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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惊弓之鸟


  蓝龙背着老人,后面跟着白凤,他们渐渐走上了大道,这时蓝龙才问道:“老人家,一直走嘛?”
  蓝龙不闻回话,但感右耳一紧,觉出老人在右耳拉了一拉,这才听他道:“小子,我拉右边,你就向右走,拉左边就向左走!假如走两步又发问,我老人家没有那个好精神!现在呢?”
  蓝龙举步向右,走上小道,心中暗笑道:“他的脾气真大!”
  白凤看到蓝龙走起来已不如开始那样轻松了,而且背的姿势也变了样,起初,他大步迈进,步履轻快,身子挺直,现在呢,腿迟钝,腰子躬起,同时他的呼吸之声亦如牛喘一般,她暗暗奇怪,心忖道:“他的内功实际不弱呀,莫说是个老人儿,就叫他背上五六百斤,走百里也毫不为难啊?”
  蓝龙似未想到什么,不过他感到这老人的双手搭在肩上,而是拼命的撑着他的背心,因此他无法把身子竖起,所以才背得特别吃力。
  那老家伙也真捣乱,人家背着他,他应该伏在蓝龙背上才是,岂知不但不伏,相反还用双手撑着,好似生怕蓝龙的背心靠痛他的胸膛似的。
  蓝龙感到这姿势实在难背,回头喘气道:“老人家,你老双手不要搭在我肩上怎么样?”
  他的话是带着征求口气!
  老家伙闻言冷冷的道:“背不动了?”
  蓝龙摇头道:“不是背不动,而是你老的双掌撑着,使我无法挺身走!”
  老人轻视似的道:“还不到十五里就灰心了?年青人在外,想充好汉是不容易的,好汉作事是有始有终,苦要咬牙忍遇难要不退缩,逢险不恐惧!救人不是你小子所想像的那样简单,算了,快把我老人家放下,你们仍走你们的,以后不要照今天这样!与其作不到,那又问必冒充呢?”
  蓝龙叹声道:“老人家,我只求你老勿将手掌使劲撑着啊!”
  他带出哀求之声了!
  老人生气道:“你知道我老人家撑着的原因嘛?难道我撑着就不费力?”
  白凤在后急问道:“你老有什么原因?”
  老人道:“妞妞儿,你替这小子担什么心?”
  白凤道:“他走不动,对你老也不利啊!”
  老人道:“你们懂什么,我老人胸前藏着一包非常珍贵的果子啊,这果子拿来制药,它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是它最容易破,挤破就不值半文钱了。”
  蓝龙这才明白他双手撑的原因,叹声道:“你老早又不说,早说时拿出来,叫我凤儿替你拿着。”
  老人冷笑道:“这年头,人心不古,不但不可信任别人,有时连自己都不可靠!”
  听口气,他仍旧要撑到底了!
  有理不能讲,蓝龙只有咬牙苦挺,再也不开口了。
  老家伙在他背上还不断的发牢骚,这样也不对,那样又不好。
  蓝龙忽觉右耳被拉了,忖道:“右面全无路啊,难道他记不得回汶口的方向了?”
  蓝龙明知有异,但不敢问,一问必遭叱责,所以只好向右走。
  此后蓝龙真倒霉了,走一会石耳又拉了,总之走不远又换耳!路是愈走愈难,全是上坡下岭!
  白凤在后面看得清楚,这时叫起来了:“老公公,怎么了,走得不对啊!”
  老人闻言唔声道:“真不对嘛!我老人家搞错啦!”
  蓝龙暗暗叫苦道:“累得我筋疲力倦了,多冤枉!”
  忽然远远传来了两个小童子的声音!只听是一男一女在叫道:“上九代,上九代,你在哪里……”
  老人闻言,突然高兴道:“小子快停,我那下九代来接了!”
  蓝龙听不懂,立住道:“下九代是你什么人?”
  老人嗨声道:“你小子竟是这般愚蠢,他们不是叫我‘上九代’嘛?”
  白凤啊声道:“你老人家见到九代孙了!”
  老人这却笑了,只听他呵呵笑道:“自古至今,听见九代而不死的,那就只有张公义和我了!不过张公义不如我,他九代同堂死亡人数多!而我老人家九代俱在,既无死亡,又无灾害!”
  说话之间,前面出现两个男女童子,年纪不到十四岁!他们在夕阳之下,活活泼泼的跳跃而来!
  蓝龙一见,问道:“他们不能背负你老啊!”
  老人呵呵笑道:“小子,快把我放下来,他们是得到我那驴儿的回报来迎接的!”
  两小童一到,女的先叫道:“上九代,老黑回去,说你老被蛇咬?”
  老人呵呵笑道:“是的,是的,拿药来了!”
  男童送上一颗丹丸道:“上九代,快吃下,不害羞,要人家背!”
  老人大笑道:“生生,你们如何知道我老人家住在大汶口的?”
  女童接口道:“小叔叔说的!”
  老人在蓝龙放下他时却不灵出先前那动不得的样子了,只见他不是好好的立着嘛?白凤大感稀奇。
  蓝龙见他接过丹丸吞下后,一手拉一个小童就要走!不禁问道:“老人家,你老贵姓大名啊?”
  老人忽然啊声道:“我差点忘了!”
  说着由身上拿出一颗小小的红色果子道:“小子,你也累够了,拿去,算是我老人家答谢!”
  蓝龙不动,笑道:“小的不要谢,只求你老留个姓名儿!”
  老人生气道:“我老人家一生不受别人的恩德,只授恩德给别人,拿去!”
  一粒小果子,这拿来答谢人家背几十里路,这真是天下第一最会算的买卖,蓝龙如不去拿,也许更难看,只得走过去接了下来,笑道:“多谢了!”
