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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回



            却敌环攻 玉殿晶宫伤老魅
            传音告急 翠峰瑶岛困群仙
  金蝉等见后来十人比先走诸人不同,多半身带邪气,相貌凶恶,一望而知是些左道旁门。但都是人,并非精怪。独这一老一少却是仙风道骨,相貌清秀。幼童根骨更是少见。再看他盗藕情形,所习尽是大清仙法,那么坚厚晶玉地面,竟能来往自如,胆更大得出奇。金、石二人首先喜爱,只不知二人人湖做甚。莲丛就在台右不远,那么神通广大的妖物,怎会一无所知,任其盗走?料定先前莲蓬也是幼童所盗无疑。照此久候下去,无非多看一点淫凶丑态,有甚意思?几次想要下手,偏被干神蛛再三摇手力阻。方在寻思,回顾石完不见,互一询问说:“先前还在甄兑身后,未见走动,不知怎的没了踪影?”看出妖物神通广大,身居危境,人忽不见,自是忧急。遥望台上妖蚿物酣睡若死,又不似有甚动作。金、石二人暗忖:“眼前所见,分明妖物吸血之后,必定醉眠,此时下手,岂非最妙?\心方一动,未及与众商量,石完突由地底钻出,双手也捧着一节大藕,喜叫道:“这藕好吃极了。”干神蛛闻言大惊,忙即阻止。底下话未出口,台上妖蚿忽醒,又将身子缩小,绿气突收,仍化为一个妖媚入骨的赤身美女,缓缓欠身而起。众人本觉妖蚿难惹,多主慎重,想照干神蛛所说,向所困妖邪先探虚实,再打主意。一见妖蚿好似不曾留意自己,身又隐去,便不再想发难。以为妖蚿必重施故伎,向台下唤人淫虐,不愿再看,打算去往对面群峰设法探听,已经要走。金、石、阿童三人忽想起,那幼童本随道者同立台下,听候残杀,忽然不见,妖蚿决不甘休。去处又在湖中,以妖蚿的神通,多半受擒。二人人水不出,必为妖蚿已醒,不敢出面。这老少两人绝非妖邪一流,幼童灵慧胆勇,尤为可爱。恐妖蚿擒回残杀,想要相机解救,不舍就走。正用传声告知众人,干神蛛胸前蛛影突又一现即隐,觉他神色又带惊惶。
  妖蚿忽由身后取出那面金镜,笑孜孜正在搔首弄姿,做出许多媚态,对于台下四个逃人直如未见。不知何故突现怒容,目射凶光,将手朝外一扬,那台前湖水突然涌起,直上数十百丈,成了一个撑天晶柱,往上冒起,湖水立时由浅而涸。一会便见水中露出两人,正是先见道者、幼童,身陷水柱之内,挣扎冲突,周身光华乱闪。无奈身被困住,如盆中之鱼一样,尽管在水内驾着遁光上下飞行,穿梭也似,共只亩许粗细的一根水柱,竟不能冲出水外。众人见妖蚿禁法如此厉害,也甚心惊,料定老、少二人凶多吉少,激于义愤,本就跃跃欲试。妖蚿怒容已敛,只把一双馋眼注定水中两人,看了又看,满面俱是喜容。倏地把口一张,绿气重又喷出。这次却不散开,初喷出时,粗才寸许,一直射向高空,到了水柱顶上,方始展为一蓬伞盖,笼罩水上。那水柱立即由顶弯倒下来,被那绿气裹紧,由大而小,往妖蚿口内投进,势甚迅速。同时绿气到了妖蚿口边,反卷而下,重又布满全台。妖蚿也现出原形。那水柱大半弯曲,缩成五六尺粗细一股,往绿气之中冲入。下半仍有数十丈高,亩许粗细一段。水中二人几次随水吸近台前,又被挣脱,蹿向下层。看意思,似知四外无望,待要往湖底钻去。无奈妖蚿力大,那么大的一湖水,竟被吸起十之八九,已经见底。妖蚿突将六首齐昂,张口一吸。水中二人立似两条人箭,直往台上射去,眼看就要投入绿气之中,为妖物所杀。
