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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火攻铁甲 女杰出奇兵


  他向左右士兵道:“这些回子不外是银洋蜡沧头,摆摆佯于罢了,不管怎的,我们先把铁甲军冲过去,杀他一个落花流水再说!”命令一下,清兵队里的铁甲军,立即跌骑翻腾,证尘滚滚,直向对方杀去!
  这几百匹铁骑,冲到维族战士跟前,维人突然向左右分开,让出中间的弓弩手来,这些弓弩手用的不是弹弓硬弩,每个人背负了大捆的柴草,他们并不和铁甲军对敌,一见敌人杀来,立即把柴草向地下一抛,刹那之间,方圆百十多丈一段地面,柴草堆积有如小丘,清兵铁骑才一踏入,那些弓箭手就放出弩箭,不过他们的弩箭并不是普通的羽箭,却是着了火的火箭,他们要射的不是满洲骑兵,却是铺在地上的柴草,刹那之间,柴捆熊熊焚烧起来,火光一起,清兵战马纷纷回头,狂奔直窜,原来凡是兽类,最怕火光,战马也不能例外,看见遍地火焰,吓得拼命任跑。骑在马上的甲士虽然极力羁勒,押鞭乱打,也是阻遏不住,这些披着铁甲的马,反冲入清兵阵里,清兵当堂一阵大乱!
  维族战士趁着清兵阵脚大乱的时候,呐喊连大的杀过来,盾牌如云,长刀如雪,冲入清兵阵里,刹那间马步相交,白刃接战,血雨纷飞,尸骸乱滚,金弓郡主孟丝伦却在这时候现身出来,只见她全副甲胄,戎装披挂,骑一匹卷毛大白马,手握一支钢枪,肋佩弹囊,腰悬宝剑,在数十名少女簇拥之下,杀入敌阵,这些女兵全是由维族妇女里面挑选出来,个个身强力壮,不让须眉,而且由金弓郡主亲自教练武功,演习战法,这队娘于军和敌人交战起来,真个赛同雌虎一般,无不以一当十,所到之处,清军有如波开浪裂!
  清兵的主将赛隆阿看见金弓郡主这般勇猛,不禁有些胆寒,可是大敌当前,万无退缩之理,他向左右喝道:“这是小和卓木的妹于孟丝伦,哪个生擒她,皇上赏金千斤,就算杀掉了她,也有封侯之贵!”赛隆阿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哪知道兆惠部下的清兵在大山一战大败,丧兵折将之后,个个对金弓郡主畏惧三分,提起盂丝伦三个字来,已经有点心怯,今日见她冲锋陷阵这般勇猛,哪敢上前送死!赛隆阿一连传了几次将令,始终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和孟丝伦接战。
  赛隆阿勃然大怒,把坐下马一催,提大砍刀上前,就要亲战金弓郡主,忽然后队里响起一阵杀声来,赛隆阿不禁大惊,连忙问左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面的官兵蜂拥上前,叫道:“大人不好!白熊谷里面一支维人杀出来,领大的是一个少年汉人,勇不可挡,已经突入我们的阵后哩!”
