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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最深伊人情


  雾灵山,本名伏凌,山势高峻峥嵘,崖障寒深,阴崖积雪,夏天亦凝冰不化,其绝顶可瞰塞内,为兵家要地,此所以秦始皇筑城以拒其险。
  一朵云到过这雾灵山十多次,故尔对入山之路极为熟悉,他领着上官慕龙钻入山麓的一片树林,迂回向山上登去。
  这是初春的夜晚,天上无月,雪花稀疏落着,山间积雪毡,雪花盖在树枝上,像披着一件银衣,十分壮丽纯洁……
  一朵云一路往上飞越,所过之处,雪地上不留一点痕迹,上官慕龙提气施展轻功紧随其后,但却无法做到踏雪无痕的地步,以致在身后留下一条长而浅的脚印,好在天上鹅毛似的雪花不断落着,不久便将那些脚印掩盖于无形。
  攀崖越峰,约莫顿饭工夫之后,登上绝顶处一座大崖壁前,一朵云掉头向上官慕龙一招手,随即双臂一展,像一只飞鼠窜入一块崖石后面,上官慕龙弯行到他身后蹲下,低声问道:“到了么?”
  一朵云遥指十几丈外那座大崖壁,轻声道:“那崖壁下有一个山洞,看见没有?”
  上官慕龙运目瞧去,果然看见那崖壁下有个洞门,还看见洞前有两个黑衣人手持缨枪站在那里把守,乃点头道:“嗯,有两个人守在洞口!”
  一朵云道:“这就是降龙老贼的贼窝,里面有许多人似非中原人物,他们很少出来走动,这洞门经常有人守着,是以叫花子搜索枯肠也想不出如何进去!”
  上官慕龙问道:“现在降龙老贼不在洞内?”
  一朵云摇头道:“不在,不过有很多高手在里面!”
  上官慕龙想到母亲在那洞中,不禁跃跃欲试地道:“前辈,咱们何不打进去试试?”
  一朵云沉吟道:“这山洞很深广,只怕洞内有机关布置,咱们若公然打进去,可能很难逃得出来……”
  上官慕龙忧虑道:“但沈冰雁说,我娘现在可能有性命危险,晚辈若不赶快进去施救,我娘恐将遭其毒手!”
  一朵云目放精光道:“好吧,不过你要准备杀很多人,出手千万不要留情!”
  上官慕龙面现坚毅之色,点头道:“当然,烈山一役,晚辈也曾生起怜悯之心,觉得不应残杀无辜,但现在情形不同,晚辈也不管那许多了!”
  一朵云道:“那么,咱们先把那两个守门的喽罗诱过解决掉,然后再打进去!”
  说罢,由雪地下摸出一粒石子,正要抖手打击之际,忽地似有所警觉,疾忙缩回手,回头向上官慕龙低声道:“躲好,有人上山来了!”
  上官慕龙心头微震,上身向前急倾,隐入崖石下的黑暗中,侧耳凝听,果然听出左后方传来一阵衣袂飘动之声,接着便见一条黑影由身左掠过,向那崖壁下的洞门飞纵了过去。
  来人身手不高,脚落雪地上,赫然便是一个大大的脚印。
  洞前那两名黑衣喽罗发现来人,一齐挺枪作冲刺状,大喝道:“站住,你是何人?”
  那夜行人突地刹住身子,高声道:“北支部黑剑第一号,有事晋谒大将军!”
  洞前那两名黑衣喽罗闻言忙收起缨枪,其中之一答道:“原来是郑大哥,你不在马兰关泡姑娘,半夜赶回来干么?”
  自称“黑剑第一号”的夜行人举步走过去,一面笑道:“我有个消息要禀报大将军!”
  黑衣喽罗问道:“什么消息?”
  黑剑第一号道:“今天城里来了一个神医余介清,据说医术如神,一下就把个昏睡十多天的病人医好,我想大将军也许需要他……”
  说到未了,人已走到洞前,他驻足由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让黑衣喽罗看过,随即入洞而去。
  看到这里,一朵云望着上百慕龙轻轻笑道:“大将军需要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慕龙愕然反问道:“那位大将军又是何人?”
  一朵云笑道:“主使降龙老贼为害中原武林之人,详细情形我也不甚了了。”
  上官慕龙皱眉思索道:“大将军需要我?难道他已发觉‘神医余介清’就是晚辈化装的?”
  一朵云摇头道:“不,我猜可能是那位大将军有者什么疾病,需要一位‘神医’来医治!”
  两人于是坐在崖石后等候,一面运功御寒,一面注意敌人的动静,大约过了两杆烟的光景,方见那黑剑第一号由洞中走出来,黑衣喽罗之一开口道:“怎么,又要回去了?”
  黑剑第一号答道:“不错,大将军命我赶紧去请那位‘神医余介清’来此看病!”
  黑衣喽罗笑道:“看好病,那位‘神医’只怕下不了山吧?”
  黑剑第一号不答,向他们拱手道别,立即展开身形,朝山下飞纵而去。
  躲藏在崖石后的一朵云连忙转对上官慕龙道:“赶快,你必须在他之前赶回客店里去!”
  上官慕龙低声问道:“前辈打算仍躲在这里么?”
  一朵云道:“是的,白天我可以藏身雪堆中,不会被他们发现,你快下山去吧!”
  上官慕龙不敢怠慢,起身急往下飞窜,远远绕过那名黑剑第一号,顺着上山路径往下,一口气冲出雾灵山,奔回客店,解装,上床,打鼾。
  将近天亮的时候,那黑剑第一号方才赶到客店,他由窗口跳入房中,走到炕前,伸手推着上官慕龙轻喊道:“余神医!余神医!请醒一醒!”
  上官慕龙呻吟一声,翻了个身,喃喃道:“唔,春色恼人眠不足,小二哥,天还未亮,你别吵好不好?”