  总算命不该绝,下面十人见此情形,更不再计厉害,除干神蛛另有心计而外,便有九人动手。金、石、阿童三人一着急,各把飞剑、法宝、佛光先飞出去,余人不约而同也相继出手。金蝉霹雳双剑红紫两道光华,与石生所发的一溜银光合在一起,霹雳连声,加上阿童一道佛光,已是惊人。惟恐邪法妖气厉害,又双双扬手,把大乙神雷连珠打去。数十百丈金光雷火,一起向上打到,爆雷之声惊天动地,震得满殿台金庭玉柱一起摇撼。再加上易氏弟兄的大皓戈、火龙钗,南海双童下山时新得的五雷神锋,灵奇的寒碧剑光,石完的墨绿色剑光,以及别的法宝、飞剑,数十道各色宝光金霞,虹飞电舞,交织如梭,连那大片连珠雷火,同时夹攻上去。妖蚿先前只知来了一伙隐形敌人,潜伏在侧,心骄自恃,以为网中之鱼,少时手到擒来,正用前古宝镜照查踪影。本未想到吞噬老少二人,忽由镜中无心发现,又见幼童身上背着一节玉藕,立时激怒,想将二人吞吃下去,再寻敌人晦气。万未料到来势如此厉害,骤不及防,护身丹气几被震散。只顾抵御,妖气一松,水柱邪法先为佛光神雷击散。道者首先破空遁去。幼童本也随同飞走,刚飞出不远,重又飞回与众会合,也把剑光放出,随同夹攻。
  这原是瞬息间事。金蝉等刚一出手,便听干神蛛急喊:“我非妖孽之敌,又有一层顾虑,此时隐身法已经无用,只好暂退。诸位道友须要联合一起,小心应敌,不可分散。我暂时只好失陪了。”众人知他人最肝胆,累次相助,均出死力,舍众独退,必有原因,绝非怯敌胆小。料知妖蚿厉害无比,金蝉、二甄首存戒心。方喝:“众人留意!”一眼瞥见幼童身剑合一,在一道青光护身之下,右手发出五股毫光,正向绿气猛射,并眼望自己这面,大有欣羡之色。恐其误遭毒手,忙把手一招。幼童去而复转,便是想与众人亲近,因众忙于对敌,不曾喊他,年少面嫩,心虽感激,还在不好意思。一见金蝉招手,石生也在含笑点头,不由大喜,忙赶过来。石生因自己收了韦蛟,甄氏弟兄先收了石完,金蝉居首,门下反倒无人,早想给他找个好徒弟。一见幼童灵慧美秀,根骨既好,又是众人所救,欲令其拜金蝉为师。见他含笑飞来,神情亲热,好生欢喜。刚刚迎上前去,未及说话,妖蚿邪法已经发动。
  众人知道妖蚿厉害,那么多的法宝、飞剑、佛光、雷火夹攻上去,满台绿气不过震荡了一下,便散而复聚,反更较前浓密,所有剑光、宝光全被挡住,奈何它不得。金、石二人正待将两套修罗刀放将出去,忽闻一股膻香刺鼻,紧跟着眼前一暗。众人猛觉心神一荡,周身发热,起了一种从来未有的奇异感觉。阿童心灵忽然大震,想起下山时恩师所赐偈语,倏地惊悟,知道不妙,不禁大吃一惊,忙用传声告知众人:“已中邪法暗算,务须速退,先逃出罗网,再作计较。”众人自在来路服了一粒金色的灵丹,便觉胸前发冷,老有一团凉气。一任运用本身纯阳化炼,当时稍好,过后又复如初。又以连经危境,跟着深入妖窟,吉凶莫定,无暇及此,只得听之。除金、石、阿童、石完四人稍好而外,多半冷得难受,颇悔不应早服,但已经服下,也是无计可施。灵奇因见众人都说难受,明知师祖好意,打算留以备用,独未曾服。因为先前妖蚿藏身绿气之中,不曾出来抵敌,全神贯注前面,毫无形迹,不知怎会中了邪法暗算?好生奇怪。一听阿童传声告警,想起以前阿童曾说,下山时师父白眉禅师曾有偈语,说他此行当有一场大难,到时心灵上必现极大警兆,令其留意;桐椰岛随同起身时,他大师兄朱由穆又有和自己六人同行,要吃苦头的话。此时必已应验,闻言暗自惶急。
  那暗影已经失去,重现光明。猛听身后石完惊呼,回头一看,前面不远,现出六个与妖蚿同样的赤身妖女,在一片粉红色轻纱笼罩之下,做出许多淫情荡意,手指众人,秋波送媚,巧笑不已。众人中石完生具异禀奇资,向来不怕女色摇惑,阿童从小修道,得有佛门真传,定力坚强;金蝉等六人也都宿根深厚,道力坚强,下山时节又曾通行火宅严关,得有本门心法,悟彻上乘妙谛,更预先服有专御邪毒的灵丹,虽中邪法暗算,一下警觉,忙各镇摄心神。加以累世童贞,素无邪念,只开头身上烦热,均未十分摇动。这时一见妖蚿元神幻化,分身出现,阿童又在二次催逃,一面把佛光收回,照向众人身上,正待一同飞遁。猛瞥见灵奇俊脸通红,眼里似要冒出火来,竟然飞出光外,朝那妖女扑去,神态甚是难堪。金、石、阿童三人首先想起,自从闻到邪香,胸前冷气便自消散,跟着心身逐渐清凉,不再有那微妙感觉。只灵奇一人这等情景,知是未服灵丹,致为邪毒暗算,受了媚惑,自投死路。心中一急,更不怠慢,纷纷各纵宝光,冲将上去。