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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莲花峰上,明桩暗卡遍布,都是“无”字辈老全真,也都是南宫逸当年故人;一路行来,老全真纷纷稽首,虽未出声招呼,可是老脸上、眉宇间,那隐露着的惊喜、亲切神色却令人感动。
  “三清院”,坐落在“莲花峰”腰,登上百级石阶,那碧瓦、朱门,宽敞、宏伟、肃穆的“华山”中枢重地立现眼前。
  广场上,那当年异香沁人,红花、翠叶、绿波相映的一池“九叶金莲”,如今只剩了一地死水。
  一池功可益寿延年、强筋健骨的珍贵妙品,在一个欲图席卷天下、独霸武林者的野心下,做了无辜的牺牲,就这般白白地被糟蹋了,怎不令人惋惜?怎不令人痛心?
  南宫逸望着这曾经相识的当年旧物遗迹,双目中威棱闪射,眉梢儿挑了几挑,暗暗地切齿不已。
  “三清院”那两扇朱漆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外,那广场上,空荡、寂静,不见一个人影。
  这,虽有异于往昔,但值此之际,当如是。
  蓦地里,一阵嘹亮钟声自“三清院”中划空响起,震破了这“华山”瞬间之前的无限静寂,也冲淡了不少低沉阴霾。
  南宫逸与无为,方自讶然互觑。
  突然,“三清院”内当先冲出一人,大步飞奔过来。
  是二爷“铁腕墨龙”辛天风。他一到面前,没容南宫逸开口,两只铁腕如电攫上了南宫逸双手,紧紧抓住,连连摇晃,神色激动,威棱闪射的风目中,流露着的,是炽烈的真情,这,令人眼睛发红鼻发酸。
  “老弟,你终于来了,要是再不来,我可要离开大伙儿找你去了。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多日不见,思何可支?老弟,你想煞人了,怎么样,近来可好?”
  南宫逸既感动又佩服,任他抓住双腕,笑道:“托福,二侠好……”
  辛天风紧接着又是一句:“事情办得怎么样?”
  他自然不知南宫逸是为了何事。
  南宫逸想答话,无奈,以“冷面玉龙”宫寒冰、“华山”掌教无机真人为首的各门派豪雄,以及他两位拜兄,都已含笑站在一丈外;人家尽出相迎,怎好让人久待?只得改了口,笑了笑,道:“二侠,咱们稍时再做长谈,行么?”
  “行,怎么不行?”辛天风铁腕一松,大笑道:“老弟一句话,什么不行!”
  说着,带笑转身。
  南宫逸略整衣衫,抢步向前。
  寒暄见礼毕。
  宫寒冰目光深注,淡笑发话:“南宫大侠一路辛苦。”
  南宫逸笑了笑道:“多谢宫大侠关注,路途崎岖难行,南宫逸好几次都差点儿栽倒,还好,终于走完了。”
  僧、道、俗俱笑,尤其辛天风,他笑得更加豪迈。
  可没一人懂这当世双雄对话中的真正含意。
  宫寒冰双眉微扬,笑道:“天下可没有南宫大侠不能走的路。”
  南宫逸笑道:“那要看什么路了!譬如,由‘洞庭’到‘武陵’这一段,可当真使南宫逸差点没栽了好几个大跟头。”
  又是一阵大笑。
  宫寒冰有点儿不自然,也笑得勉强。“无论怎么说,南宫大侠毕竟是走完了它。
  如今,宫寒冰要拱手相让这暂代之位,轻松轻松了。“
  他想来个“无官”一身轻。
  南宫逸笑道:“以前我是勉为其难,如今我可再不敢接受了。”
  宫寒冰道:“南宫大侠,这话怎么说?”
  南宫逸道:“肩负艰铝,任重而道远,短短几天之内,宫大侠回春妙手先康复了昆仑掌教那走火火魔的僵硬下肢;再展神通,寻回了峨嵋金顶那口镇派神物巨钟。
  这,使南宫逸自惭无能,自叹不如……“
  宫寒冰目中飞闪一丝寒芒,淡然说道:“南宫大快也知道了?”
  南宫逸道:“天下武林,人人额手称庆,个个高挑拇指,议论纷纷,有口皆诵,哪个不知,谁个不晓?”
  宫寒冰目中再现异采,淡淡一笑道:“那是各门派同道合力所致,非官寒冰一人之能……”
  群雄之中,突然有人截口说道:“宫大侠何必谦让?若非仰仗宫大侠绝世功力、高深智慧,凭各门派同道之力,只怕水难觅回失物,挽救昆仑掌教绝症。”
  说话的,是那位少林“罗汉堂”首座主持大空老和尚。
  他话声方落,紧接着,又一人开口:“说得是。有道是:精兵还须良将,倘若为帅者非智力兼具,深通韬略,仍不足克敌制胜。”
  是那位武当“上清下院”主持,天一老道。
  少林、武当说了话,“峨嵋”、“昆仑”两派更是如响斯应、同声歌颂,尽表感激、敬佩之情,只差没当着大家五体投地。
  看来,“冷面玉龙”此人果然厉害,不过短短几天工夫,他已然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各门派的“心”。
  也轻而易举赢得了那高人一等的期望。
  宫寒冰淡笑谦逊,可是,却毫不掩饰地将那流露着诡异得意的目光,投向了南宫逸。
  南宫逸视若无睹,泰然微笑地说了话:“宫大侠,当此节节顺利,势如破竹之际,军中易帅,那是大不智之举,明智如宫大侠者,当知……”
  宫寒冰双眉微轩,截口笑道:“那要看怎么说了。”
  南宫逸道:“怎么说宫大侠都不该……”
  “不然。”宫寒冰谈笑摇头,道:“宫寒冰不避狂妄,要是换个别人,此举也许不当,但面对奇才第一的南宫大侠,宫寒冰却自惭渺小,难望项背。”
  南宫逸道:“宫大侠,这是大事,不是客气的时候。”
  宫寒冰道:“所以宫寒冰请南宫大侠为天下武林着想。”
  好厉害的一张嘴。
  南宫逸挑了挑眉,道:“我认为宫大侠也该顾全大局。”
  宫寒冰笑道:“拱手让高明,情愿听命帐下,宫寒冰为的就是大局。”
  南宫逸道:“为帅者,须能孚众望。”
  宫寒冰说道:“试问天下武林,宫寒冰不以为‘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之声望,不如‘冷面玉龙’,低于任何一人。”
  南宫逸淡笑道:“这也要看怎么说了。”
  宫寒冰道:“怎么说南宫大侠都是独尊于武林。”
  南宫逸摇头说道:“不然。”
  宫寒冰笑道:“这话,只怕天下武林同道,没一人肯信。”
  南宫逸淡淡笑道:“我却以为眼前诸位,必然点头。”
  宫寒冰面有狐疑色,道:“宫寒冰不敢信。”
  南宫逸笑了笑,道:“宫大侠当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宫寒冰点头说道:“这何止宫寒冰一人知道!”