  话分两头,原来史存明在清兵退出白熊谷之后,用最快的时间组织了一队维人,约莫三百余众,编成一支突击队伍,准备配合金弓郡主的人马,前后夹击清军,不过史存明知道自己这一队人因为人数太少,武器长短参差,并不齐一,如果硬闯清兵阵脚,必定讨不了好,对方只要射一阵乱箭过来,自己这队人就要死伤狼藉,不曾正式接战,已经死伤一大半了!史存明吩咐这三百名不到的维人,埋伏在白熊谷入口的两面,待机而动,他自己爬到山岩上看看战场的形势,他亲眼看见满清用铁甲军冲击维人队伍,金弓郡主却用了火攻妙计,反而把铁甲军弄得人仰马翻,万骑奔窜,接着维人乘乱追赶上来,清兵负隅死战,双方打得鬼哭神号,杀得难分难解,史存明正要想个方法,使自己这三百人能够全数突入敌阵,大杀清兵,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见清兵后队里退出几百人来,个个血迹遍体,行动蹒跚,原来这些全是在阵前和维人交战的伤兵,由战斗序列里退了出来,因为白熊谷口有一片空地,清兵里的营哨官立即下令把这些伤兵抬到谷口里伤救治,吏存明看见谷口的伤兵齐集了三四百人之多,立即想出一个主意,溜了下来,向维人高声大叫:“谷口外边还有不少受伤的鞑子,清兵必定不敢胡乱放箭,我们冲杀出去!”这些维人眼见刚才清兵杀入白熊谷时,杀死了自己不少家人和同族,个个义愤填胸,咬牙切齿,听见史存明高叫可以杀出,立即轰然一声,活像爆炸了的火山,举起刀枪直杀过去!
  那些受了伤的清兵,看见白熊谷口杀出一队维人来,不禁大惊失色!嗥叫翻滚,跌跌爬爬,史存明看见伤兵狼狈奔逃的样子,于心不忍,可是回心一想这些清兵刚才残杀老弱维人的惨况,便觉得他们不值得可怜了!他指挥维人杀过去,可怜那些伤兵已经丧失战斗力,不但没有战斗能力,连逃走的本事也没有,不到片刻之间,被维人斩瓜切菜一般的杀死,这也是清兵屠杀白熊谷维人的现眼报!总而言之,因了乾隆皇帝一个人好大喜功,弄得无数维人破碎了幸福的家庭,数万清兵尸骨葬送在黄沙旱漠!回部的山河固然尸骸遍野,可是中原一带何尝没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呢!说到战争惨酷,可说古今同慨!
  史存明挥动断虹剑,杀入清兵人丛,左冲右突,剑光到处血影纵横,尸骸滚倒。三百维人也杀红了眼睛,大呼突阵,史存明一刹那间已经杀到阵心,迎面一个哨官骑马冲来,这哨官是个满洲人,恃著有几斤蛮气力,使一支镔铁笔管枪,唰的一枪,刺向史存明的胸膛,史存明横剑一格,剑锋砍在枪标杆之上,叮当两声,铁枪断成两截,这哨官吃了一惊,连忙举枪杆向史存明拦腰盘打,少年壮士不慌不忙,右手捧着宝剑,左手猿臂向上一抄,夺住枪杆,用力一拖一扯,已经把那哨官抽离马鞍翻落坐骑,接着分心一剑,照准那哨官的胸窝刺入,哨官当场一命鸣呼。
  史存明杀死了哨官,飞身一纵,跳上他的坐骑,右手舞断虹剑,左手舞动大半截镇铁枪杆,当齐眉棍使用,杀入满清的马军里,剑刺枪打,刹那间打翻了十几名马军,清兵见史存明来得勇猛,一看见那坐骑驰来,剑光卷到,纷纷向左右闪避,那几百名维人跟定史存明的马后,奋呼突阵,族长桑达的儿子桑昆,也骑了一匹高头白马,驰骋敌阵,在马上连珠箭发,仗着史存明做他的掩护,也射死了不少清军,不到顿饭工夫,这支突击奇兵,已经深入清兵核心阵地!
  赛隆阿正在指挥部下精锐铁甲军,把金弓郡主和她身边一队女兵紧紧包围,冷不防后军杀出一队维人来,清兵不知道维人实力多少,以为自己中了维人的埋伏计,腹背受敌,不禁一阵大乱!从前打仗不比现在,只凭火力决胜,全靠作战士气,哪一方面士气旺盛的,即使人数少一点,往往也可以得到胜利,历史上不少这样例证,像楚项羽在矩鹿大破秦兵,汉光武在昆阳战胜王莽,吴周瑜赤壁破曹军水师,东晋谢玄肥水败苻秦七十万众,何尝不是少数胜多数呢、赛隆阿手下这一支清兵,平日已经畏惧了金弓郡主的名头,今日被孟丝伦的坚兵突袭,接战之下,已经失了勇气,再被史存明带领白熊谷的维人一冲,更加阵形不整,秩序大乱,不到两个时辰工夫,清兵已经亏输大败!
