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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玉翎回到马厩前,见着了朱顺,朱顺自然免不了问,他说了该说的,瞒了该瞒的,朱顺好生感激,一个劲儿地谢个没完。
  天黑了,“天威牧场”里上了灯,远看一点一点地,数也数不清,站在近处看“天威牧场”简直就像华灯初上的小城镇。
  吃过饭没事儿,外边儿凉快,牧场里的弟兄们,三五成群,数个一堆,坐在一块儿天南地北的聊天。
  到处是粗扩,豪放,可有点放肆的笑声。
  场主官天鹤父女俩住的上房里,灯特别亮,可是听不见人声,也听不见笑语,静悄悄的。
  总管秦天祥那间屋也亮着灯,但没上房屋的灯亮,窗板上映着一个人影,在桌前,灯下,秦天祥似乎在看书。
  李玉翎一路含笑点头打着招呼到了秦天祥所住那间屋门前,抬手轻轻地叩了几下门。
  院子里,那一堆堆的弟兄们目光都投向了他,指指点点地似乎在议论李玉翎,李玉翎没留意。
  房里响起了秦天祥的问话:“谁呀?”
  李玉翎立刻应道:“秦爷,是我。”
  秦天祥“哦!”地一声道:“是壮子,等等,我给你开门。”
  窗上的人影把一册东西放进了抽屉,随即站了起来。
  门开了,秦天样当门而立,深深看了李玉翎一眼,道:“进来吧!”
  李玉翎行了进去,秦天祥随手又拴上了门,投上门后,他过茶几两边的椅子上让客。
  “请坐。”
  李玉翎没动,目光落在窗下的书桌上,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跟几册书外,别的没什么碍眼东西,他道:“怎么,秦爷在用功。”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白天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在晚上有这么一会儿空闲,随便拿本书翻翻,开卷总是有益的,不管看多少。”
  李玉翎转过眼道:“这么说我耽误了秦爷的宝贵时光。”
  秦天祥笑笑没说话,走到墙角倒了一杯茶,端过来放在了茶几上,这才说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比较起来,我耽误这么一会儿是太以值得的。”
  茶倒来了,李玉翎不得不退后几步远离那张书桌,坐在了茶几旁客位上,秦天祥跟着坐了下去。
  坐定,秦天祥一双目光凝聚在李玉翎脸上,问道:“李爷折节枉顾,绝非无因。”
  李玉翎含笑说道:“不敢,我特来奉知一件事,请教几件事。’
  秦天祥道:“李爷有什么要踢知的。”
  李玉翎道:“我跟宫姑娘作过一席长谈……”
  秦天祥道:“在小湖边儿上。”
  李玉翎道:“秦老怎么知道。”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这‘天威牧场’至大,她却只有那么一个去处,她在外面的时候多,要一回来只有那小湖边儿上才能找到她的人。”
  李玉翎道:“看来秦爷很留意她。”
  秦天祥道:“当然,这是我的任务,其实,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么?牧场里的弟兄们都知道。”
  李玉翎转了话锋,道:“在这席长谈中,她跟我提起了秦老。”
  秦天祥“哦!”地一声道:“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她跟李爷谈了我些什么?”
  李玉翎道:“宫姑娘不是等闲女子,她法眼独具……”
  秦天祥神情微微一震道:“她看破了我。”
  “那倒没有。”李玉翎道:“她只是对秦老起了疑。”
  秦天祥神情微松,道:“她对我起了疑,我有什么地方惹她起疑的。”
  李玉翎道:“那只有问秦老自己了。”
  秦天样道:“我自问够小心的,这么多年来连宫天鹤都……”
  李玉翎道:“我不是说过了,宫姑娘法眼独具。”
  秦天样沉默了半晌,始道:“李爷,就是这么还有么。”
  李玉翎道:“秦老,这还不够让人心惊胆战的么?”