  老人哼声道:“便宜你了,小子,下次你休想。”
  白风在一边暗笑道:“这种生意,谁都不想作哩!”
  老人看到蓝龙不言,又生气道:“嫌少呀,哼!”
  蓝龙笑道:“不是,你老还没答复小子的问题哩!”
  那小女童格格笑道:“我上九代是个一毛不拔的人物啊,我们姓古。”
  蓝龙笑道:“小妹妹,你们家住哪里?”
  小女童道:“天外谷!你两个有时间只管来玩!”
  白凤接口道:“天外谷又在什么地方!”
  小男童立接道:“大原始森林里!”
  蓝龙觉得愈听愈糊涂,忙向白凤道:“别耽误时间了!”
  老人已经拉着两童走远了,白凤笑道:“龙哥哥,你不感冤枉吗?”
  蓝龙笑道:“我从来也没有遇过这种古怪老头!”
  白凤笑道:“龙哥哥,他给你一粒什么样的果子,拿给我看看!”
  蓝龙笑道:“这种老顽童,哪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野果了!”
  他顺手丢给白凤看!
  白凤伸手接来,感到沉沉的,低头一看,不禁噫声道:“这是什么果子?亮晶晶,红通通的!”
  蓝龙道:“好像野葡萄!”
  白凤道:“不是!”她拿到嘴边就想尝。
  蓝龙立喝道:“慢点,当心有毒!”
  白凤一惊,马上停止!
  蓝龙走去抢到手,郑重道:“我先尝尝,如果没有毛病再给你!”
  白凤笑道:“小小的一粒果子,有什么吃的,我是好奇啊!”
  蓝龙想咬破一点尝尝味道,味道如甜,他再交给白凤,讵料他刚刚咬破点儿,没想那果子竟嗤的一声,犹如皮球泄气,
  里面的果汁,好似射水箭,一根线似的冲进蓝龙的喉咙去了,味道确是甜!
  蓝龙吓了一跳,噫声道:“完了,只剩一层皮啊!”
  白凤笑道:“你出了半天苦力,应该是你吃的……”
  正说着,耳边突然闻到一阵隐隐的喊杀之声!
  蓝龙噫声道:“哪里传来杀声?”
  白凤也听到,郑重道:“我们循声去看看?”
  两人揣摩奔一下方向,双双携手奔去!
  不到四里,奔出一座深林,抬头一望,同时噫声道:“眼前是座高峰!”
  喊杀之声似在右侧,时已黄昏,蓝龙轻声道:“那面似尽地。”
  白凤道:“这儿八成就是徂徕山了,那老人怎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呢?”
  蓝龙道:“现在无暇想这些,我先再到打斗之处去看看。”
  白凤道:“现在看不清楚了,如在低凹之地,怎能看出双方面目?”
  蓝龙未答,但突然噫声道:“凤儿,你的衣袋有萤光虫啊!”
  白凤低头一看,高兴道:“魔光醒来了!”
  蓝龙奇怪道:“把它抓出来,它本来在晚上发红呀!”
  白凤道:“也许又能发萤光!”
  他还未伸手,萤光更盛了,接着冲出一团碗大的萤光来!
  蓝龙大喜道:“它渐渐把光在加强中!”
  魔光鸟一冲入云光大如斗,接着又俯冲而下,呼的落在白凤肩上,霎时二人周围数丈之内,照得毫发可辨!
  白凤大喜道:“龙哥哥你叫它变红光看看!”
  蓝龙未开口,突然萤光一变,红光比萤光更强!
  白凤喜极而跳道:“龙哥哥,它真听话,多乖啊!”
  蓝龙想到另一方面,郑重道:“凤儿,我们叫它为萤光如何?”
  白凤道:“那有什么不可?”
  蓝龙道:“如果叫魔光,那武林中就会传开,说它已被我们得到了,如果叫萤光,武林中以为世上有两只异鸟!”
  白凤道:“那就叫它在夜晚从此不发红光了,原则岂不有破绽。”
  小鸟真的能懂人语,它又把红光收起,萤光再发同时还轻叫不停!
  蓝龙一听,大喜道:“它的意思已答应了!”
  白凤摸摸它,笑道:“小乖乖!你太可爱了!”
  蓝龙道:“杀声似移动了!我们快去。”
  白凤道:“让我把萤光先收起……”
  蓝龙道:“不必了,它可照着我们走路,现在不怕别人看到了!”
  白凤领先,真比灯笼还强十倍!如果不近看,别人还以为她肩上放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呢!
  翻过一座山,蓝龙猜得不错,那面确是有座谷,杀声非常清晰了,但仍被谷中林木拦住!崖上看不出双方打斗情形。
  蓝龙忽然道:“我听出一方的人物了!”
  白凤道:“是的,那是刀皇的女儿,其声似斗久气急之势!”
  蓝龙道:“另外两个青年声音八成是她同伴了,其他都是讽言讽语,显然是敌方人物!”
  白凤道:“敌方的人数不少啊!”
  蓝龙道:“有十几个,不知是何许人?”
  白凤道:“那我们下谷去,如不到斗地边缘,那是看不出面目的。”
  蓝龙道:“要接近就得把萤光收藏起来!”
  白凤道:“这强的光,收到袋里也瞒不了人!”
  蓝龙笑道:“你放心,萤光会把光芒收敛的!”
  他的话一停,小鸟的身上霎时一团黑,倒把二人吓了一跳!
  白凤惊喜道:“它真是一宝!”
  蓝龙道:“快,齐姑娘似有险!”
  白凤道:“你要出手?”
