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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佳偶天成


  正当武扬被春花救出的同时。七公主受“止水”胡老前辈之命赶到华山时,龙凤剑已经下山,七公主声色不动,原自后山潜入,复自后山悄悄退出。
  第二天,在长安城中找了一个上午,仍然没有找着龙凤剑,于是,七公主只有怀着沉重的心情,仍然回到鼎安门附近那座魔宫行辕,七公主回到行辕,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女婢小雅见七公主回来。一声不响,双膝跪倒,只流泪,不说话。
  没有想到,七公主竟然非常和悦地挥手道:“起来吧,丫头。”
  小雅不肯起来,颜声道:“公主,您不知道……”
  七公主微微一笑,接着叹了口气道:“本宫知道。丫头,春花那贱婢已经获得报应了!”
  小雅愕然抬头道:“春花?”
  七公主点头道:“是的,这里行辕中经过情形如何本宫虽不清楚,但那名冒牌孙香主被春花那丫头打这儿救出去,巳无疑问,刚才北城安干客栈喧传发生女尸勒死案。本宫赶过去一看,所谓女尸,正是春花那个淫荡的丫头。”
  小雅呆了呆,喃喃道:“原来张妈……”
  小雅说着,忽然咦了一声张目道:“公主怎么说?那位孙香主也是冒牌的?”
  七公主轻轻一叹,点头道:“是的,那人就是侠魂武扬;也就是本宫前此蒙面传以‘保持冷静处处个心’那封警柬的丹碧山庄少在主!”
  小雅啊了一声,半晌方道:“那么公主这次去有没有找着那位华山掌门人龙凤剑冷女侠?”
  七公主摇摇头道:“差了一步。”
  小雅皱起眉道:“现在怎办?”
  七公主叹了口气道:“本宫这次巡期行将届满,除了回宫据实回覆‘止水’胡老前辈,别的还有什么办法?”
  小雅期期地道:“那么……”
  七公主苦笑道:“肯不肯说出本宫的真正身世,那就得看他老人家了。本宫所答应的条件,均已—一实行。譬如他老人家叫本宫设法警告武家后人,阻止华山~派赴宴,本宫不是都做到了吗?至于这次要本宫通知他那位师侄女龙凤剑,要龙凤剑立即将华山派解散,各自埋名归隐这件任务,本宫并非不尽力,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宫找不着龙凤剑本人,你叫本宫有甚办法可想?”
  武扬离开安平客栈,思前想后,不胜惭愧之至,不过,总算还好,糊糊涂涂杀了一个人,幸未于生命中留下若何污点。
  现在,“孙”“钱”二名香主的身份巳无利用价值,他于是将两副入皮面具抛弃,重新化装成一名中年落拓文士,开始经子午谷人川,那座神秘的魔宫既在川省境内,他只好入川一行了。
  子午谷全长六百里,快马约四五日可达川陕交界之洋县出谷口。
  五天之后,武扬出谷弃马;徒步翻越米仓山。沿巴水乘船南下,到达川东重镇平昌府。
  四川一省,地域广大,魔宫究竟设在省内何处,武扬无从知道;不过.武扬对这一点站不着急,他准备先到川南四川唐家拜访一下,众所周知。四川唐家在用毒解毒方面、为天下武林一绝。
  这次丹碧山庄的中毒事件,是否有唐家参加,这是首先必须加以查明的。
  如有唐家一份,正好就从唐家身上开始追究,假使唐家对本案并不知情,那么,就此向唐家请教一番,也是不无好处的。
  武扬到达平昌后,因沿途旅行劳顿。不得不在平昌先行休息几天。
  这时已是腊月中旬。城中家家户户都在为迎接年节而忙碌,武扬家破人亡,客处异地,睹此情景,自不免分外感怀。
  他因一再伤心于酒中物。本已决定戒饮,现因感于愁怀难遣,不知不觉中,竟又登上一座酒楼。
  时下正值天寒地冻,一年中气候最冷的季节,别的营业都进入半打烊状态,唯有酒楼,一枝独秀。
  酒楼正中生着一只大火盆,很多酒客一几一椅,靠在火.盆旁边,一面自纠自饮,一两大摆其龙门。
  武扬到达时,刚巧火盆旁边还空着一个人的位置,于是,他老实不客气的坐下去,点了两份冻菜,一只毛肚火锅,外加半斤地道的大曲洒。
  喜欢喝几杯的人,生性多半比较豁达,而武扬,人品不俗,衣着随便,无论走到哪里,现下这副外貌可说都是既不扎眼,亦不讨嫌;所以武扬坐下去,那些先到酒客们仅朝他随意飘了一眼,谈笑继续着,并未因而中断。
  这时但见对面一个大胖子。咽下一块水晶肚.又吞了~口热酒,张嘴呵了一口辣气,然后猛摇其肥大的脑袋道:“日他先人板板的,难,难,太难了。”
  左首一名削腮汉子咽了一口口水道。“哥子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难的确是难了点,要是哪个龟儿真有那么一手,两样都弄对了头,那时岂不安得儿逸?”
  接着,又有别的酒客参加意见,但说的都是地道川腔,武扬虽然也能听清三四成,不过听来颇为费些力。
  尤其令人纳罕的是.那些家伙只是口口声声喊“难”,却无人说出难的是件什么事.同时.听众人语气.好似所谓“难”乃是一种“考试”,如果能够“通过”。便会有无穷“好处”一般。
  武扬先还忍着。之后,三杯老酒下肚.实在憋不住了,于是老起脸皮向对面那个大胖子请问道:“老哥,诸位所谈的一件事.能否见告?”
  那胖子见武扬操着外乡口音,于是打起四川官活。尽量省去四川土语,为武扬说出一段颇有趣味的故事。
  简单的说:有一家大户人家在“招女婿”!
  不过。入赘的条件却不简单,也有一句话可以统而括之,应征者必须“文武全才”!
  “文”“武”的标准如何呢?
  先说武:武须挽铁弓,驭劣马,刀枪剑棍四种兵刃且须熟识一项方为合格。”
  本来,武的方面,以上这几种要求并不算太难,这等于一名武举子的必修之深,十名武举子之中,至少也有七八人能够办得到。
  可是,麻烦的还在后面,文的~方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当时的青年人,非文即武,文武兼修者,可说少之又少,纵有,也多偏一途,文事有成,武事则最多能够上马下马,会几乎健身拳剑而已;同样的,一名武举子能够念顺几句“子程子曰”,或者一二篇“左传春秋”也就算是了不起的了!
  而今,那户人家偏偏要出一个新花样。他家女儿芳名叫做“解笑雅”,因为那位未来的泰山大人便要未来的女婿,来个既像“行令”,又像“猜谜”般的“拆字嵌文”法。那就是说:“解”“笑””雅”一名三分,字字均须当场举以前人之“诗”“词”“曲”各一句,或一首,那一句一首之中,就必须有“解”,有“笑”,有“雅”!
  那名大胖子好不容易将这段故事说完,最后反问武扬道:“哥子,你说这是不是如开胃?”
  武扬皱了皱眉笑着接口道。“那位千金怕是很美吧?”
  大胖子思索了一下道:“人,我是没见过。不过,据见过一面的人说,一那女娃儿长得倒是满那个的。可是,哥子,天涯十步有芳草,何况这是招赘,没有能耐的,够不上,有能耐的,却又不一定愿息,他老子这样做法。岂非太过分了?”