  秦天祥淡然一笑道:“李爷,你别小看秦天祥,还不至于。”
  李玉翎道:“秦老有一腔侠明,请再听听这个,她要我接近秦老,监视秦老。”
  秦天样神情一震,也一怔,道:“怎么,她要李爷接近我,监视我。”
  李玉翎道:“秦老敢莫不信。”
  “不。”秦天祥抬头说道:“她既然对我起了疑,派人监视我,这是必然的,也是在所必行的,只是她派的人不该是李爷,李爷也许还不知道,这牧场里的人每一个都在牧场里待过三年以上。”
  李玉翎微微一笑道:“李爷是说她不该信任我这个刚进牧场的人。”
  秦天祥微一点头道:“我正是这意思。”
  李玉翎道:“而事实上她毕竟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没交给那些进牧场在三年以上的别的弟兄。”
  秦天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谢谢李爷,也感激。”
  李玉翎道:“那倒不必,我奉知了秦老这件事,同时也要求秦老实话实说地告诉我几件我想知道的事……”
  秦天祥道:“李爷以诚字对我,我焉敢不以诚字对李爷,请只管问,我知而不言,言无不尽就是。”
  “我先谢谢。”李玉翎微一欠身道:“我请教,就秦老所知,宫天鹤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秦天样道:“不知道李爷是指那一方面。”
  李玉翎道:“我贪多,秦老也别怕麻烦。”
  “不敢。”秦天祥道:“据我所知,宫天鹤艺出少林,后涉密宗,身兼两家之长,功力高不可测,但他深藏不露,我跟他这么多年,只有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看见他露过一回,只一招,但这一招已使江湖上一位成名多年的人物长卧不起。”
  李玉翎双眉微耸道:“那是够惊人的。”
  秦天样道:“这是他的所学,至于他的心性为人,心狠手辣,狡猾诡诈,心知之高,为我生平所仅见。”
  李玉翎道:“比起他的女儿如何?”
  秦天祥道:“李爷没听过一句俗话么,姜是老的辣,官无双虽然也冰雪聪明,有颗玲珑心,怎么能跟宫天鹤比。”
  李玉翎微一点头道:“那就对了,秦老越发要提高警觉,步步留神了。”
  秦天祥道:“怎么,李爷。”
  李玉翎道:“听宫姑娘说,她几次提醒乃父留心秦老,乃父不但不在意,反而责她不该多疑,对秦老的信任仍然一成不减,我原以为宫天鹤不会是那么个糊涂人……”
  秦天祥脸色陡然一变,惊声说道:“怎么,宫无双她曾……”
  李玉翎点了点头。
  秦天祥肃然说道:“看来这‘天威牧场’我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我自己的生死事小,只怕连我那整个……”
  突然站起来,突然躬身道:“多谢李爷,秦天样跟所有的弟兄们都感激,而且永志不忘。”
  李玉翎欠身还了一礼,淡然笑道:“秦老言重了,请坐,我还有事请教。”
  秦天样坐了下去,但已失去了他往日那过人的镇定,显得很是不安。
  李玉翎看了他一眼道:“秦老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何必如此。”
  秦天祥抬头说道:“李爷刚说过,秦天样自身的安危事小,我虽然接下这任务,进了‘天威牧场’我既等于进了龙潭虎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只怕他暗地里从我身上找出……”倏地住口不言。
  李玉翎道:“秦……的心里明白,但请放心,截至目前为止,官天鹤还没有在秦老身上看出什么。”
  秦天祥道:“李爷怎么知道……”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这不很明显么,秦老还是好好待在‘天威牧场’。”
  秦天祥一怔,旋即说道:“李爷高智,秦天祥不明白,还请李爷明教。”
  李玉翎道:“秦老客气了,我以为秦老只能处处小心,事事留神,仍可在‘天威牧场’待下去,在他没从秦老身上找出什么之前,他绝不会动秦老,但必要时秦老不妨稍微给他点好头尝尝,这样便能长久地跟着他,而且也可有所收获。”
  秦天祥为之大大地动容,连道:“多谢李爷指点,多谢李爷指点……”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一家人,秦老何必……”
  顿了顿,接道:“接下来我要请教……”
  “不敢。”秦天祥忙道:“李爷请只管问,秦天祥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玉翎道:“就秦老所知,宫姑娘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宫无双么?”秦天样深深看了李玉翎一眼道:“她有几分肖乃父……”
  李玉翎道:“秦老是指……”
  秦大样道:“我是指心智,所学不如乃父远甚,但也算得一流好手,至于她心性,虽然任性些,但那是娇生惯养所致,真要说起来,她不失为一个好姑娘,宫天鹤不该有这种女儿……”
  李玉翎点了点头,心里盘算上了,道:“对乃父的作为,她似乎有些不满。”
  “有点。”秦天祥点头说道:“不然她不会一回来就一个人待在小湖边,不到宫大鹤派人去三催四清绝不回来,其实这是我的推测,在言谈上我倒没能看出什么?”
