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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火蛟


  左仲仪甚快奔往圣兴号。
  船长风及时和护法浪里怒蛟高蛟已等在舱中密室,见及圣爷到来,一一拜礼。
  左仲仪见得高蛟皮肤几乎晒得黑亮,知其工作辛苦,安慰了几句,始问道:“遇上麻烦了?是否火蛟帮所为?”
  高坡道:“有点像,却又不像。”伸手搓搓短鬓,揣想以往,道:“搜寻时分两艘,我一艘,弟弟和少总管一艘,相距约五百丈,弟弟水功较高,故潜水海底搜寻,我则负责另一侧,各分地盘,免有遗漏,记得当时乃快入夜,忽有一阵妖风吹来,那风甚冷且怪异,接着乌云密布,掩去了有船,我刚好浮身上船,忽见在船处闪来两道不长不短火龙,登觉疑惑,遂喊着少总管,他回答没关系,谁知过不了半刻,那船有移百余丈后,已传来打斗声,我急了,策船追去,然打斗声只短短几分钟停止,待我追去后,如坠五里雾中,搜人不着不说,连船都不见了,感觉着实离奇可怖。”说及此,背脊仍寒。
  风及时道:“连沉船声,喊叫声皆无?”
  高蚊道:“全无,似被幽其吞去似地。”
  风及时道:“行船数十年,从未见过,听过此异事。”
  左仲仪道:“搜了么?”
  高蛟道:“搜了,我进去搜至天亮,待雾散去,仍无痕迹,甚至弟弟在水底搜寻,亦无结果。”强调道:“弟弟在水底,等于在那艘船下,若沉了,他总有感觉,但却连气泡皆无,怪得很。”
  左仲仪道:“看来是未沉,被劫走了。”
  高蛟道:“凭少总管身手,怎说被劫即被劫?且船上仍有几名弟兄,难道不堪一击?照属下判断,不是中邪即是中了迷药,但那怪异冷风,又似施展妖法居多。”
  左仲仪道:“火蛟帮也懂得此门道?”
  高坡不知,风及时道:“未曾听说,但听此异象太过诡异,让人不得不信似有妖法?或许火蛟帮聘了妖人,亦或本身己学得了妖法”。
  左仲仪道:“敢情越来越离谱了……”
  说及道法,不禁想及父亲所言。盘古起于无极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化四象,再生八封,自己原名应取“坤仪”即是乾坤两仪之意,然因“乾坤”指阴阳,又指“两仪”,变得阴阴阳阳,变化莫测,父亲始改名“仲仪”,“仲”者为中庸之道,另算笔画而得,此即表示父亲曾涉猎阴阳五行八封之术,原想在自己成年后始传授,免得跟武学混淆而荒废,谁知父亲却突地撒手人寰,这门功夫倒未字到,顶多乃从武学反悟回来,大概了解阴阳之理,但此道行怎能跟术士相比拟。
  左仲仪道:“若真是妖法,得请法师帮忙……”然除了庆典捐米外,和龙虎派张天师并未真正交往,如此重事,对方未必肯出面,或许可翻翻父亲遗物,说不定另有秘本可用。
  风及时道:“属下出航,皆会祈平安,丁婆岭,火鹤真人道行不差,或可请其作法瞧瞧。”
  左仲仪道:“确定对方耍妖法再说。”转问高坡道:“少总管失踪已有多久?”
  高蛟道:“约七天,属下原想及早回报,但事关沉船要事,不敢耽搁,考虑几天,且确实搜不着少总管下落后,始赶回来禀告,但仍留高鱼打捞。”
  左仲仪喃喃说道:“七天……是有一段日子,火蛟帮计划倒是秘密小心。”
  高蛟道:“属下失职,自请处罚。”拱手拜礼,一副领罚姿态。
  左仲仪道:“不罚,天灾人祸,罚什么?少总管都挡不了,如何怪罪于你?”
  高蛟道:“属下另有失职,打捞半月,毫无结果。”
  左仲仪嗯地一声道:“毫无痕迹?”
  高蛟顿首道:“此乃另有玄惑之处,照道理,连沉数艘船,海底总也该有船骸,谁知费尽心力去捞,竞无一物,莫说金块,就连破碎片皆无。”
  风及时道:“这倒奇了,照属下想法,不是被劫,即是地点弄错,否则怎么可能毫无痕迹。”
  左仲仪道:“潜水够深么?”