  赛隆阿带领残军夺路逃走,铁甲军因为甲胄沉重,奔跑不便,坠在最后,被维人由后面冲杀过来,人马践踏,伤亡惨重,好在金弓郡主这一方面,大概兵力有限,不敢放胆穷追,只追了几十里,便自停止不赶,话虽然这样说,赛隆阿手下这一万清兵,已经损折了六千多人,逃生的不过三千余众,兆惠第二次进攻天山,又吃了一场败仗!
  金弓郡主大获全胜,清理战场,不但虏了许多马匹军需,还得到几百副铁甲军人马的盔甲,孟丝伦高兴异常,她到史存明跟前,热烈的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史兄,你奉了令师的命令,特地到来助战的么?”史存明迟疑着不及回答,桑昆已经带领族人上前,向着金弓郡主行礼。
  孟丝伦把粉脸一沉,说道:“桑昆!你们白熊谷这一族牧民,大自私了!你们也是维人,同时是斯兰教的忠实信徒,满洲鞑子侵入我们世代安居的土地,你们应该参加我的抗战行列才对,但是你们大短视了!以为白熊谷是世外桃源。外敌一到,便遭受到今天屠杀全谷的惨祸,如果不是我及时带兵来救,和这位史壮士仗义帮忙,全谷的人都要被鞑子杀光了,你还执迷不悟么?”这一席话骂得桑昆满面惭愧,不敢抬头,史存明暗里赞佩,谷口的山崖上,突然溜下一个少女来,高声大叫:“存明哥哥,我们这一回打胜了!”
  这少女正是伊丽娜,此刻突然出现,桑昆不由愕了一愕,史存明立即回身,拉住了伊丽娜的衣袖,走到孟丝伦的面前,叫道:“郡主!这是我的义妹……”孟丝伦明眸一闪,笑道:“你是汉人,哪里来的一个维族义妹,昨天在阿特朗玛峰下,你不是和她在一起么?多亲热呀,别是你的情人吧!”史存明估不到金弓郡主当着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俏皮话来,不禁十分尴尬,伊丽娜羞得红了粉面,旁立女兵哈哈大笑,只有桑昆神情表现得十分愤怒,他恶狠狠的盯了史存明几眼,史存明没有看见,他嗫嚅着说道:“不是,郡主,我在阿特朗玛峰上练剑,她是白熊谷里面一个无父无母的孤身女儿,咱们不过是偶然相识罢了!”史存明便把当日杀熊救美,结交伊丽娜的经过,约略说了,他正要说伊丽娜被人迫婚,向自己求助这一节,可是猛然想起族长儿子桑昆在自己的身边,只好改口说道:“她感觉上无亲下无故,在山谷里牧羊,一世没有出息,她想跟从郡主学些武艺,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孟丝伦十分高兴,说道:“很好,你的义妹有这样的志气,倒出难得,噢,你叫做伊丽娜么?今年多大岁数?”伊丽娜上前拜见金弓郡主,含羞说道:“我我,我今年十九岁啦!”孟丝伦拉住了她的素手,笑道:“好,我比你大五年,你不用叫我郡主了,就叫我做姐姐吧!”众女兵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史存明看见伊丽娜有了着落,心里非常安慰,正要开口问金弓郡主那天怎的会跟飞龙师太一同经过阿特朗玛峰,忽然听见远处吹起呜呜的号角来,号角声音歇处,远处黄沙荡起,来了一彪军马,军马面前跑来一队骑兵,约莫有二十多人,这些骑兵原来是回疆的“飞报马”兵,一声递一声的说道:“王爷来了!”