  黑剑第一号道:“余神医!请你醒一醒,我不是小二哥……”
  上官慕龙蓦然翻身而起,瞪目惊问道:“啊,你是谁?”
  黑剑第一号连忙抱拳躬身答道:“在下郑宝,奉了家主人之命,特来请神医去看一个病人,务请劳驾一行。”
  上官慕龙一摇头,又倒身躺下,满不高兴地道:“要看病,也得等天亮再来,你瞧现在是什么时候?”
  黑剑第一号耐着性子陪笑道:“神医请委屈一下,那病人十分沉重,若是等到天亮,只怕要没命了!”
  上官慕龙淡淡问道:“那病人在哪里?”
  黑剑第一号道:“在雾灵山上,距此只有十多里路。”
  上官慕龙又摇头道:“太远了,我不去!”
  黑剑第一号浓眉一扬,翻腕撤出长剑,抵住上官慕龙心坎,冷笑道:“你去不去?”
  上官慕龙故作大吃一惊之状,张口“啊!”了一声,恐慌失措地道:“去!去!去!壮士快把剑拿开,我这就跟你去便了!”
  黑剑第一号收回长剑,沉脸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起来穿衣服!”
  上官慕龙诺诺连声,慌慌张张的爬起身子穿上衣服,背起药箱,荷起药锄,随着黑剑第一号越窗出店,冒夜赶向雾灵山……
  “嘿,你走快一点行不行?”
  “是是,唉,你壮士身有武功,走路自然要比在下快啊!”
  “你是江湖郎中,还不是成天在走路么?”
  “我是慢慢走的,从中原走到这里,足足走了一年哩!”
  “你来关外干么?”
  “采雪莲子!”
  “那也要上山去嘛!”
  “正是,要到深山幽壑里才能找得到,哦,对了,你家主人生了什么病?”
  “到了你就知道!”
  “现在先说一说又何妨?”
  “奉命不得说出!”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家主人的千金生了病,是不是?”
  “哈哈,你常常替人家女人看病么?”
  “不错,女人毛病特别多,譬如……”
  当东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黑剑第一号方才死拉活扯的把“神医余介清”带上雾灵山绝顶,来到大崖壁下的洞府前。
  上官慕龙一面假作喘息,一面在游目四顾,看不见一朵云是躲在那个雪堆中,当下故意大声道:“唉,累死我了,想不到你们主人竟会住在这山顶上,莫非他是占山为寨的强盗么?”
  黑剑第一号怒道:“别胡说,快跟我进去!”
  上官慕龙惶然一哦,赶忙跟他走入山洞,暗中运目打量,只见这山洞异常宽敞,已经人工修建过,但走入数步,眼前洞道忽然一分为三,每条都是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
  黑剑第一号领路走入左边一条洞道,行约百步。洞道忽宽一倍,两边壁上均频着美丽光滑的大理石板,洞顶安然,而且每隔十步,便悬挂着一盏琉璃灯,一眼看去不下百盏之多,光线十分明亮。
  上官慕龙佯作惊奇问道:“郑壮士,你们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黑剑第一号沉声道:“你最好别多问,否则对你不太好。”
  上官慕龙惶恐道:“啊,这话怎么说?”
  黑剑第一号不作答,走到第十盏琉璃灯下停住,纵身抓住琉璃灯往下一拉,只听一片“轧轧”轻响应手由壁间透出,立见有边一堵五尺宽阔的大理石壁缓缓往上升起,露出了一道秘门。
  上官慕龙一见之下,不禁暗赞道:“真妙啊!这洞道笔直伸入,深不可测,谁知‘秘密’就在这第十盏琉璃灯下,若是不知情一路闯将过去,只怕就要踏入机关地带了!”
  黑剑第一号向上官慕龙一招手,当先举步走入秘门,上官慕龙随后进入,只见秘门内是一间宽敞华丽的大厅,气派森严,陈设有若将相府第的厅堂,厅上垂着一幕轻纱,隐约可见里面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人,个子高高的,只看不清他的面貌。
  黑剑第一号走到厅中跪下,恭禀道:“启禀大将军,神医余介清带到了!”
  纱幕后那位大将军轻“唔”一声,缓缓道:“叫他走近一点,本将军要问他几句话!”
  嗓音粗犷,语音生涩,似非中原之人。
  黑剑第一号连忙回头向站在身后的上官慕龙道:“喂,你走过来一点,我们大将军有话要问你!”
  上官慕龙故作惶惑之色诧声问道:“大将军?可是戍守马兰关的大将军么?”
  黑剑第一号胡乱答道:“正是,你快来叩拜大将军!”
  上官慕龙于是走前三步,躬身深深一揖道:“小民余介清叩见大将军,不知大将军贵体有何不适?”
  那大将军不答,反问道:“你是哪地方人?”
  上官慕龙应道:“小民河南人。”
  那大将军又问道:“河南开封府外,有一个人很有名气,你知道他是谁?”
  上官慕龙即口答道:“他是弄月庄主,病龙柴亦修!”
  那大将军微一颔首,再问道:“你行医多少年了?”
  上官慕龙道:“只七八年,此次是来关外采取雪莲子的。”
  那大将军略一沉吟,突又问道:“何谓歧黄?”
  上官慕龙平静地说:“歧伯与黄帝,医家奉以为祖,后人遂以医道谓之歧黄!”
  那大将军又沉“唔”了一声说道:“好,我们这里有人生病,你如能把他医好,本将军愿赠送你十颗莲子!”
  上官慕龙大喜,一揖到地,道:“是,小民敢不全力以赴,但不知病者为谁?”
  那大将军道:“一号,你带他去看吧!”
  黑剑第一号恭应一声,起身带着上官慕龙退出大厅,回至洞道上,低声道:“病人就住在前面,你跟我来!”
