腹滩以石头罢设的八阵图,就使东吴名将陆逊差点送了性命!”
  欧阳菁道:“你相信就好了,我以为还得多费不少唇舌,才能今你明白呢!”
  阿烈道:“既然如此,这前面是万万进不去的了?”
  欧阳菁道:“是的!我虽然有御毒之法,但这奇门阵法,我怕会失算而陷落!”
  阿烈道:“你学过这学问么?”
  欧阳菁道:
  “当然学过啦!我爹爹是当世第一奇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懂。但这玩艺儿麻烦得很,我见了就头痛,虽然下过一番决心去学,终归没有弄通。”
  阿烈沿墙而行,说道:“我们绕到侧过和后面看看。”
  那幢青色石屋,两侧皆是屋墙,并无院落。但墙壁高达三丈,既无窗户,也没有可供攀援之处。
  后面也没有园子,但有门户和窗门,森森的古树贴屋而生,使人视界受阻,但也对他有好处……
  这好处是他们可以销声匿迹地直迫那屋,掩蔽甚多,不怕屋中之人察觉。
  阿烈绕屋走了一匝,再回到后面,低声道:“你有什么高见呢?”
  欧阳菁道:“我们有两个入屋之法,一是从树上直达窗户,设法撬开进入。另一便是弄开那道后门。”
  阿烈道:
  “这幢屋子如比高广,却只有前后两道门户,教人感到吃惊。现在你且坐一会.我先去瞧瞧门户和窗子的情形,上面最少有十余扇窗,好在都能从树上接近,咱们逐一查个明白,再进去不迟。”
  欧阳菁点点头,阿烈便把她放下,首先走近后门。那是一道漆黑的木门,阿烈小心地伸手一推,指掌触及那门,蓦然一惊。原来触手冰凉,方知乃是钢铁所制,只不过油漆的很好,令人以为木板而已。
  他定一定神,设法推去,铁门竟随手而动。推开了半尺,便闪眼窥瞧。仅见门内是一条通道,丈许远就转弯,所以看不见内里的情形。
  阿烈也不再推开了,返身上枝,爬到最近的一扇窗子,伸手推拉,那窗门亦应手而开。从窗子望入去,那是一间储放杂物的小房间。放置着许多桌椅箱柜等物。如果想知道进一步的情形,非得入室把门弄开不可。
  他随即又爬到别处,检视另一个窗子,这一回不必费事,因为窗门洞开,却是一间空空的小房间。
  阿烈继续查看别的窗户,一共查看过十二扇,其中有六扇拉不开,四扇本来就打开,皆是空房。另外两扇拉得开,一是贮物间,另一是个较为宽大的卧室,有床铺和其他阵设,不过榻上没有被褥,显然无人居住。
  统统看过,阿烈便小心地往树下爬,突然间停歇在一处横枝上,双眼发直,好象傻了一般,动也不动。
  那边厢欧阳菁等了老大一会工夫,见他还未回来。心下焦燥忧虑,暗念他莫非已发生意外?
  她心中一急,不知不觉就站了起身,挪步上前找寻。虽然双腿发软,气脉不能畅通,似这等使力行走,随时随地会有昏厥而死的危险。可是她仍然一步步走去,转眼四望。
  她走了十余步,忽然有人树上跳下来,把她骇了一跳。但旋即化惊为喜,因为那人正是阿烈。
  她心志一懈,登时跌倒。阿烈赶快把她抱起来,连连问道:“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欧阳菁喘息一会,才道:“我没事,只不过见你无恙,心中的焦急一消失,便没有气力支持了。”
  阿烈笑一笑,道:“我使你这般着急么?”
  欧阳菁虽然晓得这是实情,但口中不甘示弱。道:
  “我只是为了自己着想,假如你有意外。我也休想逃得出去了。”
  话说出口,这才感到后悔,阿烈似乎不曾注意这话,所以没有什么应。
  欧阳菁这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阿烈怎会听不见?他已被她的话大大的伤害了,甚是没趣,所以装出不曾留意之状。
  欧阳菁又道:“你查看的情形如何?”
  阿烈细细说了,欧阳菁道:
  “那么我们随便从那儿进去都行,若论入屋后的危险,则门和窗皆是一样,不必多作研究了。”
  阿烈摇摇头,道:
  “我认为不大妥当,咱们以常理来推测,此屋前既然布置得这般凶险,闯者必死,则后面不应如此疏忽才对。”
  欧阳菁道:“也许目下已疏于防范,才是如此。反正我们要入屋的话,非打后面进入不可。”
  阿烈道:“你说错了,应该从前面进入才对。”
  欧阳菁道:“你闯得过那片花圃么?”
  阿烈道:“假如是我自己,当然闯不过了。”
  欧阳菁道:“我也不行呀!”
  阿烈道:“你听我说,便知必须从前面进入的道理了。以我想来,此屋的后面门窗,乃是故意如此,好让人容易进入。既然此屋主人,能够在前面布下这般厉害的埋伏,则在后面的入口各处,也能设伏等人自投罗网……”
  他停歇一下,又道:“此屋主人的用意,至为显然,他在前面不但用毒物阻路,还用奇门阵法。因而侵入之人,除非是凡俗无知之辈,否则必能看出其中的一种,因而不会丧生于其中。”
  欧阳菁道:“这话有点道理,这花圃中之毒,虽然不易辩识,但奇门阵法,江湖上高明人物,尽管不通此道,亦能看出。此外,他选用的毒花之中,有一种能使蜂蝶飞虫都远避的,老练江湖一望而知,必有问题,便会设法试探出来了。”
  阿烈道:“既然你认为有理,那么我们就不用打主意从后面进入此屋。”
  欧阳菁道:“你认为此屋主人,乃是故意教人从后面进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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