金、石二人各把玉虎、金牌发出百丈金霞,千重灵雨祥光,上前抢救,双手齐扬,太乙神雷密如雨雹,纷纷打上前去。阿童佛光更快,随手指处,晃眼便将灵奇围住,拦了回来。也是灵奇命不该绝。妖蚿分明见众人法宝、飞剑、佛光、雷火威势惊人,从所未见,依然自恃,以为无论多高法力,只要闻到那股膻香,中毒心迷,便可听其摆布。又见来的这九人,根骨元阳之佳,实在少见。除盗藕幼童已预定先作口中之食不计外,意欲挨个摄取真元,从容享受。又见众人回身惊顾,内一美少年已朝自己扑来,越发心骄意快。正待施展淫媚惯技,先行抱住交合,再向余人引逗,令其自行投到。只当众人全受邪迷,多高法力也不会对她再存敌视。不料全都功力深厚,并未迷倒。只灵奇一人,还因未服灵丹之故。众人来势又捷如雷电,灵奇立被擒回。妖蚿志在诱敌,使其全神贯注身前,以便掩向身后,暗中下手。护身丹气全在台上,只将元神幻化成六个赤身美女,飞向众人身后。索性隐形到底,也还不致吃亏。经此一来,这些专除妖邪的至宝奇珍,加上佛光、神雷,怎禁得住。到口美食先被夺去,元神还受了重伤。等到复体重来,众人已有了准备,虽然全被困住,再想遂意淫欲已无望了。
  众见灵奇被佛光圈住,强行夺回,人仍和疯了一般,不住在佛光中左冲右突,拼命想朝前扑去。同时宝光、雷火夹攻之下,妖蚿元神已受重伤,一片血雨飞洒中,龙吟也似几声怒吼,六个妖女一齐不见,满空血雨犹自纷飞,尚未全息。因见妖蚿败退,多想乘胜追杀,二次往台上进攻。一则阿童又在连声催走,惶急万分;又见灵奇中毒,神志全昏。猛想起:“上山时,锦囊仙示尚有几行空白。目前吉凶难定,不如先行遁走,救转灵奇,取出仙示,通诚祝告。如能现字,指示玄机,岂不容易应付得多?”心念一动,一声招呼,一同电驰般遁走。逃时,盗藕幼童杂在人丛之中,阿童见他只是面带惊疑,并未中邪,心中奇怪。恐他遁光追赶不上,落后遇害,二指佛光,连他裹定。余人也是同样心思,便连他一齐护了带走。
  这原是转念瞬息间事。刚刚飞出不远,便听台上妖蚿厉声喝道:“无知小儿,已为我仙法所困,一出光明境,便化脓血而死,还想逃么?速往东北方顺数第九峰白玉楼中候命处治,等我法体复原,自会挨个寻你们快活。想逃岂非做梦?”声甚猛恶,与先前娇声媚气迥乎不同。众人也不去理它,本意是往回路逃走,冲出光明境,再打主意。不料妖蚿邪法厉害,到处埋伏。眼看飞离光明境玉牌坊不远,忽见四外白烟蓬勃而起,晃眼弥漫开来,上下一片迷茫,什么也看不见。众人便把太乙神雷向前打去,一片惊天动地的大霹雳连串响过,妖烟尽退,突然大放光明。再看前面,光明境牌坊仍是相隔不远。当时也未理会,照旧前飞,满疑晃眼即可飞过。哪知飞行了一阵,牌坊依然在望,不曾飞到,方始醒悟。回顾来路,已不似先前样子。知道陷入埋伏,忙各止住,聚在一起,在法宝、飞剑四外防护之下。正待商议,忽听妖蚿又恢复了先前妖声浪气,媚笑哧哧,若远若近,隐隐传来。石完忽道:“上面不好走,我们不会由地下穿出去么?”一句话把众人提醒。易氏兄弟忙把神梭取出,正用传声商仪如何穿地而出,眼前忽又一暗。等到重现光明,因不放心石完,想用神梭载了众人,同时裂地出险。一看地势,人已落在一所极高大的白玉楼中。众人料知妖蚿用邪法挪移,引来此地,已被困住。先还当神梭可以脱身,及至易氏弟兄将梭化成一条金舟,前面七叶风车一齐转动,金光电漩,行法一试,哪知地比精钢还坚百倍,非金非玉,不知何质,一任用尽心力,竟冲不破。石完与那幼童全不服气,连用家传穿山行石之法,也未穿动。见那玉楼共只内外两间,孤悬翠峰之上,约有三四十丈宽大。内里陈设,皆是精金美玉、珠翠珊瑚所制,珠光宝气,富丽堂皇,神仙宫室,不过如斯。三面琼檐高耸,翠槛横空,除却斜壁云门,珠棂洞启,更无屏蔽。楼外碧峰刺天,高低错列,翠色晶莹,山光如活。时见白云如带,婉蜒山腰,更有不少玉字琼楼,掩映于白云花树之间。端的神山仙宅,美景清淑,气象万千,备诸灵妙,便唐宋名手也画它不出。
