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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煞勇烈威 血眼向仇


  这悄然掩至的三条人影,一个是缺少了一只有耳的六旬老者,另外两个则满脸凶悍之色,身材魁梧,三人俱是目蕴精芒,行动敏捷,显然皆属武家高手!
  银胆叟尚基看得清楚,他知道来人全是堡中的一流人物——血掌,双寒,三霹雳,六友,七剑;这是十三英中的三霹雳。
  三人不动声色,见楚云似未察觉,迫行更近——
  楚云心绪激动,神智微蒙,双瞳凄迷的仰视着夜空,宛如陷在一个梦样的思维中。
  忽然,他缓缓移平目光,毫不转瞬的凝注着银胆叟尚基。
  尚基被那如冰似的锐利眼神看得心头狂跳,十分不自然的咧嘴笑了笑。
  楚云好像悚然一凛,冷冷的道:
  “尚基,你的笑容很不自然,而你目光也在闪烁不已,宛如在等待什么,也担忧着什么——”
  他突而大笑一声,身形暴转而回,一圈精莹的寒光刹那间凝成一道扇形的半弧,空气中并且带着咝咝的刺耳轻啸。
  适才潜至他身后不及六尺的三霹雳,骤觉银光耀眼,一片寒气已逼脸而至,三人俱不由惊呼一声,慌忙窜向一旁,形态好不狼狈。
  楚云转身出剑,只不过稍出即收,并没有存心伤人,否则,只此一记,这三位霹雳恐怕就难以逃过。
  这时,他冷哼一声,剑光似闪电般自肋下反穿而出,奇妙无伦的抖出一溜精芒,若流星似的飞泻向寻丈之外——正是乘隙逃逸的银胆叟面前不及一寸之处!
  银胆叟尚基只觉一丝丝令人战懔的劲风拂面而过,在他面前交织成一片电光似的白网,劲力四溢,着肌如削,骇得他大叫一声,倒退三步。
  在这不及人们眨眼的一刹那间,楚云以最洒脱优美的剑式,同时将四名武林中盛誉昭彰的黑道高手逼得手忙脚乱,首尾难顾,在他来说,也算略微出了一丝心头之恨!
  望着这四个百角堡高手的羞怒惊惧之态,楚云不屑的一撇嘴角,阴沉的道:
  “各位就只有这点道行吗?百角堡实在过份估高了你们。”
  三霹雳之首,那缺掉右耳的六旬老者,此刻面容一变,大吼道:
  “士可杀不可辱,我三霹雳可头断,也不能容你这小子在此撒野!”
  楚云露齿一笑,道:
  “原来三霹雳就是你们几个,那么,你们与百角堡的什么血掌,双寒等都算是一流角色了?也罢,在下成全各位便了。”
  银胆叟尚基一咬牙,大叫道:
  “唐兄,李兄,万兄,咱们豁出去了!”
  缺耳老人——唐裕,及他两个拜弟李漳,万朝三人,闻言齐齐向后退出一步,手掌一探,已各自拔出三柄一式一样的兵器——重逾四十余斤的鹤啄钻!
  楚云回头望了望紧闭的巨楼大门,淡淡的道:
  “收拾了你们四位,就可以放手摘取藏在楼里的五颗人头了,来,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三霹雳之首唐裕怒喝一声,忽然抢进,手中鹤啄钻精芒一点,猛截敌人前胸,招出一半,霍然又忻向对方腹下,空着的左掌则疾劈敌人颈项,一招三式,凌厉异常!
  几乎在同时间,李漳、万朝二人闷声不响的分移两旁,手中兵刃挟着缕缕锐风,急插楚云两肋,银胆叟尚基适时“挺身而进,抖掌直攻楚云面门,四人合手之力,果然猛辣已极!”
  楚云分毫不动,仿佛跟本就没有看到这些狠辣得足可致命的攻势,直到这些攻击者距着他身躯尚不及三寸之际
  “苦心黑龙”长剑锋利的剑身“嗡”然一颤,神速无匹的在他全身周围划过一道耀目的精光,而无数金属撞击之声应手而起,四条人影跄踉的退出三步。
  楚云看也不看四名对手一眼,目光凝注着自己长剑颤动精莹的剑尖,冷漠的道:
  “四位,再接再励。”
  银胆叟尚基狂叫一声,电掣般劈出十二掌,踢出六腿,接着一个大旋身全身仅存的二十颗银色钢胆已猛射而出,缤纷闪烁,耀目夺神!