  武扬笑了笑道:“据晚生另外猜想,这户人家的家财必也相当可观。”
  大胖子猛一拍腿道:“对了……”
  武扬听得一愣道:“什么对了?”
  大胖子连忙加以解释道:“对,对,我忘了交代一点,你哥子猜对了,这位解大员外不但家财盈万,据说还有几样稀世之宝,那些宝贝的那名称,我兄弟一时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其中有块什么玉,听说能辨百毒,能解百毒。乃无价之珍。该玉之来源.无人清楚,仅知这位解员外之先人原为武林中人,且与川南唐家有着极深渊源,就为了这块什么玉,川南唐家至今还不时有人来往。有人猜想,这块什么玉一定是弃之可惜,留着又怕招灾,所以这才想到要招一名文武双全的半子……”
  武扬心头微微一动,于是胡作漫不经息的笑问道:“解府离此多远,
  大胖子当然不会想到面前这么潦倒的义弱秀士会对这事动上脑筋,当下顺手一指,摆摆下巴道:“那头,最末一家,宅子最大的便是!”
  武扬默默记下方向。一面以他言岔开话题,又随意闲扯了一通,声称有事待理,起身会帐,别过众人,走出酒楼。
  武扬依大胖子指点,一直向街西头走去。
  走完大街,果然看到一座宏敞无比的大庄院,院外围有红砖厚墙;庄前还建有一道过门,门分铁栅兽环。居中一座高可三丈许的堡楼,平然一派阀阅世家之象。
  武场踏着积雪。走至堡楼下,仰脸喊道。“上面有人吗?”
  一名山年汉闻声探头道:“做啥子?”
  武杨洪拱手道:“烦情通报,在下想拜访解大员外。”
  那人迟疑了片创造:“好,你等着!”
  接着,那人下堡人庄而去。不一会;两名青衣少女披着风衣出现,两女隔栅向武扬打量了一会,其中一名少女问道:“尊架何事要见员外?”
  武扬为难了,这种话如何措词见?
  他想应征?不是!那么——武扬这时弄得很尴尬、另外那名少女见了,不禁掩口一笑,闪动着秋波道:“来应征的,是吗?”
  武扬无可奈何,只好红着脸孔点了一下头。
  先前那名少女立即说道:“试场不在这里,这儿是本宅,任何人均不接见,请移架南门解氏宾馆,去宾馆登记编号,然后听候通知。”
  武扬巴不得早点离开,连忙拱手道:“谢谢二位姑娘!”
  说着,匆匆转身循原路回去。
  他隐约听得身后二女在指点着:“你看这人怎么样?”
  “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而且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我看员外似乎得将这种办法稍为改动一下才是……”
  “宾馆”?“登记”?“编号”?“然后听候通知”?
  武扬想着,不禁摇摇头,他原就没有多大兴趣,现在几乎连起先那点好奇,也给这种麻烦的手续打消了。
  武扬他在大街上随意转了一圈,看看天色还早,最后忽下决心道:“不管它,过去看看也好!”
  于是,他走向南门,没费多大事,便找着那座“解氏宾馆”。
  是一座四合院。一气派也不小,武扬走进大门,上有丁名服装齐整的童子迎了上来双手一托道:“请来这旁填表。”
  武扬唤了一下,连忙含笑道:“不,小弟,我……我是来看个朋友,我……这很熟,自己找,是的,谢谢,好,我知道往那边走。”
  支吾着将那童子打发过去.武扬来到临院廊阶上,闪目四下一打量,武扬看清两边共有七八个厢房,房门上都钉着一个号码,迎面是座大厅,似为宾馆中主事者居住之处。
  于是,武扬由左而右.将七八个厢房依次巡视了一遍,七八个厢房中都住有二三名应征者,这些应征者面貌虽不相同.但看上去都很年轻。,而且一个个骨路都不错,武扬不禁暗生感慨,心想:“解员外这样做,说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富有意义之创举,一般青年人要如都能像目前这些应征者,文能提笔,武能驰马,又何患家国之不兴耶?”
  那些应征待考者,有的在翻诗查词,有的在坐马飞脚,各养有余.各补不足。他们以为武扬也是一名应征者,偶然出户漫步.所以谁也没有对窗外的武扬加以注意。武扬目力超人一等.两个圈子转下来立即选中其中一名,那是“八——-十”号房中的一名青年人。
  武扬找去窗外.先喂了一声.然后向那个青年点点头道;
  “老弟请借一步说话。”
  那名青年稍为迟疑了一下,立即坦然走出厢房,二人并肩走向院后花园中,一路上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名青年在与武扬交谈不久之后,先是显得震讶,继而显得有点犹疑不决,最后,思索了片刻毅然点头,似乎向武扬许下一项承诺。
  接着,二人返身入房,那名青年大声道:“好的,文隐兄,你坐坐,待我修封家书,假如你那边有人返里,就麻烦文隐兄顺便带一下……”
  那名青年一面说,~面于屋中一张书桌旁坐下.提笔挥毫,不一会,写就一份文字,交给武扬手上。
  武扬约略过目,点头认可,然后二人再度出房,武扬匆匆向那名青年交代了一番话。最后又低声问道:“都能记住了吗?”
  那名青年点头轻声答道。“这个文兄放心,小弟对此道也并非一窍不通,只不过一时无从索集而已.等吾兄去后,小弟马上将它们录下来也就是了!”
  武场回到客栈,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原来刚才在解氏宾馆与他交谈的那名青年,姓罗,名大成,是青城门下弟子。~身剑术已具有相当火候,而文事方面,亦具相当基础。
  武扬与这名罗姓青年接谈之后,更发现这名罗娃青年,能文武兼具,就是谈吐和风度,也属不可多得之材。因此。武扬既具信心,亦复安心.后天考试,他估值这名罗姓青年稳可拔群中式,同时,他为解家找得这么一名女婿,取得一块宝玉的代价,老实说也是问心而无愧的。
  转眼之间,考期正日到来。
  这一天,有着一个相当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和熙,没有一丝儿风。解氏宾馆内外,一早便挤满了来自四乡七镇的参观者,大家都想瞧瞧这种别开生面之招赘方式将如何进行?以及将由哪一位幸运儿中选雀屏了
  结果,由于看热闹的人到得太多一原订馆内举行之考试不得了临时改来馆外那片广场上。
  一根据这次甄选之规定,文武两场考试,例由武术部位先行开始。
  二十二名青年应征者,鱼贯入场。应征者入场,四周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二十二名青年,个个服饰整洁,人人精神饱满,其中仅有少数几名因怯场之故,以致在举动方面稍稍显得有点不甚自然。
  一名内着天蓝劲装,外披锦花风衣的中年人。这时走到司令台前,面对台下,眼光四下一扫,然后朗声向台前那批应征者宣布道。“各位青年朋友都已知道,这一场为武术考验。现在,本人仅就武场主试之身份,对这一场进行之细则略作说明。武术之考验,共分三节;第一节。马上功夫。第二节,弓箭技艺;第三节、刀、枪、剑、棍,任择其一,以招式熟练精绝者为佳。不过,有一点得请诸位朋友们注意,
  就是这第一场马上功夫相当重要,二十二骑。同时出发,出南门,到达三里外的方家麦场打回转,方家麦场上,本府已经派有专人驻守,以取得一面五彩小旗为回程信物,前十名入选,其余一律淘汰!”