  众人明知入伏已深,未必有用,仍用神雷、法宝发将出去,结局仍是徒劳。三面轩窗,看是空的,无奈冲不出去。前面也未见有甚征兆。方知厉害,危机已迫,脱身不得,只有开读锦囊仙示,或能现出一线生机。还有灵奇也须救转。幼童来历尚未问明,许能由他口内探知一点虚实。适听妖蚿口气,好似受伤甚重,正在调养,暂时被困,不致来扰。因为妖物神通广大,出人意料,恐有万一,便把所有法宝、飞剑一齐施展出来,凌空结成一个极大的平底光幕,将众人全体护住。再看灵奇,已是如醉如痴,身热如火。忙把那粒灵丹搜了出来,塞向口中。搜时,石生又发现他身畔法宝囊内,有一座六角金鼎,中贮黑色粉未。方在传观,幼童在旁,一直满面喜容望着众人,依在金、石二人身侧,几次想要开口,因众人正忙,欲言又止,这时忽然惊咦了一声。金蝉正要问话,灵奇已渐毒解,明白过来,满面惭惶,跪在七矮面前,意似求恕,羞于出口。金蝉命起,笑道:“邪法厉害,此事怎能怪你?倒是脱困诛邪要紧。”
  随用传声告知众人,同向峨眉通诚祝告。取出锦囊仙示,空白上果现字迹,互相一看,不禁惊喜交集。大意说:那妖物名叫万载寒炫。已经修炼九千余年,身具六首九身,神通广大,变化神奇。尤其所炼内丹最为厉害,便大罗神仙,事前如无防备,为它所算,也是难当。因禀宇宙间邪毒之气而生,生性奇淫,凶残无比,又具纯阴极寒之性。小南极光明境一带最多生物,得天独厚,极易修成,一向精怪甚多,并还掌生不已,近年竟被妖蚿残杀殆尽。七矮虽然终于成功,但是这次凶险不比寻常,必须谨慎应付,方可免害。此时人已被困,不特行动艰难,不能离楼一步,再过一日夜,妖蚿肉体修复,必来侵扰。越往后越厉害,必须忍耐待救,不可冒失出手,防身要紧。阿童更须留意防护,因到最紧急时,各人只能自顾,不可分心,否则自己受害,还要连累别人。到时,众人已被妖蚿用邪法隔开,所见同伴多半为幻影,最易上当,不可不防。只等救星一到,除了妖物,阮征赶来相会,合成七矮,便可在光明境建立仙府。与海外前辈散仙不夜城主钱康分居两地,永住天外神山,同修仙业。但救星是谁,如何抵御妖法,却未提到。
  金蝉惊喜之余,越想越着急。石生道:“我们乃是陷空老祖引来,此举他必有用意。如有伤害,休说冰蚕、温玉,李师姊不曾借他,乙师伯也决不肯甘休。想他必早算定,愁他作甚?”一句话把金蝉提醒,想起铜椰岛分手时,神驼乙休曾赠了一面信符法牌,说是元磁真金所炼,阴、阳两面,用以传声,无论相隔数十万里,当时便能到达。灵机一动,立即将牌放出。原来方今女散仙中,只有神驼乙休之妻韩仙子法宝最多,又均各具妙用。此宝乃乙休向其要求,转赐金蝉。看去黑铁也似,并不起眼。约寸许宽,两寸来长,两头椭圆,中腰特细,仿佛大小两枚枣核连成一串。当中太极上各有一线银丝,细如牛毛,针锋相对,时隐时现。背面一头有一个六角形的星纽,微微凸出。用时,按照所传法诀,用中指紧按背后星纽,再以峨眉派传声之法,先朝正面大的一头喷出一口真气,如法通诚,对方那面阴牌立时发出信号。所说的话,不论相隔多远,全被听去。虽然阴、阳两牌一发一收,对方不能回话,说时颇耗元气,是其所短。但是任多厉害的妖邪,各家禁制和至宝奇珍,均不能加以阻止隔断,用以求救,实是再妙没有。金蝉说时,两头银丝线各射精芒。话才说了一半,小的一头银线转成红色,不住闪动。料知乙休已接信号,虽因宇宙磁光阻隔,相去数十万里,不知能否即时来援。但这一位父执至交,法力极高,人甚仗义,又最钟爱自己这几个后辈,必不袖手。也许赠宝之时,便已算出这场危难都不一定。想到这里,心情稍宽。
