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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奥丽卡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望定了年轻人,年轻人讲的全是实话,所以也坦然地承受了奥丽卡怀疑的目光。
  奥丽卡过了一会,才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那个自称希特勒的人的?”
  年轻人道:“一次拍卖之中!”
  奥丽卡喃喃地道:“又是拍卖!”
  年轻人摊了摊手,不过看来,奥丽卡显然已打消了要离去的主意,她来回踱了几步,索性坐了下来,年轻人斟了一杯酒给她,奥丽卡啜着酒,道:“三个月前,这个希特勒,在布鲁塞尔的一个钻石拍卖中,买下了一批钻石,包括了一颗三十二卡拉的红色钻石。接着,在巴黎的一次油画拍卖之中,他一口气买下了二十多幅油画,那一次拍卖的拍卖顾问之一,是我们的朋友!”
  年轻人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哥耶四世!”
  奥丽卡也笑了一下,道:“是的,哥耶四世告诉我,那一批油画之中他只对其中的一幅表示怀疑,其余的全是价值极高的珍品,这个人,好像有用不完的钱!”
  年轻人耸了耸肩,说道:“要买那些东西,我相信,你的经济能力也可以做得到!”
  奥丽卡道:“是的,但是我却买不起那个岛。”
  年轻人笑道:“你在南美洲的土地,总面积加起来,比任何岛都要大!”
  奥丽卡咬了咬下唇,道:“好,我也买得起那个岛,可是在那个岛上,建造起现代化的机场来,供他的私人飞机降落,这笔钱,我可花不起!”
  年轻人微笑地望看奥丽卡,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什么,你是想和他比财富?”
  奥丽卡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弄清楚他是什么人!”
  年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出声。
  年轻人深知奥丽卡的性格,他知道,事情的开端,当然不仅是因那个怪人有着一个叫着“阿道尔夫.希特勒”的名字,而且也因为在那两次拍卖会场上,奥丽卡的失败,自然能令她怀恨在心,那个希特勒有一个岛,这个岛上又在建现代化的机场,这自然不是在拍卖会中能够知道的事,毫无疑问,是奥丽卡事后调查得来的。
  奥丽卡既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年轻人知道劝她是没有用的,可是他还是道:“不管他是谁,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奥丽卡略呆了一呆,说道:“我并没有要你的帮助,你知道,我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年轻人道:“事实上,我也不会帮助你!你想弄清楚,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德国元首?”
  奥丽卡道:“是的,只有他,才可能那么多的钱!”她作了一个手势,抢着说:“容貌是可以改变的,容貌、指纹、声音,全是可以改变的!”
  年轻人不置可否,道:“好了,就算给你证明了,那又怎样?”
  奥丽卡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充满了神秘,将杯中的酒喝完,放下杯子道:“正如你说,那不关你的事,是不是?”
  年轻人点头道:“对,不过作为朋友,我得告诉你,不管这个希特勒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他能这样公开地大量花金钱,一定不怕被人追踪和调查,他一定有充份的准备,你要小心,在你来说,要追究他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一种消遗——”
  年轻人还没有讲完,奥丽卡已经踮起脚来,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道:“你那句『作为朋友』,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话。”
  年轻人的话给她打断,而奥丽卡在讲完了这句话之后,翩然转过身,飘起了一阵香气,走了出去。
  年轻人怔怔地站着,当他想起应该送出去之际,阿华巳站在书房的门口道:“那位小姐走了!”
  年轻人“哦”了一声,那时,电话也响了起来,他走过去听电话,是他叔叔打来的,他叔叔道:“展览的拍卖钱币,并没有被盗,只不过是一场小火的误传,现在,这批金币…已经归那位希特勒先生所有了!”
  年轻人呆了片刻,老人家又道:“那位希特勒先生,住在明珠酒店顶楼的套房之中。”
  年轻人道:“你的意思是,我该去找找他,要求他出让几枚给我?”
  老人家笑道:“你怎么啦?收集钱币的是你,不是我!”
  年轻人实在是想对他叔叔提及奥丽卡曾经来过,而且她正是追踪那个希特勒的事,但是他略想了一想,道:“好的,我想我应该去看看他!”