  于是,一片呼啸激荡的劲风随之而起,三柄鹤啄钻,宛如狂风暴雨般骤而攻上。
  这一次,楚云并没有出手还击,仅如一抹幽灵也似,在厉烈的劲风中,纵横的光影下,骤雨似的银胆里穿走飘移,像是没有实质,却又那么令人惊惧!
  三霹雳与银胆叟尚基惊怒之下,几乎连吃奶的力气也使了出来,四人将他们所识得的任何有效招术,任何记忆得到的袭敌之法全部倾出,在瞬息间,已各自展出了二十余招。
  四条人影围着一条人影在穿掠,而那条人影又在四条人影中飘飞浮游,像一朵云,又似一片雾。
  三霹雳所擅长惯用的“连三啄”手法,已发挥至极限,而银胆叟赖以成名的“百竹掌”,亦已反复地施用了四遍之多,但是,除了使他们自己大汗淋漓,心恐力竭之外,却并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楚云蓦然拔空七丈,一个盘旋,如一道浑圆的圆筒盘散射着遍体精芒疾扑而下,人与剑几已凝成一体!
  银胆叟尚基嘶哑的大叫:
  “身剑合一!”
  喊声中,他已心胆俱裂的拼命向外滚出,而就在他的身躯甫始沾到地面之际,一声恐怖的惨叫已然响起!
  银胆叟听得出这是三霹雳中老二李漳的声音,于是,当他手足俱软的翻第二个身的时候,又是一声宛如兽曝般的哀号接踵传来!
  两股血箭几乎是在同时自两个胸膛内喷出,而一道银光则有如一个魔术者的银棒,在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然光彩。
  这仅是瞬息之间,三霹雳中的李漳、万朝二人,已在楚云“苦心黑龙”的冷森剑锋下魂归极乐!
  缺了一只右耳的唐裕早已手足无措,急不迭的倾力跃向一旁,但是,楚云的冷笑却似一连串的尖针般紧紧随在他的身后:
  “三霹雳已去其二,老朋友,你忍心独自偷生么?”
  语声是生硬的,而那溜蒙蒙的剑气更是生硬,如削的锐风已随在楚云话尾,似冤魂般缠向唐裕身后!
  这时大霹雳唐裕双目血红,面孔扭曲,蓦然腾起两丈,头下脚上,右臂奋力挥出,手中沉重的鹤啄钻,却呼然一声直奔楚云前胸射至!但是,当那柄鹤啄钻始才发出之际,紧随身后的剑芒已突然暴涨盈丈,闪耀的光辉中,尚有无数道急剧颤动的光点!
  于是——
  “叮当”一声巨响,跟着就是更多细碎的响声,那柄飞出的鹤啄钻已被楚云迅捷而神速的剑势削成数段!
  大霹雳唐裕魂都吓出了窍,双臂倏振,又升两丈,闪电般向外奔去。
  楚云淡淡一笑,直待对方跃出六丈之外,方才大声道:
  “老朋友,星稀月黯,你早些安息吧!”
  霍然一条人影掠空而起,寒光蓦闪,一道美丽的圆弧纵横七丈,又在这弧光展现的同时归于宁寂。
  楚云又冷冷立于原处,颤动的长剑尖端,赫然插着一颗首级——颈下血肉狠籍,张口突目,脸上青紫一片,兼且尚缺少一只右耳,这不是那已逃出六丈多远的大霹雳唐裕又是谁呢?
  而楚云挥剑之快,之狠,之绝,竟然连一声惨叫也没有让敌人发出!
  银胆叟尚基本已翻出三丈之遥,但是,当他尚未及挺身站起的时候,一切事情就已结束,使他已不能再逃,也不敢再逃了。
  楚云手腕微动,挑在剑尖上的首级便来回摇晃,剑身的寒光映着那头颅的嘴脸,更觉可怖之至!
  银胆叟面青唇白的呆立不动,目光却恐惧的凝注着楚云剑尖上挑动的人头,嘴角在神经质的抽搐不已——
  楚云淡然一哂道:
  “姓尚的,现在,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银胆叟尚基激灵灵的一颤,没有说话。
  楚云环顾周遭隐约的火光,阵阵如波浪似的杀喊声仍然不断传来,但爆烈的声音却较少了,而那如鬼位般的长号声,依旧不停的在空中旋回,穿绕,令人闻来有些毛骨悚然。
  躺在楚云面前的,一共有十五具尸体,另一具却远在七丈之外,满地血污狼籍,兵刃弃置,显得好不凄凉。
  楚云忽然双眉微皱,冷然道:
  “尚基,黄极何时出关?”