  所救幼童已朝众人躬身为礼,请问姓名来历,怎会来此。金蝉见这幼童生得长眉星目,粉面朱唇,两耳垂珠,鼻似琼瑶,头挽双髻;穿着一身淡黄色短装衣裤,非丝非帛,质似鲛绡;露出半截手臂和下面一双小腿,赤足不袜,又白又嫩。看去玉人也似,竟和石生一样俊美,宛如瑜亮并生,难分高下。这一近看,越发喜爱。又见他稚气天真,面上常挂笑容,看去不过十来岁光景,料是海外散仙之子。便把自己的姓名、来历告知。问他父、师何人,怎会被妖蚿困住。幼童闻言大喜,当时拜倒,跪他说道:“弟子名钱莱,家父是不夜城主钱康。弟子上月偶往乌鱼岛游玩,无意中遇见四十七岛那伙妖孽,众寡不敌。幸仗家父传授;而且不夜城、光明境俱是天外神山,与四十六岛相去三千余里,中有磁光大火阻隔,妖人不能通行,才得脱身逃回。因忿岛上群邪以众欺小,又不敢告知家父,屡想报复之策。不料这伙妖邪日前竟乘极光大火每年必有六个时辰最微弱的时期,冲将过来,想要偷采光明境内各种灵药仙草,又怕妖蚿厉害,不敢直赴妖窟。但这天外神山碧海茫茫,除此两处仙山灵境,更无陆地。先又不知弟子来历,冒失欺人,妄逞凶威,结下仇怨。以为家父人最和善,只要来人对他有礼,不是偷盗本岛灵药,任凭游玩,从不作难;尤其是在城外海边一带,更不加以过问。欲借本岛作一根据地,分人去往妖窟窥探,乘便下手。不料来了七天,被弟子发现,认出仇敌,如何能容。暗中跑回城内,将家父母法宝取了几件,又取两粒冷焰寒雷赶出。不合自恃地利与法宝、神雷威力,心粗胆大,也没有告知别人,独自向前,先用法宝打伤了两个。余人一听弟子道出姓名,知道极光圈外无处栖身,就算盗得灵药,也须在不夜城岛上住上一年,到了明年此时方能回去;又见我的法宝厉害,如何还敢应敌,一面逃走,一面和弟子说好话,意欲求和。弟子忿他们无恶不作,又曾目睹妖人祭炼生魂时惨状,立意为世除害,一直追到光明境岛上,只还不曾过桥。本来已人险境,偏巧众妖邪恐怕妖蚿出来,前后受敌,情急反噬,群向弟子夹攻;同时仍想讲和,力劝弟子化敌为友,以免两败。偏生内一妖人妄用邪法,放出一片妖烟邪雾,想将弟子擒去,以此要挟家父,许其在海边暂住一年。弟子恐受暗算,便将神雷发出,邪法虽破,妖蚿却被惊动,追了出来。众妖人除几个先被神雷打死之外,全被妖蚿擒去,困入翠峰玉楼之中。
  “这些楼阁,看似轩窗洞启,并无遮蔽,实则妖蚿神通广大,幻化无穷,暗中运用,到处都是阻力,看不出一点迹兆,人在里面,休想逃出。所喷丹毒绿气更是厉害,只要稍为沾染丝毫,便如影附形,不论逃出多远,妖蚿心念一动,立即赶上,不是当时吞吃下去,便将人擒回供它淫欲,终局仍加残杀。再不,便是一到光明境禁圈以外,由手脚烂起,烂到全身化为脓血而亡。元神被禁,万逃不脱,所受更惨。除却听命,有时碰到机会,死虽不免,元神或者能够保全逃走。因此被困的人明知无幸,谁也不敢冒此奇险,只有听候宰割,以冀万一。弟子如非年幼,早已做了妖蚿口中之食。被困才只两日,众妖邪已惨死了十二四个。心想家父未必得知弟子被困。凡是被妖蚊唤去的,从无一人回来。眼看被擒二十余人,只剩下了三个,今日必要轮到弟子身上。用尽方法,只能在所住峰上游行,不能离峰他去。正在无计可施,忽然发现隔室有一道友,乃小南极附近散仙,名叫公孙道明。也因偷采灵药,冲越极光来此,被妖蚿擒来,困在此地,幸与尸毗老人记名弟子龙猛相识。那龙猛本是前古毒龙,修炼数千年,功候颇深,老巢就在本海深处,为避妖蚿残杀,逃亡中土。因犯师规,恐受诛戮,逃回不久,便被妖蚿暗算擒来。虽然同样被困,但他精干玄功变化,近又算出本身因果,又得妖蚿欢心,各地均能自在游行。于是暗中维护公孙道明,不令妖蚿加害。并对他说:‘我不久数尽,跟着妖蚿也必伏诛,只要挨过些日,便可无事。’但是妖毒厉害,只有天府玉莲所结莲子可以解毒,否则便逃出去也难活命。如今虽当玉莲结子之期,但是外有邪烟笼罩,人不能近。须在妖蚿吸血昏卧之际,由一精通石遁之人,由地底穿过去,采得玉莲,急速服下。乘妖蚿二次醉卧时去往湖心,用所赠魔珠,暗藏在妖蚿老巢泉眼之内,急速逃出。再照所说藏处,潜伏待救。只要听到一连十二时辰的连珠霹雳过去,便可化凶为吉,免去此难。湖心之行虽与逃人无关,此举却是妖蚿致命一伤,务要照办,不可畏难,纵遇凶险,也有解救。邻室幼童钱莱的师父必在此时到达,只管照他所说,各顾各自行逃去,静候出险。”