  那位中年武场主试者说至此处。台前二十二名青年应征者不期然相互望了一眼,四周人群中也于这时响起一片窃议之声。
  中年人接下去说道_“第二场弓箭部分,十取其五。第三场兵刃部分,五取其三,最后再由文场口试决定谁人中选!”
  中年人说完,转向台后一捧手道:“带马!”
  大户人家,气派的确不同,在中年人一声带马之下,立由司令台两侧牵出二十二匹黄骠健马。
  二十二匹健马牵在二十二名家丁手中,另有一名家丁捧着一只仅仅开有一道小口的大木箱站在最前面。
  第一号应征者走过去、伸手人箱,摸出一个纸卷儿,探开来先看了一下,然后送去那名捧箱的家丁眼前。
  那名家了扭头高声道:“七号座骑!”
  不一会,二十二名应征者分别将座骑抽定。
  接着,那些家丁走过去将挡在前面的人驱向两旁,清出一条宽阔的驰道,然后,司令台上有人高呼道:“准备——””
  一声锣响,众骑奔发!
  尖呼,怪叫,杂着乱蹄和吆喝,广场上顿时闹成一片。
  在闲人疯狂的呼叫声中,其中有两名应征者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骑术欠佳,坐骑刚刚起步,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哄笑暴起。闲人们大感过瘾……
  摔下马背的两名应征者,都似乎受了一点轻伤,解府众家丁连忙赶过去救护,一名应征者摇摇头,将马疆拾交家丁手上,一撅一蹑的就此走了开去。
  一名脸带焦急之色的中年文士,这时挤去人群前面,向余下那名掉落马背者促声催叱道:“罗大成,快,赶上去!”
  原来两名摔下马背着有~入正是武扬寄予无穷希望的青城弟子罗大成,而刻下这位中年文士。不消问得,当然就是武扬本人了。
  那位青城弟子罗大成,他伤得实比另外那名应征者重得多。他打地上爬起来,眼见众骑业已去远,正在灰心懊恼之际,耳听武扬出声相勉,不由得精神一振,雄心再度奋起。
  当下迅速转过身来,朝武扬点点头,回过身去,牙~咬,一跃上马,双腿猛挟,顺手一鞭挥下,坐骑负有;四蹄腾飞,昂亢亢一声怒嘶,立即坚鬃绝尘而去。
  嘲笑迅转赞美,有人由衷点头道:“这娃儿硬是要得……”
  马群虽去,闲人却未因之走散.因为一来一去虽有十里之远,但在一匹快马而言,并不需要多大工夫。
  果然,先后不过一盏热茶光景,呼马叫声再度疯狂引发。
  积雪飞溅中,第一匹马夫回来了;
  “快啊。”
  “快啊!”
  人们以迎接一位英雄的热忱拍掌高喊着,跑在最前面.还不够快?但人们需要他再快,更快!
  有些眼尖的,更已认出这第一个跑回来的,正是那名抽中第七号坐骑的第一号应征者!
  编号第一,跑了第一。万一就此人选,岂非一时佳话?
  因此有人自动去打听这名第一号的姓名和来历,结果知道,此君为邛崃弟子,姓祁名心正,现年二十四岁。
  纷攘中.第二骑接着出现。
  再接着,第三骑……第四骑……第五骑……五彩小旗,猎猎迎风,有如一只翩翩而来的花蝴蝶。
  人们热忱不减,每有一骑出现,使报以一阵欢呼。
  但这时人群中却有一人脸色愈来愈白,这人便是武扬!
  解府那块能辨百毒,祛百毒,和解百毒的什么宝石,对武扬来说,是相当重要的,虽然武扬并无贪得之心,假如能够借得到,他实在只要借用一段时间便可以,然而,解府显然不会出借,他既无人赘之意,就只有因人成事,行此权宜之计了。
  可是,非常不幸的,罗大成一上马给掉了下来,武扬看得出,二十多匹马儿.就数罗大成骑的那一匹最劣,这不晓得是罗大成的运气不好.抑或是他武扬的运气不好,起手第一回合,便已输人一筹。
  而今,第六物.第七骑也都接着回来了,底下,八九十,只剩下三个机会。
  这一点是怪不了罗大成的,没有一份自信的人,绝不会前来应征,大家一同上路都不知道是鹿死谁手,更何况因摔一交而落后那么远?
  第八骑又回来了!
  第九骑也回来了!
  武扬轻轻一叹,自知无望。
  就在这时候,欢呼起来,显然最后一骑,第十骑也已出现。
  不过奇怪的是,人们似对最后这名榜手孙山的人选者特别偏爱,呼叫争发,热烈空前。
  武扬无精打采的抬头望去,看清之下,心头不禁猛然一震。
  他情不自禁的也跟着众人喊起来:“啊,快,快……”
  原来,双骑并头争驰,其中正有一人是罗大成!
  这一刹那,真能使人疯狂,武扬在紧张中,手臂挥舞,不时打主别人身上,武扬不自知,而那些被打的人也好像毫无感觉。
  两骑由远而近,再近,更近,始终不分先后,呼叫之声也随之阵阵紧密昂扬,似乎每个人都在参与着这场竞逐。
  进入广场,依然齐足平头,两匹马儿能跑得如雄不差先后。就好像经过特别训练佩的_
  蓦地里,呼喊突然化为一片带有惋叹意味的尖啊!。_
  完了,二骑在驰进司令台时。一人急由马背滚落,空马奔向台后,落马者也自地上挣扎而起——又是罗大成!
  武扬牙一咬,正待冲上前,司令台已有人厉声发话道;
  “第十号罗大成入选!第十五号蔡自强挥鞭伤人,行为可耻,应即离场!”
  武扬火气马上平复下来,暗暗点头道。“主试的这汉子还算不错……”
  那名蔡姓第十五号应征者见图谋败露,不胜惭愧,滑身下马,低头急步溜去人丛中,四下里喧腾了一阵.不久也就安静下来。
  那些后来赶到的应征者,得悉大势已去,交出马匹。纷纷转身,连看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闲人们当然更没有兴趣去注意这批失败者,现在,大家都在密切等待着第二节考验开始。
  箭垛已经安好,发箭界线也已画好,发箭之处高箭垛约模三十步左右。
  所谓“百步穿标”无非是夸大之词,像现在这样,如能将三十步之外箭垛上那个碗口大小的红心射中,已经是不错的了.箭垛上,红心之外。尚有蓝、黄两道圆圈,显然主事方面并未抱着太高期望,而希望人人都能红心射中。
  在解府家丁布置箭场时,武扬悄悄拢去罗大成身旁门道:“伤了没百?”
  罗大成点点头,眉峰微皱。
  武扬低声又问道:“伤在哪里?”
  罗大成右臂曲放了一下皱眉道:“伤在右臂,你说讨厌不讨厌,武兄,我看你也别存什么希望了。”
  武扬接着低声道:“伸过来我看看。”
  罗大成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有什么用……”
  虽然这样说着,仍将右臂伸了过来。
  武扬走上一步用手接住,问明伤痛何在,轻重程度如何,然后真气暗调,双掌一合,微微探动,一面低声道:“有何感觉?”
