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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心惶惶救徒弟解难 气昂昂赴擂台迎战


  且说法禅怒冲冲奔刘俊就过来了。
  在这儿,咱得交待一句,如果北侠秋田在这儿,绝发生不了此事。那北侠秋田上哪儿去了呢?他究竟在不在场?否也!虽说书信上头一个就是北侠的签名,但他并未来此。
  原来,金、飞两家镖局发生冲突后,潘龙就想把老师请出来坐阵,如果真请出来了,那是太公在此,诸侠退位。
  前些日子,潘龙拿着八彩礼物去请老师,见了师父就直抹眼泪。北侠问他:“因何这样?”他就说:“飞龙镖局近来总找咱们的茬儿,咱揽一拨买卖,他们就给破坏一次,还在四处说您老和我的坏话。前一段时间我就想跟您说,但又怕惹您老生气,我就一忍再忍,哪知他们得寸进尺,骑咱脖子上拉屎,搬着咱鼻子尿尿。他们的总镖师黄灿,领一帮伙计把咱的镖局子给砸了。后来,咱的伙计们也不让了,也去把他们的镖局子给砸了。现在侯氏兄弟都已到了杭州,声言要杀七个宰八个,他们又要找您老算账,又要找我如何长短。徒儿一看事情越闹越大,不得已才来请您老出头压阵。您想想,东侠都出头了,您老要是不出面,这事可怎么办呢?不但镖局子完,咱这帮弟兄也得完!”北侠边听边想边看,观察着潘龙的表情。
  潘龙说完了,北侠问道:“你说的当真?”“真的,徒儿岂敢说假?”北侠又道:“平白无故侯家的人就敢砸咱家的镖局子?”“他们就是砸了,不信您老问问去!”潘龙争辩道。北侠又道:“潘龙,事从两来,莫怪一方,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小子绝不是个好柄,你是不是给我捅了娄子,没办法收拾了才来找我?我偌大年纪,能跟你蹚这浑水吗?你把点心拎回去,为师不管!”
  潘龙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了金龙镖局。后来他和那些狐朋狗友一商议,七言八语出了个主意:既然北侠不出头,咱就打上北侠的旗号,去请别人。
  潘龙不惜重金请来了云南八卦山田庄主铁背罗汉法禅。云南八卦山离杭州这么远,怎能在几日之内请到法禅呢?
  法禅此人云游天下,此时正好来到杭州,在灵隐寺与老方丈两人盘道。潘龙得信儿,亲自去请。他在法禅面前颠倒是非,胡说八道,最后又把法禅给捧了半天,法禅也经不住三句好话,潘龙把他这么一吹一捧,他也找不着北了,最后,法禅点头答应。
  来到金龙镖局,法禅一看北侠不在,便问潘龙:“北侠为何不来?”潘龙答:“他说随后就到,家里还有些事情缠身,他说先让您老人家在这儿主持着。”法禅听罢,信以为真。
  你说法禅都七十多岁的人了,遇事不究,清白不分。你往后看,他得吃暴亏、栽大跟头。
  书接前文,法禅一看李七猴死了,他撇着嘴,拉着架子就来到刘俊的面前。他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个小伙子当回事。刘俊那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呀,心说:我管你是谁呢!反正我也伤了一命,一只羊我也得赶,两只羊我也是放,我豁出去了!刘俊知道面前这个大和尚非同一般人,心说:我要先发制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想到这儿,就见刘俊抡起掌中的铁拐。朝法禅的脑袋便打去,心说:要打就打这样的人!
  法禅一看铁拐冲自己的脑袋过来了,其实他能躲,但他想在众人面前卖弄一手,让大家吃一惊,所以就没有躲。书中代言,法禅会一种功夫——油锤贯顶,只要一运上气,刀砍一个白印,枪扎一个白点。就见法禅舌尖一顶上牙膛,肩膀动、脑袋晃、脖子一梗梗、双腿一叫劲,耳轮中就听见“嘣”,擂鼓似地响了那么一声。再一看,刘俊手中的铁拐崩起有五尺多高,好悬没从手中迸出去。刘俊只觉得虎口发酸,两臂发麻,身子往后一栽,差点没摔倒。心说:法禅这脑袋真够硬啊!既然你这么厉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小爷我失陪了!想到这儿,刘俊滴溜跳到天井当院。这时天已黑了,刘俊借夜幕的掩护,脚尖点地,飞身上房。他打算使飞檐走壁的本领回飞龙镖局。
  刹那间,就见法禅跟出来,脚尖点地,噌一把抓住了刘俊的脚脖子,然后往回一拽,道:“回来!”刘俊还真听话,扑通就掉在了地上。众人一看凶手落地了,“别让老和尚一个人费劲!”“杀了他!剐了他!乱刃分尸!”哗啦就闯出二三十号人来,把刘俊团团围住,各拉刀剑就要下手。再看刘俊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小英雄心中暗道:得了,满打满算,我活了二十一岁,现在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从房上跳下一个人来,疾如闪电,两个胳膊一转圈,把这些人全打趴下了。就见这人迅速哈腰抓住刘俊的腰带,像扔包袱似的,轻轻往房上一扔,刘俊借劲使劲,噌从房上站起来,还没等刘俊看清是怎么回事,这人飞身上房,把他往胳肢窝里一夹,三晃两晃踪迹皆无。
  法禅众人上房追拿,人影皆无。大伙儿心想:这是谁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姓刘的凶手救走,这人可真不简单!
