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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齐王元吉




  当李元吉率众向寇仲等大步走过来时,棚内除三人外再无其他食客,拿了寇仲“赔偿金”的食棚老板更跑得比谁都要快。
  事实上整个驿站的人无不尽速离开,皆因都知这并非一般的江湖仇杀,而是李阀和少帅军的斗争。
  寇仲把杯子在桌上摆出一个三角形,好整以暇的道:“这是最厉害的阵势,每一个人都可变成阵式的锋尖,随时变阵。”
  徐子陵不由想起跋锋寒,这正是当晚在洛阳等候师姐暄因和氏璧来向他们兴问罪之师凝好的突围方法,不过因形势变化,派不上用场,终在今天用上,而跋锋寒则变成突利。
  寇仲续通:“可汗的伏鹰枪最擅攻坚,若无后顾之,定能把枪的长处尽情发挥,故突围之初,可汗负责打头阵。”
  李元吉等一行共十五人,在棚外四丈许处立定,扇形散开,遥对三人,并不急於进攻。
  三人这才朝敌人瞧去,出奇地见不到康鞘利或其他突厥武士,认得的有本是李密爪牙的“长白双凶”符页、符彦昆仲,这两人武技高强,显示李元吉应援的高手已至,难怪放在闻风后毫无顾忌以逼人姿态赶来动手。
  对寇仲和徐子陵来说,其他人都初次碰头,而特别吸引他们注意约有三个,其中以-个又矮又瘦的老头儿形相最怪异,这老家伙身高只及高大威武的李元吉肩头,以皮包骨,像只要风大点就可把他刮上半空的样子,可是从他闪闪的眼神可看出此人的内功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属於杜伏威、李密那一级的高手。且看他傲立李元吉之右,腰佩艮剑,神态悠闲舒适,便知他并不把三人放在眼内。
  突利见两人打量此君,低声道:“这人叫老猴儿李南天,是李阀内元老级的高手,李渊的堂兄,更足李渊近卫的头子,想不到连他都来了。”
  寇仲问道:“在李元吉左边那两人是谁。”
  突利道:“那背负大刀,长得一张马脸的人汉叫雷霆刀秦武通,是唐廷的着名猛将,一手雷霆刀法”名震漠北,与天策府的庞玉、尉迟敬德等人齐名。另一个穿黑衣用枪的叫丘天觉,乃李建成的宠将,武功尤在秦武通之上,乃关中本地崛起的年轻高手。”
  寇仲和徐子陵深悉庞玉等人的厉告,突利这么作了比较,令他们清楚掌握到这三人的武功深浅,同时明白到李元吉这般信心十足的原因。
  其他九人看模样无不可列入高手之林,论整体实力已足可把三人远远抛在后方,何况李元古的援兵正源源赶至,所以急於动手的该是他们而非李元吉。
  寇仲长身而起,大笑道:“李元吉你既自命不凡,可敢和我寇仲单打独斗一场。”
  李元吉身后一人抢出,掣出刀体弯长的柳药刀大喝道:“杀鸡焉用牛刀,寇仲你想寻死还不容易,就让本人来成全你。”
  寇仲尚是首次遇上使柳菜刀的对手,哈哈笑道:“竟敢在关爷面前舞大刀,我就拿你来热热身子,给我报上名来,老子的井中月从不杀无名之辈。”
  听到最后这句从跋锋寒处借来的豪情壮语,徐子陵为之莞尔,助威道:“李元吉你可敢和我们兄弟赌一,贵属下若能硬挡寇仲三刀,我们便束手就擒,否则你就卷铺盖滚回关中,不要在这里烦我们。”
  突利先听到徐子陵称他为兄弟,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炽热感觉,按着冉听到所提出的那豪气直冲霄汉的“赌博”,更今他浑身血液沸腾,斗志攀上顶峰,学两人般再不计较生死得失,只希能大般一场。
  李元吉方面所有人都愕然以对,这代李元吉迎战寇仲的人叫“柳叶刀”刁昂,乃关中第一大派陇西派掌门手下三大高手之一,在关中无人不晓,若说他连寇仲三刀都挡不过,说出来无人肯信,这一该怎都赌得过的。
  但问题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子。
  像刁昂这种地方高手,较之名震天下的寇仲,根本难以作比,一向不爱吹法螺的徐子陵更敢“囗出狂言”,自然是他凭高明眼力,瞧穿刁昂在寇仲手下走不过三招之数。
  深知寇徐奇功怪招层出不穷的“长白双凶”老大“长柯斧”符真抢在李元吉前冷喝道:“刁兄不用受他言语所惑,放手杀敌制胜使成。”
  刁昂本已受挫的信心登时再减弱三分,心知肚明与对方交过手的符真是不看好这三招赌约。
  李元吉方人人脸目无光,均感徐子陵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在形势上把他们人多势盛的一力压得抬不起头来。偏又无法改变,难道把刁昂换回来,另以其他人出战又或不顾颜脸的来个群起攻之。
  事实上援手正从各处赶来,李元吉是乐得拖时间,只是要眼睁睁瞧着自己方面之人出丑,太不是滋味而已!
