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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这一章中论证,在鲁滨逊这一行中并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完成了这事,教授和学生互相拥抱在一起。
  “我亲爱的戈弗雷!”塔特莱叫道。
  “我善良的塔特莱!”戈弗雷答道。
  “终于,我们到达了港刚”教授叫道,语调就像一个经历了相当多次航行和意外事故的人。
  他把这叫做:“到达了港口!”
  戈弗雷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脱下您的救生带,”他说,“这玩意使您呼吸困难而且妨碍您的行动!”
  “您以为我这么做能没有麻烦吗?”塔特莱问。
  “没有麻烦,”戈弗雷回答说,“现在,抓住您的袖珍小提琴,我们去探索。”
  “走吧,”教授反驳说,“但是,请注意,戈弗雷,我们将在第一间酒吧停下来。我饿死了,而且,一打三明治,喝上几杯波尔图酒,将使我的两条腿完全复原!”
  “是的!在第一间酒吧!……”戈弗雷摇着头答道,“而且甚至在最后一间……如果第一间对我们不适合!”
  “然后,”塔特莱接着说,“我们问一下过路人电报局在什么地方,以立即给您的舅舅科德鲁普发一份电报。我想这位善良的人将不会拒绝给我们寄来回蒙哥马利街公馆的必需的钱,因为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就这么定了,在第一个电报局,”戈弗雷答道,“或者,要是这地方没有电报局,就在第一个邮局。上路吧,塔特莱!”
  教授卸下了他的游泳器械,将它像打猎的号角那样缠在身上,于是两人终于前往环绕着沿海地带的那些沙丘的边缘。
  遇见了塔特莱给了戈弗雷某种希望,他特别关心的是,探查清楚他们是否是“梦幻号”沉船后的唯一幸存者。
  离开暗礁口一刻钟后,我们的两位探险者爬上了一个60至80英尺高的沙丘并到了它的顶上。从那儿,他们俯瞰着宽宽的一片沿海沙滩,他们的目光察看着那条直到那时仍被隆起的海岸遮掩着的东方的地平线。
  在这个方向的两三英里之外,第二条丘陵成为一道背景,而且,从那儿更往远,什么地平线也看不见。
  朝北,海岸似乎逐渐变尖了,但是,它是否和后面伸出的某个海角连接,那时还不能肯定。在南面,沿海地带相当深地凹进了一个小湾,而且至少在这个方向,大洋似乎一望无际。由此可得出结论,太平洋的这块陆地可能是个半岛;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朝北或朝东北去寻找把这块土地和随便哪块大陆相连的地峡。
  不管怎样,这块远非干旱的地区掩藏于一层可爱的树叶草地的青葱翠绿之下,长长的草地上弯弯曲曲地延伸着几条澄清的江河,高大茂密的森林中,层层树木一直迭至丘陵组成的背景上,看上去真是娇媚。
  但是,组成小镇、乡村或小村的房屋,未见一所!作为一个农业机关,一个分成制租田,一个农场的经营场所的烧结砖建筑物,了无痕迹!升起在空中,暴露出隐匿于树林底下的某个住宅的炊烟,未见逸出!杂乱的树木中未见一座钟楼,某块孤零零的高地上未见一所磨坊。如果没有房屋,甚至没有一个窝棚、一个茅屋、一个棚屋、一个小屋吗?不!什么也没有。如果有人住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那只可能住在地下,不是地上,过着穴居人的生活方式。没有一条开辟出的道路,此外,甚至没有一条小径,没有一条羊肠小道。似乎人的脚从未行走于这片沙滩的一块石子上,这些草地的一株草上。
  “我没瞧见城市。”塔特莱注意着,期间,他踮起了脚。
  “这可能由于这个省的这一部分没有城市。”戈弗雷答道。
  “但有没有一个乡村?……”
  “更不会有!”
  “那我们是在什么地方?”
  “我对此一无所知。”
  “怎么!您对此一无所知!……可是,戈弗雷,我们得赶快弄清吧?”
  “谁能说得上!”
  “那我们怎么办?”塔特莱叫起来,把他伸向空中的胳臂弯成圆弧形。
  “可能要当鲁滨逊!”
  一听这个回答,教授跳了起来,可能没有一个小丑在他之前曾这么跳过。
  当鲁滨逊!他们!当个鲁滨逊!他!当这个曾多年生活在詹一费南迪岛上的赛尔柯克的后代!当他们曾经多次阅读的丹尼尔·笛福和威尔斯笔下的那些假想的英雄的模仿者!当被抛弃者,远离他们的亲人、朋友,和他们的同类相隔几千英里,或许命中注定还要和野兽,或许是登上这片陆地的野人竞相生存,当毫无收入的悲惨的人,挨饿、受渴,没有武器,没有工具,几乎没有衣服,一切靠自己。
  不!这不可能!