  众人转身回屋,议论纷纷。法禅心中大大不悦。他让潘龙把李七猴的尸体抬出去,先买口棺材装殓起来,等比完了武再算这个账。
  好歹李七猴是个光棍儿,死了都没人哭他。播龙自知理亏,就花了五两银子买了口棺材,把李七猴装殓起来。按下潘龙不说。
  单表刘俊,让那个人夹着离开了金龙镖局,眨眼间就到了天竺街的一个小胡同里。那人站住了,他把刘俊往地下一放,刘俊还纳闷儿呢,他揉揉眼回头一看:“哟!谁呀?”正是自己的师父童林。
  说童林怎么来的呢?刘俊临行前童林把他送出门外,等刘俊走远了,童林才回屋陪客人们说话,可他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刘俊。童林心想;刘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狂,目无一切,眼空四海。虽然再三嘱咐过他,万一要惹了事,可怎么办呢?他后悔当初不应让刘俊去。等来等去,天黑了,可刘俊还没回来,童林就坐不住了。他偷偷跟贝勒请了个假,“爷,我出去溜达溜达,一会儿就回来。”贝勒猜到童林的心事了,便说:“海川,你是不是惦记刘俊呀?”“对,这孩子不懂事,我得出去看看。”“快去快回,别让我再挂念你!”“唉唉!”
  童林出了飞龙镖局,在街上站了一会儿,还不见刘俊的影子,就往前溜达,溜达来溜达去,就溜达到了金龙镖局的近前。童林一看怎么还不出来,干脆,我到里边看看去,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就这样,他进胡同,飞檐走壁,蹿房越脊来到了里边,俯视院内,众人打得正热闹。因为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刘俊身上,所以谁也没往房上看。童林就乘这个机会,跳下去打倒众人,救出了刘俊。
  书按前文,刘俊见是师父,扑通往地下一跪道:“谢恩师救命之恩!”童林把脸一沉,道:“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告诉你不能惹事,你还要意事!”刘俊把事情起因经过讲了一遍。童林一听是这么回事,心说;这样还情有可原,要是我碰上这种事也有可能伸手,想到这儿,童林道:“跟我回去,往后要多加注意!”“好!”
  童林师徒二人一进屋,众人都站了起来。大侠道:“哟,回来了?”“回来了。”刘俊答道。“你怎么满身是血?”大侠惊讶道。“各位,我惹祸了。”刘俊又向大家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讲了一遍。
  众人闻听,大惊失色。东侠问:“情况如何?有多少人?”刘俊答:“我看足有三四百号,不过我一个也不认识。”东侠点点头,让刘俊下去更衣休息不提。
  又过了几天,东侠一掐算日子,开擂之日很快就要到了。他去各屋走了一趟,告诉大家好好休息,准备战斗。
  一日两,两日三,这天正好是六月初三——杭州立擂的日子。
  两位侠客爷早早就起来,命令伙计调开桌案,四人一桌,今天要改善生活。
  老少英雄陆续到齐,纷纷落座之后,东侠拿起酒壶,侯二侠端了个酒杯,挨桌挨个给大伙儿满酒。满完了酒,二位侠客爷重新归座,东侠又满了一杯,挺身站起对大家道:“各位兄弟、朋友,侯廷不才,如今应约参加杭州擂。我一人人单事孤,蒙各位捧场,老朽非常之高兴!现备下水酒一桌,略表寸心。大家吃好,喝好,一会儿要在擂台上帮侯某的忙。多谢各位!”