  高蚊道:“够,铁定够,二弟号称‘神鱼’耳朵可盖住耳洞,足可潜入海底百丈以上,东海海域难不倒他。”
  左仲仪道:“会是当时狂台巨浪,少总管早已弄不清地点?”
  高蛟道:“属下亦是如此猜想,故留下高鱼搜索。”
  风及时道:“一天搜三里,半月搜近五十里,有么?”
  高饺道:“应有。”
  风及时道:“若误差五十里,少总管航行技术和识别功夫恐有待加强。”
  高蛟不言。
  左仲仪叹声道:“你是说,有可能亦被火蛟帮劫去?”
  风及时道:“不无可能。”
  左仲仪道:“暴雨巨浪,他们敢劫?”
  风及时道:“可能在暴风雨之前劫船。”
  左仲仪道:“既然劫了,为何还要勒索?那些金块足让他们买下半……。”
  风及时顿觉揣测不妥,干声道:“属下只觉此事透着玄异。”
  左仲仪道:“看是天意了……”转向高蛟道:“把高鱼调回来,严防船队安全,并探查火蛟帮的下落。”
  高蛟急道:“不捞了?”
  左仲仪道:“暂停,连搜十数天,数十里仍无痕迹,分明地点有误,待救出少总管,再让他仔细想想。”
  高蛟拱手道:“遵令”。
  左仲仪复问道:“两位近年航海可碰上火蛟帮行踪么?”
  高蛟道:“根本未见”。
  风及时道:“打从包天星一统海盗后,火蛟帮早消失,突兀出现,属下亦感意外。”
  左仲仪额首道:“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大家防着。”
  两人得令,誓死护帮。
  左仲仪交代护卫及查探敌情该注意事项后,匆匆离去。
  官有官制,李卫乃直隶总督,直属朝廷,官衔高于巡抚,然左仲仪仍找浙江巡抚程元章报案。
  纵使他知程元章可能已倒向了朱亮功,然官即是官,若能不得罪;尽量避开,况且越级报案,未必恰当。
  他先找大捕头洪威,随后面其引领下见着了巡抚。
  程元章喜欢于花园凉亭处沏茶品苫,忒爱龙井口味,尤以虎豹泉泡之,味道忒佳。
  他正端详着香若,掀着杯盖,不断拨弄水面浅渣,随再轻轻吸一口,清新润喉,齿颊留香般慢慢品落,然后频频点头道:“好茶。”
  话未说完,洪威突地票报道:“圣爷来了”。
  程元章闻言呢地暗诧,原是作贼心虚,以为和朱亮功暗通款曲之事被拆穿,吓得茶杯卡卡响,然他不愧老成稳重,只一慌张,随即找得解释,急忙起身迎接,诧惊一笑道:“稀客到来,害得老朽失态了,圣爷请坐。”
  毕竟圣爷自有其地位。
  若非洪威多少透露些,左仲仪可能受及唬弄,而以为对方客气为友,亦拱手回礼道:“在下早该登门拜访,只是圣帮出事连连,延误了。”
  程元章笑道:“哪里话,你顺利接班,我最放心了,毕竟这年头乱不得,皇上治事严明,最恶乱党,如云南土司,准葛尔蛮子一乱,皇上必派兵修理,浙杭能安定,圣帮功劳不少。”
  左仲仪道:“可惜日后恐难再安定了……”
  程元章诧道:“怎么说?,出了何事?”