  走到第十八盏琉璃灯下,他又纵身抓住琉璃灯往下一拉,旋听“轧轧”之声又起,左边一堵大理石壁缓缓上升,露出另一个秘门。
  上官慕龙随后走入,发现秘门内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壁上亦嵌着大理石,每隔七八步便有一扇铁门,门上开着一个小窗口,情景类似牢门。
  黑剑第一号在第一扇铁门前停步,面朝小窗内发话道:“徐香琴,我们大将军清了一位神医来为你看病,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若是想活命,最好乖乖接受神医的诊治!”
  说罢,由怀中取出一柄钥匙,打开铁门上的铜锁,推开铁门,回望上官慕龙笑道:“神医请进!”
  上官慕龙讶道:“徐香琴?病者是一位女士?”
  黑剑第一号含笑点点头道:“不错,但不是小姐,你放心进去吧!”
  上官慕龙对于歧黄一门,其实一窍不通,但到了这时候,不过去是不行了,当下一撩长衫,举步跨入。只见房中设备简陋,只有一张土炕和一张桌子,那个叫“徐香琴”的女人,此刻背向房门侧身睡在炕上,身上盖着一条棉被,看不出她的面貌,只听她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但从她半露在棉被外的头发上看,似是个中年人!
  上官慕龙把药箱药锄放到桌上,走到炕前拱手道:“徐女士,在下来为您诊病,请你把手拿出来!”
  徐香琴不动一下呻吟道:“不必诊脉了,我的病只是心痛,你有治疗心痛的现成药丸,拿几颗给我就行了。”
  上官慕龙只想拖延时间,便道:“在下并无现成的药丸,何况心痛病因很多,若不诊脉断定病情,在下也不敢随便下药,还请女士把手伸出来吧!”
  那徐香琴吐出虚弱的声音道:“没有现成的药就算了,唉,老实说,我的病即使请皇帝的御医来也不会医好的,但不医治也绝对死不了……”
  上官慕龙听她说得奇特,忍不住问道:“徐女士这话怎么说?”
  那徐香琴道:“因为我还不想死,我要等着一个人来!”
  上官慕龙追问道:“徐女士要等什么人来?”
  徐香琴道:“等我的儿子!”
  上官慕龙又问道:“令郎是谁?他此刻在何处?”
  徐香琴道:“我儿子叫上官慕龙,他此刻在何处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到这里来的!”
  上官慕龙一听他的儿子名叫上官慕龙,不由心头猛烈一震,脱口惊呼道:“啊,你——你的儿子叫上官慕龙?”
  徐香琴道:“嗯,你认识我儿子么?”
  那站在门外的黑剑第一号接口问道:“不错,余神医,你也认识上官慕龙么?”
  上官慕龙极力定住心跳,徐徐转对他笑道:“正是,在下月前曾在保定一家酒楼上见过上官慕龙一面,原先在下也不认识他,只因那天酒楼上有人在猜测他父亲可能是什么‘降龙圣手’的话,他一听就跳了起来,劈头赏了那人一个耳光,因此之故,在下方知他就是上官慕龙——”
  徐香琴猛可转过身子,急问道:“快告诉我,我儿子很好么?”
  上官慕龙回头一见她的面貌,只惊得心头‘扑扑’狂跳,差点又脱口惊叫出来,当下赶忙紧紧咬住牙根,连点了几下头,方才开口答道:“很好,令郎真是个少年英雄!”
  徐香琴消瘦的脸上闪过一抹喜悦的光彩,微笑道:“我儿子正是一个少年英雄,有一天,他会来此救我出去的!”
  上官慕龙强笑了一下,躬身道:“现在请徐女上伸出左手,让在下诊断一下如何?”
  徐香琴敢情因听到儿子的消息而高兴异常,闻言不再拒绝,慢慢伸出左手,含笑道:“好,你看吧!”
  上官慕龙左手轻出,用食中二指轻按在她脉门上,侧头“听”了一阵,点头道:“此病乃忧郁积疾,气结于心,凝而不散所致……”
  说至此,头一抬,转对门外的黑剑第一号道:“郑壮士,这位徐女士之病只有一方可治!”
  黑剑第一号道:“你把药方开出来,我们自会派人进城去配药!”
  上官慕龙摇头道:“不,不须服药,此病绝非药石所能治愈者!”
  黑剑第一号讶道:“那你的‘一方’是什么东西?”
  上官慕龙面呈严肃之色道:“我的‘一方’是,带着这位徐女士到洞外去散散心,让她呼吸新鲜的空气,如此两三日后自可痊愈,否则……”
  黑剑第一号道:“否则怎样?”
  上官慕龙走近门窗边,低声道:“否则亦不出三两日矣!”
  黑划第一号一愕,接着皱眉道说:“带她出洞散心,万一被她逃走了怎么办?”
  上官慕龙又低声说道:“这位徐女士身体衰弱异常,业已举足无力,你们怎么还怕她逃走得了?”
  黑剑第一号摇头说:“话虽如此,我可不敢作主!”
  上官慕龙微笑道:“何不请示大将军去?”
  黑剑第一号“哦”了一声,点点头道:“不错,我去请示看看!”
  说罢,将铁门下了锁,一迳请示去了。
  上官慕龙走回炕前,极力压抑住激动的情绪,轻声道:“徐女士,要是他们愿意带你出洞散心,你不会拒绝吧?”
  徐香琴眨动深陷的眼皮,徐徐睁目道:“当然不,但你到底是谁呢?”
  上官慕龙不敢和她对视,低头道:“在下余介清,一个江湖郎中!”
  徐香琴微微一笑,道:“刚才,你告诉他说我活不过三两日,我看,如果你当真是一个江湖郎中,你才真活不过三两日呢!”
  上官慕龙假装惊惑道:“啊,徐女土这话怎么说?”
  徐香琴慢慢转过头,轻叹一声道:“你或许还不知道,这里是一个大魔头的贼窝,外人到此绝难生还,你若把我医好,他们就要杀死你了!”
  上官慕龙惊道:“可是,你也是外人,他们为何不但不杀你,而且还要为你延医治病?”