  银胆叟略一犹豫,道:
  “大概——快了。”
  楚云好似直觉的感到有些不妥,他踏前一步,森冷的道:
  “你没有骗我?”
  银胆叟又是一哆嗦,正待说话,远处一条黑影,疾如奔马般飞掠而来,速度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楚云虽是背向来人,发觉得却比银胆叟还早,他毫无表情的道:
  “这不是你的朋友,尚基,这是我的属下!”
  语声未已,一条人影已自空而降,一个生冷的语声微微急促的道:
  “盟主,正主儿怎的至今尚未出现?盟主可是遭到阻碍了么?”
  来人一身黑衣几乎已经变成紫色,湿漉漉的,尚不断的滴着鲜血,头手之上,更是血迹斑斑,衬得他那蓬乱的须发,阴沉的面孔,犹如厉鬼突现!
  不错,他正是大漠屠手库司!
  楚云目光一扫,关注的道:
  “库环主,你受伤了?”
  库司豁然笑道:
  “不,这全是百角堡那些狗腿子身上的血,真是越杀越使本座性起。”
  楚云释然一哂,抛落挂于剑上的头颅,道:
  “黄极与那三羽公子正在此楼之内,在下已亲候甚久了,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便是曾想阻拦在下的朋友。”
  大漠屠手库司微一沉吟,道:
  “盟主,敌众我寡,时间上似乎不宜拖延,本座之意,能否冲入楼内,直取黄极与那三羽公子狗命?”
  楚云考虑了一下,道:
  “据面前这位朋友所言,黄极正在闭关练功,三羽公子皆为其护法,大约其出关之时片刻即到,吾等大可待其出关后再擒而杀之,不过,在下亦顾虑到这位朋友所言是否无讹!”
  大漠屠手这时才向银胆叟看了一眼,沉吟的道:
  “盟主,管他是真是假,既然已将话问明,宰了岂不省事?”
  银胆叟尚基额际冷汗如注,双目无光,在他有生之年,尚是第一次有这种束手待毙的感觉,他好像感到自己已得了残身绝症,而又面对两个力大无穷的力士,几乎没有一丝反抗挣扎之力——事实上也是如此,银胆叟尚基功力虽高,却又怎能与楚云相比拟?又怎能与金雕盟下的第一煞手抗衡?
  于是他几乎是有些乞怜的望着楚云,因为,他知道对面这年轻人地位必极崇高,只要他有一个微小的表示,便能判决自己的生死。
  楚云目光与尚基相触,不由自内心发出一声叹息,他明白,当一个人处在受尽凌辱下的环境时是什么心理,处在生死边缘时又是什么感觉,这是不能掩饰的,也是无法掩饰的。
  大漠屠手低沉的道:
  “盟主,这些杂碎不会安着善心的!”
  言语之中,无疑已是更进一步的提醒楚云,这位羽环环主,又要使双手染上一次腥血了。
  楚云忽然摇头静静的道:
  “库环主,当一个人身负不弱武功,而在他的对手面前却束手待毙之时,他是为什么呢?”
  大漠屠手微微一怔,道:
  “自然是与他对手功力相差甚远,若再顽斗只是自取其唇而已。”
  楚云颔首道:
  “不错,更进一步说,他有壮士落魄的悲哀,心余力绌的痛苦,这种人,我们该予他生路。”
  大漠屠手恍然道:
  “是,盟主说得极对,呵呵,本座这嗜杀之性老是改不了。”
  银胆叟尚基鼻尖一酸,几乎泫然泪下,他在人生的旅途上,已奔波了三分之二的路途了,尝遍了多少坎坷,多少辛酸,又有多少荣辱,可是,眼前的感受,却是他最为刻骨镂心的一次。
  楚云微微一笑,但是——
  他那微笑却在骤然间如寒冰般凝结于嘴角边,双目注视着眼前巨楼的大门,而那两扇大门,此刻正在缓缓启开。
  大漠屠手库司阴沉沉的将双掌提至腰际,乱发蓬散,目光如炬,像是一头暴怒前的雄狮!