  洪威拱手道:“圣帮少总管郭奇秀已被火蛟帮绑架,勒索五十万金。”拿出断指及血布。
  程元章瞧得触目惊心,嗔道:“好大胆子,敢在本府管固定内为非作歹,洪威你得尽量配合缉凶,一有消息,立即回报本府定派兵围剿。”
  洪威道:“火蚊帮是海盗,得请河总顾琼调船支援。”
  程元章道:“没问题,等我修书一封,告请顾河督授权。”立即唤手下送采文房四宝,一副力挺到底模样,毕竟盗贼之事怎可不办,否则必定出事,他虽明帮左仲仪,暗则帮自己。
  左仲仪道:“巡抚仍得暂且保密,免打草惊蛇,危及肉票。”
  程元章道:“我懂。”甚快修书完毕,交予洪威道:“最速件办理“。
  洪威应是,即欲离去。
  左仲仪拱手道:“事不宜迟,在下仍得前去拜访顾河总,待日后较空闲,再登门拜访,尚祈见谅。”
  程元章急道:“救人要紧,快去快去”。
  左洪二人始快速离去。
  程元章额冒冷汗,面对着左仲仪总觉心虚,暗讨此计莫要是鹰帮暗中为之才好,否则闹出人命,牵扯自己,那可万万划不来,尤其李卫已到了杭州,任何差错,必上通天听,这险千万犯不得。
  焦切中他甚快出门,虽是一副查案模样,却暗中转往特定地点,想找朱亮功问个清楚。
  洪威和左仲仪恰恰行于小巷,免得引起百姓对圣帮出事之疑惑骚动,洪威待至较隐秘处始道:“巡抚已倒向理亲王,和朱亮功串连,圣爷别指望他会尽全力。”
  左仲仪道:“你是说,此事和朱亮功有关?”
  洪威道:“太凑巧,不过,也只是猜测,河总顾综较靠得住,剿海盗他有经验。”
  左仲仪道:“我懂,定向顾河总多下点功夫”。
  洪威亦不敢多说,道:“断指切的甚整齐,是在毫无抵抗被切下。”
  左仲仪道:“被绑架,当然不能抵抗。”
  洪威道:“非指此意,乃指他应被迷昏或被砍下手臂而后再砍下手指?”
  左仲仪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洪威道:“手指刚切不超过三天,和郭奇秀失踪日子有差,亦即对方可能早已潜伏陆地,或在附近海域,至于手指被砍,失血应不只布巾几片,而是血流如注,郭奇秀该被迷昏,藏于某处,也有另一种可能……”欲言又止。
  左仲仪道:“毋需隐瞒,我需全部线索。”
  洪威道:“手指并无戒痕,亦有可能砍断这支并非郭少爷的,只是另套上宝戒为凭而已,当然此乃以他常戴戒指为推断。”
  左仲仪登又要来断指瞧瞧道:“的确无戒痕……圣帮戴戒为信物,虽无硬性规定但乃属习惯,奇秀应有戒痕,只是我离开太久,不知他戴在哪支手……”
  洪威道:“最好是他人手指,借戒为之,郭少爷将能平安无事,但这一切得把人救出再说。”
  左仲仪道:“对方若未砍断他手指,其用意何在?”
  洪威道:“若如此,应是有所顾忌郭少爷或圣帮事后反击,故以不伤人为原则,至于其他可能……得另寻证据补强,现多加揣测并不妥。”
  左仲仪道:“大捕头办案经验丰富,便依你行事。”
  洪威道:“我对火蛟帮接触不多,且对方以海盗闻名,并非在陆上活动,故帮助不大,一切尚请圣爷透过关系找出对方藏身处,在下方或可帮得上忙。”
  左仲仪道:“我将全力以赴。”
  为郭奇离安危,两人甚快奔行河总顾琼府第,将状况说明,顾琼乃难得清官,且对治河经验丰富,故被皇上钦点接任河督,由于治河关系,对漕船,沙船,海船等管理亦十分熟念,亦因此和圣帮船队有所牵连,此时闻及海盗劫船劫人,他甚重视,问得甚是详细,在得知于外海受劫,不禁皱收道:“在外海,恐得找水师提督配合恰当……我辖区不及此。”
  左仲仪道:“照判断,对方已潜于江口附近。”
  洪威道:“不错,甚有可能”。
  顾琼道:“既是如此,待我下令暗中清查船支,定予圣帮一个交代。”捂着逸灰长髩,正义眼神刚毅。