  南宫逸笑了笑,又问:“宫大侠也当知,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宫寒冰再点头,道:“这个宫寒冰知道。”
  南宫逸道:“我在‘古家堡’对付‘幽冥教’,步步落人后着,处处落人下风;宫大侠率众征讨‘幽冥教’于莽莽江湖,却旗开得胜、节节胜利,这可是铁一般事实。”
  宫寒冰笑道:“我来自‘古家堡’,‘古家堡’承蒙南宫大侠鼎力赐助,威震群邪,‘幽冥教’徒闻名颤栗、望风胆落,不到几天,潜伏在‘古家堡’的内好,肃清歼尽,怎说步步落人后着,处处落人下风?”
  南宫逸目光深注,淡笑说道:“宫大侠要问?”
  宫寒冰挑了挑眉,笑道:“宫寒冰愿闻。”
  “不错。”南宫逸点头一笑,道:“南宫逸托夫之福,确曾在‘古家堡’歼除了几个内奸;但宫大侠知道,那都只是几个受人驱策的喽罗角色。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要挽王,我明知那‘幽冥教主’是当今武林豪雄中的哪一位,却苦于抓不到他的证据,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阴谋各门派,欺骗武林,为害天下,请问宫大侠这叫什么?”
  宫寒冰红了脸,神色也有点难看,可是目光中却闪烁着一种令人难以意会的异采,强笑地说道:“那也不能轻易言败,胜败兵家常事、且看最后关头,倘若先小受挫折,后大获全胜,纵论全局;仍是一个‘胜’字。”
  南宫逸目光深注,淡笑发问:“宫大侠以为那‘幽冥教’,到头来必败在我手么?”
  这话问得好。
  宫寒冰目中异采疾闪而逝,脸色一整,毅然点头说道:“南宫大侠常说:邪不胜正,道必胜魔。”
  南宫逸摇了摇头,刚要说话。
  宫寒冰双眉一挑,却震声又道:“恕宫寒冰斗胆,南宫大侠宇内第一,德威皆孚众望,武林安危系于一身,各门派同道之寄望南宫大侠领袖群伦征讨‘幽冥教’,一如病危遇良医,久旱盼甘霖;假如连南宫大侠都无必胜之信心,天下武林何以言武?又何必远离根本,东征西讨,饱经风霜,流血流汗?不如就此各返来处,束手待毙,任人宰割!”
  义正辞严全是理,立刻赢得各门派群雄钦敬之色。
  厉害,是厉害,这甫自交锋的第一回合,南宫逸已经栽了个大跟头;这心智,这口舌,怎不令人颤栗?
  本想先挫他锐锋,却不料反被他倒打一打耙。
  商和倒没怎么样。
  司徒奇却目中威棱二闪,陡然挑起了双眉。
  南宫逸可仍是那么平静、安详、泰然,他不容司徒奇有所表示,连忙淡淡一笑,又开了口:“多谢宫大侠明教,南宫逸并不是俱恶畏事人,也无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非无必胜之信心,倘如宫大侠所责,南宫逸我就不必再跑这趟‘华山’不错,”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何曾怕过什么事,惧过什么人?倘果如宫寒冰之言,他何必再来”华山“?
  各门派豪雄,又不由微微点头。
  南宫逸目光轻扫流顾,唇边噙着淡然笑意,接着说道:“若是能节节顺利,直捣黄龙,何必先受小挫折,而后才大获全胜?
  我的意思不过如此,宫大侠明鉴。“宫寒冰不愧机警,立刻改容谢罪:“不敢当,该是宫寒冰失言冒渎。“
  “好说。‘南宫逸谈笑道:“事实证明,宫大侠能知己知彼,南宫逸却是只知己而不知彼,所以要清宫大侠继续领导群伦,为天下苍生……“宫寒冰截口说道:“恕宫寒冰插嘴,为天下苍生,为宇内武林,南宫大侠该当仁不让,毅然点头,肩负重任。“
  南宫逸道:“我却以为宫大侠是义不容辞。”
  宫寒冰道:“敢请南宫大侠以武林安危为重。”
  南宫逸道:“也请宫大侠……”
  宫寒冰淡淡一笑,施出了杀手锏,道:“南宫大侠,宫寒冰只是暂代,当初是怎么说的?”
  南宫逸刚要说话。“辛天风突然大笑说:“好了老弟,似这般你推我让,何时方休?
  这又不是坐江山,用不着伯夷、叔齐那一套……“话锋复顿,接道:“让我来说句话,老弟你不来便罢,既然来了,家大师兄他就该让,怎么说也该……“
  铁铮奇豪,豪迈英雄,直肠人,他哪知其中毒阴谋?