  “别对我说这些事,戈弗雷,”塔特莱叫起来,“不!别开这样的玩笑!仅仅这种设想就足以将我杀死了!您刚才是开玩笑,是吗?”
  “是的,我的正直的塔特莱,”戈弗雷答道,“您放心,但首先,让我们考虑一下最紧迫的事!”
  确实,这关系到找到一个岩穴,一个山洞,一个随便什么洞,以能过夜;然后,设法搜集可能找得到的可食用的贝壳类动物,以好歹安抚一下胃的需要。
  戈弗雷和塔特莱于是开始走下沙丘的斜坡,以前往暗礁处。戈弗雷对这样的搜寻显得非常热情;塔特莱则呆滞地陷于遭难的忧虑中。前者朝前,朝后,朝各个方向看;后者甚至无法看到10步远的地方。
  戈弗雷在心里这么想:
  “如果这块土地上没有居民,至少会有些动物在这里吧?”
  他听说,在那附近,有一些家畜,即有毛和羽毛的猎物,不是那些在赤道区域很多的他只需去猎获的野兽。
  以后的探索会让他去证实的。
  不管怎样,几群鸟那时在沿海地带飞来飞去,麻雀、黑雁、杓鹬、野鸭,它们飞翔着,啾啾地叫着,空中到处都是它们的飞翔和鸣叫——毫无疑问,这是抗议侵入这个区域的一种方式。
  戈弗雷从鸟推断出窝,又从窝推断出蛋,大概不无理由。既然这些飞禽群数很多地聚在一起,可能是因为那些岩石为它们提供了成千的洞让它们作为通常的住所。在远处,几只鹭和沙锥飞来飞去,表明附近有一片沼泽。
  因此,并不缺乏飞禽:唯一的困难是没有制服它们的火器将它们击落。然而,在等待中,最好是利用它们的鸟蛋,而且决心以这种最简单的但滋养的方式将它们食用。
  尽管如此,虽然午餐有了,怎样烧煮呢?怎样能弄到火?这是个重要问题,要留待稍后解决。
  戈弗雷和塔特莱直接回到那片暗礁,几群海鸟正在那上面盘旋。
  一件令人愉快的意外在那儿等着他们。
  确实,在那些在沙滩的沙子上奔跑,在海藻中央,在水生植物丛下觅食的土生土长的飞禽中,他们就没有看见有一打母鸡和两三只公鸡是美国品种的吗?不!这决不是一个幻象,因为当他们走近时,不是有一阵响亮的鸡啼就像军号召唤似的在空中响了起来吗?
  而且更远一些,在岩石间移动着的,力图爬到长满青翠葱绿的灌木的,最前面的那些沙丘斜坡上的四足动物是什么啊?戈弗雷对此同样不会弄错。在那儿有着一打刺豚鼠,五六头阉公羊,同样多的山羊,它们正安静地吃着这片草地边缘上的最前面的青草。
  “啊!塔特莱,”他叫道,“您瞧!”
  教授望着,什么也未瞧见,对这种未曾料到的处境的感受消耗得他太多了。
  一个思考涌上了戈弗雷脑际,这思考是正确的:因为这些动物,母鸡、刺豚鼠、山羊、阉公羊,应该是属于“梦幻号”上私人的动物。确实,在海船下沉时,那些飞禽很容易地飞到了暗礁上,然后是沙滩上。至于那些四足动物,通过游泳,轻松地抵达了沿海地带最前面的岩石。
  “由此可见,”戈弗雷观察着,“我们不幸的同伴中没有一人能做到如这些简单的动物,在它们的本能的指引下,做到的这件事!而且在‘梦幻号’载运的一切生物中,只有动物得救!……”
  “得算上我们!”塔待莱天真地答道。
  确实,对他来说,正因为像一个简单的动物,无意识地,精神力量未起任何作用,使得教授得以获救!
  再说,这没什么要紧,有一定数量的这些动物到了岸上,对这两个船上的遇难者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形势。他们将把它们集中起来,把它们关进畜栏,而且,如果他们将继续呆在这块土地上,靠着它们这种种类的特殊的繁殖力,他们就能有一整群四脚动物和全部的家禽。
  然而,那一天,戈弗雷希望只以海岸可以提供的鸟蛋和贝壳作为食物来源。塔特莱教授和他因此开始搜索大片海藻底下的石块缝隙,不无收获。他们很快就采集到了数量可观的淡菜和滨螺,这些东西在迫不得已时可以生吃。还在封闭海湾的北面部分的那些高高的岩石上找到了几打黑雁蛋。可能在那儿还有供更多人吃的可以果腹的东西。戈弗雷和塔特莱不太想对这第一顿饭食显得过于挑剔。
  “火呢?”后者说。
  “是啊!……火!……”前者答道。
  这是最为严峻的问题,这个问题引导这两个船上失事者清查他们的口袋。
  教授的口袋是空的或几乎是空的,口袋里只有几根用于他的袖珍小提琴的替换的弦线,以及一段用于他的琴弓的松香。我问您,这是怎么搞的,这是用来取火种的方法!