  老人家笑着,道:“祝你好运!”
  年轻人放下了电话,立时离开了住所,他才来到车子旁,就看到了土耳其皇,站在一根柱子旁边,年轻人怔了一怔,土其其皇向他作了一个手势,走了过来,年轻人不禁皱起了眉。
  土耳其皇满面笑容,道:“刚才我看到公主离去,你不觉得今天的拍卖,有点奇特么?”
  年轻人打开车门,道:“我不明白你是指哪一方面说。”
  土耳其皇用手在车顶上敲着,道:“第一,那位希特勒先生,第二,展出的钱币,忽然说全被人偷去了,但是忽然之间,又说只是误会!”
  年轻人略呆了一呆,道:“你的消息倒灵通!”
  土耳其皇“呵呵”笑了起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陡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可想知道,后来那位希特勒先生,何以拍买到那批钱币?”
  年轻人摇了摇头,已经进了车子,可是土耳其皇却拉住了车门,弯着身,道:“那几位阿拉伯人放弃了,于是,希特勒先生,得到了他所要的东西。”
  年轻人指着土耳其皇拉住车门的手,道:“如果你方便的话,请你放开你的手,我有事要出去!”
  土耳其皇松开了手,道:“当然方便,我要劝你一句话,因为我和你叔叔是老朋友了——”
  土耳其皇一面说着,年轻人已关上了车门,车子也在向前,驶了出去,所以上耳其皇最后一句话,是大声叫了出来的,他叫道:“我劝你最好别去找那位希特勒先生!”
  年轻人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他也弄不明白上耳其皇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的车子,已响起了“轰”地一声,向车房外直驶了出去。
  年轻人一面驾着车,一面心头涌起了不少疑问,从朱疯突然遭人杀害开始,一切的事情,似乎全是凌凌乱乱,不发生关系的,但是,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此呢?他又觉得每一件事情之间,都好像有着看不见的线在牵着,但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一点也找不到,连土耳其皇为什么会在他住所门口,他也找不到答案。
  一面驾着车,一面想着,车子到了酒店的门前,年轻人下了车,顺手将车匙抛给了穿着鲜明制服的司阍,走进了酒店的大堂。
  他到这家酒店来,是为了向那位希特勒先生,请他出让几枚金币的,可是当他走进酒店大堂之后,他却犹豫,并不是因为土耳其皇的那一句叫喊,而是他想到,不论是朱丰的横死,拍卖会上的奇事,希特勒、奥丽卡和土耳其皇是怀着什么目的,事情和他,都是全然无关的。
  可是,如果他去见那位希特勒先生的话,是不是会为了一点小事,而导致他卷进了一桩他对之还全然没有头绪的大事之中呢?
  由于心中犹豫,他放慢了脚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喧哗的人声,当他回头去看时,看到酒店门口,武装的护卫人员排成了两列,从门口一直到升降机前,还有酒店的保安人员,也几乎全出动了,酒店中别的人,却好奇地站着看。
  在门口,停着一辆装甲车,四个护卫人员,正从车上,将一中等大小的铁箱搬下来,那个铁箱看来很沉重,四个人搬着,还显得很吃力,铁箱搬掀下来之后,直搬进电梯去,有八个护卫人员跟着进了电梯。其余的循着楼梯,奔了上去。
  年轻人看到这样的阵仗,又望着铁箱搬进去的那电梯,一直升到了顶楼,自然知道,那铁箱中装的东西,就是朱丰的藏品,由希特勒先生以高价拍买来的了,这箱钱币,价格如此之高,也难怪要动员那么多护卫人员来保卫了,年轻人等着,等到大部份的护卫人员下了楼,离开了酒店,他才走出电梯,电梯直升到顶楼去,到顶楼,门一打开,年轻人才跨出一步,就被四个护卫人员,拦住了去路,其中的一个,以极不客气的态度说道:“你是干什么的?”
  年轻人笑了一下,道:“我要见希特勒先生,有事情和他商量!”
  那护卫员又道:“事先有约么?”
  年轻人道:“没有!”