  罗大成讶然张目道:“武兄莫非就是……”
  武扬一摆头,轻声接口道:“是的,小弟就是侠魂武扬,别声张,好好过关,丹碧山庄事件该罗兄也有个耳闻,为了侦查案情,那块宝石对小弟很重要,这次考试并不太难,能否入选,首先重冷静,其次风度也很要紧,因为你得提防或许会有人与你成绩相等,到了时候,取舍之间便在主事者一念之间了……”
  罗大成语声激动地道:“谢谢武兄坦诚相待,小弟自当奋力争取,老实告诉武兄。这次小弟也是有所为而来,那位解姑娘,小弟曾经见过一面,亦颇心议,不过,小弟有一半仍是为了解府藏有一面百凤旗,那面小旗在别人只能当古董一看,在小弟,却比生命更宝贵,此事一言难尽,成功后再说可也……”
  武扬点点头道:“好!你努力就是,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罗大成轻轻啊了一声道:“小弟只顾说话,一直没留意到,好多了,不,简直比平日更舒适,‘侠魂’果然名不虚传。”
  武扬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罗大成也将手臂抽了回去。
  这场箭试,系依马术录取次序而定发箭先后.所以罗大成的名字被排在最后一个。罗,武二人交谈期间,十名参加箭试者已有多人放完规定之三箭,因为箭垛只有一个,三箭放走,立即有人上前评予纪录,然后将箭支自垛上拔下,这场比试,必须十人全部演完,方能决定名次,因此四周那些围观者虽然不断因箭中红心而欢呼,或因箭出圈外而错嘘,却无人能于事先辨别与试者三箭总成绩之优劣。
  不多一会,轮到最后的罗大成。
  武扬早已退向一旁,罗大成拉平衣服,挥去泥尘,挺挺胸前,吸一口气,步走去发箭线前,抽弓措箭,扣满,描正,右手三指在弦上一松一滑,飕的一声第一箭中在红蓝之间。
  众人轰然减了一声:“好!”
  武扬有点茫然,扭头向身旁一人问道:“这叫‘好’?”
  那人咦了一声道:“怎么不好,这么多人,发了那么多箭,全部才只三个人射中红心三次,其余的非蓝图即黄圈,还有二位甚至连箭垛都没有捞着,像现在这一位,第一箭使中在红蓝之间,岂非难得?”
  武扬暗暗好笑,原来如此,坏中自有坏中手。
  说话之间,罗大成三箭也已放完,第二箭和第一箭一样,仍中在红蓝之间,第三箭稍稍好一点,但办仅沾着红心一点边边儿。
  罗大成退到后面来,摇摇头道:“成绩太糟。”
  武扬轻声一笑道。“不要紧,我保你稳取就是了”!
  罗大成随着眼皮,似有不信之意,原来刚才二人自顾自讲话,都没有去留意别人的成绩,如今武扬已经了解全部情形,罗大成尚在鼓中,自然要起怀疑了。。
  台上经过一番评选,最后宣布通过第二节武术考验之五人名单,果然罗大成的名字又给包括在内。
  不过,这一次罗大成依然是五人中的最后一名,第一名绩优者更属那名邛崃弟子祁心正。
  罗大成苦笑笑,说道:“次次‘扛着榜走’,如何是好?”
  武扬微微一笑造:“每次都是最后一名,一直到‘最后’,不是也很好么!”
  罗大成不禁为这种双头语失笑道:“但愿‘不幸而言中’”
  底下,第三节兵刃罗大成通过很顺利。”
  第一,五入取三人,录取比例较大,其次,罗大成的一套飞花剑法也的确有点成就。
  三名通过武术部分之初试者为:第一号祁心正,第五号百平光,第十号罗大成。
  每次录取之成绩均依唱名先后为准,这一次,罗大成照样还是最末一个,三人中的第三名。
  闲人们自动向司令台前拢来。底下是文场,不须在场上留什么空地了。
  台上出现一名年逾花甲的老夫子,隔着一张书案,戴着老花镜片,坐在案后一张太师梅上。
  三名应征者则坐在案前三张木椅上,
  夫子拿起一张履历片,端详了一会,然后开始向那名始终占着第一名次的邛崃弟子祁心正问道:“这一场口试之范围,老弟是否清楚?”
  一号郝心正点头道.“清楚”
  夫子接着道:“试予复述一遍如何?”
  一号祁心正道:“‘解’‘笑’‘雅’一名三分,字字均须当场举以前人嵌有该字之诗词曲名一句或一首……”
  夫子颔首拦着道:“好,开始吧,先从‘解’字起,请举例文……”
  一号祁心正,显得很紧张,已不复先前武场夺标时那股凛凛气概,而等在一旁的五号百平光,和十号罗大成,则更是一个比一个紧张,在这种地方,便可发现到排名先后之重要性了!
  因为已举之例,不便再举,这等于举一例便少一例,“解”“笑”“雅”三字在诗词曲中出现的例子本就不多,假如自己挖空心思所想到的例子给前面人来个”捷足先登”。岂非“欲哭无泪”?
  一号祁心正似对这节一个解字颇为下过一番功夫,当下毫不迟疑地答道:“‘解’字,诗见李白月下独的:‘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词见辛弃疾念奴桥.‘莫倚忘怀。西风也解,点检尊前客’。”
  台下众人轰然减了一声好!
  夫子平静地道.“曲呢,”
  一号祁心正红着脸孔摇一下头。
  夫子接着道:“好,再举‘笑’字吧!”
  一号祁心正想了—下道:“‘笑’字,诗见杜甫元日示宗武;‘汝啼吾手战,吾笑汝身长’。词见周密题虽梦窗选集:‘闲自笑,与君共是,承平年少’。曲……唔……一时想不起来。”
  夫子点点头道:“也很难得了,再举‘雅’字吧!”
  夫子不夸还好,现在夸了这么一句,一号祁心正反而答不上来了,支吾了好半晌,方才赧赧然的道出:“‘雅’字,曲见玉团儿:‘避逅相逢,情怀雅合,全似深熟’……”
  底下,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总结这位一号祁心正的成绩:三字之中,前两字有‘诗词’而无‘曲’,后一字则有‘曲’而无‘诗词’,成绩中上。现在就看后面的五号百平光和十号罗大成能不能超过他了。
  接着轮到五号百平光。
  五号百平光脸现懊恼之色,很显然的,一号祁心正一定“抢”去他不少“心血”.夫子问话的次序和内容,~如先。前。
  结果,五号百平光的答案正与一号祁心正相反,“解““笑”两字有“曲”无“诗词”,最后一个”雅”字则有”诗词”而无“曲”!
  答案前后加起来是——“解’字.曲见病刘千:
  一狠二毒三短命,便是擂的旧家风。你怎生这遮架解?你试说一遍!’”
  “‘笑’字,曲见杀狗劝夫:‘你把共乳同胞亲兄弟孙二不利,却信看这两个光棍,笑煞人啊!”
  “‘雅’字,诗见苏拭庐山五咏:‘博士雅好次,空山谁与娱!’词见朱敦儒眼儿媚:‘青锦成帷瑞香浓,雅称小帘拢!’”