  徐香琴苦笑道:“那是因为他们要我儿子的一面‘大千宝镜’之故,大约半月前,一度消息传来,我儿子的‘大千宝镜’已为他们所得,然而他们正要把我杀掉之际,又一个消息传来,那面‘大千宝镜’又被一个钟情于我儿子的姑娘抢了回去,因此他们又不敢杀我!”
  上官慕龙接口道:“为的是,他们想利用你威胁令郎交出‘大千宝镜’?”
  徐香琴道:“是啊,本来我可以一死使我儿子不受任何威胁,可是我心里有个秘密,我要把那个秘密告诉我儿子后,我才能安心死去!”
  上官慕龙心头“扑扑”狂跳,急问道:“那是个什么秘密呢?”
  徐香琴道:“我不能告诉你,除了我儿子上官慕龙外,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上官慕龙焦躁地搓着手,在房中走了一圈,又问道:“那么,你可否告诉我,那位‘大将军’是何许人?”
  徐香琴道:“他是成吉思汗的一名部将,名叫库雷,奉命主使——”
  刚说到这里,房外走廊已传来脚步声,上官慕龙急忙摇手制止她再说下去,走近门窗向外一看,来的正是黑剑第一号,便开口问道:“郑壮土,大将军怎么说?”
  黑剑第一号道:“成了,我把你诊断的病因转告大将军,他听了很欣赏,认为你医道确实高明,故已准许带她出洞去散心!”
  一面说一面开锁推开铁门,向躺在炕上的徐香琴问道:“喂,徐香琴,你能不能自己下来走动?”
  徐香琴呻吟道:“唉,我如能下去走,还愿意成天躺在这炕上么?”
  上官慕龙忙道:“徐女士,在下扶你出洞如何?”
  徐香琴挣扎着坐起身子,慢慢伸脚下炕,有气无力地道:“好吧,离开这人世之前,到外面看看天空也好……”
  上官慕龙连忙上前替她穿上鞋子,然后扶她下炕,一步一步慢慢走出了房间。
  于是,仍由黑剑第一号领路,三人走出秘门,走过洞道,终于来到了山洞外!
  山洞外,距离洞口两丈之外,放着一张上垫软毡的交椅,而在交椅的四周,围立着十八个装束与黑剑第一号相同的黑衣剑手,他们背椅肃立,全神戒备着。
  黑剑第一号道:“来,把她扶入椅子里!”
  上官慕龙把徐香琴扶入交椅坐下,抬目环望周围的十八个黑衣剑手,皱眉问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黑剑第一号笑道:“保护徐香琴的安全!”
  上官慕龙摇头道:“不行,这对病人是一种精神威胁,影响病人的心情太大了!”
  黑剑第一号一耸肩头道:“没办法,这是大将军吩咐的!”
  上官慕龙道:“至少也该站远一点,不要挡住病人的视线!”
  黑剑第一号点头道:“这倒可以——”
  说着,转对十八个黑衣剑手大声道:“兄弟们,你们再退后三丈,洞口这边四人,分到左右去!”
  十八个黑衣到手应声退出三丈外。
  上官慕龙凝目四望,发现对面五丈外,有一尊雪人盘膝坐在一块崖石上,形状像个笑弥勒,必中一动,躬身向徐香琴笑道:“徐女士,你看那雪人塑得很逼真,是不是?”
  徐香琴消瘦的脸庞上升起凄婉的笑容,轻轻点首道:“嗯,它倒使我想起了二十多年的一段往事……”
  上官慕龙讶道:“一段往事?”
  徐香琴苦笑道:“是的,一段美丽的往事,那是二十五年前,有一天,我和他在五台绝顶戏雪,那时他也堆了一个雪人,形状就像现在这个!”
  上官慕龙“哦”一声道:“徐女士所谓他,可是上官慕龙的父亲?”
  徐香琴黯然道:“不错,金龙上官天穿!”
  上官慕龙道:“在下虽非武林人,但猜想‘金龙上官天客’,心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是么?”
  徐香琴目涌泪光,遥望远方痴痴说道:“是啊,那时他虽只二十出头,但武功已凌驾他八位师兄之上,稳然为武林祭酒,哪知天妒英才——不!是一个面善心恶的人妒嫉他的武功,把他害死了!”
  上官慕龙强忍心中悲愤,轻声问道:“真不幸,那害死他的人是谁呢?”
  徐香琴泪珠一颗一颗滚下,摇首不答。
  上官慕龙轻叹一声,转问道:“徐女士,你说上官大侠当年堆成的那个雪人,很像现在这个么?”
  徐香琴低泣道:“是的,不过比现在这稍微高一点,也比现在神气得多……”
  那黑剑第一号听得不耐烦,转对一个黑衣剑手问道:“兄弟,那尊雪人是谁堆起来的?”
  黑衣剑手答道:“不知道,大概是负责守门的兄弟堆作的吧。”
  黑剑第一号眉头一皱,喝道:“去把它毁了!”
  上官慕龙心中一惊,忙道:“不!不能毁掉它!”
  黑剑第一号微怔道:“何为不能毁掉它?”
  上官慕龙正颜道:“这对病人有莫大的好处,可以使病人暂时忘记眼前的痛苦!”
  黑剑第一号诧异道:“触景生情,只有增加病人的悲伤,你这郎中何以反说可以使病人忘记痛苦?”
  上官慕龙微笑道:“这道理很深奥,说了你也不懂!”
  黑剑第一号举手搔头皮,嘿笑道:“好吧,老子若非听见你一下医好一个昏睡十天的病人,我真要骂你是狗屁神医!”
  上官慕龙含笑不答,俯身对徐香琴道:“徐女士,你可愿过去看看那尊雪人?”
  徐香琴点首道:“好,你扶我过去瞧瞧。”
  上官慕龙正要扶她起来,蓦地里,身左四五丈外飘来一个低沉而冷峻的声音:“哼,谁教你们把她带出洞来的?”