  南宫逸微微皱眉,刚叫了声:“二侠……”
  辛天风已然长眉挑起,正色接道:“老弟,你知道,我这个人是直性子、笨口舌,我说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只知为天下武林,你义不容辞。”
  南宫逸眉锋皱得更深,宫寒冰目中却闪过了一丝异采。
  司徒奇冷眼旁观,突然冷哼说道:“三弟,辛二侠说得是,你别推了。‘幽冥教’区区跳梁小丑,我就不相信也能难倒你。”
  宫寒冰笑了,是大笑。“还是司徒大侠铁胆豪情,令人钦佩。”
  “好说。”司徒奇谈谈说道:“宫大侠以为司徒奇说得不对?”
  “对,对,对极!”宫寒冰神采飞扬,点头道:“南宫大侠为主,司徒大侠与商大侠为辅,声威震天,雷霆万钧,便是泰山也要崩溃,何况那小小‘幽冥教’!”
  司徒奇目光深注,扬眉说道:“难不成宫大侠真要无官一身轻的置身事外?”
  “司徒大侠误会了。”宫寒冰笑道:“宫寒冰与二弟是南宫大侠马前先锋。”
  一场推让,就这么了了,就这么决定了。
  豪笑声中,“华山”掌教无机真人稽首肃客。
  无机真人让客直让人他那掌教所居的云房中。
  云房没那么大,容纳不了那么多嘉宾,是故,除南宫逸三兄弟。宫寒冰师兄弟,及各派首脑人物外,其余各派豪华纷纷告退散去。
  坐定,无机真人首先发话,神色凝重,老脸上,还带着那无限悲愤、羞愧色,双眉连轩,说道:“南宫大侠来得正好,在各门派同道莅临的前一天,本派发生两件惊人怪事,无机正与宫大侠商讨对策中……”
  南宫逸故作一愣探问。
  无机真人连连长叹地把那投书毁匾两事说了一遍。
  说完,一叹又道:“投书无可厚非,那是‘华山’无能。毁匾欺人太甚,该是‘华山’创派以来,前所未有之奇耻大辱……”
  身形连颤,老脸一阵抽搐,长髯拂动,接道:“南宫大侠猜想,无机身为掌教,不能护卫代传神物,尚有何颜面对祖师?
  短期内,倘不能缉获那毁匾凶徒,无机只有退位让贤,自绝‘真武殿’以谢罪了。
  “这位得道全真外柔内刚,生性是宁折不屈。昔日相交甚密,南宫逸可是深知无机真人性情,心头一震,道:“使不得,掌教是难得糊涂。“
  无机真人微愣稽首:“南宫大侠为‘华山’大恩人,且多年故交,彼此不外,无机敢请南宫大侠不吝金玉,赐予指教。”
  “好说。”南宫逸淡笑反问:“请问掌教,‘幽冥教’之野心何在y‘无权真人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幽冥教‘之野心,在并吞各门派、席卷武林、称尊天下。“南宫逸点了点头,道:“南宫逸再访问,’幽冥教‘不避为武林公敌之险,明目张胆,在各门派制造事故,其用意又何在?“
  无机真人瞪目愕然,道:“南宫大侠此问……”
  南宫逸截口说道:“只请掌教答我问话。”
  “无机遵命。”无机真人一点头,道:“以无机观之,不外故作神秘、诡橘、惊人之态势,使得各门派人心惶惶,不攻自溃,一收震慑、恐吓之效,二便兵不刃血,乘隙侵入……”
  “高见。”南宫逸点头淡笑,道:“那么,南宫逸再请问,‘华山’一旦群龙元首,或突然再遭逢其他变故,掌教明智,那后果如何?”
  无机真人明白了,机伶连颤,满脸羞愧,垂首不语,但旋即,他猛然抬头,双眼暴睁,悲愤说道:“但无机无能,这奇耻大辱……”
  南宫逸截口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遭逢变故,不只掌教这‘华山’一派,倘若人人如掌教,武林中又将变成什么样的局面……”
  有意一瞥向宫寒冰,淡笑接道:“亲痛而仇快,只怕正中‘幽冥教’下怀。”
  无机真人机伶再颤,欠身稽首,肃然说道:“多谢南宫大侠当头棒喝,开我冥顽。”
  宫寒冰适时扬眉说道:“南宫大侠说得是,掌教不可因小不忍目乱大局,中了‘幽冥教’的阴谋圈套。”
  南宫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宫大侠,彼此不外,我要直说一句。”
  宫寒冰道:“南宫大侠只管说,宫寒冰洗耳恭听。”
  “好说。”南宫逸淡淡说道:“宫大侠心智见识两皆超人,自该早已窥破一切,在南宫逸来到之前,便该以此理慰劝掌教。”
  这句话,话中有音。
  岂料,宫寒冰他泰然安详称谢:“南宫大侠所青甚是,无如,在南宫大侠来到之前,掌教并未对宫寒冰有这种表示。”
  南宫逸扬眉欠身,歉然一笑,道:“那么,是南宫逸失言,错怪了宫大侠。”
  “不敢。”宫寒冰也双眉一扬,欠了身:“为大局,南宫大侠当如是。”
  南宫逸笑了笑,一时没再说话。
  片刻沉默之后,无机真人抬起了头,吸声说道:“无机烦请南宫大侠明教。”
  南宫逸道:“不敢当……”
  转望宫寒冰,淡然一笑,接道:“南宫逸浅薄,想先听听宫大侠高见。”
  料想中,“冷面玉龙”他该推托,该谦逊。
  岂料——宫寒冰他毅然挑眉:“当前急务,应先缉查出那投书毁匾之人,而后始能顺利消弭那所谓奇祸……”
  南宫逸道:“何以见得?”