  戈弗雷东西也不多。然而,他极为满意地在口袋里找到了一把极好的刀,刀的皮套已经掉进大海了。这把刀,有刀身、螺旋钻、截枝刀、锯,在那样的环境中是件珍贵的工具。但除了这件工具,戈弗雷和他的伙伴只有他们的双手了。而且教授的手向来只是拉他的袖珍小提琴和装出一副讨人欢喜的样子的。戈弗雷因此心想只得指望他的这双手了。
  尽管如此,戈弗雷打算用塔特莱的双手,用将两块木片迅速互相摩擦的方法来取火。在灰烬下焐硬的几个蛋将会在中午的第二顿饭食中得到特别的好评。
  因此,在戈弗雷忙于抢劫鸟窝时,尽管教授试图保卫它们在壳中的后代,教授还是去捡了一些遍于沙丘脚下地面上的木片。这种燃料被搬到一块挡住海风的悬岩脚下。塔特莱这时选了两块相当干燥的木片。想通过对它们强烈并连续地摩擦从中一点点散放出热质。
  这是头脑简单的波利尼西亚的野蛮人通常做的事,为什么教授,以他看来要远远高于他们,自己就不能做到呢?
  因此他开始摩擦着,重新摩擦着,擦得胳臂和前臂的肌肉都没了气力。他对这大为恼火,这可怜的人!可是,也许木材的质量不合格,也许木材还不够干燥,最后,也许是教授干得很糟,没有干这种活所必需的手的技巧,虽然他多少弄热了这两块木头,他身上所散放出的酷热要多得多。总之,只是他的额头在汗蒸汽下冒着烟。
  当戈弗雷带着捡得的鸟蛋回来时,他发现塔特莱浑身是汗,那种状态无疑是他的舞蹈练习从来不曾引起过的。
  “不行吗?”他问。
  “不,戈弗雷,不行,”教授答道,“而且我开始相信这些野蛮人的发明只不过是用来欺骗这可怜的世界的一些想象!”
  “不!”戈弗雷接着说,“但是,对这和对所有的事一样,得会干。”
  “那么,这些蛋?……”
  “还有另一种办法,”戈弗雷答道,“拿一只蛋系在一根细绳的一端,使它迅速地旋转,然后,突然停下旋转的动作,可能这动作将转化成热,那时……”
  “那时蛋就煮好了?”
  “是的,如果旋转很快并且停止很突然,……可是怎样造成这种停止又不弄破蛋啊!所以,最简单的,我亲爱的塔特莱,就是这样。”
  于是戈弗雷轻轻地拿起一个黑雁蛋,将蛋的一端敲破,然后他灵巧地“小口喝起酒来”,毫不客气。
  塔特莱下不了决心摹仿他,不得不满足于他那份贝壳类动物。
  现在剩下的是寻找一个洞穴,一个随便什么凹处,以能在那里过夜。
  “这是绝无仅有的,”教授指出,“鲁滨逊们连最起码的,稍后他们将它当成住所的洞穴都未找到一个!”
  “我们去找吧。”戈弗雷答道。
  如果直至现在这事绝无仅有,必须承认,这一次,传统被打破了。两人徒劳地搜寻了小海湾北部的悬崖的边缘。没有岩穴,没有山洞,没有一个可当作简陋的住所的洞穴。他们不得不放弃寻找。戈弗雷因此决定一直到这块多沙的边缘地带再过去些的背景处的最前面的树那儿去寻找。
  塔特莱和他因而重新攀登最前面的那排沙丘的斜坡并开始穿过几小时前他们曾瞥见的那块葱绿的草地。
  情况既古怪又幸运,失事的船上的其余幸存者自动地跟在他们后面。显然,公鸡、母鸡、阉公羊、山羊、刺豚鼠,出于本能,坚持要伴随他们。毫无疑问,它们在这片沙滩上感到太孤独了,这片沙滩无法向它们提供足够的青草和小蚯蚓。
  三刻钟后,戈弗雷和塔特莱——在这次勘察中他们很少交谈——来到了树林边缘,没有任何居所和居民的迹象,一片寂寞。甚至今人思忖这个地方是否从未留下过人类的足迹!
  在这个地点,一些美丽的树以孤立的群体生长着,另一些靠得较近的树长在后面四分之一英里处,组成了一个不同树种构成的真正的森林。
  戈弗雷寻找着有没有什么被岁月蚀空的老树干,可以在树壁之间为他们提供一个简陋的住所;但他的搜寻一无所获,尽管他一直找到夜色降临。
  这时,饥饿强烈地刺激着他们,两人只得将就着吃些贝壳类动物,在沙滩上他们可能采集了很多这类东西。然后,筋疲力尽的他们躺在一棵树下,像人们所说的,听凭上帝的安排,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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