  于是,逐渐的,那两扇沉重的大门开启了,四名魁梧的劲装大汉肃立门边,自里面的灯光映射下,可以看到有几条人影正缓缓向大门行至。
  楚云将眼帘轻轻垂落一半,全身肌肉尽量放松,手中利剑亦插回鞘内,他需要镇定,自然,不能有任何一丝失态的地方,而即将出现的事实,又是多么令他难以镇定啊!
  缓缓的,又有四条人影出现在门口,前面两人,一个是戴着一顶形式美观,有如冠状的青色羽毛帽子的年轻人,另一个却是年约七旬,豹眼鹰鼻的老者,二人一个年轻俊逸,一个沉练精悍,一看即知不是寻常人物。
  跟在这二人身后的,则是一个身形修长,剑眉星目的英挺青年,他穿着一件白色儒衫,有如玉树临风形态飘逸已极,头上,赫然戴着一顶白色羽帽!
  紧紧依偎在这青年身边的,是个面容俏丽异常,双眸似水的美艳少妇,二人如此亲近的靠在一起,形态上像煞一对夫妻。
  四人始才行至门口,已沉稳的停住,银胆叟一见来人,连忙窘迫的躬身为礼,神情十分恭谨。
  四人中,那头戴青羽帽的年轻人,雍容的向四周一瞥,目光在掠过遍地的尸体时,面色不由微微一动,他清朗的开口道:
  “尚副总管,堡主此时已经启关,适才闻报,有外路仇家前来寻衅,可知为何方神圣么?”
  银胆叟尚基尴尬的回首望了楚云一眼——这一眼,却使他永生不能忘怀,楚云虽然眼帘半垂,但是面容却已几近扭曲,嘴角也在微微抽搐,全身更是簌簌轻颤不已,双手用力绞合在一起,由他眼帘中透出的神色,任谁也能感受到无比的悲恸,愤怒,痛恨,而又这般令人战惊!这是一个人对一件事的恨到达沸点时的表现,不能用任何方法隐瞒,因为,这是出自内心的强烈反应啊!
  自楚云现身时起,经过连串惨厉的杀戮,血腥,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是,只因为眼前四人的出现,却使他有着如此超乎寻常的激动,银胆叟知道,其中必然包含有一段不为人知道的极大原因在内!
  那戴着青羽帽的青年似已不耐,微温道:
  “尚副总管,本公子在问你的话!”
  银胆叟尚基悚然一凛,嘴角蠕动了半晌,却呐呐不能出言。
  这时那戴着青色羽帽的年轻人,目光冷然向站在旁边的楚云及大漠屠手一扫,桀骜的哼了一声,怒道:
  “尚副总管,你平日的干才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敢出声?站在你身旁的是什么人?”
  银胆叟尚基咽了一口唾沫,正待努力开口——一个毫无平厌有若自地狱阴府传来的幽冥声音,幽幽地传到场中各人的耳里:
  “青羽公子,你还记得我么?”
  听到这不似自人类口中发出的声音,任是眼前四人功力如何高超,也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懔。
  那青羽公子目光凝注楚云,厉声道:
  “你是准?”
  楚云冷森森的道:
  “问你身旁那一对好夫淫妇!”
  此言一出,那头戴白羽帽的英俊青年,与身旁的俏丽少妇俱不由面色大变,惊恐的注视着立于黯影中的楚云,戴自羽帽的青年一拂长衫,冷厉的道:
  “朋友,休得出口伤人,本公子怎会识得似你这等江湖鼠辈!”
  楚云冷冷一笑,以眼角阻止已煞气冲牛斗的大漠屠手,然后,缓缓向前移出两步,于是,楼内的灯光,正隐隐映射在他条线鲜明沉毅的脸侧上!
  蓦然,一声尖锐而恐怖的长叫出自那少妇口中,又似绷得太紧的琴弦,骤然中断,那少妇面色惨白,双眸木纳的瞪视着楚云,身躯更在剧烈的摇晃……
  戴着白羽帽的青年亦是目瞪口呆,目光恐惧的瞧着楚云,语声颤抖而低弱。
  “不可能……不可能……那人已死去三年多了……是的,已死去三年多了……”
  楚云低沉的冷冷一笑,缓缓说道:
  “白羽公子邵玉,你不会忘记我吧?你不会忘记那被你杀死老父,夺去妻子,然后又残之弃人怒海中的浪子楚云吧?”
  白羽公子口唇嗡合,身躯微抖,呢喃地道:
  “不,不,这不是你……这不是你……这是不可能的……”
  楚云阴凄凄的笑了!