  蓝龙道:“看情形,对方如果不是邪道人物,那就出面劝解,否则岂能袖手,我虽和她斗了两次,但她已言明无怨了!”
  白凤道:“最好不出面,如是邪门,我就放萤光出去,将敌方一个个啄退就是了!”
  蓝龙笑道:“那由我来指挥!”
  二人飞身跃下崖去,悄悄的奔过一座林子,进了林缘,当前是一块草木全无的砂地,这时人影如幻,寒光交织,杀声震耳,劲风四溢,打得如火如荼。
  蓝龙发现其中有两男一女在靠背苦撑,而围者无一不是非常高手,不由向白凤道:“这是批什么人,哪来这么些武功奇高之人,而且也有女子!”
  白凤道:“你不能冲进去,看对方的武功,没有一个不在你之上。”
  蓝龙道:“在未搞清对方的来历之前,我们不能让萤光出去啊!”
  白凤道:“你叫它只伤勿杀就是了!”
  蓝龙道:“小东西要是不听话呢?”
  白凤道:“那你就出声向齐姐姐打听好了,这证明她已打了大半天了,当然已搞清对方是什么人啊!”
  蓝龙道:“我的声音她一时想不起,只有你,你一出声她必定会听出。”
  白凤点点头,立即娇声叫道:“齐姐,你与谁打斗啊!”
  围内的齐姑娘真个闻声就知道,只听她喘声叫道:“妹子,快躲开,他们是下十流帮的!”
  白凤闻言大惊,郑重向蓝龙道:“不得了,对方是下十流的徒弟!”
  蓝龙道:“下十流有这么多徒弟!”
  白凤道:“这一点?那还不到万分之一哩,他的收徒与众不同,凡是坏人他就收,其徒之众,充塞江湖,每城每镇甚至每个去处都有!城狐社鼠之流,占山为王之辈,更有打进官府衙门的,还有贪官污吏的随从保镖,土豪劣绅的护院心腹,真是无孔不入,不可胜数。”
  蓝龙大惊道:“没想到这家伙的势力有如此雄厚!”
  白凤道:“不过武功也有高低不同,那是因太烂收之故,但是武林中谁都不明他们的等级和运用,只知他们有个帮,帮主就是下十流!”
  蓝龙道:“鬼使和神差也有这大的势力嘛?”
  白凤道:“势力是大,但没有如此之众,鬼使的巢穴名‘地狱谷’,他的徒子徒孙都有高深的武功,可就是阴毒绝伦,神差的徒众与鬼使差不多,人人凶狠透顶。”
  蓝龙道:“凤儿,快放萤光,这就不必顾虑了!”
  白凤道:“它溜出去了!”
  蓝龙道:“那是听到我们的谈话了!”
  话未收口,斗场已连传出了惨叫之声,霎时大乱了。
  蓝龙不见有萤光出现,不禁大喜道:“小东西这一下更厉害,它不发光,那是无法可防啊!”
  白凤叹声道:“这有点不对了!”
  蓝龙道:“凤儿,杀坏人就是救好人,坏人不除,那就善良遭殃,你想想看,一个坏人要害多少好人啊!”
  白凤道:“道理是对的,可是我总觉得杀不是办法。”
  蓝龙道:“有很多迷途难返,知过不改的人,你想教化是无用,凡深入歧途,集恶如山之辈,恐怕连佛祖也徒唤奈问?这种人除了不为忍心。”
  白凤怎么也觉得杀死是不对的,但她又不愿在蓝龙面前太违抗,因此她只叹气!不再说话了。
  须臾之间,敌人四散而逃,他们不明其故,但知暗中有人不平,而这个人无影无形,于是只吓得惊恐至极!所以不敢再斗,只顾逃命!
  白凤忽觉鸟儿又落到肩上了,她偏头叹声道:“萤光,你杀了多少?”
  蓝龙笑道:“凤儿,不要问它,你看看,地面上不是被月亮照得清楚啊,哪有死人?”
  白凤抬头四望,不由大喜道:“它真乖,只伤不杀!多好啊!”
  蓝龙道:“你快去,齐家三人坐在地上!”
  白凤道:“那是打久之故,疲倦不堪了,让他们休息罢!”
  蓝龙道:“那我们走,见面话就长了。”
  白凤道:“让我在这树上留几句说,否则太不礼貌了!”
  她在树上刻道:“齐姐姐,我不打搅你们休息了!你如见字,看后毁去,白凤留。”
  刻完,笑道:“恐怕他们看不到吧!”
  二人说说笑笑,随即出了徂徕山,直向南行而去。
  在天亮时,二人到了一座名叫“羊流”的镇上。
  落店后吃过早餐,蓝龙和白凤都换过新衣,脏的他们也不要了,除了必须的,他们都给店家了。
  昨晚白凤背了一夜衣包,这时她又交给蓝龙,笑道:“走罢,我要在镇上多买几套。”
  蓝龙摇头道:“这座镇上买不到合适的,走到城市里再买。”
  白凤道:“我每天都要换,脏的又没有时间洗!”
  蓝龙道:“不值钱的衣服,送给人家也就是了,除了到西南边区,在内地有的是城市可买,你还怕没有衣穿。”
  他们出了店,顺着大道而行,直至日当中天时才走到一处十字大道上。
  那十字大道不知南北通何处,东西到哪里,但却有十几家店子,四方客人凡到该处都停下来休息,路程不远的到亭下避避炎热烈日,喝喝茶,远乡人更须于此吃午餐。
  蓝龙一看店子虽不多,可是南北东西的客人却不少!于是向白凤道:“你饿不饿?”
  白凤道:“不但饿,而且渴得要死!”