  话音刚落,铁掌李元就站起来了,道:“哥哥,您不必客气,说句不好听的话,上擂台就是玩儿命,您就是手托万两黄金请别人来,人家能来吗?话又说回来,凡来的这些人都跟您是过命之交,我们不在乎这个!一会儿在擂台上,我有多大的能耐,就使多大的能耐,为朋友两肋插刀,万死不辞!”众人连连道好,掌声不绝。
  紧接着铁扇仙张子美也站起说话:“侯大哥,您就把心放下,法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虽说我没会过他,也听别人说过,这个人有勇而无谋。我不相信在座的这么多高人,就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即便说有个马高镫短,缺了胳膊少了腿,甚至把命也搭上,我们也在所不惜!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假如我张子美摊上这个事,我请侯大哥,你们不也照样帮忙吗!我提议,既然大家都来了,就是您手下的战将,您就是领兵带队的官员,您就随便吩咐,该叫谁干什么,就叫谁干什么,我想大伙儿也不会挑理。”又是一阵掌声。
  东侠频频举杯,向大家致谢。
  又吃喝了一会儿,众人酒足饭饱,残席撤下。
  东侠吩咐一声:“各位,起身吧!”大伙儿来到院外各拉一匹马,刷洗饮遛,鞍韂嚼缳锃明闪亮。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众人纷纷蹬上马,扬鞭而行。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轮明月照九州侯杰侯敬山,后边紧跟着的是五小;在五小的后边有三匹马,上垂手是震东侠侯廷侯振远,下垂手是童林童海川,中间一匹白马上骑的是雍亲王雍正;在他们的后边也是三匹马,中间一匹青马上骑的是铁掌李元,上垂手是铁扇仙风流使张子美,下垂手是鼓上飞仙丁瑞龙;余者众人在后相随,队伍足有半里地长。百十名伙计,开道的开道,吆喝的吆喝,个个精神焕发,斗志昂扬。
  单说童林,骑在马上放眼左右,天竺街的街边巷口挤满了百姓。人们得知今日开擂,百年不遇,谁都想开开眼,四乡八镇的男女老少早就在这儿等上了,想看看飞龙镖局的老少英雄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人们议论纷纷,说长道短。
  书说简短,众人策马扬鞭,时间不长,就来到了北高峰。
  再看这里,人山人海,声震遐迩。伙计们在头前开道,老百姓呼啦往两旁一闪,童林等骑马从人群中穿过。来到擂台前,童林闪目观看:北面青山叠峰,奇峰突起,巍峨的北高峰高耸云端。在北高峰前面是一片开阔地,擂台就坐落在这片空地中问。因为这个擂台搭在斜坡上,所以显得非常高大,擂台的柱子,两个人都抱不住,上面刷的红漆。其实,这擂台和戏台差不了多少,所不同的就是比普通戏台宽广,尤其是脚下踩的板子,都是用一尺见方的方木一根根铺成的,长有五丈,宽有四丈七八,转圈围着一尺半高的小栏杆,上面涂着各种颜色;再看大红慢帐用铜钩倒挂,芦席搭的擂顶,翻檐翘脊,和庙盖差不多,几个角上全挂着红灯;再看在擂台的左右,还挂有一副对联,字迹苍劲有力,上联写:拳打南山山崩地裂,下联配:脚踢北海搅海翻江,横批三个醒目的大字:杭州擂。在擂台的前边拦着一条黄绳。为什么?这是界线,不准老百姓靠近,以免发生危险。有人系着带子,戴着红花,手拎鞭子在这儿维持秩序。
  在擂台的左右,有两座看台,一东一西,样式和擂台差不多,只是比擂台稍微大了点,在每个看台的两边,都搭有一个梯子,供人上下出入。
  童林众人刚到擂台下,就见迎面走来九个戴红花的人,其中为首的一位冲侯二侠一抱拳,道:“各位是不是飞龙镖局的?”“不错,正是。”侯二侠答。“您老是不是二侠?”“是我。”“老侠客,奉我们镖主所差,在这儿侍候着各位。潘镖主有话,凡是飞龙镖局的客人都请到东看台就座。”
  二侠点点头,把马头一拨,赶奔东看台。来到看台前,老少英雄甩镫离鞍,伙计们把马牵走刷洗饮遛。东侠先把贝勒让上看台,众人随后相从。
  在看台的紧前面,摆着一溜桌子,上面铺着白台布,放着茶壶茶碗,桌子后边有一溜椅子,再往后便是高凳,一层比一层高。贝勒居中而坐,上垂手是东侠,下垂手是童林,余者老少英雄分别按身份年龄一一就座。刚才在下面瞅这看台显得很大,现在等大伙儿往下一坐,就觉着很拥挤。
  工夫不大,伙计们端来茶送来水,忙上忙下。贝勒往西看台上一瞅,除了几个仆人之外,别无他人,心说:金龙镖局的人还没来。他兴致勃勃地喝着茶,两只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好像在踅摸着什么,其实是出于好奇。他贵为雍亲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参加这种事。过去看戏、听故事,常听人们谈论擂台,那只是听说,可今天他亲眼看见了,心中能不高兴吗?就见他脸上的笑纹全都乐开了。他一扭脸,对童林低声道:“海川,这回你可得在台上大显身手啊!有道是:好钢得使在刀刃上,创创咱爷们儿的牌子!”童林一笑,没言语,心说:爷您也真有意思,这是创牌子的地方吗?这是玩儿命的战场!您这会儿高兴,等伸手打开,还不一定出多少条人命呢!
  这时候二侠开始查点人数,并指挥伙计们往上端吃喝,大家边吃边谈。也就刚过半个多时辰,忽然间就听见人群外边一阵大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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