  “说时,龙猛忽然走进,笑对弟子说:‘你父是地仙,千三百年一次大劫,为期将近。此间地皆晶玉,其坚如钢。你幼承家学,长于石遁,除这一带翠峰楼阁均有邪法禁制,余者多能穿行自如。如肯助我公孙道友盗来莲实分食,彼此有益,我便指点明路,使你得拜仙师,并助你父他年脱难。你意如何?’又说:‘今日必有人由子午线上冲越极光大火,来此诛邪。你只问出来人是由中土飞来,你的师父便在其内。如肯收你为徒,仙业必成,你父大劫也能避免。可要我来指点?’弟子常听家父谈起,大劫将临,只有峨眉掌教妙一真人或者能够解救。前乘峨眉开府,赶往道贺,便中求救。真人口气虽好,素无深交,相隔如此之远,险阻重重,到时能否来援,实是难料。时常想起愁虑,有此救星自然更好。无如那龙猛形态丑恶,口气狂傲,不甚投缘,将信将疑。我便对他说:‘我如该为妖蚿所杀,想必难逃定数,乐得助你朋友脱难。来人是否可做我师父,我自会看,也无须你指教。倒是公孙道友人好,我必助他盗那玉莲便了。’他只听了点头,说是还有两人也颇可怜,欲往指点脱难。刚走不久,便听妖蚿怪声唤人。本只一样怪声,听的人全听出是喊自己名字,由不得心神摇动,想要前去。这次被唤诸人,本来要走,被龙猛拦住。一面也发异声,与之相抗;一面向众指点,到时如何趋避。妖蚿二次邪法催逼所发邪烟,也被龙猛暗中解去几股,所以去的人心中多半明白。弟子心想:‘近日极光大火阴阳相搏,消长循环,此盛彼衰,往复不已,最是猛烈厉害。休说由子午线上通行,稍为挨近死圈,便大罗神仙也被炼化,怎会有人前来?’心疑龙猛想救公孙道友,故意如此说法。后来遇险被救,已将逃走,回顾诸位仙师法力甚高,偏都那么年轻,忽然心动赶回,仍当是南极各岛散仙门下。及被佛光、遁光带了同飞,心想:‘海外散仙哪有这等功力?’心方奇怪,不料果是师祖门下。弟子前生乃家父所生独子,也因好胜无知,多树强敌,身遭惨劫,历尽艰危。今生方蒙天乾山小男真人由褪褓之中救出,费了许多事,才送来此地,父子团圆。因是异胎,始终是幼童形体。诸位师长身材也都不高,如收弟子为徒,正配得上。我早看出诸位师长对我怜爱,必不使弟子失望。如蒙收录,得拜在齐仙师门下,感恩不尽。”说罢,又拜了下去,跪伏不起。
  众人见他应答如流,甚是灵慧,神态却甚天真,一双俊目仰望金蝉,满脸企盼之容。金蝉连拉他几次,均吃赖在地上,偏不肯起,好似金蝉不答应收他,便不起来神气。不时朝众人望一眼,似想众人代为关说。未几句话更带稚气。七矮中原以石生身材最小,金蝉也是一个俊美幼童;如收这等俊美矮小门人,难师难弟,果然相称。都忍不住好笑起来。石完最是天真莽撞,不等金蝉开口答应,先在旁急喊道:“你拜齐师伯为师,再好没有,我也得一个好师弟。师伯不收,你便跪在地上,不要起来,非拜师不可。当初师父不肯收我,我就是那么样死皮赖脸,跟定不走,师父才答应的。这个法子最好,包你成功。”众人本想说话,见他摇头晃脑,连比带说,貌既丑怪,憨态可掬,由不得又是一阵大笑。石生笑道:“蝉哥哥,你收他吧,这小孩怪可怜的,再说根骨心性也好。”金蝉略一沉吟,答道:“仙示偈语虽有‘神山师弟,永葆元真’之言,但他乃不夜城主之子,行辈相差。且等事完,见了他父亲,再定如何?”石完本被二甄兄弟止住,站向一旁,闻言,忍不住又急喊道:“钱师弟,快拜师父,还是说定的好。”甄兑瞪了石完一眼,低喝道:“你怎老不听话?也不想此时危机四伏,这是什么地方,要你多口?”石完咧着一张大口,赔笑道:“师父饶我一回,我实在爱他,比韦蛟好得多。师父帮他说两句好话吧。”阿童笑道:“韦蛟是石师伯的门人,你这等说法,他一生气,你齐师伯不收钱莱为徒,怎好?”石完慌对石生道:“师怕千万不要见怪,我说错了。韦蛟也好,不过他不该拜两个师父,又长得那么难看。”众人见他说了一阵,韦蛟仍是不好,说话矛盾,越描越黑,厥状甚怪,又是一阵好笑。石生道:“你说韦蛟丑,你比他也高明不了多少。谁与你一般见识?你看齐师伯快要生气了,还不住口。”石完见师父又在瞪他,不敢再说。金蝉见众人三次哗笑,身居奇险之地,不以为意,仍是平日说笑情景。心料妖蚿不久必来加害,能否抵御,尚且难测。想起锦囊仙示,好生忧急。见钱莱跪地不起,连声求告,力言乃父与师祖共只一面之缘,谈不到什么行辈。如知弟子拜在师父门下,只有喜欢,断无话说。阿童、石生、甄、易诸人,又再相继劝说,惟恐妖蚿猛然来犯,众人只顾说笑,分了心神,只得答应收徒。钱莱大喜,又向师长同门分别礼拜,起立一旁。石完过去拉住他手,喜欢已极。钱莱也是天生异禀,看似幼童,其实功力甚深,见石完对他如此诚恳,也甚高兴。