  蓝龙道:“那我们吃一点东西之后,就在茶棚里休息一个时辰如何?”
  白凤点点头,侧顾小鸟道:“萤光,你也去找吃的罢!这儿没有肉店。”
  小鸟轻叫一声,振翅向林木多的地方飞去。
  蓝龙领着白凤走进一家小吃店,一看委实没有好的可吃,于是只好叫了两碗面,向白凤道:“你吃得下嘛?”
  白凤笑道:“只怕一碗还不够啊!不过我怕人家看着笑。”
  蓝龙道:“凤儿,面食不宜太吃饱,等会要喝茶,提防肚子受不了。”
  二人进店叫了面,但偶然看到远处一桌上却坐着两个童子!白凤一见轻叫道:“龙哥哥,那两个不是昨夜见过的!”
  蓝龙回过头去,一看正是昨夜那老人的下九代孙,点头道:“他们为何在这里?”
  白凤道:“他们低着头吃,似乎看到我们进来,否则必早打招呼了!”
  蓝龙道:“小孩子,我们不管他!当心那老人也在这里,我真不敢惹他了。”
  白凤笑道:“那是你自己找的!”
  二人吃过面,随即汇账出门,找了一家比较大的茶棚,择个双人坐位,喊一壶雨前来,几样点心!二人慢慢的打发时间。
  这家茶棚早已坐了不少人,听他们谈话的口音,八成都是外乡客!五个一桌,三个一伙,放轻言语的高谈阔论的,他们都是旁若无人。
  白凤忽然用脚一触蓝龙,轻声道:“你看到一个穿黄衫的人没有?”
  蓝龙道:“看他年纪比我大不多,好似有满腹心事!”
  白凤道:“看他桌上所放的宝剑,八成是个新出道的。”
  蓝龙笑道:“何以见得?”
  白凤道:“他放在右边,但却剑把向外!”
  蓝龙微笑道:“也许他是左手剑!”
  白凤道:“就是左手罢,那也太自信了。”
  蓝龙道:“你的意思说,一旦有突发之事,连右手交与左手应变的时间都没有了?”
  白凤道:“我不敢说我对剑术懂得多少,但我爹爹常常这样说,身为武林人,他要随时随地来应付迅雷不及掩耳的变化!稍一大意,他就有性命之忧。”
  蓝龙叹声道:“令尊的话是对的,日前武林,以剑成名的尚无出其右,可见他老人家一生是多么谨慎。”
  白凤道:“所以我看出那人是新出道的。”
  蓝龙道:“你看出他的来路没有!”
  白凤道:“其五官端正,目光正而不邪,八成是名门弟子,而且功力深厚!”
  蓝龙道:“这是你另外一套本领了!”
  白凤道:“他已经有两个人在监视了!但不知监视他的人究竟为了什么?”
  蓝龙噫声道:“哪一桌?”
  白凤道:“我指背靠田坎的那两人!”
  蓝龙啊声道:“那两个粗壮轻谈之人!凤儿,你如何知道?”
  白凤道:“我进来的时候这两人就鬼鬼祟祟,他们的目光早先不断向黄衫人打量,当然另外还有破绽可凭。”
  蓝龙道:“那就久坐一会,我们在暗中多加注意。”
  蓝龙笑道:“你看这两人是不是那黄衣人的敌手?”
  白凤道:“我猜这两人还有大援在后,也许就在某处埋伏了,只等这黄衫人经过就动手!”
  蓝龙忽然道:“黄衣人丢下零钱要走了。”
  白凤道:“我们走在这两个后面,倒要有个水落石出。”
  蓝龙笑道:“如何搞清这两人的路线才好!”
  白凤道:“那不必,打起来就可听到了!”
  黄衣青年正起身走出茶棚,他的去向是走东南小路。
  另外两个真的悄悄盯上了,可是大出意外,两人后面竟有人抢到蓝、白二人前头的,那是一个与黄衣人年纪差不多大的白衫青年。
  白凤一见,轻声向蓝龙道:“有人在我们前面管事了!”
  蓝龙道:“白衫人该不会与黄衫人亦有过节?”
  白凤道:“不可能,白衫人的目光却注意两个粗汉!”
  蓝龙丢下零钱,轻声向白凤道:“现在轮到我们走了!萤光仍在空中盘圈。”
  白凤跟在后面道:“小东西最好不要下来!”
  蓝龙道:“那容易,出去时向它挥手示意即可。”
  二人出了菜棚,确见萤光高飞等候,白凤急急朝它挥挥手。
  小东西通灵,一见就会意,飞得愈高了。
  蓝龙轻声笑道:“它除了不会说人语外,其他比什么都还通灵性。”
  在前面的黄衫青年已不能看到,远虽不远,但被起伏的地形和树木遮断视线了,然而那个粗壮大汉却距白衫青年并不远!蓝龙回头一看,后面再也无人往那条小路上去了,笑向白凤道:“好在我们还有一定的去处!”
  白凤道:“现在我认得方位了,不出百里,要经蒙山,再远一点就是临沂城.过了临沂,如果走直路,那就到东海城了,东海城近海,云山鹰游山就在此地。”
  蓝龙道:“那我们游游云台山不错,不过近年来听说那儿是黄海的重要地盘。”
  白凤道:“黄海的海盗有两帮,分北线帮和南线帮,北线帮作黄海以北的海上买卖,南线帮作黄海以南的买卖,此帮大头领号‘老龙王’陈玉,年已六十开外!南线帮大头领是个青年,他接的是老子的势力,号‘金鳌’赵刚!这两帮各不相犯!但也各不相助,然都以鹰游山为基地。”
  蓝龙道:“听说这两帮都有不小的势力?”
  白凤点头道:“在海上来说确是不小!”