  护卫员上下打量着年轻人,伸手指了一指,道:“先在秘书那里去登记,等候通知,希特勒先生可能不见你,也可能和你约定时间!”
  年轻人依他所指看去,看到一间房间的门打开着,有一位浅金头发的美人,正在和几个中年人讲话。”
  年轻人不置可否,向那房间走了进去,他看到那浅金发的美人,在那几个中年人的手中,收回一张表格来,说道:“我在请示希特勒先生之后,再和你联络,希望你们等在登记了号码的电话旁,不要离开!”
  那几个中年人唯唯答应着,走出了房间,在护卫人员的监视下,走进了电梯。年轻人看到了这种情形,不禁“嘿”地一声,而那位美人儿,也抬起头来,将一张表格,向前推了推,道:“你必须填上表格上的每一项,才能决定你是否能见到希特勒先生!”年轻人将表格取起来,看了一看,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那表格的详尽之处,只差没有了填表人六岁以前,曾经做过什么事。
  年轻人用手指轻弹着那份表格,向那金发美人说道:“希特勒先生不是想与世隔绝的,这样子,谁还肯见他?”
  金发美人冷冷地一哼,道:“你可以不见他!”
  年轻人已经将表格放回桌上,而且,也准备一笑置之了,可是,他究竟是一个好事的人,觉得就这样离去,心中多少有点不服气,所以他在放回表格之际,略俯着身,向那金发美人道:“本来,我想见他,只为了要告诉他一句话,请你转告他也是一样!”那金发美人自顾自整理着文件,连头也不抬起来,像是根本末听到年轻人的话,年轻人笑了笑,道:“请你告诉他,我知道他想见的人的下落!”
  金发美人抬起头来,用奇怪的眼色,望了年轻人一眼,而年轻人已经转过身,走了出去。
  年轻人进了电梯,电梯向下落去,他心里只觉得好笑,他曾见过很多人闹排场,可是闹到这等程度,连来求见的人,几乎要将三代履历全填上的,他还未曾见过,所以他才决定与之开个玩笑。
  年轻人刚才对金发女郎所讲的那句话,其实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他只不过根据几点事实,推断那位希特勒先生,在各地贵重物品的拍卖场中出现、可能是急不及待地希望有人知道他,那可能有很多目的,也可能是一种叫他要找的人来见他的方法。总之,就算他那句话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至少,也可以叫对方困惑一阵,那么,他开玩笑的目的就达到了,电梯到了大堂,年轻人走了出来,直向大门走去,可是急骤的脚步声,起自他的身后,年轻人立时警觉,他转过身来,两个大汉忙不迭在他的身前站定,年轻人望着他们,作了一个令他们镇定点的手势。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先生,你想见希特勒先生?”
  年轻人怔了一恒,他迅速地转着念,在那一刹间,他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意是什么,他立时道:“本来是的,可是在看到了那份表格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那人一副道歉的神情,道:“真对不起,现在,希特勒先生请你去!”
  年轻人感到极度的意外,但是他也立即明白了,他临走时,向那金发美人讲的话,原意只不过是开一个小玩笑,但可能歪打正着,刚好道中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希特勒先生的心事。
  年轻人不禁笑了起来,道:“他要见我?”
  那两人忙道:“是的,请你立即跟我们来!”
  年轻人挥了挥手,道:“可以的,但不是现在!”
  那两个人现出愕然的神色来,年轻人立即道:“是等他填好了那份表格之后,等我看过了再决定!”
  那两个人的脸上,一直维持着一眼可以看出是装出来的,但是总算是十分客气的微笑,可是年轻人这句话一出口,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以致看来变得十分滑稽。而年轻人则现出一个表示抱歉的笑容来,用一个十分漂亮的姿势,转过身,向外走去。
  年轻人料到那两个人一定会向前追来的,但是那两个人一定被年轻人的那种态度吓呆了,所以直到他出了酒店的门口,那两个人才气喘喘地追了上来,一个身形较高大的,立时拦在年轻人的身前,道:“请等一等!”
  年轻人冷冷地道:“怎么,表格已经填好了么?”
  身形高大的问哼一声,道:“先生,你究竟想怎样,不妨直说!”