  李玉翎道:“听她的口气似乎很忧愁,很烦,很恼怒,颇有命苦命薄之意,秦老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秦天祥两眼微睁道:“这只说我的推测没有错了,李爷请看,父女俩的想法相左,处在一块儿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李玉翎点了点头道:“秦老说她在外边的时候多。”
  秦天样点头说道:“事实如此,她一个月总有甘天是在外头,很少在家。”
  李玉翎道:“秦老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吗?”
  秦天祥道:“据我所知,她跟一般显贵们很熟,经常来往在‘北京’与‘承德’之间,大概是忙于结交那些权贵吧!”
  李玉翎道:“既然跟乃父意见相左,结交权贵干什么?”
  秦天样道:“也许是迫于父命,事出无奈。”
  “也许。’等玉翎道:“秦老似乎知道得并不太真切。”
  “事实如此。”秦天祥点头说道:“对‘天威牧场’,我敢夸了若指掌,可是对宫无双在外头的事,我却知道的不多。”
  李玉翎道:“宫天鹤那儿听不来么?”
  秦天祥抬头说道:“对乃女在外头的事,宫天鹤向来不闻不问,也向来只字不提,对我尚是如此,对别人那就更不必说了。”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请秦老告诉我,‘天威牧场’究竟是满虏设在热河的一个什么机关。”
  秦天样道:“一个秘密机关,李爷,它的权势很大,管的事也不少,譬如说暗杀忠义之土,先朝遗族,收揽意志不坚的败类,它都管,另外他还负责‘承德’行宫跟牧场的安全。”
  李玉翎点了点头道:“那它所负的任务的确不少,秦爷刚才说暗杀忠义之士,收揽意志不坚的败类……”
  秦天祥双目一扬道:“这么多年来,只我所知道的,他们暗杀的先明遗烈,忠义之士不止百数,至于他们收揽败类,那更是威逼利诱,财色兼施,无所不用其极……”
  李玉翎道:“宫天鹤在满虏之中,究竟是个……”
  秦天祥抬头说道:“这我还不大清楚,但很难说他是个什么人物,论权势,他的权势比个统兵的总督都大,论财富,单凭这‘天威牧场’的收入已经是用不了了,何况还有数不清的官银任他用。”
  李玉翎皱眉说道:“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呢?”
  秦天样道:“这似乎无关重要,李爷可知道他罪孽够大就行了。”
  李玉翎双眉一扬,点头说道:“秦老说得是……”
  一顿,凝目说道:“秦老跟了他不少年,也容了他不少年。”
  秦天祥苦笑说道:“我如何是他的对手,真要动起手来,只怕我难接下他三招,何况他还有四个堪称一流好手,寸步不离的保镖跟在身侧,根本不许人近身一步。”
  李玉翎点了点头道:“那也好,我正要请秦爷暂时别动他。”
  秦天祥凝目说道:“为什么,李爷有用他之处。”
  李玉翎含笑地点头说道:“是的,秦老,我还有用他之处,还有宫姑娘,也请秦老暂时高抬贵手……”
  秦天样道:“宫无双是位难得的好姑娘,我怎么会动她?李爷多虑了。”
  李玉翎道:“她对秦老起了疑,我怕秦老为自己安全计……”
  秦天样道:“李爷放心,我不会为自身的安全而牺牲一个好姑娘的,真要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会来个一走了之。”
  李玉翎道:“那就好,我也是不忍这么一位姑娘受到伤害。”
  秦天祥道:“李爷只管放心就是,要是我伤害了宫姑娘,李爷请唯我是问…”
  李玉翎道:“秦老言重了,对了,我的事怎么样了。”
  秦天祥道:“李爷是说上‘北京’,进‘承德’的事。”
  李玉翎点头说道:“是的。”
  秦天祥抬头说道:“我看现在李爷恐怕要靠自己了。”
  李玉翎道:“秦老是怕适得其反?”
  秦天祥点头说道:“是的,李爷,你想,宫天鹤父女既然对我动了疑,我要是再把您推荐上去,岂不是连累了您么!”
  李玉翎点头说道:“那就算了,让我自己来吧!宫姑娘那儿我也许说得上话…”
  话到这儿,他站了起来,道:“秦爷用功吧!我走了。”
  秦大样跟着站了起来,道:“为免李爷在这儿待太久,招人起疑,我也不留李爷再坐会儿了,你走好,我不送了。”
  李玉翎应了两声,转身要走,突然他转身问道:“以秦爷看,秦爷在这儿再呆下去,会有什么收获么?”