  总成绩,中平。
  一号祁心正,面有喜色,他觉得历史又要重演了,在武术考验时,每次他都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如理想,结果他却每次都拿了第一!而今。情形看样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他答得固然不完全,不意别人比他更差劲、五号百平光如此,十号罗大成大概也强不了多少,由他入选,可能是没有问题了!
  现在轮到十号罗大成。
  由于五号百平光之成绩明显的不如一号祁心正,所以。这最后一场厂试也就在无形中重要起来。
  这种竞选,无所谓“冠亚殿季”之争,要就是冠军,否则便与第一次就遭淘汰无异!
  而现在,冠军谁底即将在这一场口试中决定。
  主试之夫子也似乎感觉到这一点,无论神色或语气。这时都表现得十分严肃,他朝十号罗大成平视着道。“老弟是否需要老朽从头问起?”
  十号罗大成微微欠身道:“似乎不必,假如夫子不反对,晚生准备就所知的部分一口气答出,若有谬讹之处,尚请夫子指正。”,
  夫子点点头道:“很好。”
  十号罗大成,心敛神收,稍稍将思绪整理了一下,方才不慌不忙的从容回答道:“‘解’字——诗见罗隐咏西施:‘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词见辛弃疾祝英台近:‘画梁燕子双双,能言能语,不解道相思一句’!曲见关汉卿斗鹌鹑,女校尉唱;‘演习得踢打温柔,施逞得解数滑熟。’”
  众人不由得轰然减了一声好,因为这尚是第一次有人将诗词曲三例全给举列出来;十号罗大成顿了顿接下去道:“‘笑’字——诗见李商隐咏马嵬坡:‘此日六军同驻嵬,当时七夕笑牵牛”。词见将捷女冠子:‘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笑录级邻女,倚窗犹唱,夕阳西下’。曲见张小山乐府新声之一:‘东华听漏满靴霜,却笑渊明强。月朗弹床,风清鹤帐,梦到名利场’!”
  众人又是轰然一声好,十号罗大成继续道:“‘雅’字——诗见黄庭坚题唐人诗集:‘雅闻花光能画梅,更气一枝洗烦恼’。词见王之道赋木犀调寄浣溪沙:‘农与荼靡新借色,肌同檐葡更熏香,风流苟令雅相当”。曲见史浩真隐大曲,采莲舞一节:‘聊寻泽国之芳,雅寄丹台之曲’!”
  四周闲人,欢呼如狂,谁是解府东床快婿,已经是不消问得的了。
  那位主试之夫子,伸手推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重新以惊奇的眼光在罗大成周身上下打量起来。
  一号祁心正和五号百平光绝望的互望一眼,双双站起身来,朝夫子微微一躬,相继跳下试台,眨眼于人群中消失不见。
  解府两名管事张执着一袭龙凤披风走过来,向罗大成躬身道:“喜宴已备,请罗公子升驾!”
  说着,走过来将龙凤披风披在罗大成身上,罗大成手一摆道:“且慢,本公子还有一个朋友。”
  罗大成转向台下,眼光四下一扫,不禁微微一怔。
  武扬呢?他刚才登台时,武扬明明站在台口,而他答完话也还看到武扬仍然站在原来的地方,这会儿哪里去了?
  身后一名管事轻声道:“罗公子的朋友姓什么,叫什么,人生的什么模样,公子说清楚,小的们留在这儿等候也就是了。
  罗大成沈吟不语,又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武扬出现,无可奈何,只好将武扬外貌和衣着详细交代下来,然后为武扬随意编造了一个假名字,随着解府管事,先行上马回到解府本宅。
  这一天,解府本宅,为了庆贺择婿得人,筵开百泉,欢宴合城缙绅淑女,凡与解府平日稍有往来的无不在礼邀之列。
  从正午,直至深夜,佳宾方始逐渐散去,底下,接着又是家宴,几门内亲至戚,加上解员外夫妇,新郎罗大成,新娘解笑雅,于内院重新添触换席,这样,又喝了一个更次,方由七八个丫环将一个醉晃晃的新人扶入洞房。
  坐落西城的这座解府,如果冷眼加以观察,几乎在在都透着神秘之感。
  全府上下,人口近百,然而,真正解家的人,却仅有三位,解员外夫妇,以及独生掌珠解笑雅!
  其余的,金属下人。丫环二十余名,老妇四五名,老仆十余名,厨司杂役十余名,以外便是一大批三旬到五旬不等的家将。”
  大户大家用人固然没有限制。但多少总有个谱儿,解家本身人口这样简单,做什么要聘用这么多的下人呢?
  这是不可索解的。不过,在外人,也不容易发现此一秘密,因为府中人口虽众,在举止进退方面,礼节却甚严谨,轻易不闻一声笑语哗音,所以,外人入府,如果不予留意。是很难发觉到府中竟有着如此众多人口的。。
  洞房设在内院一座雅静的小楼上。
  一对新人入房,一名丫环端来两盅有点药味的醒酒汤,说也奇怪。一对新人在喝下醒酒汤之后,不到盏茶光景,酒意竟给退却七八成,罗大成睁开眼来,满房愣扫了好几遍,这才弄清身处何处,当下连忙走去新娘面前作了一揖道:“小生量没,以至……”
  新娘已由丫环卸了妆,这时缓缓拾起那张光艳照人的芙蓉脸蛋儿,欲语还休,挣了挣,方始重新垂落视线,启唇轻声道:“罗郎,奴可不可以问你一句话?”
  罗大成怔了怔,忙道:“当然可以,我们已成夫妇,闺房之内、无不可言之事。小姐要问什夫。尽管问出来也就是了。”
  解笑雅微微抬起脸来道:“罗郎自信还诚实吗?”
  罗大成一嗯,呆了!新婚初夜,曾几听说有新娘这样问过新郎?同时,这一问又该如何回答?
  “我诚实吗?”
  任何人都不敢肯定。
  “我不诚实吗?”
  谁也不肯承认!
  诚实,只是一个做人的原则,在本性上、可说人人都想做个诚实人,这世上谁是生下来就想不诚实的?然而,人生在世,有时为了生活—一有时为生存—一以及种种事先无法预知,临事却又不得不然的理由,偶尔通仅达变一下,那该如何评价呢?
  别的不说,就如他罗大成这次应征,关于文事方面,几乎有一半是出之武扬所私授,结果他即因有此助而入选,这算不算诚实呢?这又算是对谁不诚实呢?
  罗大成无可奈何,只好坦率地答道:“罗某人痴长一十九岁,过去对人也许有过不诚不实之处,但如欲—一回忆并加举述,实无可能办到,而罗某人相信,姑娘发问之意,当不在此,如果姑娘系针对这次考选而言,那么不瞒姑娘说……”
  解笑雅很注意的听着,听至此处,眼中一亮,含笑将头一点道:“好,够了!”
  罗大成惑然道:“够了?什么够了?”
  解实雅笑而不答,偏脸向站在远处的一名小婢吩咐道:“小萍,你去将那只盒子拿出来。
  小萍转入屏后,不~会,端来一只锦盒放在床沿上,解笑雅手指锦盒,向罗大成微微一笑道:“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罗大成迟疑着走上一步,伸手掀开盒盖,目光所及,全身~震,心房几乎一下子停止跳动。
  盆中只放着两样东西,一目了然:
  一块宝玉!
  一面小旗!