  左仲仪道:“多谢顾总。”其为满州镶黄旗人,乃少数受汉人敬重者。
  顾琼关怀道:“刚接圣帮,累吧?你爹从小即看中人,别让任何事给打倒,圣帮不能乱,一乱江南就完了。”
  左仲仪拱手道:“在下倾力为之。”
  顾琼笑道:“好,有自信,气势峥嵘,圣帮这次选对人了,事不宜拖,你们另有事即去办吧。”和左海宁交情不差,几乎看着左仲仪长大,颇当自己小孩看待,瞧其已堪大任,自觉高兴。
  左,洪自知事重,二人当下拜退,离府后,洪威前去查案,左仲仪则往江口找向刘吞金和包天星两位昔日海盗头目探消息去了。
  刘吞金仍藏在挤沙丁鱼般漕船群中,然左仲仪已经有了经验,甚快找至一艘船头悬有风向球之中型漕船,那正是刘吞金暗藏标志。
  此标志乃洋货,原是风向鸡,然公鸡为图,总觉少了气势,且被包天星直唤做鸡公,鸡婆,忒也不难,刘吞金遂想改成猴型,然那岂非自暴行踪?待研究多时后,决定以球示之,毕竟只是暗中标志,自家人瞧得懂即可,且其随时可移动,甚是方便。
  风向球正吹东南风,不利出航,左仲仪研判刘吞金必在船上,遂快速掠来,待近船头始唤道:“刘叔可在?仲仪前来拜访。”
  守卫正待转告,舱房忽传来砰砰叭叭声,似在躲藏。谁知竟然打破了东西,刘吞金哇地一声,急道:“破了,我心爱的鼻烟壶。”
  忽又传出包天星的声音,虐笑道:“活该,见不得人么?想溜,被我逮个正着。”
  刘吞金斥道:“谁想溜?我只是不想鼻烟壶见光而已。”知已躲不掉,唤道:“进来吧,啥事这么急?待我赢黑猩猩几两金再来不成么?”
  左仲仪道:“路过,顺便过来瞧瞧。”仍掠身上船,然对刘吞金想躲入,已生不祥之兆。
  步入阁房,刘吞金已坐定紫檀椅,疼借拨弄着碎翠玉鼻烟壶,抱怨道:“若非你来,它怎会破?”
  左仲仪拜礼笑道:“刘叔别急,在下已替你准备一下。”早知其有收藏鼻烟壶习惯,故临行时已取样在身,此时献出,赫见碧绿晶透,价值不菲。
  刘吞金见状大喜道:“唉呀龙凤壶?”此壶雕有龙凤双图栩栩如生,异常珍贵,道:“我找寻已久,现终于现形,妙哉。”接过手把玩。
  包天星瞧得吃味道:“你倒大方还有心情赏东西。”
  左仲仪笑道:“在下亦有礼物蹭予前辈。”说着拿出三颗水晶骰子交予对方,笑道:“它可让您转运,逢赌必赢。”
  包天星忽闻及“逢赌必赢”兴致即来,笑道:“当真当真?”抓骰子,哗啦啦往桌面掷去,果然全数五点,搏个好来头道:“哇哈,五五五,五路财神通四海。”继续耍它,点数皆不差,颇为喜爱。
  左仲仪见两人戒心较弱,始盘算如何询问,若说及绑架,可能引得对方忌讳合作,遂改变方式,只探烈九蚊下落,道:“晚辈有一事想向两位前辈打探,有关海盗烈九蛟一事……”
  话未说完,两老同时煞停喜悦,脸面由笑而僵,刘吞金登时交还鼻烟壶,道:“无功不受禄,你还是拿回去吧。”硬将鼻烟壶塞过来。
  包天星亦把水晶段子丢回:“老是五六点,都是大,要是对方全押大,我岂非输死了,不拿不拿……”
  左仲仪道:“这是……”未想及两老反应如此激烈。
  刘吞金摆摆手道:“你走吧,合作之事以后再谈。”
  左仲仪暗诧,仍冷静的道:“在下只是想问问有关烈九蛟一事,今日暂不谈合作方案……”
  包天星道:“他也不能谈我们不想沾此事。”
  左仲仪诧道:“两位已知?”
  刘吞金张张嘴,金牙闪动道:“郭奇秀已被绑架;火蛟帮复出,对是不对?”
  左仲仪诧道:“怎会如此?”
  刘吞金伸手一吸,左墙柜上飞出一布条道:“自己看吧”。左仲仪接过手,瞧得一眼,竟是写着郭奇秀被绑架一事,刘吞金道:“圣帮都被绑了,我等怎敢和你合作?”
  左仲仪急道:“刘叔这是从何得来?”