  金蝉随问灵奇:“金鼎是何法宝?以前怎未见过?”灵奇答道:“此是家父在地璇宫相见时,说诸位师长不久便有一场险难,岛主已经赠了七枝毒龙香。因恐弟子追随在侧,万一遇险,特向岛主再三求说,把金鼎、神香借来。此香与师叔所佩毒龙香异曲同工,专御各种精怪,一经本身真火点燃,便不会中那邪毒之气。无论多大神通的精怪妖邪,闻到此香,定必昏醉,敛了凶威;就说不能除他,暂时决保无事。并且鼎中神香足够此行之用。目前除干师叔不知何往,只小神僧无此神香,弟子法力又极浅薄,最好请小神僧与弟子合在一起,以便两全,不知可否?”金蝉何等机智,一听便知言中之意。料定乃父灵威叟必有机宜预示,妖蚿厉害,非此不能抵御。灵奇恭谨,借口依仗阿童助他,实则是见阿童手中无香,恐其遇害,故意如此说法。暗忖:“阿童年纪虽小,法力甚高,人又忠实爱友。下山时,因阮征尚未重返师门,拉他补缺,凑成七矮之数。屡次遇事,出力最多,交情也日益深厚。白眉禅师所说险难,必甚厉害。万一为此一行受害,如何问心得过?偏生一行十人,香只七枝,他那一枝已转赠与石完,其势不便取回,难得灵奇有此至宝,自是幸事。但照仙示所说,到了紧急之时,一切皆是幻象,只能各顾各。二人合在一起,是否有效,难于预料。阿童人小,如肯坐在灵奇怀内,合用此宝,以免到时为幻象所迷,生出危害,比较要好得多。”见已答应,乘机说道:“适见仙示,到了危急之时,大家均无力兼顾,全仗自己以道心定力战胜妖邪。灵奇入门未久,只由我们代他师父略传本门心法,道力不高。在小神僧佛光防卫之下,固受庇护,无如事尚难料,万一因此分神,反有害处。以我之见,莫如令灵奇居中跌坐,小神僧便坐怀内。我们八人按八卦九官方位,一同悬坐在这个法宝、飞剑结成的光笼之内,将面朝外一同御敌,小神僧再用佛光坐镇中心。我想妖蚿任是多大神通,也绝攻不进来。只要挨到救星到来,立可诛妖脱险。你们看如何?”阿童不知金蝉关心他的安危,以为是欲以众人之力联合防护,觉着此计甚好,妖蚿必难侵害。以为众中只他曾习禅功,定力坚强,并没想到只他一人所遇情势最险。因喜灵奇至诚恭谨,乐于相助,欣然应诺。
  这时,金蝉运用慧目法眼,远望平台之上,妖蚿正现原形,在彼大嚼海中鱼介生灵。这些水族均由台前湖水中飞出,一出水面,便被妖蚿用那四十八条妖足利爪抓住,六首齐伸,争先乱咬。遇见那生得长大的鱼类,稍为倔强,便将那九条蜗牛也似的长身伸将出来,左右上下只一搭,便即缠紧。只见六个血盆大口,九条带着许多利爪的长身,此起彼伏,上下伸动,一阵乱飞乱舞。不论多长多大的吞舟巨鱼,海鲛介贝,不消片刻,全都连身吞吃干净。因这一次内丹毒气并未放出,看得逼真,端的凶残猛恶已极。休说金、石、阿童三人,便二甄、灵奇等久居辽海珠宫,见闻广博的人,也是首次遇到。正用传声互相谈论,钱莱见众人说完,从旁说道:“适见那香,乃数千年毒龙精涎,与两极海底各种神木奇香,再经仙法炼制而成。任多厉害的海怪山精,一闻此香,便即昏昏如醉。家父前游陷空岛,承蒙岛主赐了一小玉盒,可惜忘了带来,否则便够用了。”金蝉闻言,想起钱莱尚无此宝,方想略变阵形,命他到时坐在自己怀内,合用那枝灵香。钱莱躬身答道:“弟子虽非妖蚿之敌,因不夜城与光明境隔海相对,妖窟密迩,家父早防妖蚿早晚要来侵扰,时常留心,用法宝查看它的动静,并向门人指教,颇知趋避。此次原是弟子心粗疏忽,致被擒来,无法逃身。