  罗大成木立如痴,只听解笑雅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如何入选的,以及怀着什么目的而来,我解笑雅完全清楚。外人都以为我们解家少个保护身家的男子汉,其实,如论武功,不是我解笑雅夸口,你罗郎就是再苦练三年五载……”
  罗大成一啊,如自梦中醒来,转过身子呐呐地道:“那么,姑娘……
  解笑雅脸孔微红,浅浅一笑道:“你是说,奴既知道你在做假,为什么没有当场点破你是不是?”
  罗大成茫惑地道:“是啊!”
  解笑雅娇嗔道:“好笨的人——一如果作假的换了别人。奴还用你吩咐?笨人,这样比喻你是懂了没有?”
  罗大成双颊一热,心中既是惭愧,又复感到一阵无比得甜蜜。
  当下期期地道:“姑娘是自己察听到的?”
  解笑雅点头道:“是的,奴比你回府只早半个时辰不到,从马术试比之后,我可说就没有离开过那位什么侠魂武扬的身边。”
  罗大成又呆了一下,不解道:“你怎么想起来要盯住他?”
  解笑雅笑了笑道:“大前天,丫头们入报,说有个中原口音的中年文士来打听招赘的事,吞吞吐吐言词闪烁,看来颇有可疑,奴听了,立即化装赶去宾馆,嗣见你们一路密谈,便知你们在打鬼主意,不过,也就打那时开始,奴便……”言下明显说她打那时便对罗大成有了意思,这种话,自是无法直接说出来。
  解笑雅脸红了一下,方才接下去道:“到了今天,在人丛中,奴便一直盯住他,你们全部交谈.奴敢说一字不漏,结果,奴很伤心……”
  罗大成知道她最后这句话,是指他曾对武扬说过:“老实告诉武兄,小弟这次也是有所为而来。”以及“小弟有一半乃是为了解府藏有一面百风旗。
  于是连忙分辩道:“这点尚消姑娘原谅,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处出来的,我当时那些话,虽然很自私,但对姑娘却无不敬之处,而且,姑娘知道的,我当时也曾说过……”
  解笑雅点点头道:“奴知道……”
  接着悠悠一叹,抬头指着锦盒道:“这块玉,名叫”温香玉’,这面小旗,便是你所期望获得的‘百凤旗’。如今也快天亮了,天亮后,你可将这两样东西带出去,这边家中,我自会应付两位老人家的,不用你担心,你拿去旗子有何用处,仅不便多问,只望你能早日回来,如有用奴之处,你无论在什么地方,只须差人送个倍,假如将来需要解除婚约,到时候你也只须,只须……”
  语音微咽,博然滚落两行热泪。
  罗大成连忙过去单膝跪下,拉起爱妻双手,紧握着,激动地道:“不,笑雅,你的罗郎不是这等寡情绝意之人,第一,你的罗郎不会离开,纵需离开,也必在一月之后,跟他的娇妻走在一起,因为就是贤妻能原谅我,我罗某人也不应该让两位老人家伤心,……”
  “哼,好肉麻!”
  蓦地,一声冷笑起自窗外,跟着,~蓬银雾破窗而入;
  罗大成刚刚道得一声不好,解笑雅已然全身后倒,同时拉起罗大成,一个倒翻,双双滚去床侧绣屏之下。
  就在这时候,窗外另有一个声音低喝道:“下去吧!本侠早看出你这厮有问题。”
  叭达一声;先前骂肉麻,发暗器的那个家伙似给一掌劈下院里,接着,窗外有人向房内问道。:“罗兄,小弟稍慢一步,歉甚,贤夫妻无恙乎?”
  罗大成啊了~声道:“是武扬!
  连忙一跃而起,奔向窗前叫道:“是武兄么,还好,都没伤着,武兄快请进来坐!”、。
  对面屋顶遥遥传来回答道:“贼人就是那个邛崃弟子一号祁心正。这厮可能别有尽心,现在躺在院子里,不妨弄进去拷问一番,明天补张礼帖来,此刻不打扰了!”
  声音渐去渐远,瞬息寂然。
  罗大成望着窗外喃喃道:“怪不得日间不见了他人影,原来在当时他便看出这个姓祁的存了坏心眼了,这位武凡,叫人如何报答才好?”
  耳边有人轻轻一笑道:“‘温香玉’。乃奴家家传之宝,要不是奴家早已看出他是一位正人侠土,你想奴家会有这么慷慨吗?”
  罗大成转过头去,见发话者正是新娘解笑雅,于是说道:“我们下去看看那厮怎么样了。”
  一对新人下楼来到院中一看,那名凶徒业已气绝身亡,。解笑雅吩咐一婢去叫两名家将过来收拾一下,然后偕夫君重返洞房,当夫妻俩人房向床前走去时,罗大成心中一动,忽然抢出一步道:“看看是种什么暗器?”
  罗大成走至床前,在床沿上到处搜视了一遍,不禁轻轻~咦道:“暗器呢?”
  解笑雅也是一呆,过来问道:“什么事?”
  罗大成指着床沿,愣愣地道。“你看……我们让开了,一暗器应该全部打在这上面才对,可是,现在那一把白忽忽的暗器都到哪里去了呢?”
  解笑雅上前俯身一看,芳容忽然大变。
  罗大成急忙问道:“雅妹有何发现?”
  解笑雅不答,转身走向梳妆台,匆匆取来一支黑黝黝的短尺,贴在床沿上一阵移动,然后拿去灯下呆呆望着,不发一语。
  罗大成凑上去,但见那支黑尺上粘满一些细如牛毛,于银白中微呈浅蓝的小钢针,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看上去极为精致可爱。
  罗大成不胜茫然道:“这叫什么针?怎么比通常所见之梅花针还要细小?”
  解笑雅自语般答道:“这叫化魂针!”
  罗大成吓了一跳道:“‘化魂针’?难道就是传说中,川南唐家五毒之一的化魂针不成?”
  解笑雅点头道:“是的,这种化魂针根根淬有剧毒,见血便化,人在中针以后,半个时辰之内便成一摊黄水。”
  罗大成发了好一会呆,然后方才呐呐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川南唐家武学绝不外传,而唐家又据说跟你们解府有着很深的世谊,这……这该如何解释?”
  解笑雅深深一叹,摇头道:“罗即,好多事你还不知道,时光已经不早,罗郎请安歇吧。”
  罗大成见爱妻似有离房之意。不禁讶然道:“雅妹想要去哪里?
  解笑雅心情显得甚是沉重,低低说道:“在我们解家来一说,今夜这件事可谓严重非常,奴家必须马上过去禀明二位老人家,如获两人许可。奴回头自会跟罗郎详谈,在名份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有些事罗郎也该知道……”
  第二天一早,一辆油壁香车由西城解府直放城中福安老栈,到达客栈,自车内走下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
  那男的取出一份大红名刺,递给向帐柜上道:“拜访武相公。”
  帐房先生呆得~呆,连忙欠身赔笑道:“官人您来晚一步了,那位武相公今天刚亮便已结帐离去,嗨,真是不巧得很,两位要不要坐一坐?”
  那对青年夫妇不禁疑讶地互相望了一眼。
  那男的接着又问道:“武相公有没有说明要去哪里,或者另外留下什么话?”