  刘吞金道:“有人丢上船。”
  左仲仪道:“这分明是阴谋。”
  刘吞金道:“不管是何阴谋,对方敢动圣帮,我可不敢冒险。”
  包天星道:“不错,尤其是火蛇帮,你以为我以前剿倒他们是易举么?何况鹰帮也逼得急,这很难玩。”
  左仲仪苦笑道:“难怪两老言明三日回话,结果毫无动静
  刘吞金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我们输不起,尤其火蛟帮复出,海斗必频繁,大船队尤其危险,玩不得。”
  左仲仪苦笑道:“火蛟帮也未必会放过烟草路线。”
  刘吞金道:“我说的是大船,小船灵敏,他们未必逮着,何况他们想抢烟草路子得上岸,我自可击败他们,巨船一凿即沉,损失惨重。”
  包天星道:“不错,海盗最喜巨船,故玩不得。”
  左仲仪知暂时无法说服两人,遂道:“那不谈生意,谈谈火蛟帮烈九蛟,包前辈曾与他交过手?可知深浅?”
  包天星道:“你想斗他?哈哈,门都没有。”
  左仲仪道:“他…厉害无比?”
  包天星道:“厉害是铁定不差,只是他可能早已作古,怎么斗?七八十岁老头,不死也半条命。”
  左仲仪道:“前辈未曾斗过他?”
  包天星道:“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只是虚晃几招,那家伙功力简直通玄。”想及往事,余悸犹存:“我接不了十招。”
  左仲仪诧道:“功夫这么高?”
  包天星道:“光比年龄也要输也一大截,别忘了当时我才三十出头。”
  左仲仪道:“说的有理,他可能真的作古,否则怎么让你灭了火蛟帮。”
  包天星道:“我是从他徒弟石残手中灭了火蛟帮,两者根本不同,石残那家伙无恶不作,只顾花天酒地,功夫差远。”
  左仲仪道:“你宰了他?”
  包天星道:“没错。”
  左仲仪道:“那有何好怕?”
  包天星道:“我怕的是烈九蚊。”
  左仲仪道:“你不是说他已作古?”
  包天星道:“万一呢?万一未作古,我岂非自找麻烦,奉劝你银子缴了,把人赎回来较省事,何况他关系复杂,没你想像中单纯。”
  左仲仪道:“怎说?”
  包天星欲言又止,挣扎了一阵仍说道:“烈九蛟是海盗王,当年郑成功及其子反清复明,多少和他有所瓜葛,郑家已亡,但反清复明势力仍在,后来我才知道,漕帮帮主潘如虎当年亦曾烈九蚊学功夫,也算半个徒弟,你这一动,不也连漕帮也趟进去了,加上鹰帮,你总共开罪三大帮,谁还敢你玩”。
  左仲仪闻言有若晴天霹雷,诧道:“潘如虎当真和烈九蛟有所牵连?”
  包天星道:“毋需置疑,他的‘烈虎,掌法,刀法即是衍化自‘烈蚊秘招’,假不了,我一眼即已看穿”。
  刘吞金道:“劝你还是付钱了事,免惹麻烦。”
  左仲仪道:“潘如虎尚讲义气,怎会同流合污?”
  刘吞金道:“利之所趋,义气何在?”
  左仲仪道:“难道两位也是如此么?”
  二老一楞,纵使年岁已高,然当年白手拼命,全靠弟兄一句话打天下,除了义气之外,哪还谈利字?然现在挣饱了,反而贪生怕死,不顾交情,忒也违背“义气”二字,想来即脸红。
  包天星道:“告诉你有关烈九蛟和潘如虎关系,已是助你三臂之力,你若真的斗不了,也别抱着我们一起死,义气也该有个限度,毕竟你我非拜把兄弟。”
  刘吞金道:“除非……”
  左仲仪道:“除非什么?”
  刘吞金挣扎中仍说了道:“除非你娶我的女儿,变成亲家,力挺你也有个好理由。”
  左仲仪暗楞,对方女儿刘光霞可是出了名的大暴牙,丑得可以,否则以其财富,岂会找不到对象?尤其听说此女骄邪怪异,甚难伺候,虽送往西席处读书识字,却总惹事连连,如若娶她,怎么对得起圣帮弟兄?
  刘吞金冷道:“不愿意?”
  左仲仪道:“这恐怕对你的女儿不公平……你不觉得似在卖女儿么?”