  蓝龙道:“我早想动他们的脑筋了!”
  白凤笑道:“要钱?”
  蓝龙道:“听说他们的金银珠宝,都沉在某处秘密海底,我如得手,苦人有福了。”
  四批人,一批暗盯一批,时已近申初,前面仍无动静,在最后的蓝、白两人不觉得,因为他们有说有笑!可是第三的白衫青年有点不耐烦了,只见他时而看看天色!时或向两侧看看!但却一直未回过头来。
  白凤忽觉地形不对了,那已渐入了山区,展望前途,满目都是树林,路更难走了。她一拉蓝龙道:“我们绕到前面去如何?”
  蓝龙笑道:“前途无动静,何必心急?”
  白凤道:“与其打起再去看,不如看到他们未打起来!”
  蓝龙一听有理,笑道:“稍偏一点即可,不必绕远了!”
  白凤点点头,领先跃进右面树林。
  蓝龙在后跟着,他隐隐发现那白衫青年也在利用树木遮掩!距第二批粗壮大汉只有十丈之远。
  未几,白凤已看到两个粗壮大汉了,但就在这时,忽见其中一个挥手掷出一件东西,发出拳大的红光,直冲半空!
  蓝龙轻轻的噫声道:“他发讯号了,前面有其大变毫无疑问了!”
  话未收口,前面已有喝叱之声!
  突然,那白衫青年尤如疾矢般冲了上去,风快电转,一下就将两个粗汉截住道:“少爷早知你们要捣鬼,不要动!”
  两粗汉一见,同时吼声道:“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们闲事?”
  白衫青年忽听前面已打起来了,冷笑道:“少爷马冲!”
  两粗汉闻言猛退,同时骇然道:“‘北英’马冲!”
  马冲大笑道:“你们想不到!”
  另一大汉道:“马公子可知前面是什么人?”
  马冲哈哈笑道:“‘南豪’骆仲对吧?”
  两大汉同声道:“久闻江湖传言,北英在找南豪比武,现马公子为何要救他?”
  马冲怒叱道:“比武是我的事,你们阴谋暗算,以多为胜,我岂能袖手旁观?”
  两大汉同声嘿嘿道:“马公子,只怕今晚你管错了地方!”
  马冲大怒道:“你们有靠山,好,先手你们!”
  “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如电冲上!
  两大汉自知不敌!返身待逃!
  马冲冷笑一声,如电又截去路!
  “嚓嚓”不到几招,接着就发修叫!
  蓝龙闻声!啊声道:“好快!”
  白凤道:“今晚我们追的人物原来是名声鼎盛的北英南豪!”
  蓝龙道:“我听过而未见过!据说他们的出身都是隐士之后。”
  一道白影划过侧面,白凤道:“北英火速驰援去了!”
  蓝龙道:“我们先看对方的靠山再说。”
  二人亦迅速暗追前去。
  在五里外的一处土凹里,这时真打得火烈烈的,地势是四面高,当中并不宽,但却有四十几个江湖人围困着两个青年,一黄一白,白的可能是刚刚冲去的!他们背靠背,有攻有守,并不畏惧,反把四十几个江湖人杀得团团转,竟没有一个能攻进!然而这多数人的武功也人人不弱,四面困得水泄不通。
  蓝龙和白凤到了打斗处的高地,一看形势,就知不必插手!
  白凤笑道:“所谓靠山也许未到,如说在人多,那在两个时辰之内就会瓦解!”
  蓝龙笑道:“那我们只好袖手不管了,你的小宝贝是在等指示呢!”
  白凤轻轻的向空中吹一声口哨,声音用内劲发出!
  萤光鸟真灵,而且耳朵尖极了,闻声就冲了下来,飘然落在白凤肩上。
  未到黄昏,北英、南豪就伤了敌人十几个!对方渐渐乱了。
  又半个时辰,部分敌人已向后退,其中一个就发出喊声!接着边打边叫逃。
  黄衫青年南豪死追不舍,白衫青年北英冷笑道:“骆仲兄!杀不光的!”
  黄衫青年闻声停步,拱手道:“多蒙阁下相助了。”
  白衫青年哈哈笑道:“我虽助你,而是助我自己!”
  黄衫青年噫声道:“区区不明阁下言中之意!”
  白衫青年道:“这很简单,如骆兄刚才被敌人围攻而亡,那就冤枉在下找兄一场了!”
  黄衫青年会意了,只见他淡然道:“原来阁下也是寻仇之人,请问贵姓,不知在下与兄有何过节?”
  白衫青年大笑道:“一无过节,二非寻仇,在下马冲!不说事情骆兄也明白。”
  黄衫青年点头道:“北英马冲,久仰盛名,可是此际在下还有重要事情待决,兄台要比武,那也得向后延了!”
  马冲问道:“骆兄有何重大之事,可否见告?”
  骆冲道:“私事耳!”
  白衫青年,冷声道:“那就等兄事完再见了。”
  他说完扬长而去,岂知他离百丈又在暗中跟上了,这情形只有蓝龙和白凤看到,黄衫青年毫不知情。
  蓝龙笑向白凤道:“我们也不能半途而废了!”
  白凤道:“那要跟到什么时候?”
  蓝龙道:“搞清楚骆仲的‘私事’为止!”
  二人不再追在北英马冲后面,也不时时盯着南豪骆仲,他们只估计方向,避开嫌疑,另走一路。
  天亮时,他们到蒙山下,他们向居民买了吃的,准备继续赶路。
  事也真巧,二人刚刚走出农家门外,讵料迎面遇上那白衫青年马冲,双方都觉得突然。
  马冲似觉得在哪儿见过蓝、白二人,只见他拱手道:“在下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二位?”