  宫寒冰淡笑说道:“那投书毁匾人,必知‘幽冥教’的下一步阴谋伎俩,这是意料中事。”高见,不惜,该是如此。
  南宫选道:“祸或可防之于未然,无亲那被毁巨匾却是难宫寒冰目光深注,截口笑道:“南宫大侠‘须弥神功’旷绝字内,金石可熔,无坚不摧,平复匾上那‘森罗’二字字迹,当不是难事。“南宫逸目中异来一闪,笑道:“看来,宫大侠知我甚深。“
  宫寒冰谈笑说道:“南宫大侠与古家堡的交情,不是一天了。”
  南宫逸扬眉大笑,道:“说得是,相交非一日,知之自然深……”
  笑声忽住,淡然发问:“以宫大侠高见,投书、毁匾,是一人,还是两人?”
  宫寒冰答得毫不犹豫,道:“出自一人之手。”
  南宫逸笑问:“愿聆高明。”
  “岂敢。”宫寒冰道:“信上的字迹,与匾上字迹同,显系出自一人手笔。”
  南宫逸目中异采一闪,说道:“来去无踪,此人功力相当的高,只怕不在南宫逸两位拜兄之下。”敢情,他是要试试宫寒冰反应。
  谁知,宫寒冰他但笑不语。
  这,令人莫测高深。
  南宫逸毫不放松,追问了一句:“宫大快以为南宫逸所见……”
  宫寒冰突然截口说道:“宫寒冰斗胆,不知南宫大侠是欺己抑或欺人?”
  司徒奇勃然沉脸,商和却忙丢眼色。
  南宫逸更没在意,道:“宫大侠,这话怎么说?”‘宫寒冰扬眉说道:“南宫大侠当知,那投书毁匾之人,功力高不过在座任何一人。”
  此语惊人,在座俱皆一愣。
  南宫逸目中飞闪异采,谈笑发问,道:“何以见得?”
  宫寒冰道:“南宫大侠早已知道了。”
  南宫逸道:“南宫逸愿闻高明。”
  宫寒冰道:“岂敢,面对高明,宫寒冰不敢班门弄斧。”
  显然,他不愿说。
  南宫逸可没再追问下去,淡淡一笑,改了口:“请教高明,宫大侠以为该向何处拿人?”
  宫寒冰这回没推托,扬言淡笑,道:“不必舍近求远,就在这‘三清院’内。”
  此言一出,满座大惊。
  辛天风霍然站起,震声说道:“大师兄……”
  宫寒冰侧顾轻喝:“南宫大侠不耻下问,正在垂询,二弟不许插口。”
  长兄比师,大师兄话出犹如令谕,威严慑人!辛天风惊急之态倏敛,恭谨躬身,应声坐了下去。
  这一手高,这么一来,别人自不便再问了。
  南宫逸心头雪亮,道:“是内奸、家贼?”
  宫寒冰毅然点头:“正是。”
  南宫逸目闪深注,道:“那么宫大侠就该……”
  宫寒冰截口说道:“事关重大,无证无据,宫寒冰不敢空口指人。”
  南宫逸大笑说道:“英雄之见略同,再请教宫大侠如今该怎么做?”
  宫寒冰淡淡说道:“静待他那阴谋伎俩,当场拿人。”
  南宫逸目光异采,击掌说道:“对,高见,捉贼当场,让他百口莫辩。”
  宫寒冰谈笑说道:“那是南宫大侠夸奖,只怕这一切早在南宫大侠成算之中,南宫大侠所以不耻下问,是有意考我。”
  南宫逸摇头笑道:“它大快想左了,也错怪了南宫选。一个人的智慧究竟有限,一个人的看法,也往往过于主观,所以一再请教,只是想看看它大侠的见解,是否有误。事关重大,南宫逸不得不特别小心。”
  宫寒冰唇边浮现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笑意,道:“那么,又是宫寒冰失言了。”
  南宫逸对他那唇边笑意,视若无睹,道:“宫大侠言重了……”
  顿了顿,接道:“以宫大侠高见,届时该由谁下手?”
  按说。卫道除魔,缉拿“幽冥教”徒,谁下手不也一样?
  其实不然,宫寒冰他说得好:“事关家务,这等于清理门户,该由‘华山’下手。”
  南宫逸目中异采电闪,点了点头,笑道:“看来,宫大侠与南宫逸之见,不止略同,该是尽同。”
  宫寒冰笑了笑,没开口。
  “华山”掌教老脸煞白,突然颤声说道:“无机斗胆插嘴……”
  虽是一派掌教至尊,但在南宫逸与宫寒冰面前,他得唯恭唯谨;那倒非他自抑身份,实在是一个是当今字内第一人,一个是声威犹凌驾于诸大门派之上的“天下第一堡”掌门人。
  南宫逸连忙欠了身:“岂敢,掌教清说。”
  无机真人老脸抽搐,身形颤抖,说道:“二位是说,那投书毁匾之人,是‘华山’的三清弟子?”
  一句话问下,两个,该叫谁答?
  南宫逸望了望宫寒冰。
  宫寒冰表现得一派谦恭:“宫寒冰不敢僭越。”
  南宫逸等了笑,道:“宫大侠要这么说,南宫逸可就不便开口了。”
  宫寒冰没说话。
  “铁腕墨龙”,那位豪迈耿直的二爷辛天风,却突然皱眉说道:“老弟,须眉男儿丈夫气,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经?”
  对他,南宫逸由来无可奈何,笑了笑,道:“看来,我只有遵领二侠之命了…
  …“
  转望无机真人,接道:“他本是‘幽冥教’徒,算不得‘华山’三清弟子。”
  宫寒冰目中异采一闪,道:“高见!”