  王爷就是小和卓木酋长亚图特,也就是孟丝伦的胞兄,孟丝伦闻说兄长到来,立即跳上坐马,发号施令:“全军回转!快接应酋长去!”维族战士哄的一声,纷纷回转,孟丝伦也向史存明道:“你想去见我的哥哥么?”史存明最怕跟王公酋长之流打交道,摇头说道:“我不去了,师傅还有要事叫我办呢!”孟丝伦信以为真,说道:“那好,我大营就在古特山那边,满清鞑子又再打进天山了,你办完了事快点来!”史存明漫应一声,离开白熊谷口,返回阿特朗玛峰去。
  他刚才返回到峰前,忽然听见峰上有一个粗暴口音喝道:“老和尚,你如果再不动身,那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声音铿锵,宛如金铁之声,十分刺耳,史存明吃了一惊,他急忙一提气,展开陆地飞行功夫,直向峰顶奔去!果然不出所料,刚才到了半峰,便看见自己师傅挺立在一块突出的山石面前,三个人把师傅品字形围住。
  左右两个都是大红憎衣的喇嘛,正中一个却是汉人,史存明以为是神力尊者铩羽之后,心中不忿,去而复回,等到定睛看去,却又不是,左边的喇嘛头戴昆卢帽,貌相清灌,拿着一支九环钢杖,年纪看去有五旬上下,右边的喇嘛面如巽血,狮鼻海口,面貌狰恶,身材矮胖如缸,年约四旬,左肩背后挂了一只三尺多长的黄面套,鼓卜卜的,不知藏着什么兵器,刚才说话的就是他,至于那个汉人呢?却是个枯瘦的半老头子,头顶微秃,穿了一件灰布长衫,两手空空,身上也不似带着兵器,没有眉毛,样子很怪。史存明赶到时,这半老头子的汉人虚矫作态,把中年番僧一拦道:“雷木大师,你少要说狠话,上人是个有道高僧,深明顺逆大义,决非冥顽之辈,我来跟上人说吧!”
  这伙人是何方神圣,深入天山,跑到罡风凛冽、人迹不到的阿特朗玛峰来?原来那半老头子的汉人叫做耿玉航,是智禅上人的一个远房兄弟,他练的也是峨嵋派功夫,江湖上因为他天生没了眉毛,便叫他做秃眉叟,不过他和耿仲伟绝不相同,热中名利富贵,很久以前做了陕西巡抚的侍卫长,耿仲伟那时还未出家,力劝不听,跟他划地绝交。满清这次征伐回部,兆惠初战不利,清廷增援到塞外来,耿玉航也到了兆惠帐下,他知道自己的堂兄耿仲伟出家落发,隐居天山,所以自告奋勇,要替朝廷运用三寸不烂之舌,把他说服,所以带了天龙派两个番僧,一同到阿特朗玛峰。天龙派是西藏密宗门分支出来的一派,在后藏一带有很大的名头,雍正初年,年羹尧统领大军平定青海,西藏达赖喇嘛深怀戒惧,臣服清廷,天龙派许多番僧受满清利用,做了鹰犬,那面貌清灌的老年番僧叫天赖禅师,是天龙派数一数二的前辈人物,那中年番僧叫雷木大师,辈份是天籁禅师的师侄,他们来到阿特朗玛峰时,恰好是史存明离去之后,在他回来之前,智禅上人已经跟自己的堂弟秃眉叟经过一番舌战了!
  耿玉航向智禅上人说道:“仲伟兄,你不要固执夷夏之见,本朝龙兴关外,定鼎中原,至今将近百年,难道明室还会有匡复之望么?今主圣明的在位,海平河清,四海藩邦,咸来归附……”智禅不等他说下去,已经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皈依佛门,四大皆空,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懒得听世俗的话了,请下山吧!”