  寇仲此时来到刁昂面前丈许处傲然凝立,笑嘻嘻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刁昂心中叫苦,知道若捱不过对方三刀,以后都不用在李家混下去,强振精神,大喝道:“陇西派刁昂,领教少帅刀法!”倏地出刀,横扫寇仲。
  名家出手,果是不同凡响,不但劲力十足,角度刁钻,最难得是把柳叶刀飘逸灵动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刚中带柔,柔能生变,去势难测。不过比之云帅的弯月月,高下却有天壤云泥之别。
  寇仲微一晃错,似往左闪又似朝右移,甚至令人生出要疾退的错觉,忽然移到刁昂左侧,以毫厘之差避过敌手凌厉的一刀。
  刁昂正要乘势追击,寇仲的井中月已不知如何地到了右手,还如激电打闪的照头朝他砍至。
  符家兄弟同时色变,瞧出寇仲无论刀法身法均更胜从前,那能不心胆怯寒。
  刁昂更是魂飞魄散,往横疾退,全力再扫一刀。
  寇仲哈哈一笑,脚踏奇步,竟改攻为守,“铮”一声架着柳叶刀。
  刁昂大惑不解时,两刀交击,一股人力把他的刀劲完全卸开,那感觉比挡不住对方刀劲更惨痛,只觉本身劲力潮水般泻泄,那留得住势子,箧前跌。
  李元吉方面人人大叫不妙时,寇仲运刀一绞,刁昂的柳菜刀脱手甩飞,翻翻滚滚的转上半空,寇仲轻松写意的手以刀柄似若轻柔无力的在跌到身侧的刁昂肩头撞上一记,后者立如断线风筝般横抛寻丈,倒地不起,扬起大卷尘屑。
  寇仲哈哈-笑,不看刁昂半眼,还刀入鞘,负手往脸色变得有多难看就那么难看的李元吉,摇头叹道:“陵少太高估他哩!”
  李元吉身旁再扑出两人,分别以铁链夹棒和锥枪往寇仲攻来。
  这两人均为李元吉麾下高手,知道若不为李元吉讨回点面子,将无以交待。
  从空中跌下的柳叶刀刚堕至寇仲身前五尺许处,寇伸大步跨前,左足挑出,正中柳叶刀刀把,柳叶刀化作芒虹,沿着一道深合自然至理的弧度,闪电般从下而上的激射而去,凌厉难测得像个奇迹。
  寇仲同时使出“井中八法”中的击奇,人刀合一地化作一道黄芒,疾往两人迎上,其诡异处连对方高明者如李元吉、李南天亦看不穿他究竟要攻击那一个人。
  除子陵心中涌起无以名之的感觉,知道寇仲自从“天刀”宋缺处得窥刀道之秘,再经这几天的研练,刀法终作出全面的突破,臻至大成之境。
  按着的事快速得连眼睛都跟不上,“锵锵”双响连珠爆发,两名李家高手,一人大腿中刀,惨呼跌退,另一人更是不堪,被寇连续两刀,劈得连人带夹棒,离地倒抛,直跌入李元吉阵中,重伤不起。
  霎眼工夫,敌方已有三人负伤落败,如此战绩,任谁都始料难及。
  寇仲杀得兴起,直朝敌阵走去,庞大无匹的刀气遥慑敌人,仰天长笑道:“谁想杀我,放马过来吧!”
  李元吉一声怒喝,挥手脱掉外袍,露出武士服包裹下的彪悍体型,横枪一摆道:“谁都不用帮忙!”说罢提枪跨步,往寇仲迎过去,迫到离寇仲丈半处,傲然道:“寇兄果是名不虚传,元吉此枪名“裂马”,以玄铁打制几经锻炼而成,重一百二十斤,枪身前方有血挡,就算刺入寇兄体内,寇兄的鲜血仍难顺枪淌流,致染污本人双手。”
  寇仲双目神光如电,一瞬不瞬的盯着霸气冲天的李元吉,嘴角飘逸出笑意,由微仅可察的一丝变为艳阳般灿烂的笑容,摇头叹道:“齐王肯这么便宜我寇仲,本人非常感激,请!”