  南宫逸目光转注,扬眉笑道:“难不成,宫大侠也认为如此?”
  宫寒冰点了点头道:“正是。”
  无机真人身形剧颤;说道:“南宫大侠是说,‘华山’被‘幽冥教’徒混入潜伏,而茫然无觉?”
  这也该是奇耻大辱。
  南宫逸谈谈笑道:“实际说来,这也算不得什么。”
  无机真人一楞,说道:“无机愚昧,敢请南宫大侠明教。”
  “岂敢。”南宫逸道:“掌教且试查天下武林,哪个门派没被‘幽冥教’混入潜伏?
  又哪个门派能发现了潜伏在自己派内的内奸?”
  无机真人明白了,垂首默然。
  在座的各门派首脑人物,神情俱震,少林监院大慧祥师首先惊声地发问道:“南宫大侠,少林……”
  南宫逸截口说道:“见微知着,举一反三,少林难以幸免。”
  大慧禅师脸色一变,不再言语。
  适时,武当‘上清下院“主持天一真人,也霍然发问:“南宫大侠,武当也有?
  “南宫逸淡然点头:“该不会厚诸派,而薄武当。“‘天一真人瞪目张口,做声不得。
  紧接着,峨嵋、昆仑也都发问,所得到的回答,亦皆相同,一无例外。
  刹时间,室内一片静默,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南宫逸转往宫寒冰,平静、安详,淡然发问:“宫大侠以为……”
  宫寒冰含笑截口,道:“宫寒冰敬佩无已,颇有同感。”
  南宫逸扬眉说道:“这么说,宫大侠也认为各门派中,均潜伏有‘幽冥教’徒?”
  宫寒冰毅然点头,答得毫不犹豫:“正是。”
  南宫逸目中异采一闪,道:“但不知宫大侠此次在疗治昆仑掌教僵硬下肢,寻回峨嵋神物之余,可曾在两派中,缉获什么‘幽冥教’徒?”
  宫寒冰神色一变,道:“没有。”
  南宫逸笑了笑,道:“想必是南宫逸判断有误。”
  宫寒冰刹那间恢复平静,嘴边浮现一丝淡然笑意。“不,南宫大侠判断无误。”
  南宫选注目道:“那么……”
  宫寒冰扬眉豪笑,截口说道:“那是因为宫寒冰当时没有想到,适才听了南宫大侠的高明判断,才触发了灵机。”
  敢情,他是见一落叶,才知天下秋,此辩,合情合理、站得住,也无懈可击,足见他果然心智深沉、高明已极。
  南宫逸双眉一挑,击掌叹息,道:“可惜!可惜!倘若宫大侠灵机早动,在宫大侠绝艺高智之下,那潜伏在‘峨嵋’、‘昆仑’两派中的‘幽冥教’徒,必难隐形。”
  这话,在座只有商和、司徒奇懂,他两人四道目光,落向了“冷面玉龙”,且紧紧凝注,看他有什么反应。
  岂料——宫寒冰神色不变,平静得很,竟毅然挑眉点头:“在南宫大侠面前,谈绝艺高智,那是贻笑大方,只有惭愧。不过,诚如南宫大侠之言,倘若南宫大侠能早了私事,早来两天,那潜伏在两派中的‘幽冥教’徒,也就无从幸免了。”
  厉害!不但不认帐,而且点出南宫逸因私误公,反打了一针耙,在座谁懂这互逞机锋,暗中相斗?
  司徒奇脸色才变。
  辛天风却已长眉高挑、风日含威,突然拍了桌子:“说得是,老弟假如是早来了两天,别说那班东西难逃家大师兄双掌,便是辛天风也绝饶不了他们!”
  这敢情好。
  无机真人与少林大慧禅师,都没怎么样。
  武当、峨嵋、昆仑三派代表人面上却有了异容。
  南宫逸望了辛天风一眼,皱了皱眉,然后转望宫寒冰:“宫大侠所责甚是……”
  宫寒冰飞快截了口道:“南宫大侠误会了,宫寒冰胸无城府,实话直说,可绝不敢有半点不敬,南宫大侠明鉴。”
  更厉害,这一来倒显得南宫逸小心眼,量浅不能容人了。
  南宫逸未予置辩,笑了笑,接着说道:“南宫逸此趟远离,为的并非私事。”
  宫寒冰歉然一笑,道:“本来是宫寒冰失言……难不成南宫大侠也是为了……”
  南宫逸道:“南宫逸也是为了对付‘幽冥教’。”
  宫寒冰一楞,道:“但不知……”
  南宫逸笑笑截口,道:“宫大侠是要问详情?”
  “不敢!”宫寒冰道:“事关天下大恶、武林公敌,宫寒冰不能不多求了解。”
  “说得是。”南宫逸笑道:“宫大侠当知昔年‘衡山世家’事?”
  宫寒冰点头说道:“略有耳闻……”
  双眉一挑,目闪威棱,接道:“难不成‘幽冥教’与‘衡山世家”当年惨遭变故有关?“
  南宫逸点头说道:“别的我不敢下断言,但‘幽冥教’掳走皇甫相是实。”
  此言一出,满座震动。
  商和与司徒奇授过探询一瞥。
  南宫逸却装作没有看见。
  辛天风霍然跃起,凤目圆睁:“老弟,这怎么说?”
  南宫逸谈笑说道:“因为‘幽冥教’如今又要掳劫那皇甫相的唯一后人。”
  辛天风脸色一变,道:“老弟是说那位少年英雄‘小孟尝’皇甫少青?”
  南宫逸点头说道:“正是他。”
  辛天风风目暴射成棱。神色慑人,厉声说道:“老弟,那皇甫少青可是已被…
  …“
  南宫逸笑道:“二侠糊涂,倘若那皇甫少青已落‘幽冥教’之手,我如今还会坐在这儿?还能笑得出来么?”