  声未落,一条巨大的蓝影倏的飘至徐香琴身前的雪地上。
  来者非别,竟是一代巨魔降龙圣手。
  黑剑第一号吃了一惊,慌忙屈膝跪下道:“圣手回来了!”
  降龙圣手冷哼一声,一对凶眸耽眈注望上官慕龙一会,沉声问道:“这人是谁?”
  黑剑第一号恭禀道:“他是神医余介清,卑职请来为徐香琴治病的。”
  降龙圣手凝然道:“曾否禀明大将军?”
  黑剑第一号道:“有,大将军因曾听圣手说过不能让这徐香琴死去,最近见她日愈消瘦,故吩咐卑职下山找个大夫来,恰巧这位神医来关外采药,卑职便把他请上山来。”
  降龙圣手皱眉道:“治病治到洞外来么?”
  黑剑第一号纳头道:“圣手容禀,这位神医说徐香琴的病是忧郁积疾,气结于心,凝而不散所致,故须到洞外来散散心,吸收新鲜空气,否则不出三两日……”
  降龙圣手冷笑道:“会死么?”
  黑剑第一号道:“是的,这是这位神医说的,他说得不无道理,所以卑职便请准大将军把她带了出来。”
  降龙圣手又冷哼了一声,转望徐香琴咧嘴笑道:“贱人,你还没见到上官慕龙一面,死得瞑目么?”
  徐香琴看也不看他一眼,双目遥望远方天际,一股冷漠之色,缓缓道:“当然死不瞑目,都是这位郎中坚持要我出来散散心,其实别说两三日,即使两三月不出来,我也死不了!”
  降龙圣手“嘿嘿”狞笑道:“你的性命决定于上官慕龙的‘大千宝镜’之上,等老夫抢到‘大千宝镜’之后,你的死期便到了!”
  徐香琴冷冷道:“皇天有眼,你永远也别想抢到‘大千宝镜’!”
  降龙圣手诡笑一声,向黑剑第一号道:“让她坐一会就把她带回牢房去,如老夫推测不错,上官慕龙那小子大概已由沈冰雁嘴里获知此项秘密,他可能在明后日便会赶到这里!”
  说罢,长袖一拂,举步入洞而去。
  上官慕龙目送他走入山洞后,便向黑剑第一号问道:“这位就是如今江湖上宣扬得沸沸扬扬的降龙圣手么?”
  黑剑第一号起身道:“不错,当今武林第一奇人!”
  上官慕龙又问道:“瞧他神威凛凛,果然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他姓甚名谁?”
  黑剑第一号瞪他一眼道:“你问这个干么?”
  上官慕龙连忙陪笑道:“没什么,在下只是顺口问问罢了。”
  说着伸手扶起徐香琴笑道:“来,徐女士,在下扶你过去看看那雪人!”
  徐香琴颤巍巍的站起身,左手搭在上官慕龙的右肩,举步慢慢走了过去,黑剑第一号随在她身边警戒着,三人走到那尊雪人面前,徐香琴伸出消瘦如柴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雪人的面颊,叹道:“唉,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回想当年与他在五台绝顶戏雪的情景,一切历历如在眼前,而今—一”
  刚说到这里,那尊盘坐姿式的雪人突然一跃而起,右臂暴探,一掌便向黑剑第一号劈去,同时开声怪笑道:“老弟,快把你娘抱走!”
  雪花翻飞,由雪人变成真人的,赫然正是一朵云残丐!
  黑剑第一号身手也伶俐得紧,疾忙一个鹞子翻身跳开寻丈外,居然避开了一朵云突如其来的一击,但或许是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的缘故,翻身跳开之后,既不拔剑攻敌,也未开口大叫,只呆愣愣的木立在那里!
  上官慕龙哪敢怠慢,右臂疾抄,将徐香琴揽起,飞步便朝山下没命急逃。
  站在四丈外看守的十八名黑衣剑手一见发生奇变,个个大惊失色,同时暴叱一声,撤出长剑猛扑过来!
  一朵云怪笑一声,上身就地一旋转,两手顺势刮起一片雪花,飚然分击出去。
  这阵雪花,像一团雪球突然炸开,变成一朵美丽的白色大菊花,美妙至极!
  围扑而至的十八名黑衣剑手均被雪花击个正着,只因势疾力猛,打在脸上无异在刮耳光,劈劈拍拍的,打得他们失声痛呼,纷纷仓皇暴退。
  他怕降龙圣手等人闻讯赶来,故尔不敢停留,继续朝山外疾逃,幸好一路毫无碍阻,顿饭工夫之后,平平安安的逃出了雾灵山。
  哪知刚刚奔到山下,暮然迎面来了一人。
  这人正是降龙圣手的徒弟尹化龙,他瞧见一个中年人抱着徐香琴正由山中奔出,先是神色一怔,接着沉嘿一声,翻腕撤出背上长剑,一个箭步抢到上官慕龙面前,振剑厉喝道:“好家伙,你是谁?”
  上官慕龙由怀中摸出一柄折扇——那天在永平府射灯谜得到的彩品——沉着一笑道:“冰潭居士沈秀山,你又是谁?”
  尹化龙吃了一惊,瞪目怒喝道:“胡说!你以为尹某没见过‘冰潭居士沈秀山’其人么?”
  上官慕龙平静地道:“哦,你曾在何处见过本居士?”
  尹化龙长剑一振,喝道:“元宵节那天晚上,大爷在永平府外一个村落里见过‘冰潭居士沈秀山’一面,今天你这家伙竟敢冒充他,真是不知死活了!”
  上官慕龙面孔一沉,冷笑道:“哼,本居士数十年来未履中原一步,居然有人会冒充本居士在中原行走,这倒是奇闻!”
  尹化龙脸色微变,沉声道:“你当真是冰潭居土沈秀山?”
  上官慕龙颔首道:“当然!足下拦住本居士的去路,可有何指教么?”