  蓝龙笑道:“莫非是昨天那茶棚里?”
  马冲朗声笑道:“对了,请问二位贵姓大名?”
  蓝龙指着白凤道:“她是在下师妹,姓白,区区蓝龙,台端姓马吗?”
  马冲啊声道:“武林称蓝兄为‘八荒浪子’,苦人则尊为‘救星’,原来就是阁下,真是久仰了,但奇怪,蓝兄怎知在下之姓呢!”
  蓝龙不说昨夜之事笑道:“北英马冲!江湖知者太多,小可何尝不然!”
  马冲笑道:“蓝兄意欲何往?”
  他不再深究,蓝龙亦信口道:“云台鹰游,武林人视为必游之处,小可师兄妹亦欲冒充斯文!”
  马冲哈哈笑道:“那太妙啦,在下也是同好啊!”
  蓝龙笑道:“如马兄不弃粗俗,小可兄妹多一良伴耳!”
  “蓝兄太客气了,那就请!”
  “请”字才出他忽然觉得白凤肩上小鸟与众不同,讶然问道:“白姑娘肩上这小鸟真是罕见啊!”
  白凤含笑道:“此鸟很乖但世间不多!我龙哥哥取名萤光!”
  马冲噫声道:“这名字更奇,蓝兄替其取名有何深意否?”
  蓝龙笑道:“此鸟之奇,奇在它的羽毛,每到夜晚,其羽发出萤光,小可故而信口命名啊!”
  马冲郑重道:“这可见世上珍禽异鸟太多了,近闻武林轰传出了一只什么‘魔光电嘴’,其厉害竟非人所能敌哩!”
  蓝龙笑道:“马兄莫非由泰山来?”
  马冲点头道:“在下本来也存侥幸之心,但一去毫无所见,却意外看到一场空前武林大斗!”
  白凤嫣然笑道:“马公子看到什么?”
  马冲见她美极了,但不由他不肃然作答,只见他拱手道:“姑娘,‘公子’两字不敢当,在下年纪比蓝弟还大,以后请姑娘叫声马大哥就荣幸了……”
  他稍顿,笑着接道:“那一场大斗,虽未看到结果,但后来听说无人占到上风,结果不了了之,那是三奇三邪动手啊!”
  蓝龙笑道:“可惜小可兄妹未逢其盛!”
  他们说着转上大道,这时阳光已快当顶了。
  蓝龙向马冲笑道:“这儿距镇市还远,马兄,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如何?”
  马冲笑道:“老弟不说吃的,在下倒给忘了,身上未带干粮呢!”
  蓝龙笑道:“小弟会到马兄时,那正是向民家买了吃的,刚出来,准备不少,三人恐怕吃不完哩,咱们出门人,何必分彼此,谁有就行了!”
  马冲哈哈笑道:“老弟真是一位快人,好,咱们就到前林中去!”
  三人进入林中,找块非常阴凉的地方,蓝龙打开食物包,那是两只煮好的鸡,切得碎碎的,另外就是十几只大馒头来,他笑道:“在山东民家,能买到这样的白馒头,那真是不太容易!”
  马冲哈哈笑道:“不瞒蓝老弟,咱的老家连素食都没有哩!”
  白凤含笑道:“这样说,马大哥府上是游牧了。”
  马冲大笑道:“白姑娘真聪明!”
  他们席地而坐,白凤侧着半身,依在蓝龙身边,有客当面,她吃起来斯斯文文“
  正当谈着吃着之际,忽听有人大声而苍老的问道:“里面有谁在吃午餐?”
  一听声音,白凤吓声道:“龙哥哥,听到嘛!”
  蓝龙噗嗤一声笑道:“麻烦来了,是上九代!”
  马冲跳起道:“我得躲一躲!”_
  蓝龙笑道:“原来马兄也遇见过此老,但为什么要躲?”
  马冲道:“他倚老卖老,脾气可大哩,我吃的冤枉何止一次!”
  说着待走,但已来不及,只见古盘老人大叫道:“啊呀,原来都是熟人!”
  马冲不敢动了,立起的身子本来准备避他,但这时硬装相迎道:“老人家,来得真是时俟,快请!”
  古盘老大冷笑道:“看样子,你小子是嘴巴涂石灰,‘白吃’!”
  马冲哈哈笑道:“晚生是借花献佛啊!”
  老人走近就坐下,真是毫不客气!又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最好勿开口,你好几次听到我老人家的声音就想逃走!”
  马冲真不敢再开口了,很奇怪,他为何怕一个毫无武功的老家伙,难道因是白道人物,被尊老敬贤的帽子给压住了?
  蓝龙一看马冲苦着脸,于是笑接道:“老人家,蛇咬没事了?”
  古盘老人一手抓鸡肉,一手抓馒头,一个劲儿向胡子缝里塞,含糊应道:“小子,没事了!”
  白凤轻笑道:“这次到什么地方采药?”
  老人道:“云台和鹰游!”
  白凤吓声道:“路远哩,你老真不怕苦?”
  老人呵呵笑道:“妞妞,你还不知我老人家有匹举世无双的毛驴嘛?这东西除了使性子,不听话,可是跑起路来可真是管用,有一次我老人家和一个江湖奇士比脚程,他运他什么‘狂风腿’轻功,我就仗我的毛驴,咱们由天山百草谷开始,讲好的巫山为止,结果我走一天半,嗨嗨,他却走三天才到!”
  三人闻言大惊,同声道:“竟有这样的神驴!”
  马冲道:“老人家,普天之下,良禽异兽可多哩,那就看谁有缘了,比方这妞妞肩上的小鸟儿,那又不是绝无仅有嘛!”