  秦天祥抬头苦笑说道:“恐怕难再有什么收获了。”
  李玉翎道:“那我先跟秦老打个招呼,必要的时候我要牺牲秦老,以取得宫无鹤的信任,当然我会负责秦老的安全,秦老可愿意。”
  秦天祥迟疑了一下道:“暂时我还不想离开‘天威牧场’。”
  李玉翎没问原因,他知道就是问了秦天祥也未必会说,当下他淡然一笑道:“既然这样,那再说吧!”开门走了出去。
  秦天样没说话,又关上门。
  李玉翎又一路含笑点头打着招呼往回走,可是他刚走没几步,背后有人开了腔,叫道:“喂,小伙子等一等。”
  李玉翎停了步,回身含笑问道:“那位叫我?”
  一堆人中有一个敲着胸的壮汉招了手:“小伙子,我叫你,过来一下”
  李玉翎走了过去,近前含笑问道:“这位大哥有事儿么?”
  那敲着胸的壮汉咧着嘴豪迈地道:“小伙子,我姓韩,单名一个忠,别那么客气,往后就叫我韩忠好了……”
  李玉翎道:“大哥客气……”
  大汉韩忠目光一凝,大黑脸上神色正经地道:“小伙子,听说你跟咱们秦爷是亲戚。”
  “谁说的。”
  李玉翎愕然说道:“我是进牧场来才认识秦爷的。”
  壮汉韩忠满脸诧异之色,道:“那就怪了,我怎么听说……”
  就听另一名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的汉子道:“还用听说,看也看得出来,你不瞧,小伙子跟秦爷熟得不得了,比咱们进来都几年的老牧场还熟,这要不是亲戚,会那么熟么。”
  李玉翎刚要再说,那尖咀猴腮汉子目光一凝,又道:“小伙子,你可别客气啊,用不着,大伙儿这么问问没恶意,往后去还得央求你小伙子呢!”
  李玉翎愕然说道:“这位大哥这话……”
  尖咀猴腮汉子忽然压低了话声道:“小伙子,秦爷是咱们‘天威牧场’的总管,除了场主就是秦爷,这你是知道的。”
  李玉翎点头说道:“这我知道……”
  “还是喽!”尖咀猴腮汉子道:“你跟秦爷是亲戚,大伙儿往后不得不央着点儿的,小伙子,自己弟兄,可要多提拔啊!”
  敢情用意在此,目的在此。
  李玉翎笑了,道:“那是什么话,往后还得诸位多照顾呢!”
  壮汉韩忠两眼一翻道:“小伙子,你要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李玉翎忙道:“真的,韩大哥,我跟秦爷根本不是亲戚……”
  “怎么。”壮汉韩忠眨了眼,道:“小伙子,不讲交情,不赏面子。”
  李玉翎道:“我说的是实话,诸位要是不信,我莫可奈何,好在秦爷的住处就在这儿,诸位也可以当面问问秦爷去。”
  “怎么,小伙子。”尖咀猴腮汉子一咧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道:“拿秦爷压人哪!小伙子,可别这么干哪!大家都是弟兄,往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哪!牧场里的事儿你知道,一天到晚跟牲口为伍,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可能要人的命啊!”敢情他威胁上了。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这位大哥要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正如这位大哥所说,往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呢!我跟秦爷究竟是不是亲戚诸位也都见得着……”
  “小伙子。”壮汉韩忠直楞楞地瞧着李玉翎道:“你跟秦老真不是亲戚。”
  李玉翎道:“真不是,诸位要是不信,尽可以往后看。”
  “那……小伙子,你跟秦爷既不是亲戚,那你就是拍秦爷的马屁去了,想往上爬是不是,小伙子,早着呢!别那么急,大伙儿没一个不比你资格老,要说往上爬,等大伙儿都轮够了才轮得着你。”
  原来如此,李玉翎明白了,敢情是自己,往秦天祥的屋里跑这么一趟,招人眼红了,“天威牧场”里的人的确是够复杂的,这些人都不怎么样,还敢去。
  既然明白了,那就好应付,他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了,诸位尽请放心,我到‘天威牧场’来只是暂时的,无意在这儿跟谁争高低,再说我天生的低下命,要想往上爬也不够格……”
  只听一人叫道:“这小子损咱们。”说着他就要往起站。
  壮汉韩忠伸手拦住了他,眼望着李玉翎冷笑说道:“真的么,小伙子。”
  李玉翎道:“我是个刚来的,诸位还不了解我,那么我只有这句话,信不信全凭诸位。”
  “好话。”壮汉韩忠微一点头,向着尖咀猴腮汉子递过一个眼色,尖咀猴腮汉子把头一点。
  壮汉韩忠一下子窜了起来,一手拦腰抱住李玉翎,另一只手飞快地捂上了李玉翎的嘴,然后在李玉翎耳边低低冷笑说道:“小子,乖乖的,别挣扎,别叫,待会儿你可以少挨点儿,要不然哪,可有你受的。”
  他说完了话,另几位全站了起来,围成一团,把李玉翎挡在中间拥着向外行去。
  别看东一堆,西一堆的那么多,可就没一人说话,全跟没看见似的。
  李玉翎心里明白,一丘之貉,全一样,他没挣扎,没叫,没反抗,任他们拥着向外行去。
  他也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准备拿他怎么办!