  辛天风威态一敛,笑了:“老弟,那么他人现在何处?”
  南宫逸不答反问,道:“二侠要干什么?”
  辛天风道:“此人是条汉子,辛天风早想好好交交他。”
  南宫逸笑道:“能得铁腕墨龙心仪言交,皇甫少青他该足慰生平了……”
  顿了顿,接道:“不过,二侠恐怕要忍着点性子,等一个时期。”
  辛天风一愣:“怎么?老弟。”
  南宫逸道:“短时间内,二侠见不着他。”
  辛天风长眉一皱,道:“老弟,这又为什么?”
  南宫逸道:“皇甫少青虽未落入‘幽冥教’之手,但救他的却不是我。”
  辛天风又一愣,道:“老弟,那么是谁?”
  南宫逸谈笑道:“提起此人,二侠必不陌生,他叫宇文伯空。”
  众皆一惊,商和、司徒奇脸色一变,脱口叫道:“三弟!”
  南宫逸淡然投注:“大哥、二哥,容我稍时详述。”
  辛天风大呼道:“老弟,你是说那‘玉面乌衣秀士’?”
  南宫逸收回目光,点头说道:“不错,正是他。”
  辛天风愕然沉吟:“此人绝迹武林多年,传闻已死,怎么如今会突现……”
  宫寒冰忽地插口说道:“只怕绝非无因。”
  南宫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宫大侠高见,宇文伯空之所以突现武林,是因为不甘蛰伏,不愿没没无闻地老死深山……”
  宫寒冰目中寒芒一闪,挑眉说道:“难不成他要……”
  南宫逸截口说道:“他要逐鹿武林,夺取那英雄翘楚,横扫天下,称霸宇内。”
  宫寒冰双眉一挑,笑道:“凭他,这未免太狂了一点。”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我却以为毫不为过,天下第一人宝座,是他囊中物。”
  宫寒冰失笑说道:“南宫大侠怎也……”
  南宫逸道:“宇文伯空已非当年之‘玉面乌衣秀士’,我句句实情。”
  宫寒冰笑容微凝,道:“宫寒冰愿闻其详。”
  南宫逸笑了笑,道:“宫大侠胸罗渊博,当知百年前赫连天古其人。”
  宫寒冰神情一震道:“‘九阴天魔’之名,恐怕在座无一陌生,难不成‘玉面乌衣秀士’与百年前那位‘九阴天魔’赫连天古有什么渊源?”
  南宫逸道:“何止渊源,等于是他的传人。”
  宫寒冰神情再变,道:“南宫大侠这等于二字……”
  南宫逸道:“他得了赫连天古所遗下的‘九阴真经’。”
  九阴武学是什么样的武学,在座也没一人不知道。
  闻言,俱皆色变,骇然相觑,商和与司徒奇对当年事了解得最清楚,神色之中,尤其显得不安。
  宫寒冰玉面失色,说道:“那就难怪南宫大侠说,英雄翘楚是他囊中物了……”
  蓦地,目中寒芒一闪,震惊骇然色尽褪,住口不言,紧接着,唇边浮现一丝令人难以意会的轻微笑意。
  笑意轻微得令人无从察觉,再说,在座一个个神色凝重,心头如压上了一块重铅,谁也没心情再留意别的。
  实也难怪,一个“幽冥教”已使天下武林焦头烂额、穷于应付,如今再加上一个更扎手的字文伯空,那……
  但官寒冰那轻微笑意,却没能逃过南宫逸一双如电神目,他自然心头雪亮,目光轻扫隐顾,淡淡一笑,道:“诸位无须过虑,宇文伯空不比‘幽冥教主’,他高傲狂妄得很,他不会直接找到诸大门派的头上……”
  无机真人惑然道:“南宫大侠这话……”
  南宫逸道:“放眼宇内,他要找的,不过三数人而已。”
  辛天风急道:“老弟,这三数人是谁?”
  南宫逸目光投向宫寒冰,道:“宫大侠、‘幽冥教主’、南宫逸。”
  宫寒冰笑道:“他找南宫大侠那是势所当然,找‘幽冥教主’也有可说,南宫大侠说他会找宫寒冰,那是……”
  南宫逸淡淡说道:“宫大侠别忘了,宫大侠如今是‘天下第一堡’掌门人,声望、威名,犹在诸大门派掌教之上。”
  宫寒冰笑了。“还是南宫大侠看得起我,那就让他来吧!
  宫寒冰正好藉此机会看看,‘九阴武学’与‘古家堡’武学孰高。“辛天风扬眉大笑:“对,这才不愧是‘古家堡’四豪之首,辛天风的大师兄。“
  宫寒冰笑道:“二弟放心,大师兄不会让‘四豪’蒙羞二弟丢人的。”
  辛天风哈哈大笑,声震屋宇,豪情万丈。
  适时,南宫逸目光深注宫寒冰,说了一句:“宫大侠还漏了一句。”
  宫寒冰一愣,道:“什么?”
  南宫逸道:“‘归元’武学。”
  宫寒冰脸色一变,旋即笑道:“南宫大侠不说,我倒忘了,不错,‘归元真经’现在‘古家堡’手中,它也正是‘九阴’武学的唯一克星。不过,宫寒冰却无意再去钻研那‘归元’武学,对付字文伯空,宫寒冰艺出‘古家堡’,自然该以‘古家堡’武学与之对抗。”
  铁铮奇豪,英雄本色,令人心折。在座面上皆现敬佩色,辛天风更是振臂大呼:“对!‘归元真经’虽落在‘古家堡’,但怎么说都不是信家堡‘武学,凭以对敌,纵股,也胜之不武,算不得英雄。”
  宫寒冰面有异色。
  南宫选却淡笑不语。
  辛天风话落,脸上神色忽地一转惑然,皱了皱眉,问道:“老弟,我没弄清楚,他为什么只找……”
  南宫逸笑道:“二侠糊涂,他以为只要打倒了这几个,放眼天下,便再无敌手,何愁不能稳坐武林第一人宝座?”