  蓝龙笑道:“老人家,小子没有带水在此,你老慢慢吃,当心噎住啊!”
  蓝龙说的却是真心话,但就不应带出笑声,老人一听就冒火,呼的把手中鸡肉馒头都给掷了,骂道:“小子,有钱开馆子,哪怕大肚皮,我老人家半饱还没有,你就下逐客令了,好,这家不行,另找别家!”
  蓝龙来不及道歉,他竟跳起来,气冲冲,大步问林外去了!
  白凤摇摇头,她也觉得这老人难应付!
  老人去了,讵料马冲吁口气道:“蓝老弟,你这一于真到家了!”
  蓝龙苦笑道:“小弟不是打趣啊!”
  马冲道:“不管怎样,能使他走了就是幸运!”
  白凤笑道:“马大哥,你为何这样怕,挨挨骂,小事啊,他是老人家呀!”
  林外忽然传出一声咳嗽,要答话的马冲突然一缩头,硬把话儿咽下去了。
  白凤一见,忍之不住,格格笑起来了!
  蓝土猜想马冲怕得必有原因,问道:“马兄,他去远了!”
  马冲叹口气道:“还是多等一会再告诉你们,在下对此老真是惊弓之鸟了。”
  白凤立起道:“那我们走着说!”
  蓝龙笑道:“有这老人去云台,一路撞上的机会可多了,没想到这样巧。”
  三人走上路,马冲向左右前后望了望,吁口气道:“真的走了!可是还得注意,他那两个小东西才是我怕的原因。”
  白凤失声问道:“马大哥说的是他下九代一双童男童女?”
  “唉!”马冲唉声叹气道:“谁说不是,那是一双捣乱绝伦的小灵精,曾经几次把我搞惨了!”
  蓝龙轻笑道:“聪明的小孩子,没有不捣蛋的,但也不致将马兄难倒?”
  马冲道:“老弟,你认为他们是普通的顽童?”
  白凤道:“难道有武功?”
  马冲道:“旁的我不清楚,但两童的轻功使我谈虎变色,因为我就是被其轻功捣苦的!”
  蓝龙郑重道:“这样说,古老儿竟是一位非常的异人!”
  马冲摇头道:“凭我的谨慎而深入的观察,现已确定十之八九,这老古董竟没有武功,不过我猜想这老儿二代至八代中必有武功绝伦之人,因为那两个顽童的轻功竟高到令我望尘莫及之境。”
  蓝龙笑道:“马兄可不可以说说经过。”
  马冲道:“老弟,这是你们两位了,别人我可不愿丢自己的人……”
  他勉为其难的叹声再接道:“事情发生在我遇到古老家伙第三次起,那一次这老儿可能因采药不慎,在什么崖上摔下来,八成是摔伤了什么地方……”
  白凤打岔笑道:“你听到呼救的声音?”
  马冲摇头道:“不,那是我经一处山道,发现他躺在路旁,二位,谁叫我们有顶正派人物的帽子,所以看到不能无动于衷呀!”
  蓝龙笑道:“你就将他背上!”
  马冲这下点头道:“我见其缩作一团,哼哼哟哟的,问又不说话,样子非常可怜,于是我就把他背起来,意欲找到有镇市的地方停下,准备好好替他检查一下伤处!”
  白凤格格笑道:“这老头可背不得!”
  马冲惊讶道:“对呀,姑娘怎么知道?”
  蓝龙笑道:“我也就是这样吃了亏,差点累死了。”
  马冲哈哈笑道:“他的双掌使劲撑住你的背心!”
  白凤娇笑道:“是啊!”
  马冲道:“可怜我背了他七八里,怎么说他也不肯放轻手,问原因他又不理,因此我一气,硬给他放下来不管了。”
  蓝龙大笑道:“那他就气大了!”
  马仲道:“一点不错,他竟破口大骂,而且说要报复我!”
  白凤道:“他有什么能力报复呢?”
  马冲道:“当时我一听,认为那老儿神经不正常。”不禁笑道:“老儿,你就是退回去八十年也不应说这种话!”
  白凤道:“结果真有事了?”
  马冲道:“就在我第二天落店时,尚未吃晚餐,恰在房中洗漱时,忽听房门呼的一声震动,猛的被人推开!”
  蓝龙道:“有人找麻烦来了?”
  马冲道:“可不是,我回头一看,见是两个怒气冲冲的男女童子!”
  白凤啊声道:“古老人定是把经过告诉了他们。”
  马冲道:“当时怎么知道,我看是两个小童,毫不在意,且带笑问道:“孩子们,找错了房门吧?’”
  蓝龙笑道:“是我也会这样说。”
  马冲道:“‘嗨嗨,’那男童哼声道:“一点不错,你可是北英马冲!’”
  白凤道:“他们竟知道你的字号和姓名?”
  马冲道:“是啊,当时我就知道不简单了。于是仍笑问道:“二位怎知我的来历呢,有什么事?’”
  蓝龙笑道:“他们竟像大人一样!”
  马冲道:“老练极了,我看出他们绝非普通孩子,因之留了神,深知江湖上有‘僧、道、尼、老、小’不可轻视的五字诫条,于是我低声下气听他们如何回答。”
  蓝龙道:“他们如何回答?”
  马冲道:“那女童也哼声道:“查出来的,姓马的,你竟敢违反正派武淋道义,居然欺侮老人’,我一听会意,知道他们所说的老人了。”
  蓝龙笑道:“下文如何?”
  马冲苦笑道:“我问有何不对?讵料那男童和女童一唱一和的又接道:“我上九代被你摔在山里,几乎被狼吃了!’”