  秃眉叟看见智禅上人绝不客气,居然下了逐客之令,两道若有若无的疏眉向上一扬,正要发话,雷木大师突然大喝道:“你既然不知好歹,佛爷只有不再客气,你马上滚出天山去!”智禅哈哈大笑道:“老衲本来不久就要离开天山了,可是你叫我马上滚,老衲偏偏要逗留下去,却又怎样?”雷木大师勃然大怒,正要变脸;左边的天籁禅师突然袍袖一扬,发出一件金光闪闪的东西来,这东西形如轮环,金澄澄的风旋雷转,带着呜呜怪响,飞起三四丈高,史存明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天籁禅师打出的这一件形如轮环的东西,是天龙派有名暗器,它有一个名字叫“太阳轮”,这轮于是黄铜打造的,只有海碗大小,环上有十二支芒角,形如太阳,不过这些芒角是中空的,每支芒角里面藏满了毒沙子,轮环在半空里一滚,立即射出毒沙来,这种沙于最是恶毒,人身沾着一点,肌肤就要腐烂,纵然不死,也是疼得要命!天籁禅师知道智禅上人是峨嵋派掌门,武功必定有高深的造诣,所以先下手为强,打出太阳轮来,哪知道智禅上人是何等人物,哪里会给他这种暗器伤着?老禅师冷笑一声:“破铜烂铁的家伙,也来现世!”左手袍袖向上一举,“排云出壑”,呼的打出一掌,这一掌挟着隔山打牛的气劲,叮当,竟把那太阳轮激起四五丈高来,如星飞丸泻,跌落峰峦深处!
  大籁禅师看见暗算上人不成,老羞成怒,怪吼一声,舞动九环钢杖,直扫过来,第一招使的是“神龙入海”,打向右肋,智禅上人看见钢杖扫来,兀立不动,等杖上钢环快要撞着自己身体时,右手袍袖一拂,卷住杖头,左手一个劈掌,“拨云见日”,猛向天籁禅师击去,天籁禅师估不到他用“铁袖功”绝技来挡自己钢杖,敌人掌力推来,几乎吃了大亏,连忙向后一闪,那边雷木大师伸手向肩背后的黄布套一拽,黄光闪处,拔出一柄独脚铜人猛向智禅上人左边攻进。
  智禅上人右手袍袖一推钢杖,左掌一挡铜人,别看他只用一双空手,掌风跟铜人一接,雷木大师连人带铜人倒退出五六步远,这两个天龙派番僧,跟智禅上人只对一招,险些吃了大亏,不禁又羞又恼。秃眉叟看见势色不对,立即喝了一声:“仲伟兄!你切勿执迷不悟,倘再不纳忠言,我可要无礼了!”话声未完,呼的劈出一掌,掌风十分沉猛,智禅上人被他掌风一迫,只得吸胸后退,天籁禅师、雷木大师二人分开左右,九环钢杖和独脚铜人密如骤雨似的攻来,以三打一,方才把智禅上人困在核心!