  辛天风举起大巴掌,“叭”地一声拍上后脑勺,咧嘴赧笑。
  是真笑,可一点不勉强。
  沉静了一下,宫寒冰目光投向南宫逸,突作此问:“如果宫寒冰料得不错,南宫大侠该跟他碰过面了?”
  南宫逸点头笑道:“宫大侠料事如神,不愧高明。”
  宫寒冰笑了笑,道:“该也动过手了?”
  南宫逸笑道:“他找的便是这几个,岂肯失之交臂?”
  它寒冰扬了扬眉,尚未说话。
  那位“铁腕墨龙”丰二爷,突然瞪了凤目:“老弟,胜负如何这是每个人都关心的事,俱告屏息凝神静待答复。
  尤其是商和与司徒奇,简直有点急不可待了。
  可是,辛二爷他却又自己接了一句:“我可不相信老弟你会输。”
  真是!那还问个什么劲儿?
  南宫逸笑了:“托二侠之福,在那苦战第九十六招上,我侥幸点了他一指,而且用的是‘南海’苦僧的独门绝艺‘一指禅’……”
  满座神情为之一松,辛天风吁了一口大气:“我说嘛。”
  宫寒冰却目光轻注,淡然而笑:“那么,字文伯空有何可虑?”
  是不相信?还是想逼出南宫逸下文?
  这要问“冷面玉龙”他自己了。
  无如,南宫逸都没在意,笑了笑,道:“自然有他的可虑之处,若非我临时触动灵机。用上了‘南海’苦僧的‘一指禅’,我便伤不了他;要不是我背夕阳、临悬崖,占了天时地利,我也胜不了他,综论全局,南宫逸该是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万松的心情又一紧,众人又都变色。
  没有人愿意自己承认输的,何况还有那占先的一指。
  这,唯有胸襟过人的真英豪,才能面不改色自认落败。
  “谈笑书生乾坤圣手”,他由来不做虚言,更不会危言耸听。
  商和鬓发微张,司徒奇霍然站起。
  南宫选泰然、安详,适时摆手:“二哥,胜败兵家常事,何必视之太重?请坐。”
  司徒奇威态一敛,坐了下去。
  辛天风刚要说话。
  南宫逸又向他笑了笑:“二侠,没听懂我的话?”
  辛大风又被挡了回去,默然坐下。
  宫寒冰目中异采连闪,笑道:“南宫大侠自认技不如人,这委实令人难信,传出武林,怕不立即沸腾四海、震撼八荒?”
  南宫逸笑道:“事实如此,我哪能往自己脸上抹粉?再说深深地看了宫寒冰一眼,接道:“若按南宫逸那不胜便是败的说法,这也不是首次了。“宫寒冰”哦“了一声,道:“那么……“
  南宫逸道:“宫大侠何竟如此健忘?”
  宫寒冰神色一紧,道:“怎么?”
  南宫逸笑道:“我适才刚说过,‘古家堡’中对付‘幽冥教’,我已尝到失败滋味。”
  宫寒冰神色一松,道:“南宫大侠是指那步步落人后着,处处落人下风之语?”
  南宫逸摇头说道:“不,我是指那明知‘幽冥教主’是当今豪雄中的哪一位,却苦于抓不到他的证据那句话。”
  宫寒冰笑了。“宫寒冰仍是那句话,还要看最后关头。”
  南宫逸目中异来一闪,道:“它大侠是说,那‘幽冥教主’终必无可隐形,可是?”
  宫寒冰笑得自然,道:“南宫大侠说得好,邪不胜正,道必胜魔。”
  南宫选扬眉笑道:“多谢宫大侠这句口来。”
  宫寒冰笑了笑,突改话题:“南宫大侠,宫寒冰有一事不明。”
  南宫选道:“宫大侠只管问。”
  宫寒冰道:“何以见得,是‘幽冥教’掳去了——皇甫相?”
  南宫逸道:“只因为‘幽冥教’如今要劫持皇甫少青。”
  宫寒冰道:“这似乎是两回事。”
  “不。”南宫逸摇头说道:“是一回事。”
  宫寒冰道:“宫寒冰愿闻道理所在。”
  南宫逸笑道:“宫大侠高智,不会想不通,这是考我。”
  “不敢。”宫寒冰欠身说道:“宫寒冰诚恳请教。”
  南宫逸笑了笑,道:“宫大侠何必忒谦?那皇甫相是举世公认、众所周知的一代巧匠,偏又生就一副宁折不屈的硬骨头。他离奇失踪多年,皇甫少青跑遍字内,觅亲寻仇多年,如今‘幽冥教’突然要劫持他皇甫少奇,这绝非无困,而且,这原因绝不寻常……”
  顿了顿,接道:“以我推测,当是‘幽冥教’掳去皇甫相,要皇甫相供它驱策,为它所用,而皇甫相倔傲不肯就范……”
  宫寒冰截口说道:“以‘幽冥教’那狠毒作风,怕不杀了他?”
  南宫逸摇头说道:“不然,正因为‘幽冥教’作风狡诈阴毒,它绝不会杀他,要说杀,正是皇甫相求之不得的事,无奈‘幽冥教’舍不得。”
  宫寒冰挑眉说道:“舍不得么?”