  帐房先生摇摇头道:“没有。”
  青年夫妇无可奈何,只好收回名刺,谢了店家,出栈登车,再往西城驶去。
  在车中,罗大成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解笑雅沉吟着说道:“早在一年之前,奴便听爹和赵总管他们提到这位‘侠魂”的大名,依奴猜测,他可能临时有事去了别的地方,我们等着就是了,他又没有生我们的气。当无就此悄然离去之理……”
  罗大成点点头道:“只好这样了。”
  马车回到解府门前,罗、解二人刚刚掀开车帘,忽自墙角大踏步走出一人,那人双拳高并,朗声笑道:“劳动贤夫妇枉驾一遭,抱歉,抱歉!”
  罗、解二人抬头一肴,迎而含笑而立者,赫然正是他们两夫妇访而未遇的“侠魏武扬”!
  罗大成一跃下车,欢容走上前去道:“武兄,你在变什么戏法?
  武扬待夫妇同时走近,低声笑道:“小弟身份大概已经暴露,昨夜回栈时,发现暗中似乎有人在附近窥伺,为避免麻烦计,不得不来个金蝉脱壳,站在这儿说话也甚不妥,我们还是先到里面去,慢慢再谈吧。”
  三人进入大门,身后铁栅立由家丁紧紧拉上,解笑雅并吩咐家丁去传知赵、陈、丁、胡等四名总管严采戒备。
  三人走到一间书房中,分主宾落座,献茗已毕,武扬循礼请求谒见解氏夫妇,解笑雅欠身辞谢道:“武少侠不必多礼了,家母体弱,向少接见外客,家父则已于天明时分因事外出……”
  武扬微微一愣,解笑难转向夫君道:“你告诉武少侠吧。”
  罗大成点点头,朝武扬说道:“武兄对小弟岳家上下,是否有着神秘之感?”
  武扬现尴尬之色,呐呐道:“罗兄怎可如此说话……”
  罗大成正容道:“武兄有所不知,小弟忽发此问,纯因小弟来将武兄当做外人看待;正如小弟岳家已将小弟视同一家人一样。底下,紧接着,小弟即将向武兄透露一件说来也许个人难以置信的秘密。在透露这件秘密之前,小弟可以先向武兄这样说,武兄所需要的那块温香玉,已经准备好了。该玉之用途和用法,等会儿弟媳也会另为武兄说明。丹碧山庄前此那件惨案,小弟岳父母及弟姐均有耳闻,武死如为此案寻求索解想去一趟川南唐家,现在;小弟愿意告诉武兄,川南之行,不妨打消!”
  武扬为之愕然;“为什么?”
  罗大成一字字地道:“因‘唐家’即‘解家’,‘解家’即“唐家’,川南的唐家,也就是这儿的解家!”
  武扬大出意外,张目道:“这,这——”
  接着,由罗大成说出事情的真象。
  原来,川南唐家由于在武林中对医毒两方面的声名日盛一日,以致登门求教者,车马盈途,络绎不绝,如此一来,虽然活人甚多,却也因而结下不少化家。
  譬如说,有人奄奄一息,自忖必死,但如能提住一口气挨到川南唐家门前,十有八九,均能绝处逢生,遭救活的人,固然叩铭再生之思,然而,致生者重伤之对方,却无不对唐家这种做法深恨入骨。
  不是么,好不容易方将仇家创至一命垂危,跟着眼中钉即将就此拔去,你唐家如此做岂非跟某人过不去?
  另外一部分仇家形成的原因则是“应付不周”。
  伤患者送来门前,自无见死不救之理,可是,武林中偏又有些只顾自己利益,而从不为别人打打的人物,遇上自己门人弟子或者亲朋好友伤了或病了,三寸飞书,什么客套也没有,大刺刺的只说:我某人有个什么人遇了意外,很危险,请马上派个人过来看看!
  试问:唐家一共才有几多人手?而且路有远近,唐家之人,又非人人均具有异术,在此情形下,如何应付得了?
  再一种情形则是,派人送封求援书信来,上面单写明伤患者之症候,要求带下一份救急丸散,须知医家治病,端在望闻问切这四字功夫上,平常人以为患的是热症,到了医家手上,可能诊察出是患的阴寒之症也不一定,团此,因误投药石而送命者,亦属时有所闻。
  这种责任归谁呢,当然是用药的唐家了!
  所以,约在七八年前,当时的唐家两兄弟,老大“生死手”唐光宗便主张迁后退隐,以避免无谓之烦恼,但是,老二“一帖阴阳”唐荣宗却不以为然。
  老二唐荣宗的想法是。唐家自于武林中成名以来,传到他们兄弟手上,已经是第八代,盛名得来不易,就此退隐,未免可惜。
  老二唐荣宗最后且问老大唐光宗道:“唐家在武林中已历八代之久,为什么以前上代都能应付裕如,独独到了我们这第八代手上便应付不了呢?”
  生死手唐光宗南叹息、着说得一句:“弟弟,你不知道这年代不同
  一帖阴阳立即以无比坚决的口气接下去道:“这样好了,我们兄弟不妨就此分家,你尽可以去过你的安乐日子,我却不愿毁先人之基业于一旦!”
  结果,唐家的兄弟使这样分开了!
  迁来平昌这儿的,便是老大生死手唐光宗!
  老大唐光宗临走时表示,川南唐家一直都是族聚而居,绝学传男不传女,他分开了,为了有愧先人,决计不再使从唐姓,并且决不传授唐家绝学于自己独生女儿唐笑雅!”
  以上便是平昌城中突千七八年前搬来一位解姓员外,并且隐约与川南唐家有着过从的由来!
  而在昨夜,生死手唐光宗于见到女儿送去的那些化魂针之后,不禁既惊且想,他虽然不致疑心这是出于老二一帖阴阳的指使,但是,化魂针之由来,他却不能不予追查!因为这些化魂针均为唐家独有之物,外人是无法得到,也无法加以仿铸的!所以,不待天亮,生死手便出门赶去川南故居,想找一帖阴阳问个究竟!
  最后。罗大成作结论道:“这儿事件发生以后,小弟与弟媳再三研判之下,依弟媳之看法,认为丹碧山庄之毒案,必与昨夜这儿这件行刺案情形相仿佛,毒药可能来自她们唐家。但不一定与她们唐家的人有关。”
  武扬未能全部听明白。眨着眼皮。迟疑了上下道:“罗兄这意思是说……
  罗大成加以解释道:“弟媳的意思是说,如在酒中下药,想一举毒毙数百人,这种药一定是属于无色无嗅,而毒性奇强之物,这种药,唯有她们唐家之断魂散功能相近。至于人事方面,她们唐家目前仅有两支,一支在这儿,一支仍在川南。在这儿的一支,于事前毫不知情,她们虽于今年六月初也由川南故居转来令祖一份请帖,但因目前所处之环境不同,所以没有派人赴宴。在川南的一支,弟媳她说,她那叔叔虽然脾气火躁了点,然而,人却是一个大好人,他如果不是为了一份好胜和虚荣,也不会不听他兄弟劝告,而兀自在川南顶着唐家那块牌子了。以一帖阴阳那等血性热肠之人物,是说什么也不可能昧起这等天良来的。”
  武扬想了想,向解笑雅问道:“那么,姑娘知不知道,你们这边固然没有派人赴宴,川南方面是否也没有派人参加呢?”令解笑雅黛峰微敛,摇摇头道:“川南近日鲜有人来,偶有使者至,亦未提及此事,关于这一点,恐怕要等家父回来才知道。”
  武扬又转向罗大成道:“目前罗兄有甚打算?”