  刘吞金哈哈邪笑道:“一点也不,她早物色甚久,你是她唯一的人选。”伸手一招“光霞进来吧。”
  赫见一朵青云飞动,花枝招展的女子现形,此女一切皆好,身材曼妙,两眼灵动,鼻头光挑,脸嫩透红,长发飘逸,唯那血贫大口既红且粗,暴牙外翻且镕金虎牙,左右一颗,简直似兽人再世,说话泄息泄气,一副吞水饺般大舌头裂笑着甜腻说道:“仪郎你好。”倒是彬彬有礼,然却十分突冗。
  每见及刘光霞,包天星亦强忍笑意,庆幸自己未生儿育女,否则生出怪胎,顿有苦头。
  左仲仪眉头直跳,暗诧此女倒是大方,未曾相识即称“仪郎”,被唤得全身发毛直竖,干声道:“姑娘也好。”不愿失礼,仍拱手相迎。
  刘光霞笑的更甜了道:“我爹已跟你说了你我的关系了吧?”
  左仲仪干声道:“嗯……,说了。”
  刘光霞咯咯笑起道:“那好。”突若蝴蝶飞舞,跳得翩翩生风、浓香四溢:“不知何时把我娶过门?”
  刘吞金哈哈笑道:“快啦,最好在明天。”
  刘光霞甜笑道:“好啊,一切皆备妥,随时可嫁。”
  包天星笑道:“好个乘龙快婿,妙极。”
  左仲仪深怕越描越黑,急道:“前辈莫要如此,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在下得长思才行。”
  刘吞金冷道:“你是拒绝了?”
  左仲仪干声道:“婚姻大事,务必小心才行”。
  刘吞金斥道:“你若拒绝,我连放在宝祥钱庄的银子都提出来,让你招架乏力。”
  左仲仪急道:“刘叔怎么要以意气用事,私事归私事,商事归商事,千万别混为一谈。”
  刘吞金冷道:“在我来说完全一样,没有任何事能及我嫁女儿事重要”。
  刘光霞笑道:“娶我何差?附上嫁妆十大车,别人想娶我还娶不着呢。”血盆大口笑得可以。
  左仲仪干笑道:“我可代为介绍。”想及丁幻。或可凑成一对绝配。
  刘光霞笑道:“任何人皆配不上我,唯你了。”
  刘吞金邪笑道:“听见没?就此说定,现在只有我能救得了圣帮,阿霞把他带去谈心,—回生二回熟,让他多知道你的优点。”
  刘光霞当真应是,直往男人扑去,那岂是牵手引人,是准备抱满怀,动作之夸张宛如戏台演出。
  左仲仪惊惶失措,若被抱及,恐无法脱身,情急之中心生落跑,登时拱手道:“此事日后再谈,告辞。”说完闪电般冲出,逃婚去了。
  刘光霞诧道:“仪郎你这是……”急于追出,却慢一步。
  刘吞金喝道:“左仲仪你敢不给面子?”掠身追出,人已走远,气得咬牙切齿道:“可恶,非提光钱庄银子不可。”
  左仲仪怎敢回话,逃若丧家之犬,来个充耳不闻。
  包天星幸灾乐祸道:“果真好姻缘,刘猴子若能把女儿嫁掉,我即舍命陪君子,鼎力相助。”
  刘氏父女冗自吹胡瞪眼,大骂不识好歹。
  左仲仪从未如此狼狈难过。
  想及刘光霞突冗之花容貌,只有一句话可形容——见鬼了。
  世上丑女何其女,今日竟然活生生碰着,且被逼婚,左仲仪至此仍未回神,直往武林门那头奔去。
  每奔三十丈即回首窥瞧,深怕丑女缠上身,甩都甩不掉。
  幸好丑女并未追来,左仲仪得以喘口气,暗呼好险,心念直转着:“如若有一天真的得靠刘吞金帮忙,当真要牺牲色相,去娶丑女么?”
  左仲仪每想及那血盆大口及暴牙,已自心慌意乱,直叫道:“不。一百个不。”若真如此,他可能一辈子睡不着。
  然事实问题仍在,若刘吞金抽走资金,恐将让钱庄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问题缩紧左仲仪脑门,让他几乎疼昏,不得不暂时先放下,先解决烈九蛟掳人事件再说。
  “烈九蛟既和藩如虎有干系,得亲自前去探个虚实。”
  左仲仪选了方向,直奔武林门外拱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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