虽然禀赋有异常人,那邪毒之气,仍恐禁受不住。幸在事前巧遇龙猛泄机,得知三百六十五年一次的天府玉莲,刚刚结实。此是瑶池仙藕,美玉精英所萃,服后身心清灵,任多邪毒之气也难加害。只是日期不到,莲房尚未完全成熟,内中莲子共只四粒较大,下余全是空苞。此与寻常莲子不同,必须当时服下,隔不一会,便成玉质。又恐妖蚿惊觉,采得之后,当时吃了两粒,莲房掷向地上,便即不见。带了两粒送与公孙道明。彼时如照龙猛所说,暗入湖心,将魔珠藏好,立时一同遁走,觅地藏起,立可无事。也是弟子贪吃,二次前往盗藕,耽延了些时候,如非恩师和诸位师长救援,命必不保。因已服过莲实,虽无此香,在诸位师长佛光、宝光之中,绝可无虑。”金蝉方始放心。石生笑问石完:“你盗的那个藕呢?”易震接口道:“他早丢了。”石生道:“这好东西为何抛弃?你不好带,怎不交我?”石完道:“那藕奇怪,当时忙着逃走,没顾献与诸位师长,一会就变成一段玉石。我嫌带着费事,又想将来我们都是地主,那藕还怕没有得吃?便全丢掉了。”石生连道可惜不置。
  灵山仙境,亘古光明如昼,不分日夜。遥望妖蚿自从受伤逃回;在平台上待了些时,便把内丹绿气收去,现出原形。用邪法摄来海中大鱼介贝,只顾恣意残杀大嚼,不似就要来犯情形。反正脱身无计,相持待救,乐得多挨一会是一会,且图清静,不去惹它。楼内外的景物又极灵秀富丽,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飘然有仙山楼阁之思,霞峰云生之想。如非妖物厉害,发难在即,委实心情处境再好没有。众人因见妖蚿久无动静,多半年幼天真,石完和新收的钱莱又是两个爱说话的,闲中无事,便谈笑起来。始而金蝉和南海双童甄氏弟兄还在持重,各以传声之法问答。后因石完时常插口,又和钱莱彼此投机,互相说笑。石生、阿童均爱钱莱,不时间他不夜城中景物,一有开端,纷纷发间。钱莱人又灵秀温文,有问必答,个个喜他,于是说之不已。金蝉初次收到这样好的门人,自是得意心喜,不时也问上两句。因想一切准备停当,众人所说俱是题外文章,无关宏旨,便不再阻止。大家畅谈起来,危机将迫,竟如无事。当地不分日夜,仅以天空星辰隐现和圆月清影,分别朝暮。只钱莱居此多年,能够辨别,偏生忘了说出。所谈又是除去妖蚿,将来建立仙府,总领灵山的方略。互相说笑,各道心意,越谈越高兴,竟把仙示所说“再过一日夜,妖蚿肉体修复,必来侵优”的话忘却。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辰,金、石、阿童三人目力最高,虽然各有慧目法眼,常向对面平台查看,也只看到妖蚿蚕食鲸吞情景,别的并无异处。哪知妖蚿原因适才被众人飞剑、法宝所伤,虽仗玄功变化,不曾伏诛,受伤也是不轻,元气更有损耗。虽仗天赋异质,除六阴怪首而外,身上不论受甚重伤残破,一经运用玄功,至多个把时辰,便能生长还原。或是斩断之后,又接续上去,连痕迹都没有。但那本身真元之气却是关系甚大,珍如性命。又以再差数日,便是九千六百年生辰,自知到时必有一场大劫,比以前诸次更要厉害。偏生当日所来敌人道法既高,法宝、飞剑更具极大威力,与往日所杀海外旁门散仙迥乎不同。虽然骄横淫毒,一心想把来人擒到,尽情享受,终是不无戒心。一面将人困住;一面用邪法把近海一些有气候的鱼介水族,连同平日收禁的一些精怪摄来,吞噬肉身,吮吸精血,借以补益元气。等过十二个时辰便可复原,那时再寻来人,任性淫虐,报仇快意。眼看妖蚿真元已将复原,众人大难将临,却一点不曾警觉。要知七矮、乙休大战妖蚿,扫荡小南极群邪,开府天外神山,以及齐灵云、金蝉姊弟与白侠孙南、女神童朱文各解尘缘,共修仙业,诸般新奇香艳情节,请看下文,自有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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