  “不错!”南宫逸道:“阴谋求成,所求未遂,怎舍得……”
  顿了顿,目光凝注,笑问:“换了你宫大侠,要是有某件事必须借助皇甫相施展巧手,你宫大侠会因为他宁死不点头,而出此下策么?”
  宫寒冰被问得好不自然,笑道:“皇甫相并不在‘古家堡’。”
  南宫逸笑道:“‘何必’古家堡‘,宇内大得很。”
  宫寒冰目中寒芒一闪,脸上变了色。“南宫大侠这话……”
  南宫逸飞快截了口,道:“我是譬喻,宫大侠可别认真。”
  宫寒冰刹那间恢复平静,笑道:“南宫大侠说笑话了,宫寒冰又不是三岁孩童;不过倘若换了宫寒冰,宫寒冰会成全他那副宁折不屈的硬脾气。”
  南宫逸笑道:“宫大侠是矫情欺我,以宫大侠高智,绝不会出此下策。”
  宫寒冰笑了:“那么南宫大侠以为……”
  南宫逸道:“皇甫相既有后人,唾手可得,自然是劫来小的,用以胁迫老的。”
  宫寒冰扬眉笑道:“南宫大侠不是说,他宁折不屈么?”
  “那是对他自己。”南宫选道:“虎毒不食儿,骨肉总是骨肉,天下做父母的,谁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施暴于亲生儿子?何况皇甫相唯此一子。”
  宫寒冰说道:“皇甫相他要是真英雄、真豪杰,他该为天下武林,为一世英名作想,咬牙忍痛,毅然舍亲。”
  南宫逸笑了笑,道:“人总是人,人心是肉做的,谈何容易?
  那‘幽冥教主’是看准了这一点,他才试一试。“宫寒冰没再辩,道:“这么说来,是有用了产‘南宫逸点头说道:“不错,自然有用。”宫寒冰突然长吁一口气,道:“还好,皇甫少青没落入’幽冥教‘之手,不然天下武林与皇甫相,都要……”摇摇头,住口不言。
  南宫逸笑道:“这着棋儿落了空,又不知要用什么办法,何时何日才能使皇甫相就范,只怕那位‘幽冥教主’,会为此寝食难安,活活气死。”
  宫寒冰目中寒芒一闪,仰天大笑:“正是,正是,他要是气死了,倒省却了咱们的不少麻烦,只怕他那种人偏是命大得很,气不死。”
  司徒奇突然插上了嘴,谈笑说道:“那就让他等着授首伏诛吧。”
  宫寒冰再度仰天大笑:“司徒大侠说得是,说得是……”
  南宫逸微笑不语。
  司徒奇又转问辛天风:“辛老二,司徒奇要跟你打个赌。”
  怎突来此语?
  辛天风一愣,道:“打什么赌?”
  司徒奇道:“你我赌赌看,‘幽冥教主’那匹夫,一旦报应临头,是死在你大师兄手中,还是死在我家老三手中?”
  辛天风大笑说道:“老哥哥,这个赌赌不成了。”
  这回该司徒奇发愣了:“怎么?”
  辛天风道:“‘幽冥教主’那匹夫,一旦报应临头,我要他死在我辛天风铁掌之下。”
  豪语。
  司徒奇哈哈大笑,一掌拍上辛天风肩头:“辛老二,有你的,冲着你这句话,司徒奇他日也该敬你三杯,辛老二,我可是等着瞧了。”
  辛天风长眉一挑,震声说道:“老哥哥,你就瞪大了老眼,等着瞧吧!辛天风他日要不能手刃那匹夫,庆功宴上,我自罚百杯。”
  司徒奇笑道:“这敢情好,有这种便宜事儿,我也干。”
  此言人耳,满座失笑。
  这一笑,把那沉重的阴霾,冲散了不少。
  适时商和也开了口。他一摆手,道:“你两个别争了,老化子说句公道话,那兔崽子死在谁的手里都一样,不过,认真说起来……”
  顿了顿,望望辛天风,道:“还是死在辛老二手中的好。”
  辛大风是难得糊涂,一愣,道:“怎么?”
  这哪能说破?商和双眉一皱,道:“免得酒都让你一个人喝了。”
  好!众人更难忍俊,人人仰首张口,个个捧腹。
  辛天风尤其笑得厉害,他可不是真明白。
  他真正明白了的,该是为他那师父报仇。
  笑声中,宫寒冰突然开了口:“南宫大侠,怎见得皇甫相是失踪,而不是死了?”
  一句话压制了笑声,刹那间室中又是一片沉寂。
  南宫逸笑了笑,道:“这不难解释,皇甫少青自己说的。”
  宫寒冰道:“皇甫少青他又怎知乃父未被杀害?”
  南宫逸道:“这恐怕要问皇甫少青了,不过……”
  顿了顿,接道:“‘幽冥教’既然有劫持皇甫少青之举,那表示皇甫相不但未死,而且仍未就范,否则‘幽冥教’便无需这么做了。”
  宫寒冰挑了挑眉,道:“南宫大侠能肯定……”
  南宫逸道:“这是按理推测。”
  宫寒冰道:“那么……”
  南宫选道:“中不中不敢断言。”
  宫寒冰突然吁了一口大气,道:“但愿不中。”
  南宫选一愣说道:“怎么?”
  宫寒冰道:“倘若果如南宫大侠所言,那‘幽冥教’掳劫皇甫相之事既已为外人获知,为怕外人营救,只恐‘幽冥教’会南宫逸目中寒芒一闪,截口笑道:“除非‘幽冥教’自认必败必亡,除非那‘幽冥教主’打消了席卷天下、称霸武林的野心,不然他绝不会。
  “宫寒冰道:“怎么?“
  南宫逸笑道:“壮志未酬、霸业未就,杀了皇甫相,还有谁能为他设计一处不破的根本之地?”
  宫寒冰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那我们也就略微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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