  “邵玉,你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英雄,天下第一个大丈夫,你的心比墨还黑,比毒蛇的毒腺更毒,你毁了一个人的终生,还要毁去一个人的生命,邵玉,邵玉,这名字我无时无刻不在念它,不在想它,在我痛苦哀号的时候,在我辗转翻滚的时候,在每一天,在每一夜;我要以自己整个的生命去报复,我跪着祷告上天给我一个机会,我要将所受的痛苦十倍报还,我要生啖他的心肝,熬尽他的血液,我求上天给他寿延,莫令他死去,我要亲自回来索回这笔血债,这笔永远不会消减的血淋淋的仇恨——如今,我终于回来了,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楚云的语声,有如一根根火红的利针,深深地刺入白羽公子及他身旁的少妇的心中,每一句话都使他们颤惊,这不仅是一声声凄怖的,带着血的怨诉,而更是一句句恶毒的咀咒!
  紧依在白羽公子身边的美艳少妇,痛苦的叫道:
  “云哥……你听我说……”
  楚云冷漠的道:
  “萧韵婷,你有诱人的嗣体,艳丽的面庞,甜密的言词,但是,你却更有一付蛇蝎似的心肠,你毒辣,阴狠,丑恶,卑鄙,藏在你那美丽的躯体内的,是一个魔鬼的心肝,萧韵婷,我不该娶你,更不该估错了你,多年的同枕共眠,却料不到会伴着一条毒蛇,现在,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要使你的心上滴血,使你受尽折磨而死!”
  楚云的前妻,那美丽的少妇——萧韵婷,这时泪如泉涌,双肩抽搐不停,好似十分伤心。
  那青羽公子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厉色道:
  “你果真是那浪子楚云不成?你没有死么?”
  楚云毫无表情的道:
  “不错,我没有死,很遗憾没有如你们所愿。”
  青羽公子往远处略一顾视,冷森的道:
  “这些进犯本堡的鼠辈,都是你勾引来的?”
  大漠屠手蓦然大喝道:
  “放你妈的屁!老子将第一个先宰了你这挂羊头卖狗肉的乳臭小子!”
  楚云厉烈的一笑道:
  “青羽公子邵靖,只怕你狂不了多时了,这些人非但全系在下引来,更是在下的部属!”
  青羽公子邵靖忽然阴笑一声,道:
  “灯蛾扑火,自寻死路,楚云,凭你区区之力,幸而逃得性命,还不找个荒僻所在以渡余年,却妄想以卵击石,报复本堡,你不觉得愚不可及吗?”
  楚云狂笑道:
  “邵靖,听见四周的惨叫声么?看见遍地的尸体么?闻得到焦臭的气味么?百角堡在你这目光如豆的人看来有如金汤铁壁,在楚某人看来却如枯木朽株,不堪一击!”
  青羽公子尚未及回答,他身旁的七旬老者却宏声大笑道:
  “既是如此,小老弟,你便试试看!”
  楚云心中一动,厉声道:
  “邵靖,一笑夺魄黄极与红羽公子邵平为何不在?”
  青羽公子邵靖冷然道:
  “你早晚也会见到他们,有青、白二羽公子及本公子忘年挚友魔豹胜无公在此,也配得上你了!”
  大漠屠手勃然大怒道:
  “姓邵的杂碎,你过来,本环主先教训教训你!”
  青羽公子邵靖淡淡一哂,微一颔首——
  楚云,大漠屠手,银胆叟尚基三人站立的两丈地面,突然向下陷落,而并列在那“小阿房”巨楼前的石阶,亦蓦而轰然崩裂,无数巨石哗啦啦四散纷飞,却俱是砸向三人而来!
  这机关埋伏之布置,竟是双管齐下,可谓狠毒之至!
  楚云骤觉脚下一松,就知有异,尖锐的反应使他倏而升起三尺,左掌一推,将愕然失神的银胆叟尚基送出寻丈之外,几乎在同时间,他有如闪电般穿过那些挟着万钧之力泻落的乱石,掠至巨楼大门之前!
  青羽公子邵靖阴阴一笑,目光微闪,大门内忽然拥出十余名劲装大汉,每人手中执有一柄丈二长的钓竿,十双手臂倏抖,齐皆捣向楚云身躯!