  年轻人听得对方问得这样直截了当,也不禁一怔。他要那位希特勒,也照样填上一份表格,这自然是开玩笑,而他本来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要见这一个人,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如果再闹下去,是不是见得到这位希特勒,只怕很有问题了。
  他想了一想,道:“我其实不想什么,不过想起刚才那位秘书小姐的神态,有点气恼。”
  那两个人想是也想不到对方转弯转得如此之快,怔了一怔,才道:“真对不起,但是希特勒先生,也有他的苦衷,要是他不那样的话,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见他,先生,请!”
  年轻人点了点头,跟着那两个人,走向电梯,直上了顶楼。
  当他们从电梯中走出来之际,那位美丽的金发小姐,早已等在电梯门口,年轻人向她微微一笑,在那两个人的带领之下,迳自向前走去,到了一扇另外有两个壮汉守着的门前,带他来的两个,和守门的壮汉略一点头,守门的壮汉将门推了开来。
  走进门去的,只有年轻人一个人,而且,当年轻人一走进去之后,门就在他的身后关上。
  年轻人略定了定神,他是凭着一句自己也没有下文的话,才能来到这里的,等一会儿如何应付,他已经有了个算盘,但是究竟应该如何应付,还得看对方怎么说,才能随机应变。
  他打量着房间的情形,顶楼的大套房,是“国家元首”级的,华丽宽宏,自不必说,年轻人才走进了几步,就看到希特勒走了出来。
  希特勒穿着一件黑底绣金,东方式的吸烟服装,口中咬着一根雪茄。
  年轻人一看到希特勒先生咬着一支雪茄,便不禁呆了一呆。
  本来,像希特勒这样的有钱人,吸食雪茄,是极其普通的一件事,可是年轻人看到之后,就有一种怔愕之感,那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自从在拍卖场上,那人自报姓名之后,年轻人就自然而然地,将他和那个同名的德国元首,连想在一起,虽然年轻人的心中,也知道这样想,其实是很糟,而且极可笑的,但是他却总不能消除这个印象,他这时之所以有惊愕之感,是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那个德国元首,不但自己不吸烟,而且是最恨人吸烟的。
  在年轻人略发怔间,浓郁的烟香,已经和希特勒先生,一起来到他的面前,希特勒先生上下打量着他,年轻人也用同样的目光,打量对方。
  看来,希特勒先生,和在拍卖场上看到的,并没有不同,只不过这时,他的脸上有着一种硬挤出来的欢迎的笑容,他们两人,像是两头狭路相逢的老鼠一样地打量对方,然后,主人摆了摆手,道:“请坐!”
  年轻人坐了下来,主人坐在他的对面,将一只银烟盒打了开来,向年轻人作了一下手势,年轻人也作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自己取出了烟来。
  年轻人是不会先开口的,而那位希特勒先生,似乎也不想先开口,大家都吸着烟,又再将烟喷了出来,简直就那样的僵着。
  等到年轻人手上的烟,烟灰已积到一寸光景时,看来希特勒倒还沉得住气,仍然坐着一动不动,年轻人心中暗叹一声,看来他得先开口了。
  年轻人轻轻咳嗽了一下,道:“希特勒先生,你的名字使人想到——”
  希特勒挥了挥手,道:“这纯粹是巧合,事实上,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位希特勒,根本还没有什么人知道他。”
  年轻人淡笑了一下,说道:“阁下有这样的名字,当年是遭到了不便,还是方便?”
  希特幼皱了皱眉,道:“我们要讨论的,好像不是为了我的名字吧!”
  年轻人笑了起来,道:“也不尽然,先生——”
  他讲到这里,直视对方,然后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我倒认为,你是故意用这个名字的,目的是在引人注意。”
  希特勒一动也不动,并没有出现年轻人预期的震动,可以说对年轻人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年轻人仍然维持着微笑,可是他的心中,却不免有点紧张,在他的经验而论,知道所有的人之中,最难应付的人,就是不动声色的人。
  年轻人又道:“很多人都认为,那位德国元首,在盟军攻入柏林之前,就已经溜走了,留在柏林的,只不过是他的替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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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瞄、校对:SO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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