  尹化龙用剑一指徐香琴,怒道:“你为何把这女人劫出来了?”
  上官慕龙道:“本居土劫其所当劫,足下若是降龙老贼的人,最好乖乖让路,否则莫怪本居士手下无情!”
  尹化龙脸上变颜变色,一双精眸左右滚动一阵,突然厉啸一声,迅捷欺上一步,长剑疾吐,向上官慕龙胸口猛点过来。
  上官慕龙知道他身手非凡,自己抱着母亲绝难脱身,故尔冒充冰潭居土沈秀山吓唬他一下,如此动手时可占震慑敌人之利,这时见他一剑点到,不慌不忙,身形微转,手中折扇暗含“三多神掌”架式,轻轻点了出去。
  刹那间剑扇相交,尹化龙的长剑立被上官慕龙的折扇巧妙地拨开数寸。
  尹化龙挺眉沉嘿,旋身跨步,剑势突变,改向上官慕龙抱在腰间的徐香琴劈出。
  他变招奇快,修忽之间,长剑已劈到徐香琴肩膀上。
  上官慕龙大吃一惊,身形急挫,拼命把母亲向后一带,同时折扇一沉一扬,堪堪接住了对方的剑口,只听“拍!”的一声,折扇一断为二。
  尹化龙剑出不停,顺势横扫上官慕龙右腰,哈哈大笑道:“大爷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一定是冒牌货,躺下吧!”
  剑光闪处,距离上官慕龙的腰上已不及两寸。
  上官慕龙身负“九秋蓬”绝技,身法灵捷异常,要避开这一剑自是不难,但此时一手抱着母亲,行动极不方便,特别是遇上武功与自己相差有限之人,更是倍觉应付穷拙,是以两三个照面便已险象环生,这时眼看对方的一剑已扫到自己腰上,欲待闪避,已嫌太迟,当下把心一横,决心跟他拼个两败俱伤,手上半截折扇猛可脱手掷出,打向对方眼睛,同时右脚一抬,奋力向对方腹下踢去。
  电光石火间,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奇事突然发生了!
  尹化龙的长剑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由上官慕龙的腰上荡开,而他的面颊反被上官慕龙的折扇击中,腹部亦挨了一脚,幸好未中“要害”,但已受伤不轻,脸上鲜血直流,手按腹部,跄踉倒退三步,一跤跌坐地上。
  上官慕龙情知有人出手帮助,俊目迅扫,发现附近树林边静立着一个黑衣人,待看到他的面貌,不禁面色一变,张目惊呼道:“咦,是你……”
  原来那黑衣人不是别个,竟是黑剑第一号!
  这恐怕是最令人惊奇的事了,一个降龙圣手的部下,他把“神医余介清”强带上山替“徐香琴”看病,从头到尾,处处表现的完全是降龙圣手的一个“死党”的本色,而现在,他突然来了个大转变,突然出现而为上官慕龙解了一剑之危,这该怎么解释呢?
  上官慕龙定了定神,又开口问道:“朋友,是你出手帮助在下的么?”
  黑剑第一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点头道:“不错,我从昨天就开始在帮助你了!”
  上官慕龙大惑不解,惊讶道:“从昨天就开始在帮助我?”
  黑剑第一号笑道:“是啊,你化装郎中本是无意,我带你上山看你娘的病却是有心!”
  上官慕龙惊道:“但你是降龙老贼的部下啊!”
  黑剑第一号仍微笑道:“要是你稍微思索一下,便会明白真正的‘黑剑第一号’早就被我干掉了!”
  上官慕龙惊喜道:“啊,那么你是谁?”
  黑剑第一号不答,举步走到尹化龙身边,低头瞧瞧他血汗交流的面孔,然后抬头笑道:“哈哈,看你一脚把他踢得多难过!”
  上官慕龙无心理会尹化龙受伤之事,又问道:“朋友,你到底是何人?”
  黑剑第一号仍不答,骈指点了尹化龙的昏穴,将他背起,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山中有一座很隐蔽的山洞,你跟我来吧!”
  上官慕龙怔然道:“这雾灵山是降龙老贼的贼窝,咱们怎可反向山中跑?”
  黑剑第一号道:“这正可大出降龙老贼的意料之外,不是么?”
  上官慕龙一想不错,乃点头道:“好,你带路!”
  于是,黑剑第一号背着尹化龙转身奔入山中,上官慕龙抱着母亲随后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在山中树林钻行一程,果然找到一座形势隐蔽的山洞。洞口垂满古藤,黑剑第一号撩开古藤弯身钻入,上官慕龙随后走进,只见洞内光线阴暗,洞道迂回曲折,极为狭窄,仅能容许一人行走,但愈入愈宽,行约十多丈,眼前忽现一间大洞窟,顶上垂着很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四面怪石层层叠叠,有若高楼大厦,其间泉水叮咚,声音悦耳,竟是一间奇妙的洞窟!
  上官慕龙迫不及待的把母亲放落于一块平坦干净的石板上,轻声喊道:“娘!娘!您瞧瞧我是谁!”
  徐香琴身体原已因病虚弱不堪,加以被上官慕龙抱着一路奔窜,神智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但这时听到儿子的声音,登时霍然而醒,睁眼低呼道:“龙儿!龙儿!你在哪里啊?”
  上官慕龙忙把脸上的易容膏除掉,流泪欢声道:“娘!我就是龙儿,您瞧瞧!”
  徐香琴瞧清之下,猛可坐起身子,一把将上官慕龙抱住,悲声道:“天啊!原来你竟是我的龙儿……”
  一句话说到这里,喉咙业已硬咽不能出声。
  上官慕龙想起自前年离开母亲到现在,已将近两年之久,其间历经许多变故,如今想来犹如隔世为人,不禁亦涕泪滂沱,哭道:“妈!龙儿直到最近方知您已被降龙老贼捉到这里来,要不然,早就来救您了!”