  史存明看见自己师傅被三个人围攻,不禁心中着急,拔出断虹剑来,高声大叫:“哪里来的挞子走狗,居然扰乱我师傅的清修,快纳命来!”说着飞身一纵,冲上山来,雷木大师看见来的是个汉人少年,冷笑说道:“原来这老秃驴还收了徒弟哩,真个志在不小,喂!你这小杂种叫什么名字?”话未说完,冷不防史存明一剑刺来,又狠又准,雷木吓了一跳,横铜人阻挡时,史存明剑诀一领,使出雷电披风剑法,左一剑“电光穿云”,右一剑“闻雷入洞”,嗤嗤两声,竟把雷木大师僧袍束腰布带嘶的斩断,险些儿来了一个大开膛,雷木大师真是背心直冒冷汗,史存明知道他是满清鹰犬,更不容情,运剑如风,招招进迫,雷木大师竟然被他这一股勇气盖住,步步后退,加以僧袍没了束腰布带,下半截完全散开,碍手碍脚,被史存明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这一边秃眉叟和天籁两人夹攻智禅上人,以二打一,一个用掌,一个用九环钢杖,攻守相辅,堪堪和智禅打个平手,秃眉史心想如果加上一个雷木大师,必定可以取胜,哪知道他回头一看,雷木大师竟被一个后生小辈杀得手忙脚乱!秃眉臾不禁大惊:“估不到耿仲伟教了这样一个好徒弟!”他正要用西藏话暗示给天籁禅师,叫他奋力抵挡智禅上人几招,自己抽出身来,运用最近练成的阴风毒沙掌法,三招两式之内,打倒了史存明,方才和雷木大师三人合攻智禅,哪知道智禅上人已经看破了他的心理,大喝一声:“无知孽障,竟然向老衲苦苦纠缠,贫僧今天只好大开杀戒了!”噌的一声,拔出藏在袍底的凌霜宝剑来,银光闪处,宝剑冲天而起,似白练盘空,叮当,剑光到处,竟把天籁禅师杖头钢环,削掉两个,上人这一展开宝剑,比起刚才空手对战又自不同,威力倍增,剑法轻灵翔实,如鹤舞隼击,秃眉叟再也不能够抽身对付史存明了!只好一咬牙关,抖出自己缠在腰间的兵刃金龙鞭,这金龙鞭是用金丝密绞精钢而成的,金光闪闪,不怕智禅上人断金切玉的宝剑,三人各展所长,就在阿特朗玛峰山顶展开一场龙争虎斗!
  雷木大师被史存明用雷电披风剑法,一连进攻了十几招,险象环生,不过史存明究竟没有把整套剑法学齐,只学了四十个招式,虽然可以一样使用,威力当然不及整套利害,雷木大师奋力抵挡了十几个回合,见他剑法虽狠,却是火候不到,而且来来去去不过是十个八个进攻的招式,心神立时安定下来,他的本领比起史存明,本来还要略高一筹,这一镇定心神,展开独脚铜人招数,力猛如山,风声呼呼,史存明剑术火候未到,断虹剑虽然是斩铜削铁的兵刃,毕竟是轻兵器,不能够与沉重铜人硬撞,斗了三十多合,渐趋下风,雷木大师看见史存明手中剑精芒耀目,知道是一口好剑,又见这少年根骨不差,更加打定了人剑俱得的主意,厉声大喝:“佛爷爷姑念你年少无知,献上剑来,还可以饶你活命!”
  史存明是忠臣后裔,名家弟子,当然有几分强做的骨气,听见番僧喝他献剑,当即怒火冲天,回声骂道:“番狗放屁,叫你看看小爷手段!”话未说完,突然把剑法一变,使出飞龙剑来,你道史存明怎会懂得飞龙剑呢?原来他这人天资敏悟,几天前看过飞龙师太杀败神力尊者的剑法,奥妙异常,心怀羡慕,当时记下了七八招,要知道飞龙师太韦青荷出身本来也是峨嵋派的入,她虽然说负气立誓,要另外创立一派剑术,压倒峨嵋派的雷电披风剑,不过万变不离其宗,飞龙剑也是峨嵋派剑术的底子。所以史存明一看便懂,记下了七八个招式,暗里背着师傅偷练,这次情急之下,施展开来,哪知反而收了意想不到的功效!