  罗大成望了爱妻一眼道:“年关转眼即至,小弟与弟媳之意,在家岳返回之前,拟挽请武兄留下过车,一方面听听家岳带回的结果,一方面彼此间也有个照应。不瞒武兄说,小弟与弟媳,在武功方面均极有限,比方昨夜。如非武只适时处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所以,目前我们非常需要武兄维护……”
  武扬见对方调意委婉恳切。连忙说道:“罗兄说哪里话,如果贤伉俪不嫌小弟在府打扰,小弟遵命便了!”
  武扬答应得如此爽快,小两口子不禁大喜过望,于是,武扬便在解府住下来。
  当天便由罗大成交出那块“温香玉”,并由解笑雅告之该玉之性能和使用方法,武扬坦然领受。
  之后,三小每天聚酌论文,相处异常融洽。
  武扬于论文之余,也将在长安之遭遇择要述说出来。罗大成和解笑雅夫妇均知道“天忌老人”这个名号,不过没有见本人,更未想到此者尚在人世。
  解笑雅道:“听家父说,天忌老人乃过去武林中一代鬼才、上下古今,天文地理。以至任何阵图之杂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此人后来下落不明,不意却隐居在长安一座破寺,至干此人是否如家父所说的那样件件皆能。实在令人既存疑,又向往,只可惜未能亲见一面……”
  武扬轻轻一叹,苦笑道:“小弟见倒见过不少次,可是,对面相逢不相识,限于家祖严谕,只知对方可能是位奇人,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若早知此老即系武林中传为谜一般的无忌老人,小弟也不会当面错过了。
  罗大成问道:“那么,此老刻下落脚何处,连武只也不知道了,
  武扬摇摇头道:“不清楚。”
  武扬说着,心头一动,忙道:“对了,小弟忽然想起一事,那夜魔宫二名香主在对话时,其中一名姓钱的香主似乎这样说过:‘帝君的断魂香,毒性之烈,你是知道的’——魔徒口中之‘断魂香’,会不会就是解姑娘日前所说之‘断魂散’?”
  解笑雅缓缓点头道:“大有可能!将‘散’字改成‘香’字,或许是魔徒们的一种障眼法。”
  武扬惑然道:“姑娘前曾说.唐家的各种毒药和毒器,外人既无法轻易获得,纵然取得,也将无法仿造,如说‘断魂香”即‘断魂散’,那么魔徒们这种毒药是打哪儿来的呢?”
  解笑雅蹩额摇头,沉吟不语,此一问题似乎连这唐家千金于一时之间也无法加以解答。
  武扬不愿破坏席间融洽,乃合开话题,笑向罗大成道:“罗兄,你们夫妇均为川人,贵省那位‘巫山无欲臾’古然之古老儿,你们贤夫妇有谁见过没有?”
  罗大成摇头道:“没见过。”
  解笑雅抢着说道:“我见过一次。
  武场笑了笑道:“多久了?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解笑雅回忆着道:“那时我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川南故宅中,有一天,家中忽然来了个相貌猥琐的老人,我当时见了。又害怕,又讨厌,不意家父和家叔却对那老人执礼甚恭。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此者原来就是……”
  罗大成忍不住于一旁插嘴道:“无欲老儿去做什么的?”
  解笑雅一愣,不知道她是没有听清罗大成的问话,抑或是她也不清楚那次无欲叟造访的目的,竟然怔在那里,没有回得出话来。
  武扬为她解窘道:“无非是……”
  解笑雅摇头道:“不!那老儿那次去不是为了治病或讨药方面的事。”
  武、罗二人均甚意外,同时问道:“不然为了什么?”
  解笑雅辜然河夫君罗大成道:“关于你取去的那面‘百凤旗’,奴并不希望向你问什么,但是,奴现在却不得不告诉你~件事,知道吗。那一年,古老儿去我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如今在你身上的那面‘百凤旗’!”
  罗大成愕然失声道:“真的?”
  解笑雅肯定的点点头道:“奴此刻记起来了,~点不错,老儿是去商惜这面百尺旗。老儿说是借三个月,三月期满,果然如诺送回。那时这两百凤旗尚由家母保管,奴是看到家母有一天将它放回箱中,偶尔问及,这才晓得它曾给古老儿借出去一次。至于老儿借去作何用处,奴就不得而知了。”
  罗大成喃喃道多“怪事……”
  武扬向解笑雅问道:“解姑娘知道那面百凤旗有什么来历没有?”
  解笑雅摇头道:“不知道,关于达了点,我也曾问过家父和家母,二位老人家均是含混其词。意思好像说:这是一件古董,颇有保留下来的价值,嫌弃之固然可惜,然而谈用场,严格说来也没有什么大用。我因为这是双亲之命,而且它又不占地方,所以一直将它收在身边。”
  武扬又向罗大成问道:“对这面百凤旗,罗兄是否也与大嫂一样一无所知?或是另有难言之隐,不便为外人道?”
  罗大成摇摇头道:“都不是。”
  武扬不解道.“乍讲,”‘’”
  罗大成苦笑道:“对于这面旗子,小弟既不敢倭称~无所知,事实上亦非不便为外人道,而是小弟所知有限,要说也没有多少好说的!”
  解笑雅望向夫君道:“既然这样,你何不就将你所知道的一部分说出来?奴原先怕你有所顾忌,所以一直未敢动问,若是言之无妨,还等什么?”
  罗大成深深一叹,分向爱妻和武扬望去一眼,神色微黯,缓缓垂落视线道:“武林中有件秘密,也许雅妹和武兄都还不知道;雅妹和武兄听说过敞派青城上一代掌门,‘流云剑客’罗希西其人吗?”
  武扬和解笑雅同时点头。
  罗大成低低接着道:“他便是小弟生父。”
  武扬一怔,失声道:“外边不是说……说青城流云剑客没有后人么?”
  罗大成苦笑笑,点头道:“是的,流云创客在十多年前突然失踪,外边可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知道他留有后人,正如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知道他的下落一样。”
  解笑雅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请罗郎说详细点……”
  罗大成移目望向空中道:“那时大成才不过五六岁光景,由二名健仆伴居在青城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密谷中,有一天。黄昏时分,家父突然自谷外归来,脚步跟跄,脸色惨白,唇角尚隐约留有未曾拭净的丝丝血痕,匆匆奔入书房,找出纸和笔;似乎要写下什么,不意字没写上一行,人已喷血不支倒地……”
  罗大成举袖擦了一下眼角,接着道:“等到大成跟在二仆身后赶至,家父已进入弥留状态,斯时,大成仅听得一阵微弱而断续的呻吟:‘百风旗,百……凤……旗……’”
  “再看那张已为鲜血湿透的遗书,下面竟然仍是这三个字:‘百凤旗’!”
  “百凤旗’究竟是什么样的一面旗帜?以及它究竟代表着何种意思?关于后者,大成可说到今天还是不明白。”
  “在以后直到今天的这段日子里,大成只能了解一件事;便是这面百凤旗对家父~定异常重要!甚至与家父致死之因说不定有着莫大关联!”
  “关联着哪一方面呢?大成实在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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