  壮汉韩忠等拥着李玉翎出了大院子,出门便推向了东,顺着木栅往东走,看看离大院子远了,而且大院于也被一片小树林挡住了。
  这才把李玉翎松开来,韩忠还趁势把李玉翎往草地上一堆,李玉翎却也当真倒了下去,他躺在草地上一动没动。
  韩忠冷笑一声道:“这小子还真乖啊!”
  “怎么不。”尖咀猴腮汉子明笑道:“这叫知机,识趣,怕挨得厉害,人身是肉做的,谁不怕被肉绽疼得慌呀!”
  壮汉韩忠微一抬头道:“咱们不能叫他皮开肉绽,咱们得让他里边儿疼,外边儿看不出什么才行。”
  尖咀猴腮汉子阴阴一笑道:“对,就这么办。”
  看来此人阴狠毒辣,他可是说来就来,抬起一脚向李玉翎跺了下去,这一脚力道还不轻。
  李玉翎一侧身,尖咀猴腮汉子那一脚落了空,砰然一声跺在草地上,断草乱飞四扬,李玉翎道:“诸位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人理他,独那尖咀猴腮汉子阴笑说道:“瞧不出这小子身手还挺俐落的,好啊,你再试试你五哥这一脚。”
  飞起一脚,这回是踢,直取李玉翎的左肚。
  李玉翎双眉微扬道:“诸位欺人太甚,令人忍无可忍,说不得我只好得罪了。”
  伸手接住了尖咀猴腮汉子那一脚,只一扭一掀,尖咀猴腮汉子整个人离地飞起,砰然一声摔在丈余外,倒在地上没爬起来,扶着脚脖子直叫。
  这一下震住了壮汉韩忠几个,都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只是没一个说话。
  尖阻猴腮汉子连哼带叫地道:“老韩,你几个留神啊!这小子会武,这小子会武。”
  李玉翎翻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跟草,看了韩忠几个一眼,道:“谁还要再试试。”
  没人开口,没人答腔,一团人儿,仔细数数连丈余外那尖咀猴腮汉子共是五个汉子,但这儿却静悄悄的没一点声息。
  李玉翎道:“没人愿试也可以,我不为己甚,今晚上的事儿,也希望你几个别说出去。”
  说完了话,他迈步要走。
  只听韩忠一声大叫:“小臭蛋儿,没那么便宜,韩大哥几个都要试试。”
  其余的像饿虎扑羊一般,齐向中央的李玉翎挨了过去。
  李玉翎没说话,身子往下一蹲,直腿飞扫一圈,人似陀螺打转,四个壮汉倒下了两对,都是狗啃泥。
  李玉翎站直了身,道:“够了么,可要再试试,下九流的脚色也欺人,凭你们这等身手还想往上爬么,等着吧!”
  扫了那几个一眼,迈步就走。
  韩忠不死心,当李玉翎要擦着他身边走过时,他一翻身,一脚直踢,直取李玉翎的下阴。
  这一下恼了李玉翎,他脸色一沉,道:“韩忠,彼此并没有深仇大根,他也太狠了。”
  左掌往下一扫,正扫在韩忠脚脖上,韩忠大叫一声又趴了下去,跟尖咀猴腮汉子一样也抱住了脚,天气并不热,到晚上更凉快,韩忠却满头的汗珠子。
  李玉翎道:“记住我的话,大家全是没事人,要不然别说让我找他,只等我找上他,我绝不止这样,记住了。”
  扭头要走,林子那边飞一般地转过来个人,倩影美好,只是乌云有点蓬松,看样子是要睡了又赶来的。
  是姑娘宫无双,她经过林子以后就突然停了身,站在一边儿,一双凤目,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只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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