  蓝龙郑重道:“这倒是很危险的事情。”
  马冲道:“当时闻言,我也有点后悔!确是不应该,怎么样也得把老儿背到有人住的地方,所以我语塞了,半晌才道:“二位,我错了,改日向九代前辈当面道歉!’”
  白凤笑笑道:“马大哥婉言得当,他们该气消了!”
  马冲摇头道:“没有,那女童接口了,听她冷笑道:“假设真个被狼吃了呢,道歉来得及吗?哼哼,没有这样便宜,是你这种冒充正人,结果又无始终,那非接受教训不可,免得日后不谨慎!’”
  蓝龙道:“那两孩子的口气也太过分了!”
  马冲道:“是啊,我又气了,顺口大笑道:“二位要怎样教训在下呢?’讵料两童同时道:“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蓝龙笑道:“他们走了?”
  马冲点头道:“走了,可是我第二天起床时,竟发觉我的行李,及脱下的衣服、宝剑,唉!所有一切都不异而飞了,窗门未动,房里毫无迹象,手脚作得干净极了,如果这下手之人要害我的性命,那有十条也完了。”
  蓝龙郑重道:“马兄确定是两童所为?”
  马冲道:“后来证实了,可是当天使我丢人丢到底了,没衣穿,没钱开房饭钱,而且在房中出不了门!”
  白凤格格笑道:“这真是糟透了,结果怎办啊!”
  马冲道:“我在房中呆了半天,始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结果小二送早餐来了,他一看情形,就知我昨晚出事情,当然,干客栈这一行有的是经验,所以一看就明白,店家生怕我告官!他自动取消房饭钱,最后还送我一套衣服出门。”
  白凤噗哧笑道:“两童的报复手段真绝!”
  马冲气道:“以当时的情形来说,早晚他们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蓝龙大笑道:“好在外面未曾传出去?”
  马冲跺脚道:“在客店出了事,那就是传播消息最好之处啊!”
  蓝龙啊声道:“消息走漏了?”
  马冲道:“不但走漏,而且因那晚之事,竟给我带来了另一次麻烦。”
  白凤格格笑道:“那又是什么?”
  马冲道:“就在十日前,我在一家馆子里吃饭,耳听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与人高谈阔论,嗨嗨,他们谈的嘛……唉,这就是我丢人的事情,结果那少年说一句真气人,也太使我难堪了,因为该座已有道上朋友认得我在座呀!”
  蓝龙道:“什么话?”
  马冲道:“那少年说我北英马冲徒负虚名,居然栽在两个童子手里!”
  白凤道:“马大哥又不能下台了?”
  马冲道:“我看他比我小四五岁,明知他的武功不错,但我如何能以大责小呢?可是我不找点理,我又下不了台,于是我就走过去问他门深,问他是谁人的弟子。”
  蓝龙道:“找他大人。”
  马冲道:“在背地说人长短,其人必失家教,最低限度也是姑息放纵惯了,其大人不能不管。”
  蓝龙笑道:“他如何答?”
  马冲道:“那小子眼高于人,见问竟要和我动手!”
  蓝龙道:“马兄当然不会动手啊!”
  马冲道:“说真的,他年纪如果与你老弟这样,那我是忍无可忍了,因你老弟与在下只差一两岁,个子也高,动起手来不怕江湖异议,所以当时我仍忍耐,只问出他的师兄来。”
  白凤道:“他师兄定有名气!”
  马冲道:“就是南豪骆仲,相信二位有所耳闻!”
  蓝龙忖道:“原来他要找南豪比武!”笑接道:“原来他师兄竟与马兄齐名啊!”
  马冲笑道:“昨夜见过了!相约后会才散!”
  白凤又转到原题笑道:“那两个童子幸好只捣一次就算了!”
  马冲叹声道:“那就是姑娘想错了,这一次我不在乎,所以过去就算了,讵料我不理也不行,他们不放手,接着第二次、第三次如出一辙,使我连接丢人,最恨的是他们一次比一次更坏!”
  蓝龙道:“竟有这种事!”
  马冲道:“那还有假,所以我决心找他们教训一次!”
  白凤道:“找到了?”
  马冲道:“找是找到了,可是不找还好,找到了反使我更泄气!”
  蓝龙道:“那是为何?”
  马冲道:“有次早上,我与他们相遇,我就想抓一个打屁股!讵料他们心眼比我多,马上采取分而复合,合而复分计,使我追男,女的在后骂,追女的,男的在后讽刺,尤其是追追追,追到后来追得人都不见了,是以男的不见,女的出现,女的隐去,男的又来叫骂,结果我醒悟了,发现我自己的轻功竟不及其一半之故。”
  蓝龙郑重道:“马兄,轻功是出于内功啊!无高深的内功其轻功能持多久呢?”
  马冲道:“是啊,那一次我几乎追得头晕目眩,气得差点吐血,到现在我还谈虎变色,此后决心以避为策!”
  白凤道:“这次以后才未再来?”
  马冲道:“谁能料?”
  蓝龙笑道:“难怪马兄怕古老儿怕得那样厉害!”
  马冲道:“连老头的九世孙都不是对手,其他大人更不要多问了。”
  白凤忽然笑道:“我们说话反而走得快哩,太阳当顶了!”
  蓝龙道:“走了不少路,前面已可看到沂州了。”
  他们一见有城,更加使了劲,不一会进了城。
  “我们落店嘛?”马冲在一家客栈向蓝龙问。
  蓝龙道:“入馆子吃一顿,休息一刻再动身!”
  马冲道:“好,我请客!”
  白凤笑道:“马大哥的失银也许被两小退来了?”
  马冲尴尬笑道:“他们如有这样好,那我也消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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