  刹那间,楚云那瘦削的身形竟奇妙无伦的在一只钓竿上一沾一点,双掌猛探,劲力如旋风回扫,一连串惨号起处,十余条壮大的身躯已被凌空兜起,纷纷撞落楼内!
  这时,站立两旁的四名劲装大汉,狂吼一声,拔出腰刀疾劈而到——
  就在四人腰刀适才举至一半之际,在一片突来的罡风横扫之下,这四名劲装大汉狂喷着四股鲜血,倒翻出大门之外!
  满身血迹,形如厉鬼的大漠屠手赫然站立一旁,大叫道:
  “盟主,这些废物且由本座打发,莫让那对狗男女逃去!”
  楚云身形如鬼魅般欺进,一片无尽无绝的掌影,如天罗地网般罩向白羽公子邵玉及他身旁的萧韵婷!
  凌厉的掌势是如此繁密,连绵;雄浑,几乎没有一丝间隙,也没有丝毫空间!
  白羽公子邵玉心头大震,他十分清楚,以对方出手的来势,凭自己的一身所学是抵挡不住的,虽然,白羽公子武功之佳,已足可列为江湖一流人物!
  于是,他大喝一声,拉着身旁之人,猝然暴退五步,右掌急抖,已电光石火般反击十掌!
  楚云冷哼一声,脚尖一旋,大侧身,并指如戟,戮向白羽公子上盘十二重穴,左掌竖立如刀,疾劈萧韵婷颈项。
  自羽公子邵玉面色灰败,猛然移出一步,双掌猛砍敌人胸前,两腿如风,连环十六腿蹴向对方丹田!
  楚云厉叱半声,不躲不闪,两臂上格下拦,双腿却如闪电般端向正亡命逃出的萧韵婷!
  一连串“劈啪”暴响随之而起,白羽公子与敌人硬接之下,立时身形跄踉的退出六步,臂腿如忻,痛苦异常,萧韵婷虽然身轻力巧,倾力闪避,小腿上也被蹴中一脚,翻出半丈之遥!
  楚云狂笑一声,双目血红,毫不停滞的继续扑进,掌势起处,有如狂风暴雨,劲力万钧!
  白羽公子惊惧之下,尽力向后跃退,右手在胸前一探急翻,一片片精莹锋利的三角形物体,宛如满天花雨般旋飞而出,去势凌厉无匹!
  距离是如此接近,兼且手法又诡异异常,而且笼罩的范围几达一丈,实在不易闪避,楚云大喝一声,双掌猛劈而出,狂风涌处,整个躯体以不可思议的身形,似一张簿纸般自密集的三角形鳞片中穿过!
  经过这瞬息间的阻挡,白羽公子邵玉已牵着萧韵婷奔至一道回廊前的梯口。
  楚云嘴唇紧闭,目欲喷火,猛然一提体内真气,人已疾如飞矢般向前掠出,几乎在眨眼问来到二人身前!
  白羽公子邵玉厉叱一声,急急伸手抚向楼梯旁一根栏干之上,当楚云身形尚差五尺扑到之际,置于梯口的一张八尺方圆的虎皮地毡,蓦然如复活般舒卷而上。
  就在楚云身形微窒间,他已看清这张虎皮地毡之所以会突然翻卷的原因,乃是有四条极为纤细的白线连在四角,消息发动后,随着隐于暗处的齿轮之转动,而将这张虎皮地毡卷起袭人!
  在瞬息间,楚云双臂倏振,借着双臂抖振之力,瘦削的身躯蓦然倒射而回,在他身形倒射的同时,双掌斜着划了一个弧度,于是,“铮”“铮”几声轻响处,那四根连在虎皮地毡四角的细线已被削断!
  但是,就在这微微一顿间,白羽公子邵玉己与萧韵婷奔至楼上,匆匆隐去!
  楚云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微笑,回首瞥视中,只见大漠屠手库司,正与青羽公子邵靖,魔豹胜无公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三人身上俱属一绝,但是,显然大漠屠手库司的武功比起他的两名对手全要高上一截,若论革打独斗,二人中任何一人也决非他的对手,但如今二人联手合力之下,威力借增,虽则仍不能得胜,却可以暂时苦撑不败!
  “库环主,且请稍候片刻,在下上楼一探!”
  大漠屠手库司狂笑一声,猝然攻出九时,十七掌,脚下如闪电般飞起二十一腿,大声道:
  “盟主请便,必要时请盟主下令以火龙弹侍候他们!”
  楚云残忍的一笑,大步往梯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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