  徐香琴只是悲声哽咽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母子抱头痛哭一阵,上官慕龙忽然想到母亲原叫“柳映华”,但黑剑第一号却喊她“徐香琴”,前此一直无机会询问,这时便抬头急问道:“妈,他们为何喊您为‘徐香琴’?”
  柳映华一面哭泣一面答道:“降龙老贼只知我是你的母亲,并不知妈的姓名,有一次他问起妈的姓名,妈便胡乱告诉他叫徐香琴……”
  上官慕龙诧异道:“但爹爹当年是名震天下武林的大人物,妈又身负武功,降龙老贼怎会不知妈的姓名?”
  柳映华举袖拭泪道:“降龙老贼虽是中原人,但他自小居住在蒙古,你爹死后十多年,他才奉命回到中原作乱,当然不知妈的姓名了!”
  上官慕龙恍然大悟,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柳映华偶一转头发现身左的洞地上躺着尹化龙,神色一振,惊喜道:“啊,你把这小贼也捉来了?”
  “不,他是那——”
  他摆头不见那黑剑第一号的踪影,不由心头一震,诧声道:“咦,他哪里去了?”
  柳映华惊问道:“谁?”
  上官慕龙答道:“黑剑第一号——不,他其实不是黑剑第一号,真正的黑剑第一号已被他杀死,但龙儿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假冒黑剑第一号带龙儿上山为妈看病,刚才又替龙儿解了一剑之危,帮龙儿把这尹化龙背到这洞中来,谁知他竟不声不响的走了!”
  柳映华沉吟道:“他对贼窝了如指掌,必非平常人——”
  上官慕龙心头一动,脱口道:“莫非是她!”
  柳映华注目问道:“谁?”
  上官慕龙来不及回答,起身走到尹化龙身边察看,果见他胸襟上塞着一张信笺,连忙抽起一看,只见信笺上又是十多行眼熟而娟秀的眉笔字:
  “慕龙哥哥:到了现在,你大概不会再恨我了吧?同时,你大概很想和我见面吧?但抱歉得很,我现在还不能和你相会,因为咱们一旦相会之后,你一定会向我追问有关降龙圣手的一切,而在情在理我又不能拒绝你,可是那样一来,家师(琼瑶仙子)势必遭受最严厉的处罚。虽然家师扬言要杀死我这个叛徒,但我可以不认她为师,却不能反害死她!这些道理,恕我无法说得更清楚,总之,尹化龙已在你的掌握中,他是降龙圣手的爱徒,你或许可利用他夺回九龙香玉佩,衷心祝你成功!
  妹沈冰雁敬”
  上官慕龙读完信,飞步奔出山洞,目力所及,山中已杳无伊人芳踪,心中十分惆怅,不觉喃喃自语道:“沈冰雁!沈冰雁!你是个好姑娘,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他怔立片刻,随即返身入洞,柳映华见他回来,急问道:“龙儿,他到底是谁?”
  上官慕龙道:“是个姑娘,姓沈名冰雁,其师琼瑶仙子,据说是降龙老贼之妻,沈姑娘原是奉命谋夺龙儿的‘大千宝镜’的,后来背叛师门,拒命把‘大千宝镜’还给龙儿,又数度化装使龙儿脱难,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柳映华要过沈冰雁的信看过,抬目问道:“九龙香玉佩是几时被降龙老贼抢去的?”
  上官慕龙道:“已经很久了,前年龙儿于赴仙人岛找师祖三多老人的航海上,降龙老贼乘船拦劫,不幸被他抢去!”
  柳映华又急问道:“那面‘大千宝镜’呢?”
  上官慕龙答道:“宝镜在龙儿身上!”
  柳映华透了口气道:“只要有一样在我们这里,那降龙老贼就永远无法获得你师祖‘九如先生’的全部武学。咳,自从你离开娘以后的一切,娘全然不知道,你且坐过来,把你如何找到‘三多老人’以及后来的事说给娘听听吧!”
  上官慕龙应声上前坐下,开始述说自己如何找到三多老人从他练武,以及离开仙人岛后遭遇的一切事情,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方才说完。
  柳映华注目听取,当听到秃龙严公展已被“降龙圣手”杀害时,脸上现出万分惊愕之色,听完之后,不禁长叹一声道:“咳,这么说来,你到现在还未把你师祖‘九如先生’的九种绝艺学到?”
  上官慕龙道:“是的,但‘三多老人’的武学也不差,龙儿现在虽非降龙老贼之敌,对付他的一干部下已绰绰有余裕了!”
  柳映华又轻叹一声,俯首不语。
  上官慕龙见母亲久久不再开口说话,不知是因自己至今未学到师祖九如先生的绝艺而失望,抑或因久病不堪多说话,心中惶惑不安,不觉也低头沉默下来。过了半晌,一个日夜压在心头的问题使他无法再忍耐下,倏地抬起头,伸手握住母亲的臂膀,迫切地问道:“妈,您现在可否告诉龙儿,害死爹爹的那个人是不是降龙老贼?”
  柳映华摇头道:“不,妈早就告诉你不是他……”
  上官慕龙紧接问道:“那么是谁?”
  柳映华又摇头道:“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虽然你已会武功,仍远非那仇家之敌,你必须夺回‘九龙香玉佩’练成绝艺之后,娘方能带你去报仇!”
  上官慕龙焦躁地道:“但龙儿并非鲁莽之人,妈现在说出又有何妨?”
  柳映华反问道:“妈现在说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上官慕龙凄然道:“这不是好处与坏处的问题,龙儿总觉得身为人子,而竟不知杀父仇人是谁,这太痛苦了!”
  柳映华凝容道:“如果你现在知道杀你父仇人是谁,你将更为痛苦,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你能忍受的!”
  上官慕龙一听母亲话中似乎还有话,登时又想起前年五味怪侠毛扬尘问自己的一句话——假如你一旦发现杀父仇人竟是你的长辈或恩人时,你将怎么办——不由悚然一惊,惶声道:“妈这么说,莫非害死爹爹之人是——”
  柳映华神色一震,紧张地道:“你认为是谁?”