  李元吉后方李南天、秦武通等无不露出紧张神色,虽说他们对李元吉信心十足,可是对手乃横行天下,没有人能奈之何的“少帅”寇仲,李元吉舍群攻而以孤身犯险,不担心就是骗人的。
  突利和徐子陵则心中叫好,此乃千载一时击伤或击杀李元吉的良机,寇仲绝不会错过。不过李元吉非是蠢人,目睹寇仲的刀法仍敢单挑独斗,手底下当亦有两下子。
  此战已如弦上之箭,势在必发。
  李元吉却另有他的如意算盘。
  当他接到寇仲三人的消息后,猜到寇仲是想反客为主,测试他们应变的能力,故虽未能集结最强大的力量,仍立即赶来,否则三人一旦开溜,想再截着他们便非是易事。但只要能把寇仲等拖在此地,待援军赶至,对方将翼鸡飞。
  倏忽间李元吉收摄心神,把所有思维杂念排出脑海之外,心无旁的一枪剌出,主动进击。
  寇仲正严阵以待,好试验昨晚与徐子陵推敲出来卸力借劲的奇妙功法,暗忖藉此奇功,必可取得先手,那时再凭井中八法,任李元吉有通天彻地之能,也要在措手不及下,给他杀个不死即伤。
  他绝不敢小黥李元吉,皆因从李世民的厉害,推测出李元吉这被誉为尤在乃兄之上的高手非是易与之辈。
  可是直至真正交锋,身在局中的目睹李元吉攻出这一枪,他方知道李元吉厉害至何等程度。
  枪在转,由缓而快的转动,他握枪的双手以像两个保持枪势角度的承托,装有血挡的重铁枪在刺至一半时,已变成像一卷狂飕,形成一股涡旋的劲流,把寇仲遥遥罩盖。
  最可怕处是李元吉的枪并不是直线击来,而是似直实弯,循着一道在虚空中合大地理数的弧形轨迹,弯向寇仲。正如寇仲自己的评论,那比直击要难挡百倍。
  寇仲只一眼使知要从这种奇异和威猛无俦的枪法卸力借劲根本是痴人作梦,甚至该否正面挡格都大费踌躇。
  正凝神观战的徐子陵和突利同时动容,用枪的突利更是心神剧震,事前那想得到李元吉有这种能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枪法。
  寇仲倏地后移,同时掣出背上井中月,从下而上向前斜挑。
  李元吉狂喝一声,全身毛发全部直竖,形相变得威武至极点,裂马枪在没有可能中作出变化,一收一放,险险避过刀锋,改由另一角度旋转不休的攻向寇仲。
  以寇仲的胆色亦不由心中一寒。
  挑不中对方枪尖的感觉绝不好受,有种浑身气劲无处可发泄的无奈感觉,幸好他对体内真气控纵白如,否则已吐血受伤。
  裂马枪又从右侧攻来,劲气刺骨。
  寇仲这时想到的,再非杀敌取胜,而是怎样先保住小命,待其锋锐稍过后,才设法寻隙反击。
  换言之,在李元古刚猛无匹,强击攻坚的枪法下,他本是如虹的气势,受到严重的挫折。
  李元吉双目异芒大吐,显示他把真气运转至颠峰状态,力求在数枪内一举毙敌,冷喝道:“枪者丨诡变之道,寇兄以为如何。”
  “当”!
  寇仲刀横砍,在枪尖及体的刹那,横闪避开,同时一分不差的终成功命中枪锋,制住全枪唯一既转又不转的锋点,那遁去的一螺旋劲以和裂马枪反方向转动的方式透枪而入。
  除子陵此刻才为寇仲松一囗气,只有他才看出寇仲差点一败涂地,关键在於寇仲能否砍中对方枪锋,那亦是两人争持较量的地方。若寇仲不能破去此一枪,李元吉的枪法将全面开展,直至寇仲饮恨枪下才会结束,谁都不能改变这情况。除非徐子陵和突利不顾江湖规矩的手其中,当然对方的人亦不会坐视。
  李元吉浑体剧震,闪电后移,两手握紧枪身,可怕的旋劲终停下来。
  寇仲亦被枪尖反击的气劲硬撞得往后撒移,难以乘势追击。
  两人互相凝,回复对峙之势,神情就是像首次相遇认识的模样。
  寇仲露齿笑道:“齐王枪法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能遇上齐王这种对手,小弟实是三生有幸。”
  齐王李元吉傲然道:“任你舌莲花,仍难逃败亡的厄运,不过你能破我这一枪,亦算有实学之辈,看枪!”
  “看枪”两字甫出囗,裂马枪爆作漫天枪影,天盖它的往寇仲掩杀过来。
  寇仲哈哈一笑道:“齐王累啦!竟再使不出旋枪法。”
  蓦然人刀合一,施出“井中八法”的击奇,化作一道黄芒,硬撞进枪影最深严之处。
  太阳刚好落入西山之后,天地暗蒙,寒风刮起,倍添此战惨烈之意。
  两方人马均屏息静气观战,偌大的驿站再无他人,一片冷清。
  除子陵是场内唯一明白寇仲这句话的人,刚才他以反方向的螺旋劲入侵李元吉的裂马枪,李元古在首次遇上螺旋劲的措手不及下,虽勉强化掉,但已非常吃力,甚至可能受了点内伤,故难再重施故技。
  “蓬”!
  气劲交击,漫天枪影像轻烟被狂风吹散般化为乌有,在秦武通等提心吊胆下,只见寇仲刀出如风,追着且战且退的李元吉连环出刀,一时枪声嗤嗤、刀风呼呼响个不绝。
  表面看来李元吉足落在下风,给寇仲杀得绕场疾走,只有寇仲知道对方守得固若金汤,使他无法占到任何优势。一旦自己露出破绽,又或改攻为守,那对方展开的反击,将会足非常难於抵挡。
  李元古的厉害,确大大出他料外。
  就在战况愈趋激烈之时,蹄音忽然响起,迅速移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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