史存明首先使了着“飞龙在天”,剑光绕处,唰的一剑,刺向雷木咽喉,雷木横起铜人一挡,史存明倏的一旋身躯,连刺两剑,一招是“战龙在野”,一式是“见龙在田”,两剑分力三点,扫两肋,点命门,雷木大师僧袍散开,躲闪不灵,嘶的一声响,把后面僧袍割下了大半截,雷木又羞又恼,把铜人猛力一旋,用个“乌获举鼎”之势,向后横扫,铜人高举过头合著的双手,撞向史存明腰间穴道,史存明连试三招,已经把飞龙剑和雷电剑的剑招合而为一,番僧铜人扫来,史存明闪身一晃,忽又使出雷电剑,先一着“怒雷出壑”,下一着“焦雷伐木”,嗤嗤两声,雷木大师左脸颊和行肩头先后被断虹剑尖刺破了两道口子,血流满面,疼得他一声大吼,独脚铜人猛翻起来,“五丁劈山”,磕向史存明,史存明一闪身,避过铜人,剑走偏锋。削他双腿,哪知道西藏喇嘛的密宗武功,自成一家,他的铜人功夫虽然下甚高明,却是精于摔跤之技,史存明欺身直进,雷木大帅使出跌跤绝技来,伸脚一勾,史存明出其不意,被他勾个正着,身子一晃,扑通,连人带剑向左跌了出去。
  雷木受了两处剑伤,心中恨透了史存明,见他倾斜跌倒,如何肯放?独脚铜人一落,打向少年壮士脊梁,史存明临危不乱,身子就地一翻,铜人劈了个空,叮当,打在覆满冰雪的山石上,石屑冰块纷飞四溅!史存明猝的握起左拳,一拳打中雷木执铜人的右时,雷木登时手腕一麻,铜人垂了下来,史存明趁势跳起,嗤的一剑,“神龙掉尾”,这一下飞龙剑绝招刺中雷木左肩背,剑尖入肉三寸,几乎连琵琶骨也刺穿,鲜血四溅,雷木惨叫一声,打个跟斗,咕噜噜的滚下阿特朗玛峰去!
  这一剑伤得十分利害,雷木急忙运气抵痛,一翻身跳起,飞也似的逃跑了,照理说,穷寇莫追,史存明应该抛下雷木大师,帮助师傅一臂才对,可是他少年气盛,一来恼恨雷木大师口气狂妄,要把师傅赶下天山,还要喝令自己献剑降顺,见他受伤逃走,如何肯放,一溜烟追了下去,哪知道他这一追并不打紧,几乎送了性命!
  再说智禅上人拔出凌霜剑,力战秃眉叟和天籁两人,老禅师这一用剑,如虎添翼,不到三十回合,噌的一声响,竟然把天籁的九环钢杖斩成两截,番僧钢杖本来和禅杖仿佛,穿了九个碗口大的钢环,舞起来叮当连响,扰乱敌人的心神,哪知一下被智禅研断,天籁大骇后退,智禅剑光一闪,刺向秃眉叟背心命门,耿玉航横鞭一挡,闪出三步,智禅上人的雷电披风剑法精妙无伦,一被釉住,无法脱身,秃眉叟连拆三招,剑光不离左右,天籁趁他进迫耿玉航时候,呼一声把大红袈裟脱下,替代钢杖,蓦然一掠而前,喝道:“老秃驴,佛爷还要讨教你的剑法!”袈裟一抖,似一团火云,迎头罩落,天籁竟想运用内力,以柔克刚,夺取他的宝剑,左手半截钢杖运转如风,目判官笔招术,猛向智禅上人杀到!
  智掸上人见他苦缠不舍,温道:“箕豆相煎,老衲已经留手,你还是不识相!”剑锋一起,嗤嗤两响,“电光穿云”将天籁的大红袈裟割下一块,不过袈裟不同兵器,撕裂了仍然可用,天籁趁势一送,用个“风卷残云”,缠取对手宝剑,左手钢杖点向智禅上人的“白海穴”,智禅上人内外功夫都已登峰造极,宝剑哪有被他卷住之理,凌霜剑微微一颤,抽了出来,反剑一截,叮当,又把天籁钢杖削掉了一尺多,天籁吓一大跳,急忙后退不迭,耿玉航突然把金龙鞭一转,鞭头向里,鞭柄向外,嗤嗤,打出一排寒星,直射向智禅上人的五官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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