  上官慕龙急道:“他是龙儿的长辈或恩人,是不是?”
  柳映华紧张的面容一松,苦笑道:“傻孩子,你的长辈或恩人怎会杀害你爹爹?你别胡思乱想了!”
  上官慕龙道:“这也不尽然,譬如龙儿的几位长辈,他们的为人就不见得怎样正派!”
  柳映华微惊道:“你说的是谁?”
  上官慕龙沉声道:“三师伯睡龙董路臣和六师伯病龙柴亦修!前者曾暗派部下假扮海盗抢夺龙儿的九龙香玉佩,后者更令人齿冷,前年在九嶷山下那间百姓祠外闻声不见人的那个假降龙圣手,就是他化装的!”
  柳映华微微苦笑一下道:“你怀疑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就是杀害你爹爹的仇人么?”
  上官慕龙道:“在未得到一点蛛丝马迹之前,如果爹爹确是死于龙儿的长辈或恩人之手,龙儿实在想不出第三个可疑人物了!”
  柳映华叹息道:“不要去想,龙儿,你听妈妈的话,先设法把九龙香玉佩抢回来吧!”
  上官慕龙沉默良久,遂起身走到尹化龙身前,把他拉起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骈指解开他的昏穴,待得他神智恢复,便开口冷冷问道:“姓尹的,你可愿回答找几个问题?”
  尹化龙腹部受伤不轻,这会苏醒过来,头额上开始不停的冒出冷汗,但他个性倔强,一直咬牙忍受着,始终不吭一声,这时听了上官慕龙的问话,双目暴射怒火,咬牙切齿道:“谈谈风花雪月可以,其余免谈!”
  上官慕龙冷笑道:“免谈的结果,恐怕对你不利!”
  尹化龙闭上眼睛道:“大爷准备着就是!”
  上官慕龙由身上抽出一柄匕首,拉过他的右手按在石上,淡淡道:“好,我每问你一件事,你不回答可以,但须付出一只手指头——”
  “第一:那位大将军是成吉思汗的部将,他奉命主使你师父降龙老贼征服武林,然后他们将进兵中原,是不是?”
  尹化龙闭目不答,神色一片凝然。
  上官慕龙剑眉一扬,手起刀落,登时将他右手尾指切断。
  尹化龙身躯微震,面上一阵惨白,睁目厉喝道:“小子,你有种把大爷一刀杀了!”
  上官慕龙仍淡淡道:“第二:你师父降龙老贼叫何姓名?”
  尹化龙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显然痛苦异常,但仍咬紧牙关不回答。
  上官慕龙匕首挥处,又将他的无名指切断,好像在切鸡鸭的翅膀一样,毫无怜悯之色。
  尹化龙忍不住惨嗥一声,面上起了一阵剧烈的痉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两眼睁得几欲脱眶而出,凶光迸射,似乎恨不得一口把上官慕龙吞下。
  上官慕龙见他两根手指的断口处血流如注,生怕他失血过多而死,当下骈指点住他的手腕血脉,又问道:“第三:九龙香玉佩是否在你师父身上?”
  尹化龙大概认为这个问题可以回答,便开口厉声道:“不错,你有胆量去抢好了!”
  上官慕龙微微一笑道:“第四:你这次回雾灵山,是否和你师父一道回来的?”
  尹化龙怒吼道:“不——怎么样?”
  上官慕龙冷笑道:“那么,你这次回雾灵山来干什么?”
  尹化龙恶狠狠地道:“那天我骗‘冰潭居士沈秀山’说我师母‘琼瑶仙子’人在巫山,我才把这事情报告我师父!”
  上官慕龙心里明白他还不知道那“冰潭居士沈秀山”是沈冰雁化装的,心中好笑,当下又问道:“报告你师父,打算把‘冰潭居士沈秀山’除掉么?”
  尹化龙恶笑道:“不错,那沈秀山武功极高,如果他和我们反目为敌,将是个大患!”
  上官慕龙点点头道:“第五:你们山上那处贼窝似乎有些布置,我晓得那位大将军住在第十个琉璃灯的右边石壁中,你师父呢?”
  尹化龙闭口沉默片刻,道:“在第九个琉璃的左边石壁中!”
  上官慕龙冷笑道:“假如你扯了谎,现在还可修正,须知我若回不来,你也别想活着回去。”
  尹化龙怒哼一声道:“你若一定要我修正,只怕真的回不来了!”
  上官慕龙收起匕首,回到母亲身边蹲下,问道:“妈,你身体觉得怎样?”
  柳映华缓缓道:“娘其实没有什么病,只不过因想念你而弄得精神萎靡,大概过两天就会好的,你可是打算混入贼窝抢回九龙香玉佩?”
  上官慕龙点头道:“是的,只是龙儿不放心离开您……”
  柳映华道:“妈不要紧,倒是你孤身一人,万一事败,怎能逃得出来?”
  上官慕龙探手人怀取出‘大千宝镜’,放入母亲怀中,低声道:“这面宝镜妈暂时收藏着,只要不被降龙老贼抢去,龙儿的性命便可无虑!”
  柳映华也低声道:“你可是要化装成尹化龙的模样入洞?”
  上官慕龙道:“正是,只有这个办法或可把九龙香玉佩骗回来!”
  柳映华默忖有顷道:“好吧,你出去时,别忘记把他的哑穴点住!”
  上官慕龙道:“是的,但妈真的不要紧么?”
  柳映华苦笑道:“放心,妈还死不了!”
  上官慕龙于是走去把尹化龙的衣服和剑鞘等物脱解下来,再把他哑穴制住,将他抱到一面怪石后藏好,然后掏出经常准备在身上的易容膏,开始模仿尹化龙的面貌化装起来。
  不久,化装